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但見虛竹和包不同只拆得七八招,雙方卻已然是高下立判,他二人進攻、防守、挪移時候所使用的拳招,雖然都是一般的平平無奇,但虛竹每一招都是慢了一步,任由包不同先發。
兩個人交手的時候,每每包不同一出招,虛竹方纔跟着遞招,但是,也不知道是由於他年輕力壯、內力深厚的緣故,還是因爲他武功不差、行動加倍迅捷的緣故,雖然後發,卻總是能夠在關鍵時刻拆擋的住。
其實虛竹真實武功比包不同差的太遠,只是此時他內力大增,彷彿進入了一種極其微妙的狀態,感知不受身體束縛,與周遭環境融爲一體,包不同每一次出招,他都完完全全看得一清二楚,自然後發先至擋住。
包不同見到越加趨於下風,只得一掌擋住虛竹的反擊,同時身隨掌起,雙腿連環,霎時之間連踢六腿,盡數中在虛竹心口,正是一式‘連環腿’,一腿既出,第二腿如影隨形,緊跟而至,第二腿隨即自影而變爲形,而第三腿復如影子,跟隨踢到,直踢到第六腿,虛竹纔來得及仰身飄開。
包不同不容他喘息,連出兩拳,嗤嗤有聲,卻是“進步衝捶”。虛竹坐馬拉弓,還擊一拳,已是“羅漢拳”中的一招“黑虎偷心”。這一招拳法粗淺之極,但附以他內力大增之後,竟將兩下穿金破石的炮錘手的拳力消於中途。包不同有心炫耀,長拳使罷,立時變招,單臂削出,雖是空手,所使的卻是柳葉刀法。
這路刀法練成之後,在一根幹木旁快劈九九八十一刀,卻能將木柴削的像柳葉般薄弱,包不同年幼時不喜歡兵器。偏偏學這門刀法卻是最是用心,他不喜歡用刀愛用掌法,所以突發奇想將這路刀法化入掌法之中,乃是生平最爲得意的功夫,他還取了個名號叫做“狂刀掌法”,雖然粗俗自己卻大爲喜愛。他此刻是以手掌作刀,狠砍狠斫。全是生猛凌厲武功的路子。他一刀劈落,波的一響,虛竹右臂中招。
虛竹叫道:“好快!”右拳打出,拳到中途,右臂又中一刀。
包不同真力貫於掌緣,這一斬可謂勢若千鈞。割首斷臂不在話下,他使出便後悔,心道:“糟糕,一時之間卻下了重手,乖乖不得了,小和尚別被我打死了。”
但虛竹右臂連中兩刀,竟然渾若無事。反震得他掌緣隱隱生疼,包不同連忙後退幾步,口中大叫道:“不打了,不打了,小和尚武功不賴,堪堪與你包三爺打個平手,以後出走江湖臉上大大有光!”
這時風波惡也按耐不住,說道:“少林寺和尚果然個個武功高強。小師傅武功更是了得。來。來!咱們說好只拆一百招,誰輸誰贏,毫不相干。”
虛竹雙退了兩步,說道:“施主有所不知,小僧並不是武功已窺門徑,只因寺中廣遣弟子各處送信,人手不足。才命小僧勉強湊數。小僧本來攜有十張英雄貼,師父吩咐,送完了這張十貼子,立即回山。千萬不可跟人動武,現在卻動了手,真是慚愧慚愧!現下已送完了四張,還有六張在身。施主武功了得,就請收了這張英雄貼吧。”
說着從懷中取出一油布包袱,打了開來,拿出一張大紅貼子,恭恭敬敬遞過,說道:“請教施主高姓大名,小僧回好稟告師父。”
風波惡卻不接貼子,說道:“你又沒跟我打過,怎知我是英雄狗熊?咱們先拆上幾招,我打得贏你,纔有臉收英雄貼啊。”
說着踏上兩步,左拳虛幌,右拳便向虛竹打去。虛竹這時心氣早已經泄了,想到自己剛纔違背師門囑咐,不禁腦門冒汗,哪敢繼續出手。風波惡拳頭將到虛竹面門,立即收轉,口中叫道:“快還手!”
