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時間清晨7點30分,貝德拉姆瘋人院,供病人娛樂用的牌室之中。
柯吟之從櫃子上拿起了弗朗西斯動過的一副撲克牌,和反犬一同坐到了一面牌桌的前方。
“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單手託着腮,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標着序列號02的那副撲克牌。
隨即,在保持着其內部順序不變的情況下將其輕輕翻開。從最頂上那張撲克牌開始,一張接着一張往下查看。
瘋人院給的撲克牌是標準的54張一套的撲克牌。
除了兩張副牌“大王”和“小王”以外,其餘52張正牌裡,每種牌型各有4張,分別是:A、2、3、4、5、6、7、8、9、10、J、Q、K。
緊接着,柯吟之又在保持着撲克牌排列順序不變的情況下,分別查看了序列號05的那副紙牌,以及序列號09的撲克牌。
很快,他和反犬便發現被弗朗西斯調整過的每一副撲克牌內,紙牌的上下排列方式有別。
但它們之間有一個共同點:每每翻到這副撲克牌中間的位置,都會插着相鄰的大王和小王,似乎象徵着某種“中斷”。
柯吟之挑起眉頭,饒有興致地思考了一會兒,隨即忽然側過臉,清亮的眼目看向反犬。
“顧振寧先生,如果說,弗朗西斯想要用這些撲克牌來清晰地表達並傳達文字信息,那你認爲可能是以什麼樣的邏輯來傳遞的?”
聞言,反犬略微思索,然後回答說:“想要用撲克牌來清晰地表達文字信息,那我覺得只有一種方式:那就是用撲克牌上的數字,來代表字母表的順序,從而以這種邏輯把每一張撲克牌代表的數字都轉換成字母。”
他頓了頓:“然後把相鄰的撲克牌當成字母組合起來變成英文單詞,以此來形成完整的句子。當然,如果這麼想,一副撲克牌肯定是不夠用的。”
“和我想的基本一樣。”柯吟之緩緩說着,“按照我們的想法,撲克牌A等於數字1,也就是等於字母表上的第1個字母——‘a’,撲克牌2則是等於字母表上的第2個字母——‘b’,撲克牌3等於字母表上的第3個字母——‘c’,對麼?”
反犬點了點頭:“沒錯,就這樣類推到第10個字母:撲克牌10=數字10=字母表上的第10個字母——‘j’。”
他略加思索,接着說:“但字母表裡總共有26個字母,想用撲克牌來代表是完全不夠的,這是一個問題。”
“或許是通過撲克牌的花色來進一步分類?”柯吟之一邊翻動紙牌研究着弗朗西斯的排列方式,一邊問。
“是有這個可能,但光從我們翻的這兩副牌來看,似乎這個猜想並不成立。”
反犬不急不緩說着,目光和柯吟之一同聚焦在撲克牌上。
驀然間,他微微睜眼,目光微轉,發現了弗朗西斯動過手的每一副紙牌都有着的特殊排列規則。
正當他想開口說話,柯吟之搶先一步,忽然說:“哦……我懂了。”
反犬扭頭看他,沉默了一會:“你說,我聽聽和我想的是否一樣。”
柯吟之一邊想一邊說,“在從1到10以後的字母,弗朗西斯就利用三張撲克牌來組合構成,例如想表達字母表第11位字母,也就是數字11,那就用撲克牌A(數字1),夾着一張除了1到10以外的撲克牌,後邊再帶一張字母A(數字1)。”
說着,他坐到一張牌桌前,用桌上放着的紙和筆把相應的規律列了出來。
撲克牌A(相當於數字1,也就是字母表上的第一個字母——“A”)
撲克牌A-撲克牌J-撲克牌A(相當於11,也就是字母表上的第11個字母——“K”)
撲克牌A-撲克牌K-撲克牌A(同上)
撲克牌A-撲克牌Q-撲克牌A(同上)
“和我想的一樣:用三張牌的組合來表示大於10的數字,這樣就可以完整地表達1-26的數字,而這26個數字分別對應着字母表上的26個字母。”
反犬緩緩說着,微不可見地深吸了一口氣。
他心中開始懷疑黑判官是否有讀心能力,其實他的想法一直暴露在黑判官眼中,又或者兩人只是剛好同頻。
柯吟之挑起眉頭,“話說,那你覺得如果遇到20這樣的數字該怎麼表述?”
