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協又開始發呆,霧切也不打擾他,撐着頭看着桌上排開一排的咖啡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似乎很少露出什麼表情,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
約過了十分鐘左右,霧切突然皺了皺眉,說:“他們要回來了。”
謝協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心不在焉地用一根湯匙攪拌着杯裡的咖啡,說:“是麼。”他最近似乎很容易就進入發呆狀態,而且就算髮呆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不對啊……發呆不是本來就應該腦子一片空白嗎?這個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
霧切響子點了點頭,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到原本的位置才離開了謝協坐的桌子。在旁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閉上雙眼似乎是在閉目養神。
繼續發呆時,門外忽然響起了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腳步聲很有節奏感。
“你好,我回來了。辛苦了。”一本正經地打着招呼,在所有人中也就只有石丸清多夏會這麼幹了。他似乎是所有人中最早的,而且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大概是單人行動吧。
霧切不理會他,只是雙手抱着胸,依舊雙目輕闔。
石丸清多夏落了個沒趣,訕訕地笑着坐到了飯桌的首席上。突然他好像注意到了在一旁裝死發呆的謝協,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突地蹦起來指着謝協一身正氣地喝道:“我們絕不會向邪惡低頭!你們等着被制裁吧!無論是警察還是世界都會制裁你們的!”
“了不起了不起。”謝協打了個呵欠,把用過的杯子整齊地堆到一旁,趴在桌子上便睡起覺來,完全不理會石丸清多夏。
“唔……”石丸清多夏咬着牙,憤憤地坐回到座位上,像是撒氣一樣發出了聲音。
“啊啦,似乎恨熱鬧呢。大家在聊什麼?”塞蕾絲緹雅從門外走進來,優雅地笑着。
“唔……光是看着你們就已經夠煩了。”腐川冬子跟在她身後,有些厭惡地看了眼憤憤然的石丸清多夏。
“那個,我覺得吵架應該是不好的。”走在最後的山田一二三隻是小聲地說道。
“大家,辛苦了。彙報就在大家都到齊之後再進行吧。”石丸清多夏站起來端正地行了個禮,完全不在乎腐川冬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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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雷斯提娜微微提起自己的裙襬,翹起腿坐在離着霧切兩個位置的座位上,很有個性的捲髮搭在椅背上。山田一二山猶豫着,最後做到了塞蕾斯緹娜的對面。不過那張椅子在他坐下去的時候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響,像是很難支撐他的重量,嚇得山田一二三趕緊站了起來。至於腐川冬子……她很自覺地找到角落的一張小圓桌,低下頭,背對着衆人,不知道在小聲嘀咕什麼。
黑白熊一直都沒有回來,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也許只是看着這一幕在偷笑。陸陸續續的,學生們都三三兩兩地回到了這裡,跟開始一樣聚齊。
最後回來的是十神白夜。當所有人都轉頭看着他的時候,他很淡然地走到腐川冬子坐的桌子旁,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沒有和任何人接觸視線,也沒有說一句話。
和霧切有的一拼。
他彷彿是一個信號,討論開始的信號。坐在最前方的石丸清多夏掃了一眼,確認所有人都到齊了後才點點頭,自覺地站起身,雙手拍響桌子,朗聲道:“大家,請看過來。現在,希望之峰學院學員們的第一次議論開始,請大家踊躍發言。這有利於我們找到逃出去的路,請不要吝嗇自己的發現。那麼,先從我自己開始吧。”
石丸清多夏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我仔細搜尋過這一層,想必大家已經知道我們每個人都有臥室了,在臥室走廊的盡頭是類似於回收站的地方,有個很大的焚燒爐。順便,我去過了廁所與澡堂確認謝協說過的話是否正確,裡面的確並沒有攝像頭。我的彙報完畢。”
他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最後才一臉嚴肅地坐下。
“沒有攝像頭嗎……”朝日奈小聲地念着,突然拍了拍手,有些驚喜地說:“那是不是意味着在那邊黑白熊就不能偷聽我們說話了?”
“恐怕是這樣的,不過具體是怎麼樣還需要試驗一下。”石丸清多夏點了點頭,“那麼朝日奈同學,你有沒有什麼發現?”
