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石小區與郊區的中間,一片灰色的廠房、筒子樓如同一條分隔帶,將燕京劃分爲兩個世界。
其中一棟筒子樓樓梯道中,封晴雪掛掉電話,按耐住了心中驚喜,提了下肩頭的書包,轉身開門走進屋裡。
筒子樓的房間分佈和屋裡的陳設都很簡單,兩房一廳,一廚一衛。小客廳裡,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正坐在小凳子上,靠着茶几寫作業。瞧見封晴雪進來,立即站起來高興的道:“姐,你回來啦?我剛把米下到鍋裡呢。”
面對小女孩,封晴雪露出了笑容,過去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嘉許道:“雨虹真乖,繼續寫作業吧,姐炒菜去。”
“姐今天不出去練吉他嗎?”小女孩雨虹歪着腦袋問。
從去年開始,封晴雪利用課餘時間出去賣唱賺錢,爲了瞞住家裡,她便謊稱是出去練習吉他。所以,小女孩纔有此一問。
看妹妹乖巧可愛的模樣,封晴雪忍不住又摸了下她的頭,道:“今天不練了,姐姐給你做好吃的。”
雨虹畢竟是個小女孩,聽這話立即想起了封晴雪做的那可口的飯菜,歡快道:“哦,太好了,最喜歡姐姐炒的菜了。”
這時,主臥傳來一陣咳嗽聲,接着就聽一個婦女道:“晴雪回來了?”
“是啊,媽。”封晴雪應了聲,放下書包倒了杯熱水走進臥室裡,坐在牀邊,看着牀上面容蒼白憔悴的婦女,關問道:“媽,今天感覺怎麼樣了?”
“還好,只是連下牀做飯都不行...哎。真是苦了你和雨虹。”婦女嘆氣道。
“媽,說這些幹什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完起身,道:“我記得昨天爸買了排骨放在冰箱裡吧。我去做排骨湯。”
“晴雪。你今天不去練吉他了嗎?”婦女躺在牀上問,眼裡神色很複雜。
封晴雪婉婉一笑:“不練了。以後都不練了。”
婦女聽了稍稍一愣,然後便道:“不練也好,你也該多放些心思在文化課上。”
“嗯。”封晴雪虛應了聲,便出去做菜了。
打開嗡嗡叫個不停的老式冰箱。封晴雪發現除了昨天老爸買的冬瓜、香菇外,只有一把青菜,和幾個雞蛋。想了想,她將這幾個菜都拿到廚房,忙碌起來。
晚上,封萬拖着疲勞的身體回到家,打開門便聞到了一股湯的香味。勞碌一天。他的肚子忍不住發出了咕咕聲。然後,他便看到女兒晴雪從廚房裡走出。
“爸,你回來了?我剛做好菜,你快去洗手準備吃飯吧。”
“嗯。”封萬應了聲。便去洗手了。
他在外面開了一天的車,身上確實髒得很。
又過了一會兒,包括之前躺在牀上的黃瑩,全都坐在了平時吃飯的小桌子旁。看着桌上一個青菜,一個青菜香菇雞蛋,還有一份香菇排骨湯,小女孩雨虹已經忍不住在舔嘴脣,而封萬和黃瑩都是沉默。
現在家裡困難,吃這麼一頓“豐盛”的飯菜真的是很奢侈呢。不過看着大女兒的辛勞和小女兒嘴饞的模樣,夫妻兩什麼也沒說。
“媽,先喝碗湯,看我煲的湯有沒有你煲的好喝。”封晴雪先給黃瑩盛了碗湯,接着便是小雨虹,封萬,最後纔是她自己。
黃瑩用勺子,舀了口湯,品嚐了下,蒼白的臉上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嗯,不錯,感覺比我做的還有味道。”
小雨虹也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小勺,然後立即伸出小舌頭,嘶道:“啊,好燙!”
