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的時間過去了,凌旭的調查陷入了死角,沒有任何進展,這兩天,他去過命案現場,也去過李百福工作的窯廠,查看過李百福居住的地方,詢問過李百福的那些工友,可是查到的結果,跟刑警隊瞭解到的差不多。
凌旭找到窯廠的負責人,這名負責人叫譚有才,今年61歲,別人都管他叫老譚,老譚承包這個窯廠已經三十多年了,當時這個窯廠曾是鎮上的支柱企業,後來因爲土地復耕政策和環境保護政策,窯廠如今面臨着被關閉的局面。
得知凌旭的來意,老譚領着凌旭去了磚窯廠後面,指着一間破舊的磚瓦房,說這就是李百福的宿舍,之前這是一間集體宿舍,裡面原本有六名工人住。
可是自從李百福出事後,公安局的人就找到了這裡,從宿舍裡面取走了幾件物品,然後讓老譚把宿舍裡的工人轉移到其他宿舍,囑咐老譚,在案件偵破之前,這間宿舍暫時被關閉,宿舍裡的物品,必須保持原樣。
從宿舍裡面逛了一圈,凌旭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按照老譚的指點,凌旭走到了李百福的牀前,打量了一眼,牀上已經沒有被褥了,只剩下一張空蕩蕩的牀板。
在靠着牀頭的牆壁上,有一張桌子,那裡原本有幾件李百福留下的生活用品,是一些牙刷杯、快餐盒、水杯、之類的物品,後來都被縣刑警隊給提取走了,
老譚告訴凌旭,李百福沒有家人,不喜歡喝酒,不會吸菸,沒有熟悉的朋友,不玩網絡通訊工具,連都不怎麼用,前段時間學時髦,買了一個,結果卻買回個智能,因爲擺弄不了智能機,最後又給退回去了。
在李百福的宿舍裡轉悠了一圈,凌旭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線索,他讓老譚把李百福的那幾個室友給叫過來,想看看從那些室友口中能否得到有價值的線索。
或許上次刑警隊的人也讓老譚這麼做過,因此聽到凌旭的話,老譚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去窯廠燒磚的窯洞裡找人。
不大一會兒,老譚領着五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男子,從窯洞裡走了過來,那些人此時正上着工,渾身髒兮兮的,雖然現在是冬天,可是那些工人的衣服卻被汗水溼透了。
簡單詢問了幾句,凌旭得知這五個人分別叫林木山、唐大柱、唐二柱、韓平順、劉家安,其中唐大柱和唐二柱是親兄弟,白族人,來自彩南省。林木山、韓平順、劉家安三人是老鄉,來自雲貴省,他們三個是彝族人。
唐大柱他們五個人,年齡都五十多歲了,因爲老家的工資低,所以他們全都出來打工,由於沒文化,加之年齡比較大了,因此他們只能找一些不需要文憑,不計較年齡大小的工作,找來找去,最後只能在一些小規模的窯廠裡面燒磚。
五人的面色有些黝黑,頭髮略有灰白,臉上帶着樸實憨厚的表情,手上佈滿了老繭,或許是看到凌旭身上的警服有些緊張,他們在跟凌旭交談的時候,臉色有些不自然。
跟五人交流了幾句,凌旭臉上不禁露出一絲鬱悶,原來,凌旭講的是普通話,唐大柱他們可以勉強聽得懂,但是唐大柱幾人講的話,凌旭卻一句都聽不懂。因爲他們講的話都是方言,語速也奇快,凌旭認真聽了幾句,到最後根本不知道對方說的啥。
無奈之下,凌旭只得讓老譚充當臨時翻譯,幸好,老譚平時裡跟他們接觸的比較多,能夠簡單聽懂對方的話,而且老譚也會幾句他們的方言,所以可以進行交流。
凌旭:“你們跟李百福在一起工作多長時間了?”
唐大柱幾人:“&□¥@#¥£。”
老譚:“他們說跟李百福在一起幹活有兩年了。”
凌旭:“李百福辭職之前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唐大柱幾人:“@#¥£&□¥。”
老譚:“他們說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凌旭問一句,唐大柱幾人便回答一句,旁邊的老譚跟着翻譯一句,問了十多個問題後,見對方說話的內容跟天書似的,凌旭不禁有些鬱悶。
見再問下去也沒什麼收穫,凌旭乾脆放棄了詢問,看到此時已經臨近中午了,他便打算收工回去,把記事本裝起來,凌旭朝幾人感謝:“謝謝你們的配合,時間不早了,你們去吃午飯吧,工作這麼累,多吃一些好的,喜歡什麼就做點什麼,別太省着了。”
凌旭說完後,唐大柱他們幾人沒有完全聽明白,聽到凌旭話裡有吃飯、好的、喜歡,他們以爲凌旭是在詢問李百福喜歡吃什麼飯呢,所以回答說:“憶奈營祁子、唄亞營害子、營改節……”
一聽到這些方言,凌旭就有些頭大,他一臉疑惑的看着老譚,那意思是唐大柱他們說的是什麼?
