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衆人駭然驚絕,周淮安與龍兒當機立斷躍入客棧中,不高興與許溪緊隨其後!
賈公公與陸檔頭臉色蒼白,亦是毫不遲疑的躍入客棧。
“搞什麼,這麼恐怖的高手,還要回客棧!”不高興顯然沒有沒頭腦心思細膩,捂住傷處低聲抱怨。
怎能不回客棧。要入關,就必須指望客棧的秘道,孩子又不見了。曹少卿率領大隊人馬正趕來途中,無論如何,都無法離開客棧了。
“我們必須把孩子找回來,我再去與金香玉談一談,務必要將秘道之事談定下來!”龍兒刷的一聲撕下一塊布體周淮安包紮上:“西兄弟,你以爲如何?”
“很好,我陪你去見金香玉!”許溪沉吟片刻,若他沒猜錯,東廠的人應該與金香玉談妥了,目前對方的目的就是拖時間。
稻草深深洞穿肩部,許溪的傷處被龍兒敷藥再包紮,眼神一觸,便即移開。
不高興苦笑:“這女人的武功,簡直超凡入聖……”
四人齊齊扭頭向一個方向望去,正是那蒙面女子的房間所在。幾人都極爲贊同這句評價,此女的武功的確超凡入聖。許溪之前評價至少爲2S級,現在想來或許還有些低了,起碼都應該是2S級顛峰,甚至3S級。
“噤聲!”周淮安神色一動,吹掉蠟燭,指向門外!
咄咄敲門聲響起,門外竹書的聲音悠揚:“是我!”
許溪向周淮安和龍兒一點頭,搶上前去開了門,低聲道:“你怎麼來了?你和扁豆的交手,沒事吧?”
“本來有機會的,不想有人突然出手……”竹書微微嘆氣,一臉泄氣的神情頗有些嬌憨動人:“過了這次機會,想殺扁豆,就不容易了。”竹書肩部赫然被白布包紮,亦有絲絲血跡浸出來。
許溪無奈的以指尖彈彈腦門,蒙面女前一夜幫了他們,現在卻無形中幫了東廠高手。不知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之前他就猜測此女是系統特地派來平衡客棧強弱之勢的,現在想來,更是無比肯定這個猜測。但是,系統既然派了此女前來,就必然在這次的任務中有存在意義。
許溪最大的憂慮是,萬一蒙面女是東廠一方,那就真正是大麻煩了。若是蒙面女不出手,許溪他們原本是有極大機會殺死東廠高手,從而逼使金香玉道出秘道下落。
不料蒙面女一出手,就徹底傷了衆人,幾乎無一遺漏。如此環境下,又有如此身手之人在坐鎮,許溪他們實在很難再對東廠下手。也就是說,若是不能與金香玉談攏條件,那就必定要被拖入最終大戰。
不合理呀!許溪暗暗思索,系統沒理由把玩家逼到死路,一定有其他線索!
“我想……”許溪思索一事,推算半天,緩緩道出:“我想,務必要弄清楚蒙面女的態度與立場,必須要有人去試試!”
“怎麼試?”不高興這句話讓許溪無比堅信,這小子和沒頭腦把名字給弄顛倒了。
竹書眼睛一亮,流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自信:“派個人去殺他們試試,蒙面女是否出手,就決定一切!”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只要能殺死東廠高手,金香玉沒了交易對象,就只能與周淮安交易。這是最後及時入關的辦法!
事不過三的教訓還在耳邊縈繞,誰敢去尋死?
屋中頓時大眼瞪小眼,許溪與竹書相視苦笑。龍兒毅然起身,觸動肩傷,身子趔趄,被周淮安扶住:“我去!”
“龍兒……”許溪凝重搖頭,環顧衆人嘆息:“我的提議,還是我去吧!”
“我陪你!”竹書笑了笑,竟似毫不在乎此去的兇險!
