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這次費了些勁兒，終於算是查到了一些內幕。范進本人最初是不混社會，但他在W市的道兒上卻是赫赫有名，原因就是因爲有人罩着他！”
美味的生蠔被程琳那鮮豔欲滴的紅脣夾着送到了嘴裡。
那樣子在郝浪看來誘惑極了。
“有人罩着他？誰？”郝浪的思緒現在完全被程琳的話牽引着。
“一個叫做齊霸的人，十幾年前W市的道兒上他是無人敢惹的老大，據說整個W市所有的地下秩序都是他說了算，包括那些違法的偏門行業，也差不多都被他給壟斷了，而且他在W市的道兒上坐了將近十年的老大位置。”
程琳拿起一旁的餐巾紙擦了擦嘴，一個鮮紅的脣印印在了潔白的紙上。
“既然范進並不混社會，那麼齊霸爲什麼要罩着他？”
郝浪拿起一旁吃蟹專用的小剪子，一邊問，一邊開是收拾蟹腿裡的肉。
“這裡面的關係說起來就複雜了，我朋友花了很大的勁兒纔打聽出來，這一切和范進的大哥範舉有關。”
“範舉？”郝浪吃驚的瞪着眼睛看着程琳，不明白怎麼會又插了一個人進來。
“哦，我之前應該和你說過，我第一次去W市查找有關你父親的信息的時候，查到過範家有兩個兒子，而且是雙胞胎，一個是范進，另一個就是範舉。當時，我查到的情況是範舉在外地當官，但具體什麼地方我沒有查清楚……”
程琳用筷子夾了一塊兒石斑魚的魚肉放進嘴裡咀嚼：“味道挺不錯，胡叔叔的一點兒心意，不吃白不吃，來來，小浪你也吃！”
她再次提到“胡叔叔”，聽她話裡的意思，好像這頓飯是“胡叔叔”請客。
“魚水情”酒店的老闆，據說是大校級別的軍官，居然會請她吃飯。她究竟什麼身份？
郝浪的嘴脣囁嚅了幾下，剛要問出口，卻被程琳的話再次打斷：“但這次我算是查清楚了，範舉曾經就在W市相鄰的H市做市委副書記。”
“市委副書記？”郝浪接着程琳的話就嘟囔了一句。
如果范進真的是他老爸，郝浪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還會有一個當着市委副書記這麼大官的大伯。
“對，市委副書記。他和齊霸是發小，兩人關係很好，一直通過自己在W市的影響力蔭庇着齊霸，齊霸很多犯了事兒的弟兄，都是靠着範舉給撈出來，從而也就造就了齊霸在W市地下社會的霸主地位！”
程琳轉動了一下餐桌上的轉盤，將一盤大個頭的鮑魚轉到了自己面前，拿起湯匙舀了一個在自己碗裡。
鮑魚，一向被認爲是滋陰壯陽的佳品，只是它的形狀常常會令男人們遐想。
“我明白了，琳姨，你的意思是說，齊霸因爲看在範舉的面子上，一直罩着范進，以至於在W市的道兒上，很多有名氣的混混見了范進也恭恭敬敬。”
此刻，看着程琳面前的鮑魚，郝浪的腦袋裡就有些邪惡的想法，那東西長的也忒邪性了，愣是能讓男人們聯想到女人。
程琳已經
將鮑魚肉吃在了嘴裡，鮮嫰的汁液從她的嘴角溢了出來，她連忙拿起一旁的溫熱餐巾輕輕擦拭。
“嗯！事實就是你說的那樣！只是，四年前，事情發生了變故，範舉被省紀委查處雙規了，齊霸的靠山轟然倒塌，他在W市十幾年的地下霸主地位也受到了新勢力的挑戰……”
程琳將潔白的餐巾從嘴邊拿開，放在一旁的小盤子裡，隨後又道：“上次我拿給你看的那張報紙，那上面有關W市兩幫黑社會團伙搶奪新建成建材大市場的控制權的事情，正好就發生在四年前，我仔細覈對了一下時間，具體來說，這件事情發生在範舉被查處，也就是齊霸的靠山倒臺之後。”
郝浪眨了眨眼睛，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從“鮑魚”的形狀產生的一系列聯想上轉移到程琳的話題上來，略略思索，接着她的話就道：
“琳姨你的意思，當時齊霸在W市地下霸主的地位已經是搖搖欲墜，所以在那次兩個團伙搶奪新建成的建材大市場控制權的火拼中，范進充當講和人的時候，其中一方覺得齊霸再也罩不住他，於是不聽他的講和……”
郝浪將手中的筷子放在了筷架上，神情專注的看着程琳。
隨着程琳通過調查獲知的信息越來越多，郝浪覺得他老爸的身世也越來越清晰。
憑着直覺，他總覺得三年前老媽郝紅英宣佈紅英女子醫院在一夜之間破產並且被香雅集團收購，這件事情和他老爸有着某種神秘的聯繫。
只是現在，他並沒有找到這種聯繫在哪兒。
“你說的很對！”程琳拿起湯匙舀了一些蝦米蛤喇湯在碗裡，輕輕呡了一口，一臉很受用的樣子：“這次到W市再細查，我才發現，當年不聽范進的調解，沒給他面子，先動手的那一方正是挑戰齊霸在W市地下霸主地位的那位，叫‘肥腸唐’。後來，沒過幾天他深夜回家，被砍死在自己家門口……”
