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學習型人工智能的增強虛擬現實系統的芯片實現。”
方盞平還在呢喃複述着這個標題，王戈便笑着搶先發話：“所以說，你這次的成果是一枚VR芯片？看來還是我猜對了。”
沒等馬競表態，方盞平便打斷道：“那個誰！斷章取義要不得！人家明明說的是增強虛擬現實系統的實現。芯片只是媒介和途徑，核心要點還是在VR上面！”
“那可不見得，”樑龍也站出來表示不服，“VR芯片早就有了，這次這個的關鍵點還是在學習型人工智能上面，所以主題應該是AI纔對！”
“你們兩個還是別頑抗了，”王戈拍手打斷這兩活寶的爭論，“主謂賓定狀補都忘光了麼？標題的主語是什麼，完全是一目瞭然的事情。”
“那可不算，”另外倆人頓時表示不服，“文不對題也不是沒可能，關鍵還是要看了正文才能知曉。”
“嘿！”老王聞言得意一笑，“學位論文肯定是要進論文庫的，過幾個月就能看到全文了，問題是你們兩個看懂人家說的是什麼？”
此言一出，另外兩人全都閉上了嘴巴。離開學校這麼久，別說博士論文了，就是中學生的競賽論文，他們都不見得能夠看明白。
關鍵時刻，方盞平祭出百試百靈的轉移大法，扭頭看向馬競，“話說馬董，這個東西和蜜蜂之前發佈的‘神眼’是什麼關係？”
蜜蜂幻景深耕AR/VR/MR好幾年時間，在近眼顯示領域積累下豐富的經驗與專利技術。通過和蜂芯、蜂光、蜂遊、蜂軟等兄弟公司的精誠合作，名爲“神眼”的近眼顯示技術標準在去年底正式面世。
和蜜蜂之前的BeeXR、Google力推的白日夢（Daydream VR），以及蜜蜂也有參與的OpenXR開源標準不同，新的“神眼”系統完全拋開傳統的顯示技術體系，選擇從人眼視覺原理出發重構整個軟硬件系統。
這樣固然可以實現最好最舒適的顯示效果，卻也帶來硬件兼容性劇降、軟件開發成本激增的缺點，從公佈到現在，只有Holo系列以及NexT2等數款硬件支持，完美兼容新系統的軟件和遊戲也不是很多。
因爲知道這些，方盞平有些懷疑馬競忽然跑去讀博士弄論文，其實是爲了宣傳推廣自家的新技術。
看了對方一眼，馬競笑着搖頭，“硬要說的話，這兩個應該是NPU和GPU的關係。有了AI芯片支持，‘神眼’系統可以針對性優化各項配置，從而使得虛擬效果更上層樓，也能爲BMI提供
個人化、本地化的支持，幫助後者更好地發揮作用。”
此言一出，其他人還沒反應，方盞平卻是激動起來，“這麼說來，我的有生之年就要到來了？”
“應該吧，”馬競也不確定，“各人體質千差萬別，我可不敢打包票。”
“還得再等啊！”方盞平長嘆口氣，“話說既然申請了專利、寫了論文，這個芯片應該已經有了實物吧？能不能安排我過去體驗下，要是不行也好早點兒死心等待下一版。”
“嘿！”這時王戈笑着插話：“每次腦電VR技術更新，別人都能感覺的變化，區別只是多少強弱而已，唯獨只有你方盞平怎麼也不來電。你下次全身體檢是什麼時候？有些地方需要重點檢查一下了！”
被人取笑腦子有病，方盞平當然不能忍，立即反脣相譏：“你的腦電體驗分只有31，五十步笑百步，老王你也好意思？”
“等下，”樑龍忽然出言打斷，拋出一個問題：“這個體驗分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沒聽說？”
王戈放在手中酒杯，爲他介紹道：“‘腦電VR’是什麼，你知道吧？”
老樑翻了個白眼，“我只是去山裡待了幾個月處理收尾而已，還沒與世隔絕到那種地步！”
