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公元2013年5月,午後。
榕城市近郊,華夏空軍某場站飛行員公寓內,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簾的隙縫灑落在屋裡,一個高大俊朗的年輕人赤裸着上身,完美的肌肉曲線在光線照射下散發出柔和的光輝。
他一邊刷牙,一邊在白色超薄macbook上重重敲下“enter”鍵。
只見屏幕一閃,彈出一個視頻窗口,一張絕美的臉龐出現在了窗口中,視頻那頭的女孩顯然也看到了年輕人的樣子,俏臉微微一紅,嗔怒道:
“方揚!你又在耍流氓!”
方揚頓時大感委屈。
“唔……喬姐!冤枉哪!”方揚取下牙刷,接着說道,“我這不剛起牀嘛!從小到大,我睡覺的時候什麼時候穿過衣服啊!”
“剛起牀!!”喬姐的聲音頓時提高的八度,“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方揚從小就玩世不恭,他的不羈和他天才的大腦一樣爲京城世家圈子津津樂道。他可以在十歲的時候就掌握三門外語,同樣也是十歲的時候,他也可以連續氣跑三位私人鋼琴教師,而且是因爲同一個原因——偷摸女老師的屁股。
一個十歲的小屁孩就能幹出這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如果傳出去,作爲華夏政治世家之一的方家必定顏面盡失。
以方揚的天才資質,本是方家第三代領軍人物的不二人選,但是他不循規蹈矩、不按規則出牌的性格卻讓方家的長輩們頭疼不已。前一天還在和***首席經濟學家探討華夏金融業的發展趨勢,第二天就只是因爲一部紀錄片的影響就直接飛到澳洲學習飛行
。
更令方家長輩難以接受的是,方揚幾乎毫無難度地拿到飛行執照、購買了私人飛機後,沒多久就對四平八穩的民用飛機感到厭倦了,他希望尋求更大的刺激。
於是方揚連招呼都沒打,就打着老爺子的旗號,通過方老爺子一位老部下的關係,進入空軍開始學飛戰鬥機。
方家得到消息的時候,方揚已經是一名空軍中尉了,正在東北某航空兵學院學習國產某型殲擊機的飛行。這與方家給方揚設計的發展之路完全不同,而且有極有可能給方家的政治對手傳遞某些錯誤信號。
爲此,方揚的父親大發雷霆,幾度要到部隊將方揚揪回京城。最後還是方老爺子發話,方揚才得以繼續留在空軍。
“這回我支持揚揚,男人就是要在軍隊裡歷練歷練!”這是行伍出身的方老爺子的原話。
如果說放浪不羈的方揚還有什麼軟肋,估計就是現在視頻那頭的堂姐方喬了。方揚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對方喬有點發怵,至於原因,則需要追溯到方揚青春懵懂的少年時光了。
那時還沒有太多接觸外面的花花世界,也沒有如今美女如雲環伺在側的方揚,對青春靚麗的堂姐居然有了一絲懵懂的依戀,這份依戀的直接副作用就是每次面對方喬的時候,方揚都會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隨着年齡的增長,這種情況雖然有所改觀,但是卻依然無法改變方揚對方喬內心的一絲畏懼。
看到堂姐有發飆的跡象,方揚慌忙解釋道:
“姐!還不是因爲昨晚睡太遲了?馬上就要進行諸軍兵種聯合演習了,準備工作多如牛毛啊!你知道,我們空軍的目標一向都是零誤差的!”
“哦?這麼說昨晚你在加班工作?”方喬語帶譏誚道。
“是啊是啊!你是不知道,那飛行參數多的呀!背得我頭暈腦脹……”方揚沒有察覺到方喬的語氣,連忙打蛇隨棍上。
視頻那頭方喬嘴角微微上翹,悠悠地說道:“方揚同志,你可以啊!在‘地平線’那樣嘈雜的環境里居然還能背飛行參數?果然不愧是家族第一天才
!那些風騷妖嬈的小姐沒有干擾到你吧?”