周淮安與龍兒知道此去的兇險,激動的一把抓住許溪的手:“西兄弟,你……”本欲阻止許溪,可想到楊將軍的孩子,所有的話在嘴邊便已說不出口,只是堅決的看着許溪:“西兄弟,竹姑娘,要是你們有不測,我周淮安辦完此事,必下來陪你!”
龍兒雙脣輕顫,吐出二字:“小心!”她仍然偎依住周淮安!
許溪與竹書相視一笑,在幾人的注視下走出房間,逐步逼近東廠高手的房間。許溪眼角餘光掃了竹書一眼,忽然笑道:“沒想到,有人陪着一起送死的感覺,還真不錯。”
竹書白他一眼,倒是顯得風情無限。許溪怔了怔,啞然失笑:“是不是有點拉心裡平衡的感覺?不過,謝謝你。”
謝謝她,肯陪他一起去送死。雖然只是遊戲,許溪卻不知該如何形容這感覺,只覺心情忽然變得很愉快。送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肯陪。
“不必客氣!我在陪你送死,你也在陪我送死,只是角度不一樣而已!”竹書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她讀到許溪的潛臺詞,溫和的笑了笑。
人生之路有人始終相伴的感覺,是驅動人們主動鑽進婚姻墳墓的主要原因。許溪想,要是蕭蕭能像竹書一樣,也許就不會變成今天的局面。
反正是試探蒙面女的態度,許溪和竹書索性無畏無懼,沒有一點隱蔽行蹤的意思,很有招搖過市的味道。
短短不到十米的距離,原本應當走得驚險而刺激。許溪與竹書既是放開生死,自是渾不在乎,幾步便走到了東廠賈公公的房間外。
房中蠟燭忽的滅掉,原本低低私語聲消失,屋中一片寧靜,卻帶着無限的兇險。
許溪向竹書比劃手勢,示意他先進,竹書隨後再進。原本沒指望竹書能理解他的意思,卻不想竹書凝視他的眼睛,配合以手勢,竟是默默點頭,居然明白他的意思。
橫豎是試探,索性做得絕一點。許溪嘿嘿直笑,提腳飛踹房門,砰的一聲,將客棧原本的寧靜撕碎。
屋中氣勁鼓動,許溪飄然翻躍入屋,卻未見竹書一臉駭然之色……
就在許溪翻躍入屋的剎那,竹書駭然感覺到一陣風,一陣微微的輕飄飄的風從身邊掠過。風中飄來一支蔥鬱玉指,輕柔點中她的心窩處!
啵的一聲輕響,竹書睜大眼睛,滿臉兀自殘留着驚駭與苦笑神情。心臟被這一指震碎無數,後心處啵的一聲爆出血柱,她倒退一步,眼中渙散,身體委靡漸漸軟下去……
“炮拳!”許溪暴喝一聲,炮拳轟到一半,忽覺衣領一緊,竟是被人以二指拎着退出房間!觸目便是竹書心口鮮血源源流出。
“咦,你倒有些本事!”蒙面女子瞥了竹書一眼,眼神幽冷森然:“莫要再生事,滾!”
雙手各二指拎住許溪與竹書一拋,二人渾身立時被渾厚之極的內力所制,當場無法動彈。只一拋,二人就如流星般飛去,詭異的在半空中劃出一條弧線,然後竟是無巧不巧的被拋回房中!
