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六日,正午,同盟會大樓。
“大哥回來了……他的效率真快,早上才聽見小妮的消息,他就立馬坐飛機趕到環京了。以他的性格如果不看到柏子妮不可能會走的,所以魔女之夜到來的那一天他一定也在。”
藍鴞乘坐着玻璃幕牆電梯下行,身後的城市光景隨着他的身形一同下墜。
他低垂着頭,心中斟酌着。
“現在要摸清魔女那邊的動向……就只能靠施奈安了。”
“假設那羣魔女已經抓住了我老妹,那她們應該不會再主動邀請施奈安參加會議了——因爲啓動魔女之夜的條件是集齊六個極具天賦的魔女。”
“而她們先前也說過,施奈安只是備選,她們真正想要的是我老妹魔女化之後的形態,有我妹在之後就不需要施奈安了。”
“所以……我需要說服施奈安主動使用信箋,進入魔女的會面空間。”
“至於老爹,雖然我覺得他不需要擔心,但整個超英協會可能知道他去向的就只有一個人。如果這個人不知道,那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問一問不費多少時間。”
想到這兒,藍鴞取出備用手機,撥通了車正晨的電話。
“嘟嘟——”
藍鴞把電話貼在耳邊,略微沉悶的音響傳入耳畔,緊接着電話對邊傳來了一道和煦的聲音。
“藍鴞麼,怎麼了?”
“車司令,我有事找青鴉,你這兩天有看見他麼?”
車正晨回道:“抱歉,我沒見到他。昨晚我本來也想找他來着,但他沒在協會內部出現。”他的回答並未令柯明野感到出乎意料,想找到青鴉便就是一件難事。
“我知道了,先掛了。”
說完,藍鴞便掛斷了電話。
他低垂目光,透過電梯的玻璃幕牆俯瞰着籠罩在雪幕之中的城市。
“雖然很對不住下頭女,但只能靠她了。”他想。
柯明野清楚地知道,如果魔女抓住了灰燼,那麼怠惰魔女施奈安在她們眼裡,很有可能已經徹底失去了餘下的利用價值。這時候,如若施奈安使用那封信箋主動進入巴別塔內部,面對上些毫無底線的魔女,恐怕凶多吉少。
但他會那樣做。
他也願意承認,自己的確是一個自私至極的人。
藍鴞深嘶了一口氣,玻璃幕牆電梯之中的空氣沉悶得令他好像要立即窒息休克而亡。
他微微闔上雙眼,繁榮的城市被一片黑暗取代。
同一時間,菸袋小學。
依舊是那個教室,頭頂的幽靈南瓜燈搖搖晃晃,散落下橘黃色的光火。不知是否燈光帶來的陰影的緣故,來自國外的幾位魔法少女看着憂心仲仲,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在座各位都從西子月口中聽說過,那羣魔女多半是衝着魔法少女灰燼來的。但她們心中都相信西子月能護住灰燼,誰都沒想到灰燼會這麼突兀地消失了。
正午的微風裹挾着一陣寒氣拂入教室,魔法少女九重櫻正沉默地坐在窗臺上,斜視着窗外的落雪。赭紅色的頭髮漫過白皙的肩膀,折射着冬季的陽光。
她眸光微微流轉,心想着:“按理來說,以西子月的風格不可能沒有留下應對的措施纔對,但西子月卻遲遲沒有回覆。”
搖了搖頭打消了思緒,九重櫻側目對綺莉問:
“怎麼樣了?”
“西子月開完會了,”綺莉壓低帽檐,低頭看着手機,“但她說自己現在沒空,讓我們暫時各做各事,爲五天後魔女之夜到來做準備。”
九重櫻聞言,神色黯然,“是麼……那果然還是沒有灰燼老師的消息?”
綺莉搖搖頭,安慰道:“別擔心,灰燼的行事風格一向我行我素,說不定只是找一個沒人打擾她的地方去散散心了。”
“那既然沒我們事了,我可以去和小紅帽約會了麼?”