看到凌旭臉上的表情,老譚不禁有些失笑:“他們說謝謝關心,問你在這裡吃飯嗎?”
“告訴他們我不在這裡吃飯了,替我謝謝他們的好意。”說完,凌旭擺了擺手,然後駕駛科裡的警車往回走,見這裡沒有什麼收穫,他打算去移動公司走一趟,雖然之前刑警隊的人已經調閱過李百福的通訊記錄了,但是凌旭還想去查一遍。
開車回縣局的路上,瞥了眼副駕駛座位上的卷宗,凌旭不禁獨自吐槽道:“唉……怪不得刑警隊那邊查了四個月一點進展都沒有呢,這根本就是無從查起啊。
什麼線索都沒有,這可怎麼辦呢?早知道這樣,當初勸科長去刑警隊要案子的時候,讓他挑一挑就好了,唉……悔之晚矣啊。”
正吐槽的時候,凌旭聽到肚子傳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摸了摸肚子,他這纔想起來,自己早上沒有吃飯,眼下已經到中午了,這五臟廟開始抗議了。
看了看時間,已經正午了,等他趕回縣局,估計食堂已經沒飯了,想到這兒,他琢磨着在外面吃一點,吃飽之後再回縣局,所以他邊開車邊找飯店,看看什麼地方有餐館。
說來也怪了,平時凌旭不餓的時候,出門隨便走兩步,就能看到三四個飯店,可是他今天餓了,開車都快走二十里地了,卻一個飯店都沒看到,眼瞅着快要進縣城了,凌旭心想“算了,還是回去泡方便麪吧。”
凌旭這個念頭剛升起不久,他忽然看到前面路口處有一排房子,把車開過去一看,原來這是附近村民在路口搭的鐵皮房,專門用來做生意的,因爲這個路口是進出縣城的主要路口,過往的車輛比較多,所以那些攤位的生意都還不錯。
這些攤位以賣水果的居多,剩下的都是些買菜的,順着攤位看了看,凌旭眼睛一亮,原來在攤位的邊緣處,有一家餐館,門口豎着一塊牌子,上面寫着正宗過橋米線……
把警車停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將身上的警服換下來,凌旭穿着便裝朝餐館走去,進到餐館,看到裡面有四五桌人,大家正吃着米線,見來客人了,迎面走來一個操外地口音的婦女,問凌旭吃大碗小碗?
說實話,凌旭平時不怎麼吃米線,因爲他對辣不行,可是這米線越辣越香,雖然有不辣的,但是吃起來總不如辣的過癮,而且凌旭吃米線總有種不抗餓的感覺,當時雖然吃飽了,可是過個兩三小時,他又感覺餓了。
聽到老闆娘的問話,凌旭試探着問有沒有其它小吃?比如水餃、油條、包子、蔥花餅之類的,可是老闆娘搖了搖頭,告訴凌旭店裡只有米線。
一聽這話,凌旭不挑了,直接讓老闆娘來兩份大碗的米線,不一會兒,老闆娘端着兩份大碗的米線走了過來,看着香噴噴的米線,凌旭食指大動,拿起筷子就享用自己的午餐。
當凌旭吃到第二碗的時候,之前的那些食客已經吃飽了,凌旭吃飯的時候,掃了他們一眼,看到他們都穿着工作服,衣服上繡着某某建築公司,看樣子,這些人應該附近建築工地上的工人。
付完賬,那些人跟老闆娘告別,然後拿着各自的安全帽離開餐館,其中兩個人可能跟老闆娘是老鄉,他們臨走時,不是用的本地話告別,而是講的方言:“吶唄亞了。”
老闆娘笑了笑,隨後回了一句:“唄亞吧。”說完之後,老闆娘把對方送出了餐館。
正狼吞虎嚥吃着米線的凌旭,聽到雙方的對話時說的“唄亞”一詞後,登時愣住了,他把嘴裡的米線嚥下去,注視着老闆娘,好奇的問道:“老闆娘是彩南省人?你們剛纔說的是白族話吧?”
老闆娘笑着點了點頭,用不太純熟的季南話回答:“是啊,我嫁到魯東十多年了,口音還是改不了,剛剛那兩個人跟我是老鄉,說着說着就往家鄉話上拐了。”
聞言後,凌旭打了個哈哈,然後把話題一轉,半開玩笑的跟老闆娘說:“老闆娘,其實我也會彩南話,你聽啊,營祁子、唄亞營害子、營改節,怎麼樣?我說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