砰砰兩聲砸在地上,許溪和竹書渾身骨頭幾乎都被摔碎,渾身劇痛無比。
周淮安與龍兒大驚失色,搶上前去扶起二人。許溪一口氣愣是沒咽上來,半天才漲得臉色通紅指着竹書道:“治傷……”
連咳幾聲,許溪的臉色才從那一片血紅之色變得正常一些。
“沒事!”竹書咳出鮮血,從懷中取出一個畫滿符咒的破爛人偶:“幸虧有任務人偶,否則,就完了。”
“這就是任務人偶!”不高興眼睛發亮發直,替身人偶是一種特殊的道具,只有在一些道術任務中才可以獲得。論珍貴程度,只比轉靈石差一些,卻也絕不容易弄到手。
任務人偶,可以爲擁有者擋住一次死亡,但死亡次數仍然會記錄在案。其效果是在於關鍵的劇情任務中,只要有替身玩偶,死一次,復活次數照樣會算在裡面,但任務不會因此而中斷。
所以,相比之下,雖然未能消減死亡次數。卻勝在能使任務繼續,這在很多時候對玩家的作用比轉靈石還要大。畢竟誰都沒法保證自己做任務的時候不會掛掉,要是做獨孤九劍任務時掛一次,導致任務強行中斷,那纔是吐血呢。
比這還要高級一些,珍貴程度又勝過轉靈石的是替身人偶。替身人偶可以爲玩家擋住一次死亡,而且不會計入復活次數。不過,替身玩偶一直都是傳說中的神品,就連許溪這種老玩家都沒有見過。
怨不得竹書接下致命一招,還能活下來!
“你留下來養傷,我們去辦事!”
感慨一會,許溪與周淮安交換一個眼神,沉聲道!
找孩子和與金香玉談判,纔是眼下最要緊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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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香玉不在房中!
搜秘道!許溪與周淮安當機立斷。許溪倒是知曉影片中秘道位置,只是,在任務中肯定會有改變。所以,許溪倒沒有急於立刻去證實這一點。
他一邊搜索,一邊隱隱感到不對勁。卻又想不起是何處有紕漏,按影片中循跡在牆壁上的石塊上摸索一會,將一塊鬆掉的石塊挪開,正要扯動繩索。周淮安忽然壓低聲音:“西兄弟,蒙面女子爲何沒向你下毒手?”
一道靈光劈中許溪,正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與竹書一道,甚至搶先出手,蒙面女殺的卻是竹書,反而沒有向他下手。此事想來不免有些詫異!
事不過三的說法,在竹書身上得到證實,但沒有在許溪身上實現。當然,竹書之所以沒有死,純粹是因爲那蒙面女子自恃身份,一擊未殺,不願再出手罷了。否則,便是十個竹書也活不下來。
蒙面女子爲何始終未摘下面紗?莫非是害怕被認出來?或者還是因爲別的?
許溪隱隱有些猜測,但又覺得那太不可思議了。周淮安身形一頓,從懷中取出一卷紙丟給許溪:“這是莫言與我先前在東廠高手身上搜到的東西!”
打開這張紙,許溪只看了一眼便傻眼。紙上是一副畫,畫中人正是他西半球的形象。他怔了一會,心中一動:“淮安兄,你莫不是懷疑我吧?”
赫然正是曹少卿下令要抓活口時給的人物畫像,只是許溪不知道,曹少卿居然要抓他的活口。這事即便他知道了,多半也會覺得難以想象。
周淮安誠懇無比的凝視他的眼睛:“自然不會,只是我與莫言都懷疑,或許曹少卿有些意圖是我們所不知曉的!”
許溪若有所思,扯動機關繩索。牀板果然嘩啦一聲陷下去,周淮安不動聲色的躍到牀邊,向許溪看了一眼。一個翻身滾落下去,許溪亦跟着翻躍而下!
撲通兩聲,掉落在廚房中。那刀法邪門之極的刁龜哼着難辯的歌曲搖搖晃晃走過來,拎着殺豬刀就要剁下。許溪和周淮安翻身躍起,頓將刁龜嚇得彈出老遠。
風聲微動,許溪與周淮安順着望去,只見老闆娘金香玉眼中帶着一縷黯然與色厲內荏:“你們都知道了!”
“老闆娘……”黑子等人拎着傢伙作出欲戰的動作。被金香玉一揮手,一個個都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周淮安緩緩站直,拍拍塵土誠懇道:“老闆娘,入關秘道,我需要花什麼代價來得到?你就直接開價吧。”
“開什麼價,你開的價再大,也不如那老太監!”金香玉半掩面吃吃嬌笑,倒入周淮安懷中:“我呀,錢也要,人也要,如何?”