方揚頓時面紅耳赤,支吾道:
“呵呵……那個……加完班後我是到‘地平線’娛樂了一會兒……是方旭,對!都是因爲方旭,說被家族禁足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放回榕城,非要拉我出去慶祝一番,身爲兄長,對於堂弟的這個合理請求,我還是不好拒絕的。”
說完方揚訕笑了起來。方喬卻不留情面地打擊道:
“少往我弟弟身上扯!就他那腦子,你把他賣了他還樂滋滋地幫你數錢呢!哪次不是被你當槍使!”
方揚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了。方喬見他的窘迫樣,也不再爲難,不耐煩地說道:
“懶得管你的破事,別玩過火沒法收拾,小心惹惱了清雅沒人替你擦屁股!”
方揚連連點頭稱是。
方喬接着說道:
“下午四點空軍有架運輸機回京,我爸、我還有方旭都搭這班飛機回去,你參加完訓練動作利索點!別忘了通知清雅!”
“得嘞!我辦事您放心!”
“行了!先這樣吧!趕緊收拾收拾,可別飛行訓練也遲到啊!”方喬說完,又嘟囔了一句:“真是的,非要參加完這個訓練才走!搞得堂堂省委書記還要爲你改變日程!家裡一大幫人還要準備好生日宴會等你!你還真是個爺啊!”
屏幕一閃,方喬在牢騷中掛斷了視頻。
方揚擡手看了一眼腕錶,13:40分,距離訓練準備會還有二十分鐘,他連忙胡亂地套上軍裝,簡單洗漱了一下,拎起文件袋,匆匆奔出門外。
書桌上,一個精緻的相框中,一位身着淺藍色空軍常服的女中尉巧笑倩兮……
下午14:30,空軍榕城機場上空萬里無雲、風和日麗,這是個飛行的好天氣
。
同往常一樣,從飛行準備室出來的方揚衝着進門收拾會場的女勤務兵燦爛地笑了一下,說道:
“嗨!美女!又見面了!這回你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害羞的女勤務兵頓時漲紅了臉,低下頭一言不發,慌亂地從方揚身側擠了過去。方揚見狀也不以爲杵,只是笑呵呵地往機庫走去。
“方揚!你又調戲女戰士,小心我向徐清雅告密啊!”一樣身着灰色飛行服的戰友劉義鵬笑着調侃道。
“切!小小怡情一下而已啦!”方揚滿不在乎地迴應道。幾人說笑着漸行漸遠,大家都沒有發現,一道怨毒的眼光緊緊盯着方揚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拐角處。
機庫,銀色的戰鷹已經被推了出來,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一股肅殺的氣息。
“飛行員同志!飛行訓練前準備完畢,請指示!”一位穿着藍色檢修服的技師將檢修人員列好隊後,跑步過來報告。
“接收飛機!”方揚淡淡地說道。
“是!”
二人相互敬禮。
方揚一邊輕鬆地繞着戰機進行檢查,一邊扭頭笑道:
“郝工!今兒怎麼是你啊!小德子呢!”
技師楞了一下,忙說道:
“方中隊,李廣德今天請了病假,我替班!您放心,我們檢修標準是一樣的,飛機絕對沒問題!”
聽到技師略快的語速,方揚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笑着說道:
“別緊張,我隨口問問的!”
說完順着梯子輕盈地爬上飛機。郝工看着方揚攀爬的背影,眼裡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神色。
飛機輕盈地滑出輔道,停放在跑道頭上,方揚坐在駕駛艙中,表情輕鬆自如,等待塔臺的起飛指令
。
方揚望向了遠端的氣象臺,腦海裡浮現出徐清雅那清麗脫俗的美麗容顏,忍不住嘴角上翹,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
“洞拐,可以起飛!”
耳機裡傳來了今天的當班指揮員、師參謀長陸北沉穩的聲音。
方揚連忙收回了飄飛的思緒,迅速回答道:
“洞拐明白!”
