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凌旭臉上的表情,石金廣不禁有些玩味的問他:“怎麼了?你該不會一看到卷宗,就懵了吧?”
凌旭搖了搖頭:“這有什麼好懵的,我就是感覺有些……怎麼說呢?就好像命中註定似得,這不是我剛來上班那天發生的碎屍案嗎?這都過去四五個月了,沒想到還未偵破呢。”
“這種案子哪有這麼好偵破的,刑警隊後來走訪了全縣的外來務工人員聚集地,最後終於確認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名叫李百福,今年52歲,川西省人,年前一月份來到長蔭縣,在距離縣城二十四公里遠的卞柳鎮打工,在鎮上一家窯廠裡燒磚。
經過刑警隊的調查,李百福的老家沒有親人了,父母早逝,他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兄弟姐妹,村裡除了一處老宅院之外,沒有任何資產。
除了過年時回老家住幾天之外,李百福平日裡都在外面打工,他乾的是力氣活,工資也不算低,每個月能開到五千元左右,一年下來可以掙到五六萬。
李百福能吃苦也能受累,但是卻很節約,他在窯廠裡幹活時,捨不得吃也捨不得喝,平時穿的破破爛爛,一年到頭也花不了多少錢,此人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性格有些內向。
據李百福的工友說,他跟同事們關係處的很好,在窯廠裡幹了三年多,從沒和人發生過矛盾,一下班,就去窯廠後面的宿舍裡歇着,偶爾會跟同事們打打牌,但是從來不賭錢。
今年的八月十二號,李百福把自己所有的工資都支取了出來,說要回老家蓋房子,十三號離開的窯廠,之後就沒有了音訊,工友們都以爲他回老家了呢,沒想到他卻出事了。”
當石金廣話音落下後,凌旭看了看他:“完了啊,就這些?”
“你還想要什麼?”石金廣反問道。
一聽這話,凌旭不禁有些無語,舉着卷宗撓頭道:“你說的這些,卷宗上面都寫着了,可是這也太簡單了啊,刑警隊查了好幾個月,就查出這麼點線索?而且這些線索都沒什麼價值啊。”
聞言後,石金廣不禁翻了個白眼:“能查到這些,已經很不簡單了,我聽彭大隊說,就這麼點信息,還是刑警隊跑到李百福的老家才查到的呢。
哦,對了,刑警隊推測此案有可能是圖財害命,因爲死者支取的那些工資全都不見了。行了,別抱怨了,你也不想想,要是刑警隊查到了很多有價值的線索,這案子早就破了,還用積壓到現在嗎?
聽到石金廣的話,凌旭感覺也有道理,所以便認命了,隨口吐槽了兩句,他翻開卷宗,仔細觀看裡面那些資料,在凌旭觀看的時候,石金廣扔給凌旭一把鑰匙:“給,拿着,或許你能用得着。”
撿起桌面上的鑰匙,凌旭疑惑的問他:“這是哪兒的鑰匙啊?”
“火葬場停屍間的。”回答完,看到凌旭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石金廣告訴凌旭,縣局寄存非正常死亡屍體的地方有兩處,一處是縣人民醫院的太平間,另一處則是位於火葬場內部的停屍間。
其中,醫院太平間裡存放的那些屍體,大多數是死者家屬對死者遇害過程存有爭議的,所以暫時存放在太平間裡保管,等待爭議解決完畢,其家屬還會把死者屍體帶走。
而火葬場太平間的存放的那些屍體,基本上都是些需要進行解剖,或者無法確定身份的屍體,這類屍體之所以會寄放在火葬場的停屍間內,是考慮到解剖結束後便於火化。
不管是太平間還是停屍間,這兩個地方都歸咱們法醫科管,刑警隊的人要想去檢查屍體,必須上咱們這兒來拿鑰匙,而且還的請咱們的人陪同前往,從這一點上看,咱們法醫科的權利也不小。”
說到這兒時,見凌旭聽的全神貫注,石金廣念頭一轉,最近露出一絲壞笑,故意壓低聲音,語氣詭異的對凌旭說:“小凌啊,你既然進入了咱們這法醫科,以後千萬要注意點。
現在就咱們兩個人,我也不瞞你了,你知道全局上下這麼多人,爲什麼沒人願意來咱們科上班嗎?甚至就連那些喜歡爭權奪利的人,也不敢惦記咱們這了空缺。
實話告訴你吧,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不敢,因爲幹咱們這一行的,整天跟屍體打交道,時間久了,難免會遇到一兩件邪門的事情,那些人膽子小,所以不敢來。”
“科長,你……你別嚇我,我膽子也不大。”凌旭聽到這兒,露出一絲呆滯,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看到凌旭的反應,石金廣笑的更濃了:“嘿嘿……沒事,剛開始碰到那種事情,你可能會有些不適應,但是見得多了,就慢慢習慣了。”
被石金廣這麼一嚇唬,凌旭心裡還真有些害怕,望着石金廣,沉吟了片刻,他小聲問道:“科長,你幹了幾十年的法醫,有沒有見過邪門的事情啊?”