許溪忽然有些喜歡上金香玉了,金香玉先前那神情眼神生動之極。一直以來,他都不清楚原片中的金香玉是否真的喜歡周淮安。不過,先前那眼神,卻令許溪有些明白了。
金香玉只是一個開黑店的老闆娘,看起來就只是個性強一些,潑辣一些。其實,私底下的金香玉還是頗有幾分遊戲人生的氣質在,因爲她能做她想做的,即便是碰到強大無比的對手,也毫不在意。
見周淮安與金香玉親熱的交談,許溪驀的想起一事,頓時凜然。是了,系統果然是留下了一次絕佳的破局機會,也是最容易完成任務的一次機會。
許溪恨不得仰天長嘆,關鍵還是金香玉呀。
金香玉在周淮安未到之前,表現出對他的興趣,絕非尋常。要是能在周淮安抵達之前,他就與金香玉“勾搭”,極有可能就能不必大戰連連就能入關。
許溪此時的後知後覺,的確是對的。
在周淮安未到之前,男玩家與金香玉“勾搭”在一起,那麼,的確是可以以較爲取巧的方式入關。這倒未必是取巧,反正那是對玩家頭腦的考驗,系統的獎勵也不會差。
許溪錯過這唯一的一次取巧機會,就意味着必須要與曹少卿大戰。那是絕對的以弱敵強,絕對要損失慘痛。
見到周淮安與金香玉作親密狀,才意識到這點,許溪懊惱一會,反倒把這給拋開了。這次失誤,其實不是許溪沒腦子,只是一時疏忽,又因爲龍兒的醋意導致他忽略了這一點。
其實便是再好的玩家,也不能總是在系統任務中佔盡便宜。玩家的注意力始終還是不可能總是集中,終歸還是會有疏虞之處。比如說當年許溪還是爲你喝彩時,就一度疏忽而錯過血刀大法,甚至於忘情天書的任務!當時那血刀大法,更是隻要他一轉身回頭就能得到的獎勵,他偏偏就沒注意到。
許溪便是再精於分析算計,也不是聖人,難免有疏漏之時。
唉聲嘆氣無助於改變事實,許溪將懊惱拋到腦後,提醒自己以後做任務時要多觀察多思索,提醒自己現在不是純粹的生活玩家了。
至於周淮安與金香玉之間的成親約定,果然還是成了,孩子也在刁龜處找到了。
只是許溪卻知道,這是金香玉拖延時間的方法。他本想告知金香玉這幫東廠番子殺人不眨眼,絕對不會放過她。只是,金香玉極有主見,又怎會信他。
在處處搜索了一下,果然,秘道不在影片中看到的位置上。許溪只有放棄!
“看來,還是要準備戰鬥了!”回到房中,許溪苦笑告訴不高興和竹書。
“準備送死纔是真吧!”不高興鬱郁不已,以五人之實力,就是加上金香玉,想要殺死曹少卿,機會也是極爲渺茫。
許溪無奈的彈彈腦門,走到這一步,誰都不想。無論如何,這一戰是在所難免。
雖然劇情任務與影片已有很大不同,但許溪還是回憶了一下影片內容。琢磨着殺死曹少卿的機會,會不會還是刁龜呢?
“刁龜?”竹書似與他想到了一塊:“目前還不知曉。”
許溪忽然想起,自己使汲龍變的最後變化,赫然亦是如此。倒是這時,才突然記起昨夜一戰中,好象汲龍二變升級了。打開系統信息看了一眼:“恭喜玩家西半球在實戰中領悟新的變化,2A級汲龍二變晉爲3A汲龍三變,獎勵榮譽點二十!”
