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餘年後的世界,周泰也曾花費不小的一番精力,重建了燕雲巔峰之上的觀雲臺,並且時常也會在觀雲臺內打坐修煉或者俯瞰虎踞北荒的燕雲山七脈十三峰。
所以,當莫沫小師姐駕着陰煞烏雲瘴,帶着他一路向上抵達了觀雲臺時,他便不由自主的生出了種近似於物是人非之感——五百年後的觀雲臺屬於他周泰,而在這個五百年前的磐世界,觀雲臺的主人卻是牧野雲鸞。
倒不是說周泰他心中有了什麼不平衡,而是在看到隱約於浮雲之上的觀雲臺輪廓時,他不自覺的便放下了其他的一切,昂起頭看向了自燕雲巔峰之上如同一葉孤舟版,斜斜生長了出去無論如何看都不像是天然造物的觀雲臺。
牧野雲鸞,你這個笨笨的、卻又倔強的女孩子,也喜歡在觀雲臺上看雲舒雲卷……麼?
“很壯觀吧?這就是觀雲臺,燕雲八景之中的觀天雲臺,指的就是這個觀雲臺,每次日出之日在觀雲臺上放眼望出去,那種輝煌壯麗與活力無限的感覺……可是牧野教主她最喜愛的!”
察覺到周泰在仰頭看,莫沫小師姐在也仰視了一下後,才如此這般的說道。
“她……喜歡看的是日出麼?”
周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當然了!”莫沫白了周泰一眼,然後又補充道:“什麼她啊她的,待會兒見了牧野教主的時候,你再這麼亂叫就死定了,要尊稱爲牧野教主的!”
“我知道。”
周泰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他的心已然飛到了雲峰之上。
莫沫又瞟了周泰一樣,覺得周泰的心不在焉的大概是因爲太緊張與興奮的緣故,再想到周泰是剛剛纔從酣睡中醒來,便也沒有再說什麼可能讓周泰壓力更大的話語,只是駕着陰煞烏雲瘴躲着飄來蕩去的七彩雲霞團們蜿蜒而上。
那些七彩雲霞,可不是普通的呃七彩雲霞,就莫沫所指早在商代牧野教主還在世的時候,就多次祭煉過這些七彩雲霞的,所以躲都躲不過來呢,哪裡還敢去擦碰?
好在,雖然那些七彩雲霞碰不得,但現在這些七彩雲霞畢竟沒有被催動成雲陣,到也不用擔心會發生意外的問題,莫沫她只需要小心些躲着飛也就是了。
“呼——,到了!”
因爲這繞路的緣故,莫沫她稍微花了些時間,才終於帶着周泰落到了觀雲臺之下的彩霞雲階,只是落到彩霞雲階傷後莫沫便又如是說道:“周師弟,牧野教主說讓你獨自上去。”
那些組成了雲陣的數千朵七彩雲霞,將燕雲峰山巔分割成了雲下的七絕聖院與雲上的觀雲臺兩部分,而想要上到觀雲臺之上卻又要踩着彩霞雲階拾階而上纔可以。
周泰倒也沒有多想,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多想的意識,在衝着莫沫致謝之後便踏雲而上,一步步的自下而上走上了滄海孤舟般的觀雲臺。
這個時候的雲鸞,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喜歡在觀雲臺上看朝氣蓬勃的日出,而不是和我那時候那樣看暮氣沉沉的落霞……是因爲想要努力活下去,想要守護這燕雲山、這七絕聖教麼?
這樣想着的周泰,踏着彩霞雲階拾階而上,很快便看到了在觀雲臺之上靠近最前邊緣的地方,背對着他而又迎着已經初升之紅日,雖努力的倔強的挺拔着柔弱身軀,卻依然讓他感覺到了無盡孤單與無助的雪衣女子。
“雲鸞……”
周泰輕聲呼喚着,他不自禁的覺得自己鼻子有些發酸——
雲鸞,你可知道,我穿越這五百年的時間,便是爲了讓你不再孤單與無助。
雲鸞,你可知道,我穿越這五百年的時間,只是爲了讓你這個笨笨的女孩子,重新展露出笑顏!
雲鸞,你可知道,我……我需要時間,才能將你那悽楚的未來徹底改變?讓你的生命不需憂愁而只需去歡樂?
……
即便只是背對着自己,周泰在看見觀雲臺之上的雪衣女子的那一瞬間,便已經無比確定了這個女孩子只能是他試圖救贖的牧野雲鸞。
在這個瞬間,周泰他徹底忘記了其他的一切事情,就那麼癡癡的看着觀雲臺邊牧野雲鸞那柔弱背影,甚至連腳步也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住。
而就在周泰他癡癡看着牧野雲鸞背影,心中卻又千迴百轉之時,背對着的牧野雲鸞卻緩緩的轉過了身來,將酷似周神秀但相比之下卻略顯清減的容顏,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了周泰的面前。
就像周泰看清了牧野雲鸞的模樣,牧野雲鸞也看清了周泰的修爲境界與容貌以及性格——
已經築基大圓滿了麼?幾個月前似乎才只是練氣十幾層的不入門水準吧?果然是個運氣好到令人嫉妒的傢伙。
容貌也還周正,雖然稱不上十分英俊,但至少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去加入那些個喜歡以貌取人的名門正派,也是沒問題的吧?
至於性格……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但也不是心慈手軟之人麼?現在情緒正處於波動之中,所以暴露出了心中似乎還藏着很多不能告之任何人的秘密?
“你叫我……雲鸞?”
