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攜着阿紫一路行來,不覺間,竟然已經到了少室山的路上,阿紫嬉笑的對李巖說道:“李大哥,少林寺將有一場好熱鬧,我們不去看看麼?”她知道李巖曾經隻身一人,壓服少林衆高僧,所以對於少林寺這泰山北斗,並無半點畏懼。
李巖朝她輕輕一笑,向阿紫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阿紫視力尚可見到綿綿延延山道上走下來一批人,都身穿僧袍,看來是少室山的僧侶無益。李巖將阿紫拉到一邊,隱藏在身旁岩石之後。阿紫覺得有趣,屏氣凝神似乎在等待什麼,她如今的內力渾厚,已然達到了凝丹後期境界,足以比擬少林寺的玄字輩高僧,再加上小無相功的神妙,閉氣凝神,並不虞會被那些僧人發覺。
當中一位老僧,李巖看的分明,認得是少林玄字輩高僧之中的玄難大師,只聽那玄難大師轉過身來,對身後衆僧開口出聲,道:“那位姓莊的檀越已經收到聾啞先生的信,轉道去了擂鼓山,你們見到他萬萬不可生出憤滿之心,想來他雖然好武持強,但品性倒也不壞,每次交手並無使出重手,足見他本是抱着切磋之心出手的。”
後面年輕的僧人連忙點頭稱是,心中卻是不盡服氣,在他想來,師傅如此這般向人示弱,已經掃了本寺的面子,先前少林寺已經敗於魔神李巖之手,若是再向人示弱,那麼這泰山北斗,還有什麼值得稱道的。
李巖聽到這裡,不由得爲之眉頭一皺,心中暗道:“那人姓莊,難道那位不住挑戰高手的人竟然是莊顯那廝不成,他天資不差,進入這靈氣十足的小千世界,苦修一年,必然實力大進了。想來已經進窺凝丹後期,想要大成,所以才四處挑戰,以圖進步吧。”他想着自己當初已經答應了放其一條生路,只要對方好好做人,他也樂得成全對方武道有成。
他定下念頭,忽又想起了逍遙派的無崖子。便生出了想去見見這人的念頭,待得前面玄難走遠,便低聲對阿紫說道:“我們跟上去。”他拉着阿紫只是尋常漫步,但是一步當常人兩三步,繞了一條山道也早早超過玄難衆人。
約莫行出數十里,李巖看見一個涼亭。想去休息,這時阿紫彷彿看見什麼,對李巖說道:“李大哥你自己去那涼亭坐會,我在方便一下就來。”李巖對她平日倒也並不多加管束,當下便是應了。
他走到一半,覺得不對,回頭一望。卻見到阿紫早就無影無蹤了,李巖不由得爲之大感心奇,不過阿紫從來都自有主意,便不管她。
李巖走上前去,看見一行人在涼亭中喝水休息,衣服容貌不似中原人物。其中一位老者鶴髮童顏,精神爽朗,飄飄然有神仙姿態。他走進涼亭頷首示意。坐着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忽聽得身後馬蹄聲響,四騎馬從來路疾馳而來。
四乘馬奔近涼亭,當先一匹馬上的乘客叫道:“大哥、二哥,亭子裡有水,咱們喝上幾碗,讓坐騎歇歇力。”說着跳下馬來。走進涼亭,餘下三人也即下馬。這四人見到丁春秋等一行,微微頷頭爲禮,走到清水缸邊。端起瓦碗,在缸中舀水喝。
雖然不曾轉過頭去,但是,神念散發,但見當先那人一身黑衣,身形瘦小,留兩撇鼠須,神色間甚是剽悍。第二人身穿土黃色袍子,也是瘦骨棱棱,但身材卻高,雙眉斜垂,滿臉病容,大有戾色。第三人穿棗紅色二袍,身形魁梧,方面大耳,頦下厚厚一部花白鬍子,是個富商模樣。最後一人穿鐵青色儒生衣巾,五十上下年紀,眯着一雙眼睛,便似讀書過多,損壞了目力一般,他卻不去喝水,提酒葫蘆自行喝酒。
他識得其中四人中儒生是公治乾、黑衣人是風波惡、黃衣人是包不同,幾人見到李巖背對人而坐,雖然風波惡和包不同都是見過李巖的,但光憑一個背影,哪裡能看出半點端倪,只是料想他不是武林中人,因爲即使再託大,武林人士也不敢把背後讓給別人,所以幾人對李巖倒是並不在意。
便在這時,對面路上一僧人大踏步走來,來到涼亭之外,雙手合什,恭恭敬敬的道:“衆位施主,小僧行道渴了,要在亭中歇歇,喝一碗水。”
風波惡笑道:“師父忒也多禮,大家都是過路人,這涼亭又不是我們起的,進來喝水吧。”那僧人道:“啊彌陀佛,多謝了。”
走進亭來。這僧人二十五六歲個紀,濃眉大眼,一個大大的鼻子扁平下塌,容貌頗爲醜陋,僧袍上打了多補釘,卻甚是乾淨。他等那三人喝罷,這才走近清水缸,用瓦碗舀了一碗水,雙手捧住,雙目低垂,恭恭敬敬的說偈道:“佛觀一鉢水,八萬四千蟲,若不持此咒,如食衆生肉。”
唸咒道:“縛悉波羅摩尼莎訶。”念罷,端起碗來,就口喝水。李巖聽得這人迂腐,心中發笑,暗道:“這孩子要是遇到阿紫,還不被捉弄死麼!”