聞言,反犬低着頭想了想,隨即從他手中接過紙和筆,開始在紙上陳列出幾種表達“數字20”的組合方式。
撲克牌2-撲克牌J-撲克牌10(相當於20)
撲克牌2-撲克牌K-撲克牌10(同上)
撲克牌2-撲克牌Q-撲克牌10(同上)
柯吟之看着反犬列出的組合,饒有興致地說:“原來如此,當撲克牌10在組合的後邊時,自動把它當作‘0’來看待麼。”
反犬點了點頭,接着說:“這種排列方式,的確可以用撲克牌把字母表上的26種字母都複述出來,但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柯吟之接他的話:“這個問題……就是一副撲克牌很容易就會出現牌數不夠用的情況,畢竟每個種類的正牌只有4張。”
“沒錯。”反犬點頭,“所以到了這種,弗朗西斯就會採取一種簡單明瞭的手段來表示‘這副牌的牌數不夠用了,換下一副’。’
柯吟之微笑:“他所使用的手段就是,把大王和小王這兩張獨立的副牌放在一起,來提醒看牌的人‘這副牌表達的內容到此結束’。”
“對,”反犬說,“當一副牌盒裡的撲克牌餘量,不夠用來繼續表達字母表上的字母時,弗朗西斯對這副牌的操作到此爲止。”“他會轉而在最後一張‘象徵着字母的撲克牌’後邊放上“大王”和‘小王’,以此來表示‘這副牌已經不用看了,可以查看下一副牌的信息了’。”
“原來如此。”
柯吟之聳了聳肩,喃喃地說着,“那麼按照我們的邏輯,如果想要完整並連續地讀懂弗朗西斯在紙牌裡傳遞的文字信息,需要解決的問題就只剩下一個了。”
反犬扶了一下鼻樑上並不存在的眼鏡,開口說:“怎麼確認打開每副撲克牌的順序,這就是最後的問題。”
“沒錯,舉個例子,你在1號牌盒用每張牌代表的字母寫的文字是‘I Hate’,在2號撲克牌的開頭寫的是‘he’,在3號撲克牌的開頭寫的是‘you’,兩個開頭都可以承接,那麼怎麼確認在1號撲克牌之後,你該打開的究竟是3號撲克牌還是2號撲克牌。”
說着,柯吟之側臉,饒有興致地看向了反犬。
反犬沉默了一會兒:“你還記得在來到牌室之前,弗朗西斯先在圖書館的一號書架上排列着那24本圖書麼?”
“記得。”柯吟之說着,忽然微微一頓,“原來如此.你是想說那24本圖書的序列號,分別代表着24副紙牌盒的打開順序麼?”
“沒錯,怎麼確認牌盒的順序得從圖書館說起。弗朗西斯在書架上擺弄着的1-24序列號的書本,應該分別代表着1-24副撲克牌的打開順序。”反犬說,“從上到下從左往右第一本書本的序列號是21號,第二本書本的序列號是5號,所以我們應該打開的第一副撲克牌是第21副撲克牌,接着的第二副撲克牌則是第5副撲克牌。
他頓了一下:“有了這個思路。再把每一副撲克牌中“大王牌”出現之前的所有數字,轉換爲字母表的字母,就能夠得到弗朗西斯的意思。”
“準確來說,不是弗朗西斯的意思,而是和他玩這個遊戲的人的意思。”
說着,柯吟之擡手撐起下巴,漫不經心地解釋道,“弗朗西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在‘玩遊戲’而已。”
反犬搖搖頭:“我不是很懂,只是配合了你一下。”
“看出來了,但你給我的幫助不小。”柯吟之微笑,“如果不是在瘋人院裡,或許我會考慮和你做個朋友,顧振寧先生。”
他頓了一下,漫不經心地說道:“當然,我好像可以考慮把你從這裡弄出去,來當我的同事,我這麼多年沒有產生過想要一個助手的想法,你還是第一次讓我這麼想的人,不過.得等我出了這裡再說。”
反犬故作不解:“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
“等以後你就會知道了,現在,你最好把這當作一個精神病人的囈語。”
柯吟之一邊揶揄着一邊翻看弗朗西斯操作過的牌盒,很快確認這位記憶怪人動過的每一副紙牌,基本上都能以他們的規律,迅速轉換爲字母表上的字母。
以他手中的這副9號紙牌,和15號紙盒爲例(分別是倒數第二副紙盒,以及最後一副紙盒),試着在紙上記錄下大小王出現之前的卡牌先後順序。
倒數第二套撲克牌:
撲克牌9(代表着字母表上的第9個字母:I)
撲克牌2-撲克牌J-撲克牌3(代表着數字23,也就是字母表上的第23個字母:W)
撲克牌9(字母I)
撲克牌A-撲克牌J-撲克牌2(代表着數字12,也就是字母表上的第12個字母:L)
撲克牌A-撲克牌J-撲克牌2(同上)
撲克牌A-撲克牌J-撲克牌2(同上)
撲克牌5(字母E)
撲克牌A(字母A)
大小王(表示牌數不夠表達,於是硬性中斷,可以看下一副紙牌了)
最後一套撲克牌:
撲克牌2-撲克牌J-撲克牌2(數字22,也就是字母表上的第22個字母:V)
撲克牌5(E)
大小王(表示中斷,結束)
最後,柯吟之把這兩套撲克牌代表着的完整英文句子輕唸了出來。
“I will leave.”