自創武功在升級時通常都是有榮譽點獎勵的,越是跨級提升,榮譽點就越高。從S級往後,再升級的話,獎勵的榮譽點則更高。過程中,甚至可能獎勵權限。
至於系統武功,反而在S級以下,普通升級情況是沒有榮譽點和權限獎勵。但在S級以上,也就是達到心意級之後,往往也會有榮譽點與權限獎勵。顯然,這只是因爲S級以上的武功太難修煉達到了,所以系統特地給的鼓勵。
汲龍二變升爲汲龍三變,與許溪的預期相似。許溪得承認,光是想得到新的變化,意義不大。關鍵要能在實戰中使出來,汲龍三變就是使了出來,才得系統承認。
要想使出來,那很顯然就需要玩家自身的反應力以及出手速度——汲龍二變成了三變,就意味着在一招出手的時間裡要做到三次變化,這就絕對需要出手速度。而出手速度,向來都與內功等級等有關係。所以,本身武功等級越高,將設想的武功使出來的機會就越大。
汲龍三變的精要在於,內功的吸吐,對內力越巧妙越精湛的操縱,越能發揮威力。這無疑最適合神照經發揮!
仔細回憶與極度深寒交手的過程,許溪若有所思。汲龍三變現在隱隱有了“龍門三疊浪”式的效果,即是以一波強似一波的內力摧毀敵人所有抵抗力。而且在這種效果之餘,還對身體有一定的物理傷害,即是在一吸一吐之間,保持住對肌肉乃至內臟的拉扯之力。
這令許溪想起了過去修煉的寸裂,汲龍三變與寸裂的升級方式頗有相似之處。當然,效果自然是大爲不同。
不過,細細想來,汲龍二變時,其實還可以選擇其他的路線發展。現在變成三變,就已確定下了未來的升級路線。也就是說,許溪想要汲龍三變升爲四變五變,就一定要讓出手速度變得更快,內功變得更強,如此纔可發揮威力。
這招融合了擒龍縱鶴的自創招式,有了一定的隔空效果,以一吸一吐爲一個變化,最後的變招爲單獨一個變化。許溪目前還僅僅只能做到二吸二吐,所以,就是三變。
遺憾的是,到底不是擒龍縱鶴,隔空效果比起貼身效果要差了許多。
雖不及過去所修煉和自創的寸裂等武功,可對許溪來說,現在無疑纔是最爲重要的。汲龍變成三變,這使他終於有了一項稍稍可以拿得出手的主攻招式!
就不知汲龍變還有多大的升級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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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傷一夜,衆人只覺精神大好。
成親儀式,到底還是開始了!許溪和竹書縱是知道這是在拖時間,也是無法可想。
縱是連續兩晚夜鬥,可雙方都在拖時間,又是不肯撕破臉皮大打出手。賈公公推拒不得還是做了主婚人,扁豆遠遠與許溪拉開距離,坐在大門邊,生怕被許溪等逼近。
從成親儀式開始,龍兒就面無表情的坐下喝酒。賈公公幾人欲灌醉周淮安時,她更是躍出,與幾人拼酒。
周淮安狠狠咬牙,一把抱起金香玉躍入二樓的新房!龍兒眼中苦悶酸澀之色更是濃得化不開,大口大口灌酒,不高興在一旁勸亦無用。
西半球?周淮安?在龍兒的心中,或許與許溪在一起的那幾天裡,觸動了那記不起的過去。只是,到底還是與周淮安的感情佔了上風,神秘主義只有一時的新鮮,還是那綿綿的深情纔是永恆的。
過去到底只是過去,永遠代表不了現在。現在,龍兒的心中,只有周淮安了。
許溪始終關注着龍兒,見她苦悶萬分的連連灌酒,心中黯然。蕭蕭的祖母是林清霞,當年蕭然與林清霞的愛情故事還是相當廣爲人知。蕭蕭相貌中與祖母的相似之處寥寥無幾,但極爲神似,都有一種格外迷人的英氣。
所以,看着龍兒,有時許溪不免會想到蕭蕭。其實,在遊戲中,蕭蕭很少穿女裙,反倒是一襲長衫的打扮多一些,尤其顯得瀟灑。
許溪將有幾分醉意,卻苦苦無法醉倒的龍兒拽到一旁,悄然無息的取出一支酒,遞給龍兒:“喝這個吧!”
