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島,龍吟殿。
不日之前,嶽風便向雲虛透露了自己即將離開的消息,時間就定在今日,因而這龍吟殿內聚集了東島諸多高手,雲虛仍舊端坐在龍吟殿盡頭的木椅上。
跟三個月前嶽風前來東島,他們一個個都如大敵壓境不同,此刻東島衆人面上都浮現出滿意的神情,尤其是以明鬥、施南庭、花眠、楊鳳來四尊爲主。
不外乎他們如此,因爲嶽風不單單從他們那裡得到了北極天磁功、龜鏡、逆陽指以及黑天書,作爲交換,他自己也付出了相同等級的神功,作爲交換。
當然,他與雲虛一戰,勝之,作爲一個勝利者,是以一換二的形式,他付出的是九陰、九陽兩種神功,不過他向來都不是送財童子,本可以一舉剿滅,再行圖之的大事,頂多也就是麻煩些兒,而他怎麼可能因爲麻煩就將這兩種神功拱手相讓?之所以這麼做,當然有自己的目的。
嶽風、謝王孫進入龍吟殿,雲虛當即起身,嶽風在前,他便不是東島那個獨一無二的存在,他也不敢託大,
敗了,就應該有敗了的規矩。
雲虛沖嶽風拱了拱手,道:“事情誠如嶽兄所料,天機宮叛徒樑蕭的後人再現人世。”
這三個月來,嶽風得到四種神功之後,基本處於閉關狀態,除黑天書外,全身心都放在對北極天磁功、龜鏡、逆陽指的修煉之中,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並沒有留意,也只是前日出關之後,簡單瞭解了一些。
嶽風笑道:“所以我才決定離開東島,迴歸中原,助陳友諒一臂之力。”
雲虛雙眸迸射出冰冷的殺機,冷冷的道:“哼,百餘年前,樑蕭那叛徒攜帶‘潛龍’遠遁西洋之外,令我天機宮蒙受重大損失。不曾想百餘年後,他後人居然又大搖大擺地現世,還專門與我東島爲敵,不殺此人,實難消本島王心頭之恨!”
這三個月來,天下風雲突變。
大抵就在一個月前,元廷土崩瓦解,逃竄荒漠草原,中原大地隨即進入羣雄爭霸的局面。
中原既成無主之地,而國人接受到的教育向來又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彼可取而代之”,因而一時之間,大地之上,羣雄割據,似若春秋戰國的再次上演,但只過了月餘,這種混亂的局面便得到了改善。
歷史到了這裡,發生了極大改變,朱元璋、陳友諒、劉福通、方國珍、張士誠五大超級割據之王,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捲天下,將那些匆匆起義的雜牌軍完全橫掃,這就是率先起義帶來的好處了,非但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聲望,而且更有了充足的時間,無論是軍事,亦或是經濟,這五大超強割據勢力都得到了極大的發展,而這遠不是那些瞧見元廷被驅逐出中原大地,就妄圖分一杯羹,匆匆起義的雜牌勢力可堪比擬的。
再然後,五大超強割據勢力,除了劉福通一部外,餘下四個全都得到了充分的發展,原因倒也簡單,劉福通北面就是元廷大都,雖說是撤出了中原大地,但一些元廷將領仍死死駐守在這塊地盤,劉福通一部苦不堪言,爲了啃下這塊硬骨頭,折損了不少兵將,但卻仍舊沒有啃下來,五大割據王,屬他們最悲催。
外敵既然解決,那麼接下來就該是內戰了,基本就是東島派系和明教派系的爭鬥了。
當然,這只是本質,明面上卻非如此,就拿徐壽輝、陳友諒那一部來說,他們起義之初搞封建迷信,走的就是明教的路數,什麼彌勒佛降世,什麼信我明教刀槍不入,只要心誠……已經在底層大範圍流傳開來,現在就算想改都改不過來了。
就在數月之前,同出於東島一系的張士誠、方國珍,突然就爆發了戰爭,雙方打的不可開交。
這其中原因極其複雜,既有東島內部派系複雜的人事鬥爭,同時還牽扯着兩部的地盤歸屬以及誰纔是東島嫡傳等衆多因素,三次大戰,方國珍贏了第一仗,張士誠贏了接下來的兩次大戰,勉強可以說是張士誠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實際上卻是兩敗俱傷,慘勝罷了。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朱元璋這條未來的真龍,當然不可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果斷出手,率先進攻最靠近自己的張士誠,一舉奏效。
