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白獅巨大的身軀降落,這裡總算恢復了平靜,因爲這些新人好歹早先是見過白獅的。
白獅銅鈴一樣的眼睛環視一週:“老弟子都出來,站到左側,稍後再歡迎新弟子。”
白獅話音剛落,那些螳螂、狗熊、驢啊都撒歡一樣越過蘇芮這羣新人,朝左邊的空地奔去,後面跟着一些穿着和蘇芮類似衣裳的修士,有的懷裡還抱着貓咪樣的妖獸,也有一些體型較小的妖獸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們。
這些修士似乎並不懼怕白獅,有一個袖子裡不知揣了什麼,露出一條毛茸茸尾巴的,還轉過頭來對着衆人扮了個鬼臉。
蘇芮周圍的修士可就沒那麼放鬆了,他們臉上的表情很精彩……這就是迎新?恐嚇纔對好嗎!
白獅走到前面,對最前方的玄衣人道:“冷玄院長,白獅有事晚來,沒有安排好老弟子迎新,請院長責罰。”
昨日蘇芮等已知仙盟學院內部又分爲三個學院,一級學院,二階學院,三級學院,新人們都屬於三級學院,每年有一次考覈,通過考覈者便向上進入上一級學院。
這玄衣人就是三級學院的院長冷玄真人,他身邊兩位是學院的副院長玉竹真人和蒼蘭真人,他們三人俱是元嬰期修爲。
冷玄方纔出現的時候一臉嚴肅,此時卻隨意一揮手,笑道:“迎新是咱們學院的慣例,這幫小子對新人這麼熱情着實值得稱讚,我還要交給他們一個任務呢。”
冷玄這麼一說,蘇芮這幫新人尚好,左側的弟子同時都打了個寒顫,冷玄可不比白獅,十足的笑面虎,但不管怎麼說,新人也只有被欺負的份吧,他們當年也是被欺負過來的。
白獅見冷玄並未責怪便站到了一旁。冷玄也不需他人再作介紹,廣袖一揮打算按慣例先給這些新人講講院規,只是剛說了兩個字“各位……”西南方向忽然傳來一聲嘶吼。
這嘶吼斷斷續續,拖着長長的迴音,就像誰在飽受折磨,十分痛苦。
衆人雖見過很多妖獸,卻不知這是哪種妖獸的聲音,只有蘇芮臉色變了,二十年時間很長,對於被關在地下的她卻如彈指間,蘇存的聲音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聽錯。
白獅聽見這聲音目中閃過焦急:“院長,風嘯鱷情況有變,我先過去看看。”
蘇芮幾乎控制不住想衝出去,識海中蘇白忽然厲聲道:“小心!”
蘇芮立即察覺到一縷神識朝自己而來,她本能立即運行起隱靈術,並控制自己不去迴避那神識的探查。
此時,前方的冷玄雖然在說着話,心裡卻在詫異,方纔分明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怎的忽然消失了,這幾個弟子,都是練氣期修爲,並無異常,罷了,可能是最近事多,過於疲憊了。
直到那縷神識消失,蘇芮擦了擦掌心的汗,自己太過大意了。
冷玄在臺上講了什麼,蘇芮完全沒有聽進去,後面冷玄又介紹了衆多老師,蘇芮也未留意,好不容易熬到結束,蘇芮慢吞吞地跟着姚美麗往回走,他們暫時還是那樣居住,等七日內拜師後纔會搬到師傅那裡有自己單獨的住處。
姚美麗魂魄受損,急於回去打坐休養,蘇芮卻慢吞吞的,正琢磨着怎麼脫離大隊,好像方纔管事說過拜師之前最好不要到處亂跑,姚美麗忽然把蘇芮拉到一邊:“你是不是餓了?”
從昨日清晨到今天都過來一日一夜了,蘇芮這個練氣期小修士滴水未進,那皺眉苦臉的,自己當年餓肚子時不就是這樣嗎?
蘇芮雙目放光,美麗哥簡直太機智了,她忙點頭:“對、對,我是餓了,我想吃東西,你先回去,我出去買點吃的。”
姚美麗不想讓蘇芮一個人出去,但他需要休養,蘇芮連忙保證她只是出去購買吃食,況且身上帶有仙盟學院的玉牌,也不會出白帝城,姚美麗考慮再三,終於同意了。
無意中給自己拉了個家長啊。
姚美麗掏出幾塊靈石放在蘇芮手上:“就這麼點了,別總吃肉……你這個月發了靈石還是先還我……嗯。”
蘇芮:……好感度瞬間-10000
離開姚美麗,蘇芮迅速向學院外面走去,仙盟學院同清微派一樣,出入都是傳送陣,走到姚美麗看不到了,蘇芮忽然拐到路旁的樹後面,等了一會兒,見一隻麻雀飛過,如法炮製,化小了藏在麻雀翅膀下驅使麻雀載着她向那嘶吼聲發出的方向飛去。
月明星稀,底下的屋頂都發出水樣的光芒,隱約可見有人走動,但卻無人注意到這一隻普通的麻雀。
這時已不用蘇白指路,蘇芮的鼻子在各種氣味中已經分辨出蘇存的氣息。
然蘇芮雖確定那是蘇存,這氣息卻帶着一股子腐朽,好像一株泡在水裡很久的老樹。
蘇存,一定出事了!