親眼目睹龍兒將這藍色酒液一口喝乾,許溪最後一次與她如此親密,幾乎是面貼着面,緊緊的凝視着她的眼睛:“龍兒,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龍兒了。喝完這支酒,你就會忘記,連一點都不會想起來。從今以後,你就只是邱莫言……”
龍兒怔怔眼中醞釀着一層淡淡的霧氣,與許溪在一起的時候,她會表現得格外的脆弱。但這種脆弱,又格外的令人心疼,疼得揪心。她緊張的抓住許溪的手,眼神複雜無比:“我記得,我想起了……”
話音未落,龍兒眼睛漸漸合上,所有複雜的情感都在這一刻被關閉。
“當你醒過來的時候,你就是邱莫言了!”許溪心疼的輕輕撫摩着她的髮絲,將她攙扶到桌前趴下:“全心全意愛周淮安吧!”
許溪想,龍兒最需要的是忘情!
醉生夢死式的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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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過來的邱莫言已經忘了與許溪之後那若隱若現的過去!
亦是因此,她愈發的感到焦慮不安。
許溪集中精神注意扁豆,此人的箭術實在是一大威脅。不過,竹書注意到他,壓低聲音輕道:“把他交給我,你關注一下其他的。”
新房中的周淮安還在與金香玉拉拉扯扯,說不清道不明。邱莫言在下面,卻像是被一千把一萬把刀插在心臟上攪來攪去,痛得幾欲麻木。
不高興照顧着藏起來的兩個孩子,許溪凝神推算,眼神不住掃視一臉假笑的賈公公與陸檔頭。
“蒙面女呢?”許溪凜然掃視,果然沒有發現蒙面女的蹤跡。他始終擔心,蒙面女顯然就是這次任務中的一個變數,難以捉摸的變數。
邱莫言忽然臉色漲紅,奔到門口張口欲嘔,乾嘔半天,又未見嘔出什麼。那賈公公向陸檔頭暗中一撇手,將那目光投向邱莫言。
扁豆緊張的挪開一些距離,生怕被邱莫言偷襲得手!
許溪正盤算中,竹書輕輕推他:“來了!”
順着竹書的目光望去,蒙面女子筆直如表情的優雅下樓,旁若無人,彷彿整個客棧中就沒有其他活人存在似的。她在一桌前坐下,賈公公立刻湊趣的迎上去:“大姑娘,今個兒老闆娘找了位好夫婿,一起喝杯喜酒吧!”
蒙面女這次倒沒有拒絕,只是任賈公公拎來一壺酒,再恭敬的爲她倒滿一杯。然後,賈公公再一臉恭敬的退下,十足就是一副奴才相。
很清冷很幽深的一雙眼睛,許溪凝視這雙眼睛的第一感覺便是如此。這雙眼睛凝視的對象,竟然是在門邊乾嘔不已的邱莫言。
似注意到許溪的關注,蒙面女纖細五指搭住酒杯……
許溪與竹書等無不緊張,水珠殺人的事,他們可是親眼目睹過!
酒杯舉起,蒙面女面容似微微抽動,若隱若現之間,給許溪一個錯覺。她是在嘲弄着什麼,大約是在嘲弄他們的緊張吧。
我倒要看你不摘面紗又怎麼喝酒!許溪不懷好意的想,不高興和竹書顯然都已是想到這一點,暗暗投去關注目光。
蒙面女伸指在杯沿一點,杯中酒就如水龍一樣飛舞起來,一滴都沒有灑出。沿着她的手指飛舞不絕,儼然就如有生命一般,繞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在那面紗微微漂起的剎那,沿着縫隙鑽進其口中……
“我靠……”不高興目瞪口呆,張口結舌。不是他沒見識,只是絕頂高手出手向來都難得一見,作爲戰爭玩家,能親眼目睹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這一手太漂亮了!”