“呃，好像上次琳姨你說過，‘肥腸唐’的死至今W市警方也沒有查出來是誰幹的？而W市的道上很多人都以爲是范進做的，范進也正是在‘肥腸唐’死了之後悄無聲息的去了邊陲小城曼雲縣，對吧？”
郝浪在記憶裡搜尋着前兩次程琳傳遞給他的有關信息，輕聲道。
他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絲靈光，似乎想到了什麼，但還沒有來得及具體捕捉這個信息，那一絲靈光倏然晦暗下來，剛剛閃現的信息稍縱即逝。
他蹙眉努力的想在腦海裡尋找剛剛那一絲靈光帶來的信息，但絲毫沒用，大腦裡一片空白。
程琳小口的啜着海鮮湯，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那是我前兩次在W市查詢之後得來的結果。但這次再去W市，我在這件事情上有了更新的發現，我想這個發現對於追尋范進有很大的幫助。”
“什麼發現？”郝浪追問。
從他回國那一天開始，程琳就一直在幫他追尋他生父的信息，然而每一次帶回來一些有關他生父的信息的同時也會帶回來一大堆的謎點，讓他覺得好像是墜入了一個四周全是迷霧的山谷之中，找不到任何的出路。
現在郝浪最想的就是找到范進，揭開一切有關他身上的謎底。
“‘肥腸唐’暴死以後，W市道上廣泛傳說是范進找人砍了他，但很多道上的資深人物卻都私下裡傳說是齊霸下的手。‘肥腸唐’有個哥哥叫做‘唐太宗’，據說之前一直在東北一帶的道兒上混的很厲害，‘肥腸唐’死了之後，‘唐太宗’從東北迴來，接管了弟弟的地盤和人馬……”
程琳喝完了碗裡的最後一口湯，整個人看上去也滋潤了許多，她長長出了一口氣，有意停頓了一下，大概是爲了讓郝浪的大腦有時間來消化她剛剛說的這些話。
“唐太宗？我勒個妹兒的，這綽號威武！”郝浪感慨一聲，繼而又道：“我猜，這個唐太宗一定會追查他弟弟的死因……”
“可不是嘛，‘唐太宗’到了W市以後，W市的黑道上十多年的平靜被打亂了，好幾場大火拼之後，他徹底的坐上了W市地下新老大的位置，而且根據道上傳言，開始追查他弟弟‘肥腸唐’究竟是被誰給砍死的，我聽說，直到現在依舊在追查。”
程琳的大眼睛柔情十分的看着郝浪：“我還聽人說，范進走後，齊霸在失去了W市的地下霸主位置之後，同樣也人間蒸發了。而這麼多年的時間裡，‘唐太宗’已經將他的社團發展壯大，從事着很多表面上看上去非常合法的生意，有着一個龐大的商業集團。”
“呃，琳姨，這些和范進有什麼關係呢？我們現在不是要找到范進，才能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我老爸，還有……”
郝浪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程琳對着他輕輕揮了揮手：“我覺得我以前尋找范進的方法也許是錯的。我一直想追尋着他的信息找到他，但這很顯然很難找到他。這次我在W市獲得了這麼多的信息之後，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猜想？什麼猜想？”
程琳看着郝浪臉上那肅穆的表情，突然覺得她和他之間不再是那種“差了輩分”的關係。
此刻的他，渾身充滿男人味道，已經不是幾年前她送他去J國時那個稚氣未脫的大男孩，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男人。
一個能引起她心中情愫氾濫的男人。
她突然收回了盯在他臉上的目光，頓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我想，是不是當初范進是爲了躲避‘唐太宗’的追殺才逃出了W市，這麼多年，‘唐太宗’一直在追查他的蹤跡，也就很有可能追查出來，他和你母親之間的那段感情，哦，當然，我的這個假設是建立在范進就是你老爸的基礎上！事實上，我個人的觀點，百分之九十我已經確定，范進就是你從未謀面的老爸！”
程琳低着頭，看着自己上衣的下襬說道。
她怎麼會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以前，她都是把郝浪當做“小孩子”，當剛纔她突然發現他是個大男人之後，這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就隨之而來了。
難道，真的愛上了他？
郝浪的思維隨着程琳的話而快速思索着，他一臉專注的看着程琳，等待她繼續說出她的假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