今天的科目是緊急起飛,作爲團裡的飛行尖子,方揚早已輕車熟路。他動作嫺熟地剎車,然後將油門推至最大,打開加力。
戰鬥機的轟鳴聲迅速加大,方揚認真監視着儀表數據,達到緊急起飛的動力要求後,他果斷鬆開剎車,飛機猶如脫繮的野馬向前衝去。
這一刻,方揚又體會到了熟悉的推背感。但是他還不知道,這是他此生的最後一次體驗了。
拉桿。
飛機輕盈地離地,直衝天際。
一切都一如既往的順利。
然而,意外卻毫無徵兆地發生了。
14時56分15秒。
飛機離地約六十米高度的時候,方揚忽然聽到發動機聲音驟然減小,飛機瞬間失去了推力!
空中停車!而且是超低空的發動機停車!
方揚非常清楚這個重大特情意味着什麼,在這麼低的高度上發動機停車,飛機墜毀已經無可避免,完全沒有挽救的餘地。
跳傘,方揚只有這一個選擇。但是按照規定,必須先將情況向塔臺報告。
14時56分16秒。
連代號都來不及報,方揚聲音急促地說道:
“我停車了
!”
14時56分17秒。
幾乎是方揚的話音剛落,耳機裡就傳來了師參謀長陸北果斷的聲音:
“跳傘!跳傘!”
陸北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指揮員,雖然由於情況緊急,方揚沒有報自己的代號,但是陸北還是第一時間聽出了這個全師飛行尖子聲音。而且當時飛機還沒有脫離他的視野,作爲一名老飛行員,陸北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跳傘是唯一的選擇。
因此,他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就作出了決斷,沒有片刻猶豫就下達了這個所有指揮員最難下達的命令——跳傘!
14時56分18秒。
方揚的手離開操縱桿,放到了彈射拉環上。只要他的手用力一拉,就意味着生存,並且不用承擔任何責任——他是執行指揮員的命令。
然而,方揚卻猶豫了一秒鐘,因爲他看到,跑道延長線上,分佈着三個自然村,還有一個集貿市場和一座加油站。如果此刻跳傘,按照現在的飛行軌跡,失去控制的飛機將墜毀在人羣密集區。
更嚴重的是,飛機剛剛起飛,還攜帶着大量的航油,這就意味着將會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並且造成大規模的人員傷亡。
方揚根本沒有任何時間考慮和猶豫。
14時56分19秒。
方揚果斷地向前推杆。同時,他單手猛地拉出了彈射拉環。
從專業的角度來講,方揚做了一個完全相反的動作。超低空的彈射跳傘,應該是拉桿使飛機爬升以便獲得安全的跳傘高度,高度越高,跳傘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但是,爲了避免飛機墜毀在人口密集區,這個平日裡放浪形骸,與軍隊紀律格格不入的世家子卻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選擇——推杆,強行改變飛行軌跡!
14時56分20秒
。
艙蓋首先脫離了機身,緊接着,方揚被一股大力彈射到空中。
耳朵裡傳來了“呼呼”的風聲,方揚眼角的餘光還關注着飛機,無力迴天的他只希望戰機不要對羣衆造成危害。
當他看到戰機墜毀在無人區域併發生劇烈爆炸冒起滾滾濃煙的時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由於彈射高度太低,錯過了最佳跳傘時機,而且彈射時飛機又處於俯衝姿態,方揚的降落傘還沒來得及打開,他就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生命的最後一刻,方揚彷彿看到了遠處機場氣象臺裡自己心愛的女友窈窕的背影。
“永別了!我親愛的清雅!”
一生的經歷像放電影一般劃過方揚的腦海……
塔臺上,死一般的沉寂。
親眼目睹了方揚一瞬間英雄壯舉的參謀長陸北眼角溼潤了,他緩緩摘下軍帽,朝着飛機墜毀的方向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
飛行準備室。
剛剛完成工作的勤務兵小嫺呆若木雞,那個每次看到她都一臉壞笑打招呼的飛行員就這麼犧牲了?幾分鐘前還剛從這裡走出去呢!他完全有時間跳傘逃生的呀!
