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恆神色一黯,道:“曲參謀長,我相信你的爲人,但你幫不了我,你這樣的人真的是太稀有了,如果像你這樣堅持正義的人多一點,我媽當年也不會這麼慘,邢遠征這夥人也不會橫行這麼多年。不錯,我以前的名字是叫路小明,薛恆這個名字是我盜用了張新的身份後,進銅州參加高復班時給自己改的。薛恆,就是雪恨的諧音,當初我來銅州就是爲了找周秉坤,還有邢遠征、王建昆和吳保明這四個人來報仇雪恨的!我要爲我的媽媽邱蓮報這血海深仇!”
衆人聽了都一怔,曲劍道:“你可以把你母親當時的遭遇跟我們詳細說說嗎?”
薛恆道:“三十年前,我媽媽曾是吉興中學最美麗最優秀的校花,當時她和她同校的同學路大明相戀了,他們這是真正純潔的愛情,絕不是世俗觀念中的什麼早戀。但是我媽和路大明這誠摯的感情遭到了周秉坤的嫉恨,就在他們高考前夕,周秉坤利用他母親楊金花是教育局長的地位,強迫學校無理剝奪了路大明的高考資格,我媽當時只好低頭去向周秉坤求情,沒想到周秉坤這個人面獸心的魔鬼竟趁機迷jian了我媽!”說到這裡,薛恆已悲憤的掉下了眼淚,而四周所有人全都震驚了。
曲劍向周秉坤問道:“周秉坤,薛恆剛纔說的是真的嗎?”
周秉坤沒再否認,痛苦道:“你們知道嗎?三十年前在我進高中第一天第一次看到邱蓮時,我就深深喜歡上了她,爲了能接近她得到她的心,我可以說是絞盡了腦汁啊。可邱蓮就是不待見我,卻喜歡上了那個什麼都不如我的路大明,我實在是想不通啊……”
薛恆又踢了周秉坤一腳大叫道:“這就是你要毀了我媽一生的理由嗎?你這個畜生!”
曲劍道:“薛恆,你說下去吧,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薛恆道:“我媽被周秉坤凌辱的事,只有邢遠征三人,還有她老師李素萍碰巧撞見知情,邢遠征三人自然是幫周秉坤一起瞞着,我媽和李素萍也沒敢聲張,因爲她們知道那四人都是吉興沒人敢惹的高幹子弟,她們是告不贏的。本來我媽準備獨自吞下這個苦果,但後來,她卻懷孕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我。我被生下來後我媽給我起名叫路小明,她要我永遠把路大明當父親看,但我血緣上的真正父親就是周秉坤這個畜生,這是我人生最大的恥辱和不幸!”
衆人都呆怔難過的看着薛恆,薛恆繼續道:“我媽懷孕的事發後,她的一生就這麼完了,所有不知情的鄉鄰都當她是禍水,她已考上的大學也拒絕錄取她,她的父母也都被氣死了,她也被她姑姑趕出了家門。”突然他又一把抓起周秉坤向他大叫道:“周秉坤,你現在再說說吧,那個時候你又幹了什麼?”
周秉坤只垂着頭弱弱道:“你別說了,我現在真的後悔極了……”
“啪!”薛恆氣得又重重一掌把周秉坤打倒在地,大怒的叫道:“你還會後悔?你要是真的後悔,還有點良知的話,你當初就該敢作敢當,自己站出來承認自己犯下的罪孽!可你又做了什麼?”他向曲劍叫道:“曲參謀長,你知道嗎?那個時候周秉坤他怕連累到自己爲了自保,就勾結邢遠征和王建昆兩家,指使吉興公安局在邱家還沒報案的情況下先下手抓了路大明,用刑訊逼供的手段強迫他承認強bao了我媽!你說他們還是人嗎?”
曲劍等人全被震撼了,羅穎和閆琴這兩個女孩已掉下了眼淚。
薛恆接着道:“路大明被抓後,我媽多次去公安局爲他求情,可王建昆的父親就是不肯放過路大明,路大明後來終於蒙冤坐了牢,他的母親也氣急之下去世了,我媽也被趕出了家門,她在外面絕望的準備跳海自盡,這時正好被路過的一個叫朱虹玉的女漁民救下,後來我就管她叫朱媽媽,朱媽媽是我們母子的大恩人,雖然她自己生活也很艱辛,可她還是努力勸慰我媽振作起來,並收留了我們母子,她還帶我媽去監獄看望路大明,勸慰他好好活着,我們會一直等他出來……”說到這裡薛恆再也忍不住哭泣起來,他泣聲繼續道:“我本來是個不該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其實我對我媽來說就是恥辱的證明,可我媽對我真的很疼愛,朱媽媽也對我視如己出,本來我的童年是和其他孩子一樣幸福的。可是就在我五歲那年,我們又遭遇了大難。周秉坤這個惡魔爲了滅口趕盡殺絕,下毒手殺害了我媽!”