“好吧，”王戈也不懊惱，繼續先前的話題：“蜜蜂的‘腦電VR’依賴他們自己開發的非侵入式腦機接口，雖然有着不用剃頭、不用做手術接駁神經的優點，但也有着挑人的缺點，像這位一般有着石頭腦袋的傢伙，戴上設備是完全沒有感覺的。爲了不讓消費者糊塗消費，蜜蜂特地安排了購前測驗環節，一共五個項目分別檢測虛擬的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和味覺。以前版本只有通過和不通過，年前他們更新系統，推出這個體驗分，每項20分、總分100，好讓大家明確看到變化。”
“原來如此，”樑龍點點頭，“我以前測過，視覺和觸覺都是通過，也就是說至少能拿40分？”
“那可不見得，10分是通過，20分也是通過，還得測了才能知道。”
“當然，”說到這裡，老王忍不住又損了某人一句：“就算你只拿到二十來分，也比某些石頭腦袋強出去太多！”
眼見戰火重燃，馬競這個東道主連忙出來圓場，看向方盞平道：“測試當然沒有問題，今天太晚了，下週你在工作時間來研究院聯合腦機實驗室，我可以幫你測一下。”
方盞平微微點頭，接着輕聲嘆氣：“希望這一回能有些效果吧。唉！爲什麼他們都有效果，唯獨我沒有反應，這也太坑了！”
“沒辦法，”馬競兩手一攤，“大腦地位重要、作用特殊，礙於倫理和法律，很多試驗無法展開，白鼠、兔子和猴子這些實驗動物倒是沒有限制，但是結構差距畢竟太大。即便動物試驗通過，回到人腦上面還是會發現各種問題。”
說到這裡，心裡暗暗給自己點了32個贊。若非他利用體內的E7U芯片持續跟蹤研究自己的身體，蜜蜂也不可能在BMI腦機接口領域後來居上，斬獲衆多高價值成果、甚至推出接近實用化的產品。
子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馬競雖然在旗下公司大力推廣透明治理、透明運營，卻沒有將透明理念推廣到自己身上的打算。E7U的秘密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帶進火葬場，此時也只能暗歎口氣，忍下人前顯聖的衝動。
收回思緒，他又說道：“以往的設備過於簡陋、檢測方法也很粗放，可能只差臨門一腳也會被判斷爲不通過。現在設備和算法有了進步，虛警率和漏警率都有所下降，這部分用戶就可能轉化過來，感受到腦電VR的信號。”
頓了一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對方：“要是還不行，我們還有三大殺招，保證可以根治你的問題。”
方盞平打了個激靈，好像是察覺到捕食者靠近注視自己的食草動物。有些焦躁地挪了挪身體，他小聲問道：“都是什麼辦法？”
馬競擡起右手比出手勢，“首先，就是加入我們的‘持續觀察計劃’，佩戴記錄裝置至少3個月，幫助我們收集更多信息，從而提升腦機接口的針對性。”
“這個太慢，先放到一邊。另外兩個呢？”
“第二個，”馬競伸手製止對方還算濃密的頭髮，“剃光頭，然後加入‘觀察’。”
“這個絕對不行！”方盞平想也沒想就搖頭拒絕，“咱這點兒頭髮都是不知道用了不少生髮藥物才養起來的，可不能像你一樣說剃就剃！”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王笑着插話，“老方你這輩子估計是沒指望啦！”
“那可不見得！不還有最後的終極殺招麼？”
“最後的辦法，”馬競彈出第三根手指，“換用更強力的接口設備，比如做手術植入腦電芯片。”
“哈哈！手術也要剃頭，你的頭髮看來保不住啦！”
無視旁邊那兩貨的笑聲，方盞平看向馬競問道：“怎麼一下子跨度這麼大？這種手術國家應該不會批准吧？”
“我們有進行動物實驗，人體實驗也會按照相關規定操作。而且我們的腦電極只是皮下埋藏用來隨時隨地記錄腦電和其他生物信號，連半侵入式都算不上，不需要打開顱骨，更不會接駁神經，完全不用擔心它的安全性。”
