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了,整五百元華夏幣。
少年郎果斷地進了附近一家名爲“沙縣小吃”的高檔餐館,點了碗番茄雞蛋湯麪,美美地吃了一頓。既吃飽,又喝足。首要生理問題解決後,又開始考慮去向。
想來想去,先回學校拿上行李,再過去水南省的老家。安安分分過幾年莊稼人的日子,再出來打工。畢竟自己還是未成年,總得先把年齡混足,再出山。否則作爲童工,哪裡都不要。
地鐵剛剛纔有過場不愉快的經歷,暫時不敢坐了。而公交也很方便,只是要費上更多時間。權衡之下,還是決定坐公交,大不了多轉幾次車。路面堵,那也是自然的。
但多少也不計較這麼點時間,人生路還長着呢。
就算活不下去,想尋死,也不着急這麼點時間。
趕着去下輩子投胎有用麼?
活在華夏國,活在這世上,有多少人過着好日子?作爲**絲,就要有覺悟,哪怕死了重來,再次投胎,八成也是條爛命。因爲最多隻有二成人,過着還算幸福的日子。
在經歷了那麼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後,少年郎終於趕到了自己就讀的啓明民工子弟學校附近。有段路,公交是不能直達的。就靠雙腿走過去,俗稱“11路”——最有保障,也最安全、最經濟的一路“公交”。
學校設在一處廢棄後,經過改造的廠房中。原址曾經是個化工廠。隨着城區建設,被勒令遠遷異地。於是輾轉經過承租,成了民工子弟學校。年級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中三年級,都有設置。
由於屬私立民辦,構成複雜,內部管理水平一般。若是選擇寄宿制,則平時一律不準外出。但總有些學生,尤其是男的,喜歡通過翻圍牆,自由進出。有時是白天逃學,有時是通宵遊玩。生源流動性比較大,所以老師也經常搞不清,不來上課的學生,到底是休學轉學了,還是翻牆翹課了。
這也給了少年郎機會,讓他未經允許,便外出,奔老爹的喪去了。
說來,這事也算有些臨時突發性。昨天在寢室午休時,突然接到老爹工友打進來的電話,說是老爹出事了,讓趕緊過去。
其實少年郎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不妙的預感,因爲老爹已經快兩個月,沒往自己手裡的銀行卡中存生活費了。
就算沒有這個電話打來,自己也得出發去老爹正在打工的綠科華園工地找他。老爹的手機也正好欠費停機了,所以沒法聯繫上。
少年郎不是沒法繼續撐下去,在學校裡,有同學在,可以到別人碗裡,討點東西吃,俗稱“百家飯”。在各個寢室一通串門,每人那裡搞一點,隨便混個半飽。遇到本身慷慨、又心情好的,直接就給一饅頭,甚至一包子。
但聽說老爹出事了,怎麼着也得趕過去。食堂飯都已經買不起吃,沒路費,怎麼辦?靠借,憑着自己已經淪落爲“丐”的狀況,那可是萬萬借不到的。
其實坐公交和地鐵的話,去一趟的路費,也就幾個鋼鏰。
天無絕人之路。
少年郎還是有辦法的。把幾個寢室的牀底下都給掃一下。還是湊出來了。
學校裡就是有這種怪事,實在沒錢了,在寢室牀底下找找。總能發現點小錢。
於是少年郎出發了。爲了不讓人擔心,特意翻了牆。
哪知道好不容易趕到工地,卻被告知,老爹病死了。屍體沒見到,直接就給塞了個“骨灰盒”過來。
也好,若是自己來辦,連火化費都出不起。甚至人還有口氣的話,醫療費更沒着落。
理由很明瞭,當問起老爹有沒有遺留下工錢時,工頭和工友們都說,治病花光了。
早死早超生,老爹苦了一輩子,興許超生投胎後,能落進好人家享福呢?也只能這麼想了,哪怕一樣是做夢,也不得不這麼想。
只有這麼想,還活着的親人,心裡才能好受一些。但少年郎雖然這麼想了,還是傷心地痛哭了好久。
同樣很傷心的是,老爹的遺物,一樣都沒留下。如果骨灰,不算在內的話。無論生活用品,還是身份證件,統統沒有。據說是燒掉了。也是鄉下就是這習俗,人死後,一切相關私人物品,都要堆起來燒掉。說不上原因,有說法是,留着不乾淨、不吉利。讓少年郎唯一掛心的是,能確切表明自己身份的家庭戶口本,也一起沒了。而自己還沒有辦過身份證。這不大不小,就是個難題。
太傷心了,工地又不留人過夜。只能獨自抱着骨灰盒,步行離開。經過一晚上,勉強還過得去的遭遇,甚至還做了個好夢,夢到吃年豬。已經想開多了。現在兜裡有了錢,還多了部手機。雖然骨灰遺失了,也不算一無所獲。
死的人已經死了,活的人卻還要活。
自己還年輕,路還很長。
是不是得堅持下去。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雖然也有人說,死了安逸,躺着,閉上眼睛就可以永遠沉睡了。但這種睡法是連夢都做不了的。必須堅持活着,哪怕只有做夢的樂趣。
華夏人,華夏夢,做着,總比沒做好。
少年郎來到學校宿舍區一處角落的圍牆外,利索地踩着,早就被放置在那,用來降低難度的一些建築垃圾。攀上圍牆頂,然後找好落點,往下一跳,順利安全進入,沒有同“經濟”一樣,發生硬着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