陸北對就餐的環境還是相當滿意,這間西餐廳陸北並不陌生,起源於法國巴黎的皇家大道。餐廳裡擺放着古典雅緻的木雕桌椅,還有樂隊在客人身邊拉着優雅動聽的小提琴曲。單看這環境,就知道價格肯定是貴的離譜的那種,其實這餐廳裡也就兩三桌客人在用餐,來這裡吃飯的除了應酬或者顯擺,那就是真正的豪門大家。
好在這不需要陸北買單。
鄧鵬遠放棄了和欒靜竹兩個人吃情侶套餐的打算,在大廳內找了個位置招呼陸北和欒靜竹落座,然後非常得體地舉手伸出食指,招呼侍應生過來之後,接過菜單,按照之前僅有的兩次吃正宗法國西餐的經驗點單,還要了一瓶陳年的拉菲。
不過,當鄧鵬遠把菜單遞到欒靜竹面前的時候,欒靜竹的表現明顯有些惶恐。
雖然說菜單上面標註了中文,但根本就看不出來什麼,西餐是一種迥然不同於我國飲食文化的舶來品,是一種西方文化的沉澱,從入座、點餐到用餐程序都有一套西方人的禮儀,稍有不慎就會出洋相。不過令鄧鵬遠有些不爽的是,欒靜竹並沒有看着正對面的自己,而是轉頭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坐在她身邊的跟班。
就算雲汐家政公司待遇好,一個助理家政師的月薪了不起三千塊吧?不說別的,單單就自己剛剛點的拉菲,也夠得上這小子兩個月的薪水,拿三千塊錢一個月的薪水的人,怎麼可能會懂的法國西餐?鄧鵬遠心中暗喜,表面卻不露聲色。
不過接下來陸北的表現,卻讓鄧鵬遠大吃一驚。
陸北接過欒靜竹手中的菜單,只是禮節性地瞄了眼,然後便轉頭看着侍應生,隨意道:“法式乳鴿肉鬆撻、香煎鵝肝藍莓汁、玫瑰三文魚伴魚子醬、黑松露番茄鞳鞳伴鮮蠔、焗天拿米蘇伴鮮果、然後再來一份鮮香草忌廉蔬菜湯,我和這位小姐一樣,謝謝。”
難道對方以前經常吃法國西餐?
這絕對不可能!
略微思索,鄧鵬遠心中有數,不失禮貌地衝陸北點了點頭,道:“看得出來陸先生很瞭解法國西餐文化,莫非以前在類似的西餐廳工作過?”不
等陸北開口,鄧鵬遠便報以一個理解的微笑,好像是爲了替陸北解圍,自嘲地笑道,“其實這沒有什麼,十幾年前,爲了生活,我還在工地上面扛過沙袋呢!”
陸北沒有解釋。
事實上鄧鵬遠也沒有給陸北解釋的機會,說完就轉頭開始和欒靜竹交談。欒靜竹好幾次都想談到業務的事情,但都給鄧鵬遠巧妙地搪塞了回去,再加上欒靜竹第一次來西餐廳,不免有些拘謹,因而鄧鵬遠很容易取得了談話的主動權。
鄧鵬遠甚至有點感激陸北的到來。
兩個人一形成對比,自己想不優秀都難!
當然,在吃西餐的時候,鄧鵬遠還是有些拘束的。畢竟鄧鵬遠認爲陸北曾經在西餐廳打過工,雖然沒吃過西餐,但經常看別人吃,如果自己一不小心,很容易給對方看破。因而,鄧鵬遠絲毫不敢大意,好在點的東西都是前兩次吃過的。
雖然鄧鵬遠這還是第三次吃法國西餐,不過先吃什麼後吃什麼還是懂點兒的,一開始見陸北用餐的時候得體從容,鄧鵬遠壓力大增。不過鄧鵬遠很快就發現了陸北在用餐順序上犯出了一個致命的洋相,剛想善意地指出陸北的錯誤,卻發現欒靜竹也跟着陸北一個吃法,怕欒靜竹難堪,便把這念頭給壓了回去。等用完餐之後,再旁敲側擊地告訴欒靜竹西餐禮儀,想必更能給對方留下好感。
喝了點紅酒之後,鄧鵬遠叫來了一位法國小提琴手。
精心準備了一個星期,爲的就是今天能夠更好地表現自己!盡力壓制着自己的倨傲心裡,鄧鵬遠用簡單的法語和小提琴手打了個招呼,然後禮貌地請求對方給自己來一首小提琴曲。不過在對方詢問鄧鵬遠要聽什麼曲子的時候,鄧鵬遠就沒法用法語回答了,他急中生智地看着欒靜竹,風度翩翩道:“欒助理,你喜歡聽什麼曲子?”
欒靜竹又是轉頭看了陸北一眼。
陸北略微思索,轉頭看了那小提琴手一眼,道:“《沉思》怎麼樣?”
鄧鵬遠一聽,驟然色變。
就連法國小提琴手,也饒有興趣地細看了陸北一眼。
鄧鵬遠色變是因爲陸北好像是在用法語和對方交談,當然談什麼他聽不懂;法國小提琴手對陸北感興趣,是因爲對方一語就道出了法國著名的小提琴曲,在異國他鄉,能聽到外國人一口道出祖國的文化古典,大大滿足了這位法國小提琴手的愛國心,還有陸北一口純熟的法語,更讓小提琴手對其好感大增。點頭致意,小提琴手也用法語和陸北交談,滿臉的熱情之色:“這位先生,您喜歡聽《沉思》?”
陸北想了想,輕笑道:“較之其他的小提琴曲,還是喜歡《沉思》的。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牧神午後》,她那異國情調的旋律和難以捉摸的和聲使許多聽衆困惑不解,但她獲得了普遍的讚賞,始終是德彪西先生最膾炙人口的管絃樂傑作之一,可惜這是交響樂,不適合在西餐廳演奏。”
小提琴手面露驚喜之色,道:“《牧神午後》?天啊!先生應該在法國呆過很長的一段時間?您對法國西餐禮儀可謂掌握的非常純熟了,雖然您會爲了照顧女士而打破吃西餐的習性,這很有紳士風度。我很樂意爲您免費彈奏一曲《沉思》,希望你們用餐愉快,我的中國朋友。”
接下來,小提琴手開始演奏《沉思》。
不過小提琴手取悅的對象只有陸北和欒靜竹。
鄧鵬遠臉色難看之至。反觀欒靜竹現在都坦然了許多,眼下三人之中,只有鄧鵬遠覺得難堪,如坐鍼氈,他已經有點討厭這個西餐廳了,但小提琴手還在賣力地演奏,而且三人都還沒有用完餐,要現在離開是不可能的。鄧鵬遠鬱悶地想,你丫的把大爺涼在一邊,等下你去找那個跟班要小費吧!
不過轉念一想,鄧鵬遠又覺得不妥。
或許,自己只有在給小費的時候大氣一點,才能扳回點兒臉面。
在小提琴手演奏完畢之後,鄧鵬遠等了會兒,見陸北沒有給小費的意思,不免心中有些鄙夷。衝小提琴手伸出食指,待小提琴手走過來之後,鄧鵬遠從錢夾裡面抽出二十來張百元大鈔,絲毫不顯張揚地遞到小提琴手的眼前。
誰知,鄧鵬遠並沒有等來法國小提琴手禮貌的道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