說到這裡，馬競又忍不住自黑一把，“說到底，蜜蜂終究是家消費品公司，研發產品首要考慮的便是目標受衆和普及門檻。侵入式、半侵入式固然效果出色、能讓猴子開汽車、能讓癱瘓病人懷孕生子，但是終究門檻太高、距離普通人太遠。”
“聽起來不錯，這個芯片多大，還有它怎麼供電？”
“芯片面積不到1平方釐米，還不到半個1毛硬幣，植入耳後很不顯眼。至於供電，目前的方案是體外射頻供電，需要時刻佩戴專門的微型電源。另外我們正在測試壓力發電模塊，到時就能利用咀嚼說話的動作獲取能量。”
“這樣還行，”方盞平欣慰點頭，“明天我就去找你，要是還不行就植入吧。這個確定沒事？”
“確定以及肯定，”馬競也是露出欣慰表情，“要是覺得耳後有危險，也可以換成其他頭皮部位，只是那就需要剃掉部分頭髮。”
眼見着兩人居然正兒八經地聊起了手術方案，王戈也是有些傻眼。農新武遠赴北美種地之後，王戈就成爲糧農組在太平洋這邊的最長者，聽見小弟忽然要去做手術，他連忙試圖補救阻攔，“等下，你不會是要來真的吧？”
後者第一時間點頭肯定：“那是當然，石頭腦袋的痛苦你們不懂！”
“放心，”馬競笑着安慰他們仨，“這個手術已經進行了30多例，至今還沒有看到不良反應。而且手術只是最後的解決方案，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都應該用不到這一招。”
“這就好，”王戈輕舒口氣，接着反應過來，“話說，你特地把鷺大拉進來，該不會就是爲了申請人體試驗更加方便吧？”
“確實有這方面的考慮，”馬競並沒有隱瞞，“躲過了一個麻煩，就躲不過另外的。”
VR技術在全球範圍重新興起，國內學術界自然不會視而不見。一度有人建議馬競，讓蜜蜂研究院申報虛擬現實國家重點實驗室。然而那陣子正是“最年輕工程院院士貪污受審“的當口，馬競考慮之後婉拒了這個建議。從那以後，蜜蜂再沒有這方面的舉動。
成爲重點實驗室，既是榮譽與福利，也是一層束縛，馬競本來就藏着太多秘密，自然不樂意頭上多好幾個“婆婆”。反正以他開了掛的賺錢能力，也確實看不上這筆錢。至於企業研究不太方便的地方，完全可以通過校企聯合來解決，就像現在這樣。
“你呀，”老王嘆了口氣，“重點實驗室沒你想得那麼不堪，不然其他企業踊躍申請豈不是自找死路？”
“不說這個了，”馬競搖了搖頭，換回開始的話題，“下一步做什麼，你自己肯定有所打算吧？”
“暫時還沒有，”王戈笑着否認，“暫時先休息一陣子，過段時間打算去俄羅斯。”
“世界盃？”
“當然！”
“要是打算出國看球，也可以考慮下今年的亞洲盃。”
“嗯？亞洲盃不是要到明年麼？難道我腦子老化了？”
“那個是男足，今年是女足亞洲盃。單論成績和獎盃，女足甩男足好幾條街，得到的關注和支持卻要少很多。”
“馬總你心態不正啊，”老王笑着搖頭，“他們去年還是打了幾場好比賽的，不能因爲你俱樂部裡沒有男國腳就狂踩男足，這樣可不好。”
“沒有，我只是陳述事實。這次的女足國家隊裡有我們兩名球員，蜜蜂視頻有安排人過去全程直播，老王你要是打算過去看球，可以把你弄進報道團裡，申請簽證訂酒店什麼的也會方便一些。”
“再說吧，”王戈放下手機，“明年男足在中東，今年女足也是中東，不能吃肉喝酒還有什麼意思？”
“沒辦法，那邊有幾個土豪國家，亞足聯當然不會和金主過不去。話說出國旅遊，不就是爲了這些不同的風俗和風景麼？”
“還是算了，”老王搖頭拒絕，“別人倒也罷了，你自己說這話時不覺得虧心麼？亞洲多國、北美、南美、歐洲、黑非洲，就連南極洲你都有去過，唯獨沒去過北非和中東，你自己不去卻攛掇我去，是幾個意思？”
馬競搖搖頭，沒有直接回答，“不去也好，正好給我們貢獻直播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