尤婭淡淡說着,擡手撩起耳畔的髮絲,側眼看着小紅帽。
“抱歉,在灰燼前輩回來之前,我暫時沒有閒聊的心思。”
小紅帽面無表情,快速回絕。
在她身側,魔法少女虹和魔法少女楓的臉色都有些惆悵,她們都很擔心灰燼前輩的下落。
然而此時此刻,只有施奈安一個人百無聊賴地趴在課桌上,下巴枕着雙臂,輕輕嘆了口氣。
她心想,到底得在這裡坐牢到啥時候,才能回家玩自己的環球暖暖?
“施奈安……施奈安。”
就在這時,科比的聲音在她懷中響起。
她垂眼看着科比。
“怎麼了?”
科比眨巴着眼睛看她,小聲問:“你說灰燼小姐會不會是被魔女抓住了?”
“是有這個可能……”施奈安不否認這個可能性。
科比說:“那我們主動使用信箋,去那個魔女教會的集會地點看看吧,說不定灰燼小姐在那裡呢。”
“欸——我會死的好麼,纔不要呢。”
施奈安話剛說完,正想歪了歪腦袋,趴在課桌上小憩一番,驀然一封發光的信箋在她的眼前浮現而出。一時間,她的背後冒出冷汗,臉上神情有些呆滯。
“完蛋了,這下我的臥底身份暴露了。”
這是她上一秒鐘的想法。
然而下一秒鐘,她鼓起勇氣,從雙臂上方擡起腦袋,悄悄扭頭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其他人似乎並沒有發現這封信箋。
施奈安如釋重負地收回目光,深深鬆了口氣,盯着信箋心想:
“原來這玩意兒只有我能看見麼……是系統在幫我,還是老天爺在幫我,又或者說這封信本來就只有我能看見?”
“施奈安,這是……”科比喃喃着。
“對,那羣bad girl又在叫我了。”
施奈安清楚地知道,這封信箋出現基本就說明那羣魔女又百分百在傳召她了,於是側臉看向小紅帽。
“小紅帽……我突然有事。”
“什麼事?”小紅帽側過頭,藍色的眼睛盯着她看。
“每個月一次的那個。我回自己家找一下衛生用品,稍後我們再集合。”
“哦,那你先走吧。”
“嗯。”
施奈安從木椅上起身,抱着科比,耷拉着腦袋向着教室外走去。
幸好她在同盟會內部只是一個小透明,這會兒教室裡幾位魔法少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灰燼和西子月的事情上,她們討論得入神,壓根沒人在意施奈安在無聲無息之間離開了教室。
施奈安走出教室後,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登上樓梯前往天台,隨後擡起魔杖從天台上急墜而下。解除變身狀態,不多時便跑入菸袋商業街之中,找了一條空無人煙的廢巷坐下。
背靠着牆壁,她輕輕呼了口氣,擡眼看向浮現在眼前的信箋。
“施奈安,那些魔女偏偏挑上這個時間找你,看樣子……灰燼小姐的事情可能真的和她們有關!”
名偵探科比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不然呢?”
施奈安一邊說着,一邊在石梯閃上放下書包,從中取出了鞭子型魔杖。
握住杖柄,轉瞬之間便變化爲了怠惰魔女的形態,眼角一抹濃郁的墨跡向上勾勒而去,身後一對蝙蝠狀的黑翼延展開來,仿若惡魔。
她睜開含着森冷火焰的雙瞳,伸手觸向信箋,喃喃地說:“可以的話真不想被捲進去……”
話音剛落,信箋打開,異象橫生。
伴隨着巴別塔圖案在微藍的天幕之上展開,雲層之間轟然墜下一道宏偉的光柱,將怠惰魔女的軀體吞沒入其中。
怠惰魔女再睜眼時,發覺自身已經來到了那個刻印着魔女與巴別塔往事的陰暗空間。
圓桌上燭火搖曳,照亮了身側一個人影。
魔女黑薔薇坐在蠟燭邊上,單手抱着肩膀,翹着二郎腿,利用荊棘捧起一個酒杯,將酒水朝着嘴邊送去。
她抿了口血紅的酒,擡眼看向怠惰魔女:“真慢。”
怠惰魔女打了個呵欠,擡手捂嘴,喪裡喪氣說:“所以叫我來有什麼事呢?”
