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洪纔是不知不覺中喝醉的。
一覺醒來時日頭已經偏西了,拿起手機看了眼,已經下午三點五十分了。
回想起來就感覺最開始也沒喝多少,每次人家也就只要求他抿一點這樣,而且這酒似乎還挺好入口,酒精度不高的樣子。但西林工大今天來接待他們的教授們似乎酒量都大的可怕,人家一口一杯,他三口一杯,等到一頓飯吃完,只覺得頭昏眼花,口乾舌燥的。
然後他跟另外兩位教授被熱情的送到了學校的招待所。
鄭校長還說晚上要繼續招待,但被他堅決謝絕了。
開什麼玩笑?
他專門從京城跑來西林又不是爲了喝酒的,更何況他平常壓根就不怎麼喝酒。
從牀上坐了起來,然後狠狠的搖了搖頭,又直接拿起招待所裡放的礦泉水,灌了一瓶後,整個人終於舒服了些。思路也開始逐漸清晰。
媽的,這幫人故意的吧?
他們又不是上頭來給好處的領導,至於這麼熱情麼?
更別提搞數學的,哪有酒量這麼好的?!
想了想,張洪才也懶得在招待所呆着了,走出了房間。
記憶中老錢的房間就在他對面,張洪才直接過去按了下門鈴。
“來了。”
當門打開,讓張洪才意外的是,陸長征也在錢遇海的房間裡。
嗯,看來兩人清醒的比他早些。
酒量最差算是實錘了。
“老張,醒了啊。”
“嗯,中午喝多了,還以爲這酒度數不高呢。”張洪才點了點頭,有些懊惱。
“呵呵,我估計他們就是故意挑的這種酒。當時感覺沒啥,喝完還挺上頭的。”錢遇海笑着應了句。
不過這也的確是真相。
旁邊的陸長征撇了撇嘴,說道:“這些人歪心思就是多,不過這一手就純粹是多餘了。本來我還覺得老張這次有些小題大做,被他們欲蓋彌彰的做法鬧得我還真對那個喬澤有點興趣了。”
“呼……要不我們乾脆出去走走吧?我怕再等會,晚上又該拉我們去喝酒了。”張洪才頭痛的說道。
“應該不會吧?說是明天安排了討論會。”
“哎,我覺得老張說的很有道理,地方這些人,歪心思是真的多。正好出去活動下,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西林呢。”
“那走吧。對了,我認識一位新林大學的教授,以前京城的數研所工作。我們先去找個地方喝杯茶,然後跟他聯繫下,看他有沒有時間,能不能把那個喬澤給約出來吃頓飯,我們先看看這孩子到底有沒有那麼神?”張洪才突發奇想。
“嗯,我看行!”
兩位教授連連點頭。
……
“……嗯,主要是GpU類型的AI服務器,前段時間我們對於預訓練需求可能比較高,需要高密度、大吞吐量的算力支持,後期的話可能會更重推理,對算力的要求沒那麼高了,所以需要能夠實時進行動態調整。”
“好的,李教授,我這邊會盡快聯繫技術那邊,爲您做好規劃,晚一點就會給您把具體報價發過去。您的這個手機是微信同號嗎?”
“是的!”
“那掛了電話後,我直接加您微信,回頭報價也通過微信發給您。”
“好的。”
“感謝您對有爲雲計算的信任跟支持,
再見。”
“再見。”
李建高掛了電話,長出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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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器的事情差不多敲定了,對面銷售態度還是很好的。
不過主要應該還是看在錢的面子上。
個人名義花費上百萬租用算力,應該也能算是大客戶了。
爲了保證這次項目的純潔性,防止以後存在任何扯皮的問題,李建高甚至沒選擇用學校內部的超算系統負責一部分工作來省錢。
算是切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畢竟他這個有編的教授都沒在喬澤跟蘇沐橙簽訂的合同中。
當然,以後發論文的時候,還是能寫上學校名字的,這屬於互利互惠。
但如果這個項目真的做出來了,可以說跟學校毫不相干。
不過沒等他思考接下來的工作安排,電話響了起來。
來電的人讓他有些意外。
趙光耀?