“你胡說!我沒有殺過人!”這時周秉坤叫道:“我承認我當時是對不起邱蓮,陷害路大明的事我也是默認我媽去找邢遠征和王建昆家做的,可我真的沒殺過人啊,殺人的事我還是不敢做的呀!”
“都這時了你還敢嘴硬?”薛恆又對着周秉坤連連拳打腳踢,曲劍叫道:“薛恆,你先住手!你再跟我說說你母親的死因吧。”
薛恆眼淚嘩嘩的流下,他痛苦的回憶道:“在我五歲的時候,我身體上突然長了一個大肉瘤,村裡的衛生院和鎮上的醫院都看不好,我媽和朱媽媽就只好帶我上銅州市區的大醫院看,那裡的醫生說我必須儘快動手術切除這個肉瘤,不然它發生病變的話就會危及到我的生命,但要兩萬塊錢手術費,這在當時對我媽和朱媽媽來說完全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後來朱媽媽對我媽出主意說去找周秉坤要,因爲我怎麼說也是他的親兒子,他論情論理都該對我負責。”
曲劍已不禁緊張起來的問道:“那後來呢?”
薛恆哭道:“那天一早,我媽和朱媽媽把我一個人先放在醫院,他們一起去找了周秉坤,可是一直到了第二天,只有朱媽媽一個人帶着一包已被血水染紅的錢回來了,我問她媽媽呢,朱媽媽抱着我大哭着說我媽她再也回不來了……”他已泣不成聲。這時羅穎和閆琴也哭出聲來,曲劍和焦虎等鐵骨錚錚的特種兵戰士也都觸動得流下了眼淚。
曲劍問道:“那是誰殺害了你母親?”
“就是周秉坤!”薛恆激動的叫道:“我媽沒後,就朱媽媽一個人含辛茹苦的養着我,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問朱媽媽誰是殺害我媽的兇手,可朱媽媽就是不肯說。到了我十七歲那年,朱媽媽也積勞成疾去世了,她在臨終前把我的身世和我媽過去遭遇的所有一切悲慘經歷都告訴了我。她還告訴了我我媽遇害的經過,那天她們去找周秉坤索要我的手術治療費,經過她們再三爭取,周秉坤總算是給了錢,可是就在她們回來的路上,突然遭遇一個殺手截殺,我媽爲了保護朱媽媽,她被殺手捅了一刀倒下後仍死死抓着對方的大腿,叫着朱媽媽帶着我的手術費先逃,等朱媽媽帶着警察趕到現場時,我媽已被害了。殺害我媽的兇手一直沒被抓到,但當時會對她們下如此毒手的,也只有周秉坤了!”
周秉坤仍叫道:“但邱蓮真的不是我殺的,她們當時是來找我要過錢,我也給了啊,她的死真的和我無關啊……”
“畜生!我叫你再抵賴……”薛恆已近乎完全喪失理智的又對着周秉坤拳打腳踢,旁邊曲劍等人都呆呆的看着沒動,他們只覺得周秉坤真的太十惡不赦了,他們此時心裡竟只甘願周秉坤就這麼被薛恆打死。
“住手!”突然一個叫聲傳來,只見楊金花在曲劍吩咐留下看護她的兩個手下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她跪下來向薛恆哭求道:“孩子,求求你別再打了,阿坤可是你的親爸爸啊!你要報仇就衝我來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當初僱人去殺你媽的人也是我,這事阿坤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啊!”
