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茫茫大江之上,不知何時,陡然殺出數百艇漁船,藉着獵獵的東風,滿帆而行的漁船猶如那離弦之箭一般,飛也似的衝向對岸。
行進途中,漁船之上乍然射出陣陣火箭,那漫天火雨,鋪天蓋地之景,猶如世界末日般,讓人不寒而慄。
箭矢過處,火光頓生,藉着那獵獵作響的東風,轉瞬之間,便將整個江岸置身於茫茫火海之中。在滔滔江水的映襯之下,一眼望去,彷彿整條長江着火了一般,甚是壯觀!
看着那火光焚天猶如白晝的江岸,唐目結舌的楚陽,腦中更是空白一片……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前奏而已……
有道是漏屋偏逢連夜雨,破船又遇打頭風。城門失火必會殃及池魚,而江岸失火,位於其後的金陵也必遭牽連。
果不其然,就在衆人將希望寄於金陵之時,那乍然響起的震天巨響,粗暴的扼殺了人們最後的希望。巨響過後,火光沖天的金陵城,毫無意外的變成了一片火海。那接二連三的爆炸聲,更是如同催命符般,無情的踐踏着人們那顆充滿希望的紅心……
痛徹心扉的哭聲,撕心裂肺的喊聲,發自肺腑的謾罵聲……一股腦兒的鑽入了楚陽耳中,讓楚陽從呆滯中回過神來。
“噗通——”楚陽彷彿泄了氣的氣球一般,軟弱無力的跌坐在略顯泥濘江岸上,雙目依舊怔怔出神的看着對面火光粼粼的江岸。“笨蛋!笨蛋!一羣笨蛋——!糧食,糧食怎麼能放在江岸!?怎麼能,怎麼能不加派人手看管……笨蛋!一羣大笨蛋——!”楚陽淚流滿面,咬牙切齒的喃喃着,雙手更是一拳接一拳的狠狠捶打着地上的泥土,彷彿這些泥土就是頒佈決策的官員一樣。
聽着楚陽那痛徹心扉的呢喃聲,秦蘭兒滿心的迷茫。欲上前勸慰,可是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秦蘭兒很清楚的知道,此次事件之後,她和楚陽已經不能去享受那種閒雲野鶴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了。
……
火已熄滅,天空重歸夜幕。楚陽滿面呆滯的看着那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水,嗅着那隨風而來的焦糊味兒,聽着人們那斷斷續續略顯絕望的哭聲。一時間,心中雜念叢生……
楚正平啊楚正平,你當真不知會有今日之果?自行決斷,好一個自行決斷!現今我已身在絕路,面前的生路又只有一條,何來自行決斷之說?我本平凡,只欲爲農,可是你,你爲何硬要將我拉上你的賊船!?難道你臨死都沒有看透嗎?若我踏上與你同樣的道路,到頭來也是死路一條!
“相公,相公,好消息,好消息……”就在楚陽胡思亂想之時,身後忽然傳來秦蘭兒那略顯興奮的呼聲。
聞聲回望,看着嬌喘連連的秦蘭兒,楚陽牽強一笑,道:“蘭兒,何事讓你如此高興?”
“糧食……相公,對岸,對岸還有很多很多糧食。”秦蘭兒聲情並茂,氣喘吁吁的說着,眼中滿是興奮之色。
“是嘛。”楚陽神色悽然,語氣淡淡的應了一聲。還有很多糧食,可能嗎?從對方如此有組織有紀律的犯罪舉動不難看出,對方是在經過縝密的謀劃之後,方纔動手。雖然不可能燒燬所有糧草,但肯定不會留下多少。
見楚陽不信,秦蘭兒一下急了起來。“相公,是真的。方纔從對岸來了一位官老爺,這些都是他親口說的。”
“官老爺?呵呵……”楚陽略帶嘲諷的輕笑一聲。“若是他人所言,還有四五分可信之意,若是官老爺……”說着,楚陽一陣搖頭不語。
“怎樣?”秦蘭兒滿是疑惑的看着楚陽。
聞言,確定左右無人後,楚陽緩步上前,俯身耳語道:“若是官家所言,那便毫不可信。”
“爲何?”
“爲何?蘭兒,你可曾聽過眼見非實耳聽爲虛之道?”楚陽滿面無奈的轉身看向那奔騰的江水。“親眼所見都未必屬實,何況是道聽途說之語。官家?官家如此言語,無非是粉飾太平,安撫人心罷了。若真有兩,爲何遲遲不將衆人接過江東?”
“相公,我們……”楚陽所言,在秦蘭兒心中無疑是真理中的真理,聽聞之下,頓時大急。“這可如何是好?”
“唉——”楚陽一臉苦笑的望着懸於天際的明月,心下重重的嘆了口氣。沒想到,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死人擺了一道!他現在一定在地府偷着樂吧。
“相公……”秦蘭兒看着面容苦澀的楚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見狀,楚陽輕輕一笑,頗爲疲憊的搖了搖頭。“蘭兒,相公累了。咱們還是找個地方歇息去吧。這些煩心之事,待明日再談不遲。”
不待對方回答,楚陽便拉着她尋上董老漢爺孫,一同住進了江邊小鎮的客棧。
……
翌日清晨,幽幽醒來的秦蘭兒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身側,卻沒有尋到楚陽的身影。睡眼惺忪的她,立刻清醒過來。驚慌之下,起身一看,卻見滿面憂鬱的坐在桌邊,不停地抽着張老漢留下的旱菸。
“相公,你,你一休未睡?”秦蘭兒滿臉心疼的關懷出聲。
“啊,蘭兒,你醒了。”楚陽朝秦蘭兒展顏一笑,動作利索的磕去菸斗中的菸灰。“快快收拾一下,咱們待會兒過江。”
聞言,秦蘭兒立刻一喜,不敢相信的問道:“相公,你,你決定了!?”
“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說吧。”楚陽含糊其辭的應了一聲,言罷,臉色乍然一變,霎時掏出手槍,鋥亮的槍口直指秦蘭兒:“誰——!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