“那個啊,嗯嗯,在二樓有一個超大的游泳池!大家可以在那裡盡情地游泳了。”說到這裡,朝日奈忍不住興奮起來。不過她好像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不由得說:“在游泳池前還有健身的地方,分開男女,門上有重機槍。黑白熊說如果被發現了就會被殺死。而且還增加了新的校規,不能講學生卡外借。”
“噫!那個……真的會被機槍打死嗎?”原本一臉色相的山田一二三不由得尖叫起來,面帶恐懼地問。
“應該會吧。難不成你想進去?”朝日奈面帶鄙夷地看着山田一二三。
“我會制裁那些有異樣想法的男人。”大神櫻淡淡地說道。
“怎麼會,絕對沒有那種想法,絕對不會有!”山田一二三一臉正氣地說着,但是身體忍不住地在抖。
謝協終於回過了神,注意到了朝日奈所說的那個地方。
游泳池……二樓麼。
在衆人挨個報告完之後,他才確認了黑白熊開樓層的範圍。不多,一樓到二樓,包括了醫務室等設施,不過“那個地方”應該沒有開吧。不如說,絕不會開,那個本身存在便代表着絕望的地方。
“在二樓有一個巨大的圖書館,所以在那裡看了許久的書,同時也是在找資料。在那裡,我發現了很有意思的東西。”最後站起來的是十神白夜,他若有所思地扶了扶眼鏡,從西裝的上口袋裡摸出一封看起來有些老舊的信封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苗木誠不由得好奇地問。
“看了就明白了吧,還是說你的眼睛連事物都分辨不清了。”十神白夜習慣性地嘲諷着苗木誠,不過他意識到現在並不是這個時候,繼續解釋道:“這是一封信,也許是寫給我們的信,也許是別人的,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內容。”
信封並不大,而裡面也只有一張信紙,上面寫着一大段話。石丸清多夏照着信上的內容讀了起來,所有人都聽得非常認真。只是,在他讀完後,現場落針可聞。
沒有一個人明白,那封信裡面到底說的是什麼。只是反覆着,提到了一個詞:
人類史上最大最惡絕望事件。
這個事件導致了希望之峰學院的倒閉,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消息,更別提這個事件到底是什麼。
這個事件就突然地出現,彷彿是一個陷阱,引誘着所有好奇者踩進去。然而這似乎和他們現在被困在這裡有着脫不開的關係。
艱澀着,苗木誠不由得問出了衆人的心聲:“那個人類史上最大最惡絕望事件,是什麼?我沒聽說過希望之峰學院有倒閉啊。這不是很奇怪嗎!大家都是被學院錄取纔會在這裡的,它現在倒閉了,那這所學院到底還在運行嗎?”
不知道。
所有人的沉默與表情似乎都在這麼說着。
“等等。”沉默中,霧切響子清澈的聲音響徹了飯堂:“不是還有一個人知道麼?”
“誰?等等,你是說……”十神白夜沉吟着,視線看向裝死的謝協,不由得搖搖頭,接着說:“我不認爲這個可疑的人會告訴我們,說到底我們連他到底是誰也不清楚,更別談信任了。按照這種情況來說,他隨便編點東西出來糊弄我們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總比我們亂猜要好不是麼?”霧切響子輕笑着,篤定地說:“我願意去相信。”
“那好吧。”十神白夜像是妥協了,眼神稍凌厲地看着霧切響子:“但是,必須是你去問,因爲這是你提出來的提議。沒問題吧。”
霧切響子無言地點了點頭,離開了座位,那乾脆的背影像是在宣告着什麼。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她。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得到結果,亦或者是一個怎麼樣的結果。
霧切沒有繞過桌子,只是走到謝協身旁,那戴着漆黑皮手套的手輕輕在桌上敲了敲,發出兩聲悶響。她平靜地與謝協那無神的雙眼對視,沉聲道:“謝協,人類史上最大最惡絕望事件到底是什麼。”
謝協從思考中回過神,便猛然看到霧切那張精緻得可怕的臉靠的很近,不由得輕抿了一口咖啡才反問:“你覺得在我這裡問得出來嗎?”
“能。”她依舊沒有絲毫動搖,給出了與剛纔一樣的回答。
“是麼,可惜我並不能告訴你。”謝協笑了笑,同時悄悄把自己隱藏在霧切的陰影中,藏在了攝像頭的死角處。直至他確認自己無法被那攝像頭看到了,他才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眼中帶着些許憐憫。只是,這神情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很快他便恢復了笑容,再次暴露在攝像頭下。
霧切輕輕皺眉。當然,她並不認爲謝協只是單純地對她們——或者是她——表達同情罷了,因爲那樣根本就沒必要切換表情,甚至把自己藏起來。他是在用這種方式給出答案嗎?但是,這又代表了什麼?爲什麼是憐憫?
沒等她深思,突然,霧切的頭沒有來一陣劇痛,切斷了她的思維。腦中陷入了一片空白,像是被什麼強行阻止,被抽空了想法與記憶。
記憶……似乎有哪裡不對。
“呀,米娜桑,都聚集起來樂啊。快樂的探索進行得怎麼樣啦,有沒有想我呢?”
正在這時,黑白熊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