反犬在心中用中文輕聲念出這串英文的意思:“我即將離開這裡……”
他輕輕嘶了一口沉悶的空氣,心中想着。
“原來如此,TK一直以來都在利用着記憶怪人弗朗西斯,以這種方式來幫他向作爲接應人的護工傳遞信息。”
“因爲弗朗西斯是牌室管理員,所以每個週六在牌室即將進行清理的時候,其他病人都被禁止進入牌室,只有弗朗西斯被允許進入。正因如此,他就可以和TK玩一個‘遊戲’,那個遊戲就是按照TK說的順序,把牌室裡的紙牌打開,對每一張牌上下重新排序。”
爲了驗證方纔和柯吟之推想出來的思路,反犬自己也隨手打開了一副撲克牌。
他試着以上下排列順序,把這副撲克牌按照兩人推想的規律翻譯成文字。
很快,他再一次地驗證了這個猜想是正確的:撲克牌所代表着的數字的確可以完美轉化爲英文字母,毫無阻礙。
此時此刻。
柯吟之解讀着手中的三副撲克牌,饒有興致地想着其中的意思:“這三副牌組合在一起想表達的意思是:威廉被管控局抓住了,不用管他,他估計已經凶多吉少。現在該想的是轉移根據地,短時間內先避避風頭。”
反犬解讀着手中的兩副撲克牌,心想着:“這兩副牌想表達的意思是:管控局的人已經知道我在瘋人院裡,但他們還沒找到我。”
“果然……這就是TK向護工傳遞信息的方式。那麼接下來,我得趕在黑判官的前頭從瘋人院裡篩選出TK,然後把他帶走。”
想到這,反犬微不可見地吸了一口氣。
緊接着,他第一時間用意念打開了聊天面板。
【反犬:裁冰,你幫忙調查一下牌室的監控器,調查範圍是每一個週六,看看是否每個週六都會有一個護工來檢查櫃子裡的撲克牌。】
同一時間。
牌桌的另一側,柯吟之把後腦勺抵在椅背上,向後靠去,心想着。
“但是那名護工無法進入圖書館,她不知道弗朗西斯擺放的圖書的順序,那又怎麼能知道打開每一副撲克牌的順序的?即使可以解讀撲克牌代表着的英文文字,但順序錯了,TK想要向她傳達的信息就會變得上文不接下文。”
這麼想着,柯吟之忽然從椅背上揚起頭,側臉對柯明野說:“長官,我可以到廁所一趟麼?”
“別太久。”柯明野瞪了他一眼,語氣冷淡。
“瞭解。”
柯吟之微笑着,走入牌室的廁所,關上門,在馬桶上坐下。
他摁了一下耳墜,投影面板彈了出來,隨即手指開始在上方進行一系列操作。
很快,柯吟之便調查到了貝德拉姆瘋人院的監控器操作記錄:
——只有一名監工會在週六動用圖書館的監視器,因爲他的工作就是保證清理日沒有病人會偷偷溜入圖書館和牌室——當然,弗朗西斯這名具有特殊權限的圖書館管理員除外。
所以,理所當然的:TK一共有着兩名接應人。
第一名接應人是清理牌室的護工;
另一個接應人則是這名每週六都會動用圖書館監控器的監工。
按照步驟。
這名監工通過監控器,看見記憶怪人弗朗西斯在圖書館的一號書架上的擺放的圖書的順序,再通過序列號確認每一本書代表的數字,然後把這個數字順序告訴了那名護工。
緊接着,護工到牌室打理時,會按照對應的順序打開24副撲克牌,再把每一副撲克牌裡所都代表着的數字轉換爲字母,組湊成完整的英文字句。
最後只要足夠熟練,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在短時間內獲取TK想要向他們傳達的信息。
不得不說這個方式的確很複雜,也很隱秘:因爲在其他人眼裡,“記憶怪人”弗朗西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神經病人,所以往往沒有人會在意他的行爲。
況且歸根到底,他做的也只是調整圖書順序,拆開紙牌、重新排列再放回去而已。
沒人會想到,這麼多年裡,其實TK就一直利用着弗朗西斯的特性,利用着這樣看似毫無邏輯的行爲,在向“革命晚鐘”組織的人傳遞着信息。
甚至因爲弗朗西斯記不住人名和人臉,所以沒辦法直接向他詢問TK是誰。
可謂狡猾至極。
“TK,可算抓到你的尾巴了……”
柯吟之翻看着職工名單,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名監工的面孔上,瞳孔中流轉着幽邃的光芒。
“找到你了,TK。接下來動作得比黑判官快一步才行。”
反犬想着,推了一下鼻樑上並不存在着的眼鏡。
就在這時,他收到了裁冰的回覆。
【裁冰:搜到了,在週六這一天負責牌室的清理的護工是固定的,只有一個人,她會把每一副紙牌都拆開看一看,目的是確保牌盒裡的紙牌沒有缺失,因爲有病人曾經爲這件事發過火。】