這一片佔地極廣的園子,到處黑漆漆一片,唯有北面有幢建築,有燈火從裡面透出,也方便蘇芮伏在窗子上查看。
她將氣息收斂的很好,麻雀落到半開的窗子上時,裡面的巨犬白獅扭頭看了一眼,見是隻尋常的麻雀也未留意。
裡面的一幕讓蘇芮揪心起來,極爲空蕩的屋子裡挖了個水池,有三個人都站在水池裡圍着一頭三四米長的鱷魚,鱷魚脊背的兩側,一對翅膀緊貼着身軀不停打顫,似乎不情願被人觸碰,它不時張開嘴,但發出的聲音卻有氣無力,更別說阻止他人的觸摸了。
“院監大人,我看今日就到此爲止吧,再治療下去的話,它會承受不了的。”
這個聲音入耳,蘇芮換了一個角度,白獅身軀擋住了她的視線,這次她看到了一個熟人——殷少清。
二十年不見,他還是原來的模樣,仍舊坐在一架輪椅上。
蘇白怕驚動他們,不敢用神識探查這些人的修爲,只握緊了爪子,惹得麻雀不舒服地轉了轉脖子。
聽到殷少清的話,白獅點了點。
水池裡的三人陸續放手,最年輕的那個取出一條幹淨的錦帕遞給對面的老者,老者接過去先擦了擦汗,然後撇淨了手。
“風嘯鱷體內寒毒過重,又奇異地存在一種魔火,卻與它本身的靈火不相容,三種力量糾纏對峙,導致它臟器嚴重受損,雖有玉清丹控制住病情惡化,但時間過久,已近衰竭,老夫也實在無能爲力啊!”
“獸翁,我們能試的法子都用過了,真的是沒有辦法了,總不能看着它死去,還請您再想想辦法。”說話的是白莎莎,她一直站在水裡協助獸翁治療風嘯鱷。
蘇芮想起來那天晚上聽到的隻言片語,原來那時候蘇存就出事了。
三人已經出了水池,沒人打攪,蘇存暫時閉上了眼睛,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你們也知道魔火的厲害,其實老夫覺得風嘯鱷的病根不在寒毒上,而是在這魔火上,若是有人能吸走它身上的魔火,也許還能撿回一條命。要說對火的控制,當屬煉丹世家東方家,我聽說你們學院裡也有東方家的人,爲何不向他們求救?”獸翁道。
獸翁說的條理分明,白莎莎和白獅卻同時將視線對準殷少清。
聽到那老者提東方家,蘇芮心中警鈴大作,隔着白獅,她只能看到殷少清小半個側臉,過了一會兒才聽到殷少清艱難道:“容我再想想……”
白莎莎憤然道:“殷少清,莫爲了你與東方家那點恩怨害了風嘯鱷,它雖然是你的契約獸,可你若不能保護它,這契約自然就作廢了!”
獸翁不知這中間有何隱情,但他名爲獸翁,自然是極愛惜妖獸的,聞言面上浮現怒容:“原來是你阻攔給這風嘯鱷療傷?那你們還請我作甚?!”
白獅忙道:“獸翁息怒,那東方家的人此時不在學院裡,並非是少清不肯,爲風嘯鱷少清已經想盡了辦法。”
獸翁面色才緩:“這魔火非東方家不可,他們家有一個青木鼎,只要請得此鼎,便能收了這魔火。方纔我已儘量減輕它的痛苦,不過它最多也就能再堅持兩日,你們若是不向東方家求助,老夫……”
白莎莎忙道:“多謝獸翁,我這就去請東方家的人。”
獸翁最後看了一眼沉默無語的殷少清帶着年輕人離去了,白獅送行。
白莎莎則對殷少清道:“不管你怎麼想,我都要去找東方家的人了,若是風嘯鱷能醒過來,想來也會另擇明主。”
殷少清露出一絲苦笑:“也罷,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白莎莎看了一眼殷少清的腿,想到他近幾日都未閤眼地守在風嘯鱷身邊,覺得自己話說的有些重了,道:“你留在這裡也是無用,有獸童在此看護,你還是先回去罷,一有異常我會立即通知你的。”
殷少清道:“不了,我還是不放心,還是這裡守着爲好。”
白莎莎實難理解他既然這麼重視風嘯鱷,爲何又固執不願東方家的人插手,搖了搖頭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