氣象臺。
聽到爆炸聲的徐清雅迅速奔到窗前,看到遠處的滾滾濃煙,徐清雅的心猛地揪了起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機庫。
工程師郝少兵目睹墜機的一幕,臉上表情複雜,他萬萬想不到方揚在最後時刻居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想到事情敗露後他將面對一個龐大政治家族的怒火,郝少兵就不禁一陣戰慄,此刻他只能祈禱沒人發現他在發動機上動過的手腳。
京城。
京郊八一別墅區
。
一棟佔地5畝的別墅裡到處瀰漫着洋洋喜氣。屋後一座標準游泳池畔,已經佈置成了一個party現場。長條餐桌上各色美食豐富多彩,供來賓們任意享用;服務人員端着托盤在人羣中來回穿梭。
賓客們大都衣冠楚楚,端着酒杯輕聲交談着,也有的女賓換上性感的比基尼,在泳池中盡情展露着自己誘人的身材。
泳池一角,幾個滿身名牌的年輕人正在交談。
“羅子,你說三哥這次能回來多久?上回約好去試他那輛新買的enzo呢!”
羅子美美地吸了一口手中的大衛杜夫雪茄,悠然地吐了一個菸圈,撇嘴說道:
“誰知道呢!也不知道三哥怎麼想的,多好的龐巴迪啊,就這麼擱在機庫裡閒着,自己居然跑去空軍開戰鬥機,天才就是天才,咱俗人是看不透的!”
“是啊是啊!我都看着眼饞,要不哥們也去澳洲混個飛行執照得了,反正三哥的龐巴迪閒着也是閒着!”
“得了吧你!就你這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還想開飛機!”羅子不屑地說道。
“切!”說話的年輕人有點不服氣,想反駁又覺得羅子的話其實也挺有道理的,頓時泄氣地轉移話題道,“算了不說這個,上次三哥提到那個任雪兒,今天也來了吧!”
旁邊一個穿着一身合體的白色範思哲的年輕人微笑着點了點頭,說道:
“嗯,在泳池裡面呢!”
幾人的目光投向了游泳池,一個身材高挑、穿着碎花比基尼的漂亮女孩正在泳池中慢慢遊着,女孩的氣質有點冷豔,和周圍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但是身上散發出的寧靜氣質卻讓人的目光不自覺地聚焦在她身上。
穿着範思哲的年輕人輕輕品了一口紅酒,笑着說道:
“看看就得了啊,三哥看上的女人,你們可別動什麼歪心思!”
羅子笑道:“我看第一個要注意的就是你吧
!任雪兒可是你公司旗下的藝人啊!天天守着個大美人卻吃不到,小心憋壞了身子!”
“哈!哈!哈!”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壞笑了起來。
穿着範思哲的年輕人顯然對這幫損友已經有了免疫力,無奈地笑了笑,說道:
“老子像是缺女人的人嗎?”
任雪兒似乎感覺到了衆人的目光,停止了遊動,望向他們。穿着範思哲的年輕人舉着酒杯,向她微微示意。任雪兒面對自己的老闆,臉部表情略微柔和了一些,輕輕點了點頭,接着游泳。
“真是個冷美人!”羅子湊上前來,笑着說道:“聽說你最近的一部新戲,定了她做女一號?”
“三哥特別交代的,怎麼着也得關照一下啊!”穿着範思哲的年輕人點了點頭,說道,“不過三哥的眼光真是毒辣啊!身邊的女人個個都是氣質出衆,是那些庸脂俗粉比不了的!”
聊到女人,幾個年輕人眼光都熱切了起來,開始滔滔不絕地談論自己的經驗。
餐檯前,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貴婦舉着酒杯,正和人優雅地交談。
“方夫人,聽說貴公子已經當上飛行中隊長了,將來前途無量啊!而且和徐家小姐在一個單位,兩人應該好事近了吧!”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滿臉堆笑地奉承中年貴婦。
方夫人矜持地笑了笑,優雅地說道:
“婚姻的事情,還是讓孩子自己決定吧!不過我對清雅是非常滿意的,也想早點抱孫子呢!”
說話間,傳來了一陣手機鈴聲,方夫人抱歉地向中年人示意了一下,打開手包拿出手機:
“你好……”
聽着聽着,方夫人的臉色忽然變得煞白,“啪”的一聲,手機掉到了地上。
方夫人眼前一暗,軟軟地暈倒在地。
原本喜氣洋洋的宴會現場頓時一片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