李建高來學校這麼多年了,這好像還是老趙第一次給他打電話。
“喂,趙教授,你好,有什麼吩咐嗎?”
“小李啊,是這樣,幾位研究數學的朋友過來了,剛剛正好聊到了喬澤,就想着讓孩子能過來跟幾個朋友見見面,也讓他們見識一下學校這個好苗子。”
聽了趙光耀的話,李建高怔了怔。
很快便想到了徐大江昨天專門來跟他說的事情,不由得一怔。
這不是巧了嗎?
李建高試探道:“趙教授,你說的這幾位朋友,不會恰好是京城來的吧?”
“哈哈,這都被你猜到了?是啊,就是燕北國際數學研究院的幾位教授,這次是來學院調研的,剛剛找我喝茶,說到了最近帶的學生,我這不就想到喬澤了嗎?對了,你可以帶着喬澤一起來,等會一起吃頓飯。說起來你還年輕,以後多條朋友多條路嘛。”
“不好意思啊,趙教授,我現在手頭正好有些事情在忙,真沒空。要不下次?”
“哦?這樣啊,那要不你把喬澤的聯繫方式給我,我打電話問問?”
李建高沉吟了片刻,說道:“這還真要尊重喬澤的意見,他不太喜歡跟不熟的人交流。要不你等下吧,我先問問喬澤,聽聽他的意見。”
“行吧,那你就跟他說是燕北大學的教授想見見他。”
“嗯,好!”答應之後,李建高掛了電話。
閉目思考片刻後,李建高覺得還是應該尊重喬澤的意見,便拿起手機,點開了微信。
“喬澤,燕北大學有幾位教授來學院調研,他們拜託了一位本校的教授找到我說是想見見你,那位教授還找我要你的聯繫方式,你有興趣見見他們嗎?”
沒等五秒鐘,來了回覆。
“沒。”
嗯,是喬澤的風格。
簡單直接,半點不拖泥帶水。
就在李建高想着該怎麼給趙光耀回話的時候,喬澤又回了句話:“但可以給號碼。”
李建高愣了愣,這是什麼意思?
不太明白,李建高直接發了個“?”過去。
回話依然簡練。
“你不方便拒絕。”
李建高很欣慰。
他當然不知道是之前在星城的時候,那一系列操作,讓喬澤看明白了一些東西。但這不妨礙李建高感受到溫暖,甚至感動。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不過手沒停下來,快速的編輯消息:“沒事,你不用管,不過是可能得罪學校一位教授而已,不算什麼大事。”
“趙光耀?”
“啊?你怎麼知道他的?”
“哦,我跟他說。”
李建高下意識的摸了摸腦袋。
就很莫名其妙。
他完全不知道喬澤是怎麼會認識趙光耀的,而且看喬澤的口氣,他甚至還有趙光耀的聯繫方式?
所以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是他都不知道的?!
……
學校外一家精緻的咖啡廳裡,三位京城來的教授正跟趙光耀一起喝着咖啡。
本來是打算喝茶的。
但顯然學校周邊開茶館不太符合消費主體的喜好。
茶藝館沒找到,到是各種咖啡廳滿大街都是。
最後便也只能選了家看上去裝修有些檔次的咖啡廳,每人點了杯咖啡。
趙光耀剛放下電話沒多久,此時大家大半注意力還真就在他剛放下的手機上,他本人也是。
當着三位教授的面給李建高打了電話,他還真怕這個副教授不給他面子。
每個人的想法不同。
有人壓根不在乎面子,唾面自乾只等閒。
也有人把面子看得比天還重,感覺失了面子,就好像人生都沒了意義。
顯然趙光耀屬於後者。
好在電話很快就響了起來。
雖然有些疑惑來電號碼並不是李建高的號碼,但趙光耀還是第一時間接了電話。
“喂,你好,哪位。”
“趙教授,我是喬澤,李叔叔說你找我,我沒空,再見。”
“嘟嘟嘟……”
趙光耀嘴脣抖了抖。
也不能說喬澤的語氣不好,事實上,對面的語氣一直很平緩,沒有太多情緒上的波動。
但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直接掛了電話是什麼鬼?