本來逗弄凌旭玩的石金廣,冷不丁的聽到了凌旭問的話,被凌旭一問,石金廣下意識的想了想,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表情有些複雜的說了一句:“有是有,不過……我答應了某個人,要把那件事情爛在肚子裡,一輩子不泄露出去。”
“真有啊,科長,你說來聽聽,我誰都不告訴。”
看到凌旭好奇的樣子,石金廣怔了怔,這才發覺自己剛剛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見凌旭趴在辦公桌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石金廣敲了凌旭的腦袋一記:“小毛孩子打聽這麼多幹什麼?這案子你查不查?你要是不查的話,把卷宗還給我,我給彭大隊送回去。”
“別……別介啊……不說就算了,你拿卷宗幹什麼啊?”把卷宗抱起來,凌旭拿起那把停屍間的鑰匙,心滿意足的回自己辦公室研究案情了。
當凌旭走後,石金廣緩緩坐到椅子上,給自己沏了杯茶,片刻後,他從衣兜裡拿出一串鑰匙,把鑰匙插入辦公桌上的一個抽屜裡,輕輕轉動鎖眼,把抽屜上的暗鎖給打開。
拽出抽屜,他把裡面的東西歸置了一下,然後從抽屜裡取出一本《法醫病理學》,這本書已經有些泛舊,書名下方標有“第一版”三個字,出版日期是1989年。
書的封面上,有人用鋼筆寫着“贈給石兄金廣,千里送書、禮輕情重”幾個字,底下的落款人命寫的是邱勝敵,日期是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輕輕//撫//摸了一下書本,石金廣翻看封面,只見封面打開後,扉頁上面夾着三張黑白照片,第一張照片上拍的是一具鏽跡斑斑、刻有奇異花紋的銅棺,照片上,銅棺被機器升到了地面,幾個身穿短袖的男子正準備開棺。
另一張照片上是一名年約三十,傾國傾城、螓首蛾眉、膚色白皙、雙目妖媚、面帶詭笑的女子,那個女人看上去美豔不可方物,令人見過之後忍不住心生漣漪,可是,女子四周的背景卻有些令人汗毛豎立,因爲照片裡那個女人正躺在一具銅棺裡面。
最後一張照片,是兩個人中年男子的合影,左邊那個人依稀可以看的出來是石金廣年輕時候的樣子,右邊那人是一個戴着黑框眼鏡,身穿白色短袖的男子,男子留着平頭,臉上帶着一股書卷氣。
翻到照片的背面,每張照片上都用鋼筆寫下了日期,第一張照片是1989、10、06。第二張照片是1989、10、10。第三張照片是1989、10、27。
“邱老弟,當年你爲什麼要把這三張照片寄給我啊?”看着兩張照片沉思了一陣,石金廣把照片放回書裡夾着,將抽屜裡的物品擺好,又把抽屜給鎖上了,做完這些,他倚在椅子上緩緩出神,彷彿在回憶着某些陳年往事……
凌旭拿着卷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仔仔細細翻看了一遍卷宗裡的資料,然後把現場的照片拿出來觀看,這些照片都是凌旭拍攝的,每一張他都記憶猶新。
把所有的資料全部看完,凌旭不禁有些失望,單憑卷宗上的那些信息,根本找不到線索,把資料和照片放進卷宗裡,凌旭想了想,然後起身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