“在這之前,你看見我們的新客人了麼?”
黑薔薇幽幽說着。
話音落下,桌上的燭火忽然綻放出了火炬一般明亮的光火,籠罩着會議空間的陰影剎那之間被野火燒盡。
怠惰魔女循着黑薔薇的目光望向右側,只見一個類似於祭壇的石鑄建築物之上,正立着一把十字架。
而十字架上方正綁着一個身穿着英國哥特風灰黑長裙的少女。
她全身蒼白得像是一個紙人,被一層肉眼可見的結界封鎖在“祭壇”之上。纖長的雙腿跪坐在地,裙裾如枯萎的花朵一般在祭壇的石面之上漫開。
哥特裙少女沉睡着,烏黑的髮絲凌亂地耷拉在額前,遮蔽住緊閉着的雙眼。
“灰燼前輩……”
怠惰魔女凝視着哥特裙少女,微微一愣。
她心想,“果然……她是被魔女抓住了麼?”
“接下來你會在這裡陪她一段時間,直到啓動魔女之夜的那一天之前都不準離開,明白麼?”
說着,黑薔薇擡起右手,層層相迭的銳利荊棘從袖口之中探出,裹挾着怠惰魔女的身形。
怠惰魔女沉默着,她並非不識時務之人,更別談那鋒銳的荊棘就這麼明擺着立在頭側,於是被迫向前兩步,靠近了那座石鑄的“祭壇”。
隨後結界緩慢打開一角,爲她騰出了一個剛好可供身體進入的口子。
怠惰魔女微微側眼,圍繞在身側的荊棘像是毒蛇一般蠢蠢欲動,彷彿只要她不遵從命令,下一刻便會勒斷她的脖子。
如果只有黑薔薇一個人,她是有機會贏的,畢竟兩個月的時間她也沒閒着,玩家身份提供的屬性點,以及汲取魔法少女帶來的魔力,令她達到了B+級的戰鬥力。
更何況她從幽光觸手升級而來的“幽光之手”能夠抑制任何形式的魔力,不管對上魔法少女,還是對上魔女都算得上特攻。
但……這裡不僅僅只有黑薔薇一個人。
眼角投去餘光,只見在黑薔薇身後的那面會議桌邊上,正圍坐着四具外觀各不相同的小洋娃娃,它們分別代表着——
白髮白眼,身上披着白色樹皮一般布料的“人偶魔女”;
戴着尖帽,身穿深色巫師服,瞳色和髮色如同楓葉一般的“失落魔女”;
暗紅色長髮,身穿着破碎普魯士軍裝的“戰爭魔女”;
戴着藍色圓帽,身穿淺藍色睡衣,留着藍色波浪捲髮的“冕夢魔女”。
蠟燭的火光之下,這四具做工精緻的洋娃娃正齊齊偏着頭,鈕釦眼睛盯着怠惰魔女看。
怠惰魔女輕輕嘆口氣,收回目光,挪步走入祭壇邊緣,結界隨之閉闔,將她和魔法少女灰燼一同困入其中。
“這纔是乖孩子……”失落魔女的洋娃娃輕聲說。
“我們不會讓你在這裡面待很久。”人偶魔女的洋娃娃不含感情地說着。
戰爭魔女的洋娃娃問:“話說回來,沒想到這麼簡單就把她弄到手了?”說着,這具洋娃娃僵硬地扭過腦袋,紅色的鈕釦眼睛打量着祭壇之上的哥特裙少女。
失落魔女說:“本來是沒那麼簡單的……但畢竟這裡有她的熟人。”
話音落下,四具洋娃娃齊齊回頭,鈕釦眼睛盯着魔女黑薔薇。
“她真蠢……”
魔女黑薔薇低聲說着,以荊棘爲梯向上行去,目光平視着十字架上的灰燼。
“只是發了一條短信,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把她騙出來了。”
今日的凌晨三點,魔女黑薔薇用曾經她還是“何銀璐”時所使用的電子郵箱地址,向柏子妮發送了一封電子郵件。
郵件的內容很簡單,開頭是她曾經上小學時和柏子妮一起定下的暗號“Baccano1929”,後邊附帶着一個地址,以及一句話——“單獨來,我只想和你見面。”