背對着朝陽、帶着滿身金色的光暈,在這個與周泰初見的時間,牧野雲鸞用似乎不含任何情緒但略顯沙啞的聲音,問出這樣一個她本絕對不會問出的問題來。
雖然只渡了三重雷劫,便強行鑄出了陽神,但牧野雲鸞她終究還是實實在在的大成陽神仙君啊,她如何能夠察覺不到周泰在看到她背影的那個瞬間,所出現的劇烈無比只情緒波動,以及那聲充滿着深情的“雲鸞”之呼喚。
大成陽神仙君的神通,讓牧野雲鸞她毫不費力的就分辨出了周泰的情緒波動,以及呼喚她名字時的深情,全都是發自肺腑的最真實的本心……
牧野雲鸞不明白,爲什麼周泰面對着自己,會表現出如此情深的模樣。
牧野雲鸞她很清楚,整個七絕聖教之內乃至聖教之外,有着爲數不少的人在渴望與她結爲道侶,但她也很清楚的知道現在站在她面前周泰與那些人完全不同——周泰泄露出的感情熾熱如火,卻沒有任何猥褻之意在其中,更像是一個希望呵護寵溺自己妹妹的哥哥。
希望呵護寵溺自己妹妹的哥哥麼?
可惜,我是七絕聖教主,是必須肩負起守護住這座燕雲山,守護住這個七絕聖教的雲鸞仙君,而不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所以,牧野雲鸞她問了爲什麼,她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只是詢問,沒有使用任何暴力或者威逼的手段,因爲在牧野雲鸞的心中——至少現在,周泰他依然還是拜入了七絕聖教門牆之內的記名弟子,是她牧野雲鸞應該去保護的對象。
“不可以麼?”
讓牧野雲鸞意想不到的是,周泰他和其他那些初見到她這位聖教主時,不自覺都會有些唯唯諾諾的新晉門徒弟子不同,周泰的回答竟然是這麼四個字的反問。
“不可以。”
牧野雲鸞覺得自己氣的都快笑了,雖然說出不可以三字時,她是板着臉的。
“哦,那我以後不當面叫你雲鸞就是了。”
周泰聳聳肩膀,那表情活像是個在逗自己妹妹開心的壞老哥——以後不當面叫雲鸞,那就是背後還會叫的吧?
牧野雲鸞的眉毛跳了兩跳,在深吸了一口氣後,才終於平靜下心情又開了口:“你究竟是誰?”
這一次,牧野雲鸞她打定了主意,若周泰敢說出半個字的虛妄之語,她便要將周泰掃地出門然後一袖子從觀雲臺上掃將下去——她是威嚴的七絕教主,是高高在上的雲鸞仙君,可不是什麼可以隨意被壞老哥欺負的柔弱小妹妹。
問話之時,淡淡的威嚴便隨着語絲,從牧野雲鸞身上飛出鎮壓向周泰。
“我是周泰。”
感受到了牧野雲鸞精氣神的改變,因而受到了影響的周泰,終於壓下了心中的那些歡喜與感慨,他據實而答道。
“從哪裡來?!”
大約是應了態度決定一切那句話,牧野雲鸞將想法付諸於行動,而是繼續問道。
“現在,我只能回答……”這一次,周泰他稍微沉默了一下,才繼續回答道:“……我從來處來。”
從來處來?
牧野雲鸞的眉頭又跳了跳,但隨即這情緒波動又被壓下,因爲她很清楚剛剛發生於周泰身上的那連續三個月的沉睡,意味着什麼。
她有沉聲繼續問道:“那麼……周泰,你來我燕雲山,又是意欲何爲?”
“雲鸞……嗯教主,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周泰接口問道,雖然再一次叫出了帶着親暱味道的雲鸞二字,周泰他卻並不擔心自己會不會惹的牧野雲鸞抓狂,然後運氣陽神仙君大威能將他碾成肉泥或者燒成飛灰之類的問題。
“呵……”牧野雲鸞終於被周泰給氣樂了,她真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膽大包天的新晉門徒弟子,若是換了三百年前有男人敢這樣與她說話,怕是早已被牧野雲鸞她萬劍穿心斬成了肉醬,但現在她在被氣樂之後竟還能繼續說話:“當然是真話!”
“好吧,真話就是我千辛萬苦趕來燕雲山,費盡心機加入七絕聖教,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守護住笨笨的美少女教主你!”
此言一出,這句在這個時代絕對屬於調戲的話語,牧野雲鸞便是氣量再大,也忍不住的想要一甩衣袖將周泰從觀雲臺之上、從雲端之上掃飛出去,讓這個色膽包天的傢伙好好吃吃苦頭,清醒清醒那發昏的頭腦。
但搶在牧野雲鸞忍不住動手之前,周泰卻一口氣不停歇的報出了九種藥材的名字:“九品通天蓮、萬年龍血苔、神骨紫玉髓、瑤池桃神果、弱水舞月草、天柱龍血精、扶桑火鳥葚、歸墟神禾露……用這九種稀世之物,可以煉製出能夠徹底修復受損神魂的仙藥紫氣歸墟丹!雲鸞,我敢說這個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紫氣歸墟丹的煉製方法!也只有我一人願意全心全意爲你去收集這些稀世之物煉製這仙藥!”
希望……
是的,就是希望,周泰他不是在色膽包天的肆意調戲,他只是想要要讓他感覺到了無盡孤單與無助,只能從藉助觀初升之紅日來獲得生機的牧野雲鸞,從他這裡得到一個生的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