那魁梧漢子聽虛竹說到“英雄貼”三字,便留上了神,說道:“風四弟,且不忙比武,瞧瞧英雄貼上寫的是什麼。”
從虛竹手中接過貼子,見貼上寫道:“少林寺住持玄慈,合什恭請天下英雄,於九月初九重陽佳節,駕臨嵩山少林寺隨喜,廣結善緣,並睹姑蘇慕容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之風範。”
那大漢口中“啊”的一聲,將貼交給了身旁的公治乾,向虛竹道:“少林派召開英雄大會,原來是要跟姑蘇慕容氏爲難,也不用開什麼英雄大會了,我此刻來領教少林派高手的身手便是。”
虛竹一聽要動手,又退了兩步,左腳已踏在涼亭之外,摸了摸腦袋說道:“我師父吩咐我,敝寺恭請姑蘇慕容施主駕臨敝寺,決不是膽敢得罪。不過江湖上紛紛傳聞,武林中近年來有不少英雄好漢,喪生在姑蘇慕容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神功之下。小僧的師伯祖玄悲大師在大理國身戒寺遭遇襲擊重傷,不知跟蘇姑慕容氏有沒有干係,敝派自方丈大師以下,個個都是心有所疑,因此上........”
風波惡搶着道:“這件事嘛,說是說不明白的,大家先手底下見個真章。這樣吧,咱兩個今日先打一架,好比做戲之前先打一鑼鼓,說話本之前先一段‘得勝頭回’,熱鬧熱鬧。到了九月初九重陽,風某再到少林寺來,從下面打起,一個個挨次打將上來便是,痛快,痛快!只不過最多打得十七八個,風某就遍體鱗傷,再也打不動了,要跟玄慈老方丈交手,那是萬萬沒有機緣的。可惜,可惜!”說着便磨拳擦手,準備出招。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說明白後,便不用打了。四弟,良機莫失,要打架,便不能說明白。”
那魁梧漢子不去睬他,向虛竹道:“在下鄧百川,這位是我二弟公冶乾。”說着向那儒生一指,又指着那黃衣人道:“這位是我三弟包不同,我們都是姑蘇慕容公子和手下。”
虛竹逐一向四人合什行禮,正待說話。這時李巖起身轉過來,插口道:“幾位,但不知慕容復現在何處,本座正想看看,他姑蘇慕容現如今還有幾分風采?”說着還向包不同、風波惡瞧了瞧,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幾人看見李巖的面容,不由得爲之心下暗叫不好,包不同更是心中納悶:“糟糕,今日出門沒看黃曆,竟然惹了這煞星。”
風波惡最是耿直,對鄧百川說道:“這人是魔神李巖,大哥,只怕我們四個人一起上也決計擋不住他一隻手,若和他打架豈不是平白失了趣味?”
李巖露出細白的牙齒笑着說道:“本座跟你們的表小姐王語嫣還算有一兩分交情,你們不來惹本座,本座可是懶得理你們!至於這位包非同先生,本座更是敬而遠之。”他把包不同叫作包非同,顯然嘲諷。
包不同想回敬他一句,卻被鄧百川拉住。包不同素來天不怕,地不怕,但最是畏懼這位把兄。見他阻止,便住口不提。鄧百川施禮道:“我家公子李公子的武功甚是欽佩,說道我們何時見到李公子的時候,一定要恭恭敬敬,現下公子已和表小姐去了擂鼓山,料想李公子前去,還能相遇。”
李巖不置可否說了句:“是麼?”他心想慕容家一心想要復國,這慕容小子怕是存了招攬本座的心思。
李巖朝着虛竹說道:“小和尚過來。”虛竹聽得吩咐,呆頭呆腦的走過去。李巖道:“你現在運行你體內的真力試試。”
虛竹以爲他想問自己內力的深淺,不由得面紅過耳,苦笑道:“小僧平時多讀佛經,小時又性愛嬉戲,沒好好修練師父所授的內功,倒教前輩見笑了。”
李巖不可置否的爲之一笑道:“你還是自己試試運行體內內力。”
虛竹試着運行少林的內力,大吃一驚,叫道:“這.......這怎麼可能?”他一激動,便忍不住的跳了起來,雙腳落地時膝蓋中突然彈出一股潛能,再彈起時離地五尺有餘。
李巖笑道:“本座傳了你幾分內力,日後,你只需按時打坐修煉,不久之後,必能有所成就,唔.........你家長輩來了,本座先走一步了。”
說話間,他大步而去,心中不由得感嘆天道運轉,一飲一啄,皆是妙不可言,自己殺了葉二孃,如今卻要在這裡給虛竹一樁機緣,而且,他也沒有想到,虛竹這小和尚居然也是天賦異稟,經脈寬韌,絕對是得了老天厚愛。
經過自己這一番施爲之後,虛竹等若是平白擁有了一身足以幾近凝丹境界的內功修爲,不過,這還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李巖替他貫通了全身經絡,這可是任何武者都夢寐以求的無上天資,可以說,自今日後,虛竹日後若是想要學習諸般上乘武學,那可真是易如反掌了,就算是問鼎人仙境界,也並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