收到了這封郵件之後,魔法少女灰燼想都不想便摔門而出,舉着魔傘灰姑娘來到了那座偏僻的公園,正當她藉着月光,在落雪之中左右環顧時,卻未見到自己想見的人的身影。
而是看見了在那裡等候已久的“魔女黑薔薇”,以及“失落魔女”。
此時此刻,哥特裙女孩低垂着眼簾,昏迷不醒,清麗的髮絲如瀑落在耳畔,劃過她雪白如紙的臉頰。
戰爭魔女聽她們說着來龍去脈,不冷不熱地譏諷一句:“該說果然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麼……”
冕夢魔女的洋娃娃揉了揉鈕釦眼睛,語氣睏乏,“不管用什麼手段,只要到手了就好……這樣最麻煩的環節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就是我們的舞臺該何時鋪開了。”
黑薔薇沉默片刻,擡起荊棘指了一下怠惰魔女說:“既然加上灰燼,已經有了六個魔女,這樣就滿足魔女之夜啓動的條件了……我們是不是該把怠惰魔女放走,她本身就不是很強,在這裡顯得有些累贅。”
怠惰魔女坐在祭壇的石梯上,雙手捧面,喪裡喪氣地說:“我沒意見,你們大佬打架,我這種打雜的還是滾回去睡一覺吧?”
“不。”人偶魔女清冷地說,“事實上,怠惰魔女纔是啓動魔女之夜的其中一把鑰匙,而灰燼不是,她另有作用。”
“另有作用是指……”黑薔薇微微挑眉,不解地問。
“等到十月三十一號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人偶魔女說。
黑薔薇沉默着,也不敢多問。
冕夢魔女的洋娃娃歪了歪頭,問:“話說,西子月不會向圓桌會求助麼,如果宙斯來了我們可很難辦……哈啊……”她的洋娃娃打了個哈欠,上下連着毛線的嘴縫張開,顯得有些駭人,“先說好哦……宙斯來了的話我第一個跑,我纔不打這種沒勝算的仗。”
“不會。”人偶魔女斷言,“西子月知道這是自己的‘私事’,以四千年第一天才魔法少女驕傲的個性,她不希望把其他人捲進來,更不可能會求助於圓桌會……”
她頓了頓:“況且即使是宙斯來了,也不一定能戰勝我們。”
“你對西子月真瞭解。”戰爭魔女冷笑。
人偶魔女的洋娃娃不作回答,只是僵硬地、緩緩地扭過頭,洋娃娃的白色鈕釦眼睛一動不動盯着戰爭魔女,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冕夢魔女的洋娃娃問:“先不說圓桌會了,話說……那隻討人厭的烏鴉還在環京麼?”
失落魔女淡淡地答:“我昨天夜晚對他施加的能力已經生效了。本身他的異能副作用帶來的幻覺就足夠嚴重了,現在再加上我的能力,他估計已經徹底瘋了吧,對我們構不成威脅。”
聞言,戰爭魔女的洋娃娃冷冷地嗤笑一聲。
她不緊不慢地說:“那我們就沒有任何顧忌了……青鴉是圓桌會成員,隨時可以喚來圓桌會的那些危險的人物。然而相反地說,如果沒有這傢伙的指令,超英協會的其他分部也不會貿然派來支援,以防觸怒了他……如今既然青鴉已經瘋了,那對我們來說,這場戰爭已經勝券在握了。”
“你確定青鴉已經離開環京了?”