許溪與竹書相視苦笑,這蒙面女該不是在炫耀武功吧!
窗影驟然暗下來,邱莫言眼神更是苦楚,正欲再喝,許溪一伸手攔下。醉生夢死是很奇妙的酒,它能令邱莫言徹底忘了與許溪之間的過去,卻又沒忘掉與許溪並肩戰鬥的日子。
“讓我喝!”邱莫言伸手發力撥開許溪的手,身形趔趄,微微站立不穩,一臉茫然:“是我醉了?還是大地在顫?”
不高興還沒意識到,許溪與竹書臉色大變,從窗口躍向屋頂望去,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數公里外,煙龍滾滾,遮蔽了半邊天空,逐漸向客棧移動過來。
起初還不覺得顫抖,在屋頂上,許溪與竹書凝神感覺一下,果然察覺到屋子微微的顫意。再與那宛如金黃色的煙塵一聯繫,只有一個答案!
曹少卿來了!
遠處,數百騎在大約五百米外止步不前,戰馬嘶鳴聲遠遠飄來,令人心中發涼。
令旗揮舞,約百騎像流水一樣緩緩散開,向客棧奔騰而來。
“必須立刻動手!”許溪與竹書駭然,翻躍入客棧中,嗖的一聲,竹書雙腳踏空,竟飄逸的凌空變向,避開了扁豆射出一箭。
“好漂亮的摘星身法!”許溪一眼認出,這正是司空摘星的獨門輕功,順勢飄下,一招炮拳轟然向賈公公砸去,厲喝道:“不必再演戲了,曹少卿大軍已到,動手!”
“你是我的!”竹書的身法快到極點,幾乎在空氣中只見那憧憧殘影,雙手柔運之中,俯身而下,渾身上下陡然爆發出無數暗器哧哧射向扁豆。
竹書武功雖不及扁豆,卻勝在暗器及身法勉強可剋制箭術,又頗有戰鬥意識與經驗。一時,竟將扁豆給纏住。
賈公公飛腿踢翻桌子,被許溪轟的一拳把桌子砸得粉身碎骨,寶劍出鞘,逼得許溪連連退卻。就在這時,一支明晃晃的寶劍斜斜殺出,替許溪擋下這一劍。
馬蹄聲瘋狂入耳,奔騰如雷,眨眼間至。呼嘯聲中,風沙聲中,無數箭支齊射而入……
“不好,快閃!”許溪匍匐而下,左腿一勾,將桌子勾到兩個孩子藏身的背篼上,擋住箭支。極是狼狽的在地面翻滾,驚險無比的避開陸檔頭寶劍,正欲反擊,只見那密密麻麻的箭支從屋外破牆而入,逼得陸檔頭不得不躲避開。
順子與黑子被那箭支射中,更刺蝟似的!
周淮安面沉似水,與金香玉一前一後躍出新房,見順子和黑子當場慘死,頓時淒厲怒嘯:“操你爹的東廠,老孃殺了你們這些王八蛋!”
“秘道!”許溪使出無雙術躲避箭支,大吼震天:“快!帶孩子走!”後一句卻是向不高興喊的!
就在這時,不高興身後土牆發出驚天動地的炸響,一個流星錘呼嘯砸破土牆,再一揮手間,竟將整片土牆都掃得粉碎。掄圓在半空揮如閃電,向不高興與兩個孩子砸去!
“我X,拼了!”許溪頭皮發麻,全力使出無雙術,以極快速度撲躍過去,一絆腳一推右手將不高興絆飛向周淮安方向,左手毫無保留的使出炮拳迎向流星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