這時一旁的風波惡看得奇怪,問道:“小師父你嘰哩咕嚕的念什麼咒?”
那僧人道:“小僧唸的是飲水咒。佛說每一碗水中,有八萬四千條小蟲,出家人戒殺,因此要念了飲水咒,這才喝得。”
李巖聽得心中似有所動,心想:“那如來此言並非空穴來風,我若運極目力也能看見一些微小生物,但要看見一碗水中八萬四千條小蟲,確實不能。看來我的能力還有待在繼續提高。”思量間,他的心中彷彿窺見了一絲門徑,隱隱約約說不上來。
風波惡哈哈大笑,說道:“這水乾淨得很,一條蟲子也沒有,小師父真會說笑。”
那僧人道:“施主有所不知。我輩凡夫看來,水中自然無蟲,但我佛以天眼看水,卻看開水中小蟲成千成萬。”
李巖嘆息道:“這已經是屬於造物主層次的神通,即便我如今已經擁有了堪比五劫散仙頂峰的修爲,也是難以做到。”
風波惡笑問:“你念了飲水咒之後,將八萬四千條小蟲喝入肚中,那些小蟲便不死了?”
那僧人躊躇道:“這...........這個........師父倒沒教過,或許........多半小蟲便不死了。”
包不同插口道:“非也,非也!小蟲還是要死的,只不過小師父唸咒之後,八萬四千條小蟲通統往生西天極東世界,小師父喝一碗水,超度了八萬四千條名衆生。功德無量,功德無量!”
那僧人不知他所說是真是假,雙手捧着那碗水呆呆出神,喃喃的道:“一舉超度八萬四千條發表性命?小僧萬萬沒這麼大的法力。”
包不同走到他身邊,從他手中接爲瓦碗,向碗中登目凝視,數道:“一、二、三、四、五、六............一千、兩千、一萬、兩萬.........非也,非也!小師你,那碗中共有八萬三千九十九條小蟲,你多數了一條。”
那僧人道:“南無阿彌陀佛。施主說笑了,施主也是凡夫,怎能有天眼的神通?”
包不同道:“那麼你有沒有天眼的神通?”
那僧人撓了撓頭應道:“小僧自然沒有。”
包不同認真道:“非也,非也!我看你便有天眼通,不然你怎地一眼就瞧出我是凡夫俗子,不是羅漢菩薩?”那僧人向他左看右看,滿臉迷惘之色。
那身穿棗紅袍子的大漢走過接過水碗,交回在那僧人手中,笑道:“師父靖喝水吧!我這個把弟跟你開玩笑,當不得真。”
那僧人接過水碗,恭恭敬敬的道:“多謝,多謝。”不過他面色猶豫顯是心中拿不定意,卻不便喝。
那大漢道:“我瞧小師父步履矮健,身有武功,請教上下如何稱呼,在那一處寶剎出家?”
小僧人將將水碗放在水缸蓋上,微微躬身,說道:“小僧虛竹,在少林寺出家。”
李巖聞言,不由得爲之一震,原來這和尚便是虛竹了,說起來,他的母親葉二孃,卻還在杏子林之中被自己所殺,真是緣法莫定啊!
包不同叫道:“妙極,妙極!原來是少林寺的高手,來,來,來!你我比劃比劃!”
虛竹連連搖手,說道:“小僧武功低微,如何敢和施主動手?”
包不同笑道:“好幾天沒打架了,手癢得很,咱們過過招,又不是真打,怕什麼?”
虛竹退了兩步,說道:“小僧雖曾練了幾年功夫,只是爲健身之用,打架是打不來的。”
風波惡道:“少林寺和尚個個武功高強。初學武功的和尚,便不準踏出山門一步。小師父既然下得山來,定是一流好後。來,來!咱們說好只是拆一百招而已,至於誰輸誰贏,毫不相干。”
虛竹還待推辭,這時聽得一陣中正平和的聲音傳來:“小和尚他要和你交手,你就給他點顏色瞧瞧,少林武功雖然未必天下第一,但也不能平白讓旁人小瞧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