人偶魔女再次問道。
冕夢魔女也說:“我建議你們仔細確認一遍,我們以前可差點在他手裡栽過一次……”
失落魔女的洋娃娃低垂着鈕釦眼睛,緩緩地說:“哈……你們以爲我是誰?我親眼所見,本來這個烏鴉人的狀態已經夠糟糕了,我能看見各種詭異的情緒能量在他腦海之中堆積着——你知道有多誇張了,就算我對着一個普通人施加操控情緒的魔力,估計也很難達到那隻烏鴉的瘋狂程度,他能堅持這麼久不自殺已經算是意志驚人了……如今再加上我的魔力推上一把,即使不死,一時半會應該足夠他喝上一壺了。”
她頓了頓:“總之,短時間內在環京是絕對見不到青鴉的……”
說到這,失落魔女又歪了歪頭,“順便一提,我現在都不知道他跑哪裡去了。他那個異能真誇張,給他一天時間,他估計能環繞地球飛行一圈吧?”
同一時間,西伯利亞。
白茫茫的世界之中,一個通體籠罩在漆黑披風之中的陰翳身影踏在湖面所凝集而成的冰層之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冰屑輕揚。
青鴉微微屈身,摘下了頭頂的鳥喙頭盔,空洞的雙眼掩埋在凌亂髮縷之中,全身脫力一般地跪倒在冰面上。“呼——!”寒風驟然呼嘯,如鬼魂的尖鳴那般迴盪在冷峻的山峰之間,蓋去了冰面微微迸裂的悶響。
他低垂着眼,凝視着冰面上倒映着的畫面——成千上萬頭烏鴉包裹着他的軀體,把他蠶食得只剩下一雙血紅的眼睛在黑暗中顯現。青鴉與那雙眼睛四目相對,輕聲呢喃着:
“我……絕不會被打敗。”
“你還在欺騙着自己——!”被包裹在萬千頭烏鴉裡的黑影怒吼着。
“幻覺……無法,戰勝我。”柯尤慶睜大空洞的雙眼,凝視着湖面之下的人影,嘶啞自語着,“我一路都是,這麼走來的,那個邪僧人,鐘錶客,血字教徒,就連他們……就連他們的思想都從未動搖過我的意志,我怎麼可能會……倒在自己身上,我……絕不會……”
“醒醒,看看自己的樣子……你分的清麼,湖面上的是你,還是湖面下的你……你是青鴉,還是柯尤慶。”湖面之下的黑影說着,“亦或者……只是一個不願認清現實的懦夫?”
“我清楚地知道我是誰……”
青鴉低垂目光直視着它,眼眶之中溢出鮮血,話音漸漸提高。
“你……絕對無法,戰勝我——”
他近乎低吼地說出了這句話,緊接着,身下冰面瞬息崩裂開來,潮水般的鴉羣從身後的披風向上狂暴地傾瀉而出,呼嘯的暴風雪似乎都爲之停歇了一瞬……
“執迷不悟……留給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湖面之下的人影深深地說着。
下一瞬,方圓百米的冰層轟然崩塌。
青鴉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湖水之中,下沉、下沉、不斷下沉……分明冰面底下的湖水冷得足以凍死千萬個普通人,柯尤慶卻覺得世界清淨了些許,萬籟俱寂。
天空中,羣鴉萎靡地散落在湖面之中,“啪嗒”“啪嗒”地濺起冰冷的浪花,隨後一切緩慢地迴歸到了冷峻的死寂之中。
西伯利亞的寒風冷冽依舊,震耳欲聾的呼嘯聲貫徹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