薛恆一下子停住了,曲劍等人也震驚的看向楊金花。楊金花繼續道:“當時,邱蓮和另一個女子來銅州大學找阿坤要錢,那天正好我也去那裡看望阿坤,當我知道邱蓮和她孩子都還活得好好的時,我就害怕了,因爲那時阿坤已考上了研究生前途無量,我怕邱蓮會再來找阿坤的麻煩,我怕他們母子的存在會影響將來阿坤的前途,於是我就狠了下心,瞞着阿坤又給王建昆的父親打去電話求他找了一個黑道殺手去劫殺邱蓮……”
“哎呀!媽,你怎麼能揹着我幹這事呢?”周秉坤痛苦的叫道。
楊金花又向薛恆哭求道:“孩子,當初迫害你母親和路大明,又僱人去殺你母親的人都是我!所有的罪孽都是我犯下的,你要報仇就都衝我來吧!求求你了,你就看在阿坤是你親爸,是他給了你生命的份上你就放過他吧。”
薛恆呆了片刻,突然“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向楊金花道:“惡婆子,你果然是個大慈母啊,你爲了你兒子真是什麼都幹得出來啊!好,好,既然你就這麼要保你兒子,那我現在就讓你兒子去死,我就先讓你好好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他欲再向周秉坤動手。
“住手!”曲劍突然大叫着,他傷痛道:“薛恆,我現在能理解你心裡的痛苦,你母親過去的遭遇我也真的很悲痛!可是你想過沒有,你母親,還有你朱媽媽,她們如此疼你養你難道就是爲了讓你現在這麼走極端把自己也搭進去給她們報仇?你爲了對付邢遠征不惜炸燬銅吉大橋,你有沒有想過那些遇難的人可都是無辜的?”他又指向閆琴道:“還有閆琴,她曾多麼的愛過你,你爲了報仇就這麼狠心拋棄她,你想過她心裡的感受嗎?”閆琴也已泣不成聲。曲劍又道:“薛恆,你本來是可以有大好前程的啊,你在部隊已學得一身過硬本領,你又有設計才華,難道你就爲了報仇就要徹底犧牲自己的一切嗎?難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也是你母親和你朱媽媽在天之靈願意看到的嗎?”
薛恆淌着淚道:“曲參謀長,對不起,但我已沒有回頭路能走了。不錯,朱媽媽在臨終前是再三勸我放棄復仇只好好的活着,但我真的做不到。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我決定來銅州發展尋機接近周秉坤謀劃復仇,但我又怕他發覺我的真實身份,正好有一次我撞見鄰村的一個叫張新的不良少年在一次團伙打鬥中喪命了,他的養父母也已被他氣死了,於是我就潛入他家偷了他的身份證和戶口本頂着他的身份來到了銅州,報了一個高復班參加了成人高考進入銅州大學,我就是奔着周秉坤去的。在大學裡我報名參軍,當時還主動要求來你的偵察連,就是爲了學到本領以備報仇之用。”他向閆琴道:“小琴,對不起,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時光真的是我兩個母親都離開我後最開心的一段時光,謝謝你給了我歡樂,但我必須得離開你,因爲我放不下仇恨,我們最終都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閆琴只靠在羅穎身上大哭着。
薛恆又向曲劍道:“曲參謀長,我最後再拜託你幾件事。朱媽媽臨終前託我照顧好路大明,路大明本來在獄中一直都盼着能快點出來和我媽團聚,可我媽離世後,他也承受不了打擊瘋了。曲參謀長,我馬上也要離開這個世界去和我媽與朱媽媽團聚了,在我死後,麻煩你把我的骨灰也葬在這個墓地裡。還有,路大明現在被我秘密安置在銅州東郊養老院,他以後也拜託你們照應下了,等他過世後你們也把他埋在這個墓地裡,這也是我媽的遺願。”
曲劍搖頭叫道:“薛恆,你不要這樣!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薛恆也搖頭道:“我已不打算回頭了,今天我已決定和這四個畜生同歸於盡!”他舉起手中的炸彈遙控器道:“我說了,我不想傷及無辜,請你們馬上離開這裡,不然可就怪不得我了。”
曲劍停了下,命道:“大家都退後!”
衆人慢慢往後退着,楊金花還欲撲向兒子,但被曲劍的手下死死拉着。就在薛恆稍稍放鬆戒備時,曲劍突然猛地手一揮,只聽“嗖”的一聲,一枚小鋼針幻影般的疾速向薛恆飛去,等薛恆反應過來時,他的手腕已被鋼針射中了,他吃痛手中的炸彈遙控器掉了下來。
薛恆還欲去搶撿,但曲劍哪還會給他機會,風似的疾速衝過去將他撲到,薛恆趕緊掙扎,可他力氣雖大,終究還是要遜曲劍一籌,沒能爭過曲劍,焦虎等人接着一起擁上,終於把薛恆制服了。
不一會兒,薛恆和邢遠征四人都被戴上手銬,焦虎和向振俊兩人親自押着薛恆,薛恆神色複雜的看着曲劍道:“曲參謀長,還是你贏了。”
曲劍搖頭道:“薛恆,既然老天爺要讓你降臨到這個世界,就一定有它的理由。我知道你本性並不壞,記着,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對生活失去希望。”
快艇載着衆人離開吉興返回銅州市區,一切似乎已平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