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穎突然問道:“對了,你們當時對聶昆夫婦的屍檢有沒有發現他們有中毒的跡象?”
範長明怔了下,低下頭道:“我們當時並沒進行屍檢。 ”
“什麼?”羅穎驚叫道:“你們怎麼會連屍檢都沒進行?這可是兇案必要的程序啊!”
範長明低着頭道:“當時易副局長和林隊長都說反正凶手肯定就是那個假冒聶昆侄女的人了,把他找到抓住就行了,聶昆是我們的老領導,而且他的屍身已被兇手毀損得很嚴重了,就別再對他進行解剖了。”
“你們太胡鬧了!”羅穎怒叫道,她停了下又道:“現在聶昆夫婦倆的遺體還在嗎?”
範長明道:“早已都火化了。”
羅穎氣得重重打了下車椅,叫道:“沒想到你們竟然就是這麼辦案的?”
範長明停了下,小心的問道:“羅警官,可你剛纔爲什麼說冒充聶昆侄女的殺手可能不是真正的兇手?”
羅穎道:“劉阿姨說以前如果半夜有急事聶昆是一叫就醒的,可那天她卻叫不醒,這就有點問題了。而且劉阿姨曾聽見聶昆和兆輝宏發生過爭吵,聶昆還威脅過兆輝宏,那就說明兆輝宏也有殺害聶昆的動機。剛纔我們在‘豪享’西餐店意外發現案發那天曾有人假冒飯店的服務員接近過聶昆夫婦,還給他們送過一份菜,那個假服務員很有可能也是被派來暗殺聶昆的,他送的那份肉餅可能已被下過慢性毒藥。所以也有這麼一種可能,那天晚上劉阿姨聽到敲門聲後去叫喚聶昆夫婦,但這個時候他們其實已被這個慢性毒藥毒死了。”
“這可真夠懸乎的。”範長明驚叫道:“那那個冒充聶昆侄女的殺手他又是怎麼一回事?”
羅穎道:“他可能本來就是想來找聶昆報仇的,只是沒想到他趕到聶昆家裡時聶昆夫婦已經身亡了,他仇怒之下就只能對聶昆夫婦的遺體毀損發泄一下了。”
範長明驚愣了片刻,道:“羅警官,可我還是覺得你這個推理有點太……”
“推理不能算作證據,這個道理我懂。”羅穎道:“但眼下我們必須儘快查清楚那假服務員到底是什麼來頭。”
範長明道:“羅警官,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盡力的。你可太厲害了,剛纔那個推理我是絕對不敢想的。”
羅穎心道:“我可沒這麼厲害,不是阿劍昨天對聶昆夫婦爲什麼是死在臥室內而不是臥室外的懷疑,我也絕不敢這麼想的。”她又向範長明正色道:“範隊長,我看得出你是個正直有良知的人,今天我們調查到的東西你也要儘可能保密,林君也別讓他知道,他這個人我信不過。”
範長明怔了下,隨即道:“我明白。”
“好,我們先回去吧。”
範長明開動車子回局裡了。
但羅穎這時還不知道,兆輝宏已派了人在暗中盯上了她。她和範長明剛離開“豪享”西餐店,那個盯梢就進去查問了。
再說曲劍,這天下午他趕到新合鎮,發現那裡已成了一片開發區,全是商鋪和樓盤,完全沒有了當年農村的影子。曲劍找到新合鎮派出所,出示證件要求調查兆輝宏養父吳大憨的信息,可是那裡的民警在電腦中查了半天,搖頭道:“對不起,我們沒有這個人的信息。”
曲劍吃驚道:“不可能!他以前就是這裡g村的人呀!”
對方道:“真的沒有,這裡以前的村民早就都動遷搬走了,我們派出所也是新合鎮成立後纔開設的,基本上只有動遷來的新居民的戶籍信息。”
曲劍失望的離開了派出所,他暗忖看來今日自己是要無功而返了。
曲劍失落的往車站走去準備返回城裡,突然,他看見路上有一個滿頭銀髮看起來至少有八十多歲的老頭拿着柺杖在呆站着出神,曲劍覺得這個老人有點奇怪,忍不住上前向他道:“老大爺,你怎麼了?需要幫助嗎?”
那老人轉頭看看曲劍,露出和善的笑容道:“我沒事,謝謝你,小夥子。”他的說話聲音有些輕虛,看來他年紀確實已很大了。
曲劍道:“老大爺,你這麼大年紀了就別一個人長時間在外面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那老人又呆看了會前方,嘆道:“是該回去了!”他轉身拄着柺杖也緩緩往汽車站方向走去。曲劍見狀有些驚訝,他上去扶住那老人和他一起走着,問道:“老大爺,你也是坐長途車來的?”
那老人道:“是的,我現在住在市裡。”
曲劍道:“你也真是的,這麼大年紀了一個人出來這麼遠幹嘛?”
那老人道:“唉!年紀大了總有葉落歸根的想法,我現在真的很想念以前故里的生活,今天忍不住就自己過來看看了。”
曲劍一怔,注意的問道:“你以前是這裡的村民?”
那老人道:“是啊,我還當過g村多年的村長呢。”
曲劍心裡頓時又驚又喜,他又趕緊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們g村以前是不是住着一個叫吳大憨的人。”
“吳大憨?他當然知道了,我們還是鄰居呢。”那老人突然奇怪的看向曲劍:“你也認識吳大憨?”