張士誠器量狹小,陳友諒智謀深遠,因而在歷史上,朱元璋身處陳友諒、張士誠的包圍之中,雙方都還率先來打他,當他緩過來的時候,就面臨一個問題:究竟是先打張士誠,還是陳友諒?其時陳友諒屬於比較強悍的一方,張士誠雖然較弱,但安居一隅,並無問鼎中原的決心。
也正是因爲兩人性格上的不同,朱元璋最終選擇率先攻打強悍的陳友諒,在當時這個決定遭到了朱元璋所有謀士的激烈反對,原因倒跟朱元璋攻打陳友諒的原因一樣,陳友諒比較強悍,柿子當然要撿軟的捏不是?但是朱元璋卻是一意孤行,不顧衆人的反對,先滅陳友諒,再滅張士誠,最終問鼎中原,開啓了一個延綿將近三百年的大明王朝。
實際上,在他心中,答案其實早就有了。
如果進攻張士誠,陳友諒必定會出擊援救,那麼他將要面臨的就是雙線作戰,必敗無疑,但如果他先攻打陳友諒,那麼依張士誠的性格,他定然是坐山觀虎鬥,想坐收漁翁之利!
歷史上發生的一切,亦正是如此。
後來,當朱元璋、陳友諒如火如荼進行着廝殺時,陳友諒派人給張士誠送信,希望張士誠能出兵,令朱元璋腹背受敵,便宜不出外,兩家一起,瓜分了朱元璋的地盤,但是張士誠接下來的反應果然如朱元璋所料,用了一堆理由來搪塞陳友諒,總有言之就一句話:該打打你的,跟我沒關係,我還等着收了勝利的一方呢。
壯哉,朱元璋!
悲哉,張士誠!
什麼都落入了別人的算計之中,你還想贏?別開國際玩笑了,而兩虎相爭,最終得到的結果,也未必就一定是兩敗俱傷,只要將另外一隻老虎咬死,剩下的那隻可就牛逼轟轟了。
這是歷史,而歷史上的今天,情況發生了極大的改變,方國珍在歷史上的這個時候早就被滅了,既然沒滅,既然又跟張士誠來了個兩敗俱傷,這便宜朱元璋是沒可能不佔的。
於是,朱元璋改變了策略,最先攻打張士誠,當然,在他背後還有一隻野狼在虎視眈眈,隨時要吃了他。
陳友諒!
陳友諒不是張士誠,所以無論張士誠現在如何衰弱,只要他牽制了朱元璋絕大部分的軍隊,張士誠也是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的,就在朱元璋攻打陳友諒的時候,他也動手了!
很可惜,歷史雖然發生了改變,但唯一沒有改變的,是朱元璋的遠見卓識以及深謀遠慮,陳友諒的反應仍然落在了朱元璋的算計之中,而他之所以還敢這麼幹,只因爲他手中還握着最後一張牌。
一張無異於核彈的殺手鐗!
樑思禽!
周流六虛功大成的樑思禽,已是煉虛高手,跟張三丰一樣,也已經成爲半人半神的存在,以一敵萬不再只是夢想,更何況爲了輔佐朱元璋,他早早就將周流六虛功一分爲八,傳給了自己的八名弟子,這變化卻是因嶽風橫空插入而起。
於是,就在這將近四個月的時間內——嶽風前來東島也花費了不少時間,樑思禽幾乎是憑藉一己之力,抵擋住了陳友諒的攻擊,而朱元璋則在麾下猛將的幫助下,將張士誠完全打殘,最終灰溜溜地率領殘部離開自己割據的富庶之地,投奔了先前還狠狠幹了一架的方國珍。
方國珍跟他是仇比海深,按照常理來說,自然是不可能收留他的,不趁機滅了你小子就不錯了!但他偏偏還是收留了,這其中自然是東島勢力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現在的局勢就是,朱元璋既抵擋住了陳友諒的猛烈攻擊,而且還攻佔了原本屬於張士誠的富庶地盤,並且在與張士誠的大戰中,繳獲了不少戰艦,水上作戰能力大增,成爲了最大的贏家。
要知道,這一場大戰未啓之前,朱元璋的海軍部隊就是一個笑話,他的海軍就是幾十條破船。
五大勢力中,朱元璋原本是最弱小的,在隨後與元廷的廝殺中,劉福通部損失慘重,漸漸就變成了最弱,朱元璋成了倒數第二,而經此一戰,吊車尾朱元璋強勢逆襲,一舉成爲五大勢力中實力排名前二,與超級大軍閥陳友諒旗鼓相當的存在,剩下的全都成爲了笑話。
方國珍、張士誠合而爲一都不如原先一個來的強大,劉福通在與元廷的廝殺中排名不斷下降,地盤也不斷丟失,最終成爲了彈丸之地。
於是,當今天下便成了雙雄爭霸之勢,所有人都知道,歷史將掀開新的篇章,而接下來的主宰者,不是陳友諒,就是朱元璋!