看小雨虹這樣子,三人都笑了。
笑完後,封晴雪微微沉默了會兒,便道:“爸媽,我有件事要和你們說下。”
封萬和黃瑩對視了眼,封萬一向沉默寡言,便由黃瑩道:“什麼事啊,晴雪。”
“爸媽,我...我不想上學了,我想去當歌手。”封晴雪知道父母在她學業上傾注了多少希望,即使家裡如今這麼苦難,也從未說過讓她棄學的話。所以她說這句話,鼓起了很大勇氣。
“什麼?”黃瑩訝然了一聲,像是沒反應過來。
封萬則是直接放下了筷子,撇過去臉。
見此,封晴雪趕緊解釋道:“是這樣的,我今天給飛狐公司打過去了電話,他們答應簽下我,還給我五十萬。我想,如果有了這五十萬,媽你的病就可以快些好起來了。”
聽了封晴雪這話,封萬的臉色纔好看了些,但仍舊偏着頭不去看封晴雪。而黃瑩則是哀聲一嘆,落下眼淚。
“晴雪,我的好女兒,都是媽對不起你。”黃瑩一邊落淚,一邊嗚咽,“要不是媽生了這個病,你也不會受這樣的罪。幾個月前,你爸回來跟我說,看到你在路邊賣唱,也是我不好,讓你爸裝作不知道。卻沒想,你現在竟然生出這樣的想法,這一切都是媽的錯啊...”
聽到黃瑩的話,封晴雪再去看偏着頭不看她的封萬,她這才發現,父親不是生她的氣,而是愧疚的不敢看她。再看母親不停地落淚,封晴雪忽然覺得心中很難受,一時沒忍住,眼淚便跟着落淚下來。
小雨虹本來喝湯喝得好好地,見到媽媽、姐姐都流起眼淚來,立即便不喝了。拿起紙巾邊給黃瑩擦眼淚邊道:“媽你別哭了,姐你也別苦了,你們再哭,雨虹也要哭了。嗚嗚...”
勸着勸着,小雨虹同樣覺得心中難受,也忍不住嗚嗚哭泣起來。
聽到妹妹的哭聲,封晴雪反倒是擦乾了自己的眼淚,道:“媽,你別哭,其實我很喜歡唱歌,你們知道的。現在可以通過唱歌,賺錢給您看病,我真的覺得挺好的。”
“啪!”
一直不說話的封萬,忽然拍了下膝蓋,嘆道:“糊塗啊。”
黃瑩接着封萬的話道:“晴雪啊,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你一個高中生,什麼名氣都沒有,人家肯花五十萬籤你?這就算不是騙人的,也是要逼你籤賣身契啊。”
封晴雪平靜了下心思,道:“爸媽,你們放心,那個合同我只是準備籤而已。另外,這個飛狐公司信譽應該可以的,我在網上查過了,它的老闆就是楊健,楊神。”
黃瑩聽到這裡一愣,止住眼淚道:“你是說,去年校園歌手大賽那個最後的冠軍楊健?”
“嗯,就是他的公司。”封晴雪點頭,“我已經拿到飛狐公司總裁的電話了,明天我就打電話找她。”
封萬、黃瑩沉默了好一會兒,黃瑩才道:“哎,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試一試吧。”
封萬則是道:“我陪你去。”
小雨虹在旁邊聽了好一會兒,等大家說完,她才試探的問:“姐,你是要當大明星了嗎?”
封晴雪摸了下雨虹的頭,道:“是啊。等姐當了大明星,天天讓你喝香菇排骨湯,好不好?”
“真的嗎?”小雨虹瞪大了眼睛,然後小心道:“那我能不能吃炸雞腿?”
“當然可以,姐賺了錢,一定買好多炸雞腿給你吃。”
第二天,封晴雪在封萬陪同下來到了景天大廈飛狐公司。父女兩都是第一次來這種上規模公司,一路顧盼驚奇,最終被帶到魏芳的辦公室前。
時霞,禮貌的對封晴雪和封萬微笑了下,道:“請稍等,我這就進去通知魏總。”
雖然兩人是約好的,但時霞總不能帶着他們直接進入魏芳辦公室。
通知了魏芳之後,時霞這才帶着兩人進入辦公室。
魏芳其實已經等候多時,因爲這個封晴雪是楊健親自介紹的,所以她很好奇,想知道封晴雪和楊健是什麼關係。而此刻一見到封晴雪,魏芳就知道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