【反犬:這名護工就是TK的接應人,她表面是在確認牌盒裡的紙牌有沒有缺失,實際上是在觀察紙牌的順序,通過撲克牌的順序獲知TK想要傳達的信息。】
【裁冰:誰知道呢,這是你的事。喏,這是她的個人信息,我就能幫你到這了。】
【裁冰:(照片)】
【反犬:橘子皮,照片和資料裁冰已經發在討論組裡。】
【反犬:你的身份是護工,想要找到並接近這名護工自然比我們容易,逼問他TK到底是誰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動作得快一點。】
【好橘子皮:收到。】
此時此刻,貝德拉姆瘋人院的另一側,護工休息室。
空氣稍顯嘈雜,同個休息室的幾名護工正在抱怨着待會又得在食堂裡忙活。
有人說,指不定哪個神經病人來取餐時把自己拉的屎倒進餐盤裡,然後又得忍着臭味重新收拾一遍。
有人說,他們沒有把屎糊你臉上已經夠好了,都在這裡當護工了,抱怨的話就不要那麼多了,習慣就好。
還有人說,你們有沒有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說着,幾名護工微微側臉,投以身穿護工服、頭戴人臉面具的橘子皮一個奇怪的目光。
而橘子皮在聊天面板發完信息,便在桌子上放下手中的貨車鑰匙,轉而拿起了一把折迭式水果刀,輕輕地吸了口氣。
按照原本的計劃,在二十分鐘後他所扮演的護工必須開着貨車短暫離開,到倫敦的超市進貨一批牛奶和日用品過來。但現在計劃有變,他得在這20分鐘內找到那名護工,然後從他口中逼問出TK的真實身份。
橘子皮把水果刀藏在護工制服的口袋中,旋即壓低淺藍色的帽檐,迅速動身,在相鄰的幾個護工休息室中打開一條門縫找人。
很快,在來到第三個護工休息室時,他敏銳的目光尋找到了與裁冰給予的照片長相一致的人物。
橘子皮從背後緩步接近那名護工,避開監控器的拍攝範圍,將水果刀的刀身延展開來。
隨即,悄無聲息地將刀尖抵在了他的背後。
橘子皮貼在他耳邊,以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低聲耳語着。
“跟我來廁所一趟。在這期間不準發出聲音,點頭回應,否則我會直接宰了你,別懷疑我不會這麼做。”
聞言,那名護工嚥了口水,輕輕點頭。
緊接着,他被迫跟着橘子皮一同進入了員工廁所,走入一個隔間,關上門。
門關上的瞬間,橘子皮把他的手掌摁在隔間的牆壁上,然後把刀子插在了指縫間,聲音溫和地說着。
“我知道你就是TK的接應人,這麼多年一直幫助着他在瘋人院裡向組織傳遞信息。但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們,TK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我現在需要知道他是誰,然後把他救走。”
說完,還未等那人有思考空間,驀然間血色涌起,一根手指從牆壁上緩緩落了下來。
護工先是一怔,隨即臉色慘白了下來。
正當他要發出慘叫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隨即,一道溫和得好似湖水一般,卻好似毒蛇在嘶鳴的聲音在他耳邊緩緩響起。
彷彿魔鬼的低語。
“如果你不在5秒內告訴我TK到底是哪名病人,我就會切下你的另一根手指,順便把你的眼球挖出來。”
橘子皮壓低聲音說着,從行囊之中取出了妖刀村正,如果對方不從,那麼他會用妖刀村正把他的頭顱砍落,用裝備特性來啃噬他的靈魂。
“夥計,我是專業的。在你的眼球掉下來之前,你甚至不會感到任何痛覺。”
他頓了頓,輕輕歪了歪腦袋,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
“那麼,我從現在開始倒數。在倒計時之前,我希望你能說出那名病人的名字。”
話語間,殺意如流水一般傾斜,將眼前的護工團團包圍。他像是被困在沼澤之中,絲毫無法呼吸,更是無法動彈一分。
下一刻,橘子皮能感受到懷裡這個男人瘋狂的掙扎,於是平靜地收回了捂住他嘴巴的右手。
“雨宮鷹!”
那名護工嘶啞地吼着,“TK的身份……是雨宮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