當今之世,陸地神仙張三丰隱而不出,嶽風、龐斑消失蹤跡,朱元璋非但擁有樑思禽這個大殺器,而且更收復了霸佔洞庭湖的怒蛟幫,以“矛聖”上官飛、浪翻雲、凌戰天等一大批黑榜高手爲主的絕頂宗師巨匠來投,這便是兩大超級核武器,再加上他本身麾下不世出之名將徐達、常遇春等人,以及“鬼王”虛若無、淨念禪院派出的影子護衛,前者爲攻城掠地之將,後者爲防止刺殺之貼身護衛。
正是基於以上種種原因,明面上陳友諒仍憑藉強大的軍事力量佔據着一定優勢,但實際上天時地利人和,天道氣運已經往朱元璋身上傾斜,只因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朱元璋短短數月凝聚的氣勢,已有真龍自成之勢。
明教一方,楊逍、韋一笑、殷天正等高層也只得退居其後,轉爲扶持朱元璋,更爲朱元璋成爲天下真龍凝聚了一股極強的力量。
歷史在這裡發生了極大的改變,一切都是快速發展,原本朱元璋經過數年征戰纔會建立起一個全國性質的政權,但是在這裡,短短數月,已是風雲突變。
若是按照這個局勢發展,不用兩年,朱元璋就將一統天下,實在是因爲再無任何敵人能威脅到他。
實際上,這也是樑思禽、上官飛、楊逍、淨念禪院數股勢力齊心激進的結果,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自然是越快結束越好,但卻並不符合嶽風的期待。
所以很抱歉,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以雲虛爲首的東島派系這才悍然插手,非但極其強勢的令方國珍收留張士誠,而且還令兩人聯手,不得再起爭鬥,否則就什麼也不做,先將兩人做了。
兩人在各自勢力均有着極高的威望,所謂的“做掉”當然也只是一種威脅,一旦這麼做了,東島派系就將受到極其嚴重的打擊,這天下恐怕就白白送給了朱元璋。
這一次,不僅嶽風要回歸中原大地,雲虛也將率領東島諸多高手進入中原,正式與朱元璋開啓這一場爭奪天下的大戰。
雲虛簡單將中原的局勢跟嶽風說了一遍,而後道:“嶽兄,你此番返回中原,是要前去扶持陳友諒了?”
嶽風點了點頭。
這個話題其實很早以前就曾談過,嶽風前去扶持陳友諒,而云虛東島諸多高手,則前去方國珍的地盤,調和方國珍、張士誠的關係,分工極其明確。他們的計劃是將東島所有的力量擰成一條繩,共同對付朱元璋,至於解決了朱元璋,定數誰爲天下九五之尊,卻是以後再說。
嶽風是聰明人,雲虛更是聰明人,這個話題極其敏感,現在談也沒有任何意義,因而在商討計劃的時候,兩人非常有默契的根本提也沒提。
雲虛念頭轉了轉,終是沒有忍住,問道:“嶽兄,可否告知雲某,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嶽風灑然一笑,道:“不知雲兄你什麼地方不明白?”
雲虛輕吐一口氣,緩緩的道:“事已至此,那雲某也不再隱瞞。陳友諒此人心胸狹隘,自私無德,根本不足以成爲這天下之主,若是讓他成爲皇帝,天下百姓也將因此受難。雲某甚至可以斷言,即便他最終成功,也不過是秦朝傳二世而滅的再演,以嶽兄之智,不至於看不出這一點,那麼嶽兄爲何還要扶持陳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