張洪才注意到了趙光耀古怪的表情,笑着說道:“怎麼了?老趙,那位李教授怎麼說?”
趙光耀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李教授打來的,大概是他跟那孩子說了,然後那孩子給我回了個電話,說是現在沒空。這孩子,太有性格了,我都沒來得及說是你們想見見他,就直接把電話掛了。”
“哦?”張洪纔跟另外兩人對視了一眼,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大家還就喜歡挺有性格的孩子。
“這樣,老趙,乾脆你把電話號碼給我,我跟那孩子說說。”張洪才笑着說道,然後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好的,號碼是……”趙光耀連忙把剛纔的號碼報了過去。
張洪才輸入號碼,又確定了一遍,這才撥了過去。
響了三聲後,電話接起。
“喂。”
“你好,喬澤同學,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燕北國際數學研究中心的副主任張洪才。現在正好就在你們學校東門外的蜜語時刻咖啡廳,你們學校的趙教授也在,他可是一直在誇你在數學方面的天賦。你看如果有時間的話,不如現在出來見一面?”
“謝謝,忙,沒時間,再見。”
“嘟嘟嘟……”
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忙音,張洪才也愣住了。
本以爲燕北國際數學研究中心的名號在學數學的學生裡多少是有些牌面的。
誰想到他自我介紹完,就換來了四個詞組。
這已經不是有個性了,是個性有些太強了吧?
張洪才並不知道,這已經是李建高几次推心置腹的教育之後才換來的結果。
換了以前,喬澤甚至會把前後兩個代表禮貌的單詞都給省略掉,回答的更簡練有力。
願意加上“謝謝”跟“再見”,已經是對這個世界的妥協。
甚至根本懶得理張洪才說那麼多,直接就把電話掛了。
張洪纔不知道這些,所以多少讓這位走到哪都被學生們熱情歡迎的大教授有些不習慣,甚至是茫然。
不能吧?
不能這孩子還沒聽說過燕北國際數學研究中心吧?
他是不是應該說自己是燕北大學數學院的?
就在張洪纔在腦子裡檢討的時候,旁邊陸長征忍不住問道:“什麼情況?你的電話也給掛了?他說什麼了?”
“嗯,就說現在忙,沒時間,然後就給掛了。”張洪才苦笑。
“一個學生能有多忙?而且他現在也還沒正式上課吧?是不是數學院那邊給他施加了壓力?”錢正海看了眼對面的趙光耀,猜道。
張洪纔想了想剛纔喬澤的語氣,然後搖了搖頭道:“感覺不像,像是的確很趕時間。”
“要不我再給他打個電話吧,這次開免提,你們想到什麼就補充。”陸長征說道, 然後拿出電話。
張洪纔想了想,然後點頭道:“嗯,試試吧。”
說完,直接自己的電話遞了過去。
沒辦法,這不試試還真不甘心。
陸長征照着撥號,很快電話撥通,但這次在四人衆目睽睽之下,電話響了兩聲之後,沒人接聽,而是直接被掛斷了。
“這可能是……滑錯了吧?”趙光耀喃喃道。
“嗯,肯定是滑錯了,可能孩子這時候真的很忙吧。”張洪才也笑着附和道。
陸長征笑了笑,然後按下了重撥鍵。
這次等待了片刻後,直接傳來提示音:“對不起,您撥叫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you……”
陸長征直接掛了電話,笑道:“哦,信號可能是信號不好了。”
錢正海,想了想,也拿出手機,很不信邪的照着號碼打了過去。
這次通了,響了兩聲被掛斷。
再撥……
“對不起……”
四個中、壯年男人開始看着電話發呆。
雖然從沒經歷過,但大家都是學數學的,這個學科裡概率論屬於很基礎的內容。
比如今天這種情況因爲是信號對方不好才發生的概率,大概無限接近於零。
所以雖然沒有經歷過,但幾個人腦海同時有了相同的猜測……
應該不是吧?
這傢伙現在不會是看到京城的號碼,就直接給拉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