曲劍心裡大叫“好運”,看來今天還是能有收穫了,他撒了個謊道:“哦,是這樣的,我現在在通能集團工作,我聽說我們老闆兆輝宏以前就是g村人,好像他的父親叫吳大憨,我今天正好來這裡辦事,出於好奇便想打聽下。”
不料那老人聽到“兆輝宏”這個名字神情立時變得冷淡了,道:“小夥子,我看你像是個好人,聽我一句話,別跟着兆輝宏那小子幹,他可不是好東西。”
曲劍藉機道:“老大爺,這個我剛從外地來t市謀生,對這裡的情況還有我老闆兆輝宏的爲人都不是很清楚,您能跟我說說他嗎?”
“好吧。”那老人欣然應允了。
曲劍扶着那老人上了一輛回城的長途公交車,車上兩人坐在一起,那老人這才娓娓道來:“我叫李福年,從小在g村長大生活,又當了那裡多年的村幹部,當然對那裡很有感情了。兆輝宏其實並不是吳大憨的親兒子,他是當年吳大憨從一對勞改農場逃出來的知識分子夫婦手裡收養的棄子。那個時候社會挺動亂的,經常有城裡那些被打倒的知識分子送到我們這來勞動改造,很多吃不起苦的人都會想辦法逃走,那對知識分子夫婦大概是怕帶着一個孩子逃起來困難,就狠心把孩子偷偷放在了吳大憨的家門口走了。這個孩子後來就被吳大憨收養,改名爲吳常貴,直到改革開放以後,他的生母從香港回來尋親,找到他後才把他改回原名,就是兆輝宏。”這個叫李福年的老人雖然年紀已大,但思維清晰,記憶也還不錯,對往事的印象都很深。
曲劍注意的問道:“那吳大憨夫婦對這個養子好嗎?”
李福年道:“好啊,比對他們親生兒子還好。”
“哦,吳大憨自己還有個親生兒子?”曲劍問道。
“是呀!”李福年道:“他自己的親兒子叫吳義文,和兆輝宏也就是吳常貴同歲差不多大。說來也怪啊,這個吳大憨平時看起來倒並不像個良善之輩,可不得不承認他對他的養子好得可真的沒的說。我記得很清楚,二十多年前吳常貴和吳義文同時考上了大學,可吳大憨愣是讓吳常貴去讀大學了,他把親兒子倒留在家裡種地了。”
“是嘛!”曲劍略有所思。片刻後,他又問道:“後來呢?”
李福年這時嘆道:“唉!後來發生了一場大悲劇。”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曲劍趕緊問道。
李福年道:“兆輝宏,當時還叫吳常貴,他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回了g村村委會工作,那個時候國家還不是很開放,大學畢業生還沒有自主擇業的權利,都是要被分配回原籍的。吳常貴不甘心在我們村委會工作,他想自己做生意,可家裡又沒本錢,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親生母親從香港回來找他了。對了,吳常貴的親生父母當年後來逃到了香港,他們在那裡定居並開了個小公司,有了很大一筆財產,後來吳常貴的親生父親病逝了,他母親一個人回來,她想找到她的親生兒子承繼家業。吳常貴就這樣和他親生母親相認,並改回了他的原名兆輝宏。”
曲劍道:“這不是很好嗎?這下他們吳家終於可以苦盡甘來了。”
李福年道:“本來是這樣的。只是沒想到後來發生了一件案子,吳大憨的親兒子吳義文竟然殺死了兆輝宏的親生母親。”
“什麼?居然有這事?”曲劍一驚,他急問道:“可吳義文爲什麼要殺兆輝宏的親生母親呢?”
李福年道:“當時公安局的說法好像是吳義文想去敲詐兆輝宏的母親錢財,在爭執中失手把她殺了,至於具體情況我就不清楚了。”
曲劍搖搖頭,問道:“那吳義文後來是什麼結局?”
李福年道:“法院後來判了他死緩,他被送到新疆監獄服刑,不久後我就聽說他和幾個犯人在越獄逃跑中被警察開槍打死了。”
曲劍道:“那吳大憨呢?”
李福年道:“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吳大憨,不知他們去哪了?我只聽說兆輝宏念着養育之恩,把他們夫婦送到外地頤養天年去了。而兆輝宏此後也徹底大變了,他用他生母留給他的遺產開了一家叫通能的公司,可我聽說他的這個通能公司就像個黑社會一樣,什麼違法的事都幹,他還賄賂了上面不少官員給他當保護傘。對了,當年g村被開發成什麼新合鎮我聽說也是他串通上面那些當官的搞的,你知道嗎,我們那一塊的田地可都是上好的良田啊,不搞農業卻去開發成什麼住宅商業區真的非常可惜啊,當時真的有很多人不同意啊,唉!”
這時,公交車已開回到t市市中心的車站了,此時天色已暗了下來。曲劍向李福年道:“李大爺,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快回去吧。”
李福年突然奇怪的看着曲劍:“小夥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曲劍有點詭秘的笑道:“不久之後你就會知道了。”他說着快步離開了。
曲劍今日意外的從李福年這裡得到了不少收穫,自是很高興,但他知道這些內容還不足以要讓兆輝宏把自己的養父母藏起來,把他養父母和親生父母的檔案也隱瞞住,這個人的背後一定還有大秘密。
曲劍趕回去準備和妻子及李宇年和妹妹會合,商量下一步的行動,但他這時還不知道,他摯愛的妻子羅穎這時意外進入了一個危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