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樂清了清喉嚨，朝郭湘微微一笑，再看了一眼夏煙玉四妞，話鋒一轉，換了個話題，“在解釋清楚這件事情之前，我想很有必要跟你們講個故事，也不管你們願不願意聽，願不願意相信，我都非講不可。”
“故事？”
夏煙玉和青箏兩人眉頭一皺，這傢伙葫蘆裡又在賣什麼藥？給你機會不好好解釋，反倒講起故事來了？哼！真以爲我們是三歲小孩這麼容易哄騙？
倒是蘇黛語和林巧言兩女一聽到方知樂要講故事，眼睛一亮，不約而同露出期待之色，一眨不眨地盯着方知樂。
不管是《西遊記》還是《白雪公主》、《灰姑娘》或《癩蛤蟆吃了白天鵝》等故事，都讓她們深深喜歡上了，也知道方知樂所講的故事必定會非常精彩。
“講故事？”
郭湘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笑容，看着方知樂，越來越敬佩對方的勇氣。
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居然還有心思講故事？難道講的故事和你的解釋有關？還是和這兩隻獸物有關？
再想起之前蘇師妹在大殿上講的那個《西遊記》的故事，郭湘臉上笑意越加燦爛。也好，索性就聽聽你講的故事如何，不知道會不會比那隻小猴子來得更加有趣？
方知樂不知道五女心中各自的想法，腦海裡閃現出一幕幕畫面。
小翠……元豐……驚天地泣鬼神的人妖相戀……
“這個故事名叫《小翠》，話說浙江人王太常小的時候，在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一個晚上，一隻比貓大的動物不知從什麼地方竄出，然後鑽到他的身下……”
方知樂整副心神完全沉浸在小時候最喜歡聽的一個聊齋故事，此刻講出來，彷彿自己成了故事的主角王元豐，遇見狐仙小翠，然後展開一段傾世人妖之戀。
當然，在小翠身上他作了不少解釋，關於小翠的來歷和出身。
畢竟講這個故事，目的可是爲了讓眼前幾個女子的心裡產生一些共鳴，讓她們對狐狸這等有智慧的靈獸有些好感，這樣一來，對突然出現的大青牛和靈狐就能慢慢接受過來。
只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當把《小翠》整個故事講完的時候，整個房間鴉雀無聲。
寂靜得有些可怕。
“唔？”方知樂眉頭一皺。
不對啊，氣氛怎麼這麼奇怪？
按照劇情的發展，夏煙玉、郭湘等妞聽完這個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後，應該立即尖叫起來或拍掌大聲喊好纔對，怎麼會沒有半點動靜呢？
難道是自己這個故事講錯了？不然眼前幾個妞爲何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點反常。
方知樂忽然想起一句話，事出反常必有妖，難道眼前幾個女子都成妖了。
成妖……
方知樂連忙擡頭看去，等看清楚夏煙玉、郭湘等人時，突然被嚇了一跳。
臥槽！
怎麼一個個都淚水滂沱？像是哭喪一樣？
不對！就算是哭喪也不會流這麼多眼淚吧？簡直是刷刷刷如黃河一樣滔滔滾滾，延綿不絕。
更讓方知樂感到毛骨悚然，眼前這幾個妞流淚居然是憋着一口氣？完全沒有出聲！
這太可怕了。
還有，一個個看着自己的眼神怎麼都有點奇怪呢？
“哇！”
一聲大哭突然傳出。
被《小翠》感動得終於忍不住的小妮子第一個放聲哭了出來，臉上梨花帶雨，抱住夏煙玉細腰，螓首低伏，嗚嗚嗚哭了起來，“小翠姐姐好可憐，那麼善良的人怎麼都沒有好結果呢？”
小妮子這一哭，像病毒般傳染開來，除了夏煙玉和郭湘雙眸泛光，青箏和蘇黛語已經低聲哭了出來。
再聽到那‘小翠’兩字，像一記重錘狠狠轟在夏煙玉等四女心頭上，讓她們淚光朦朧，看起來更加楚楚動人。
“這傢伙，淨會拿些鬼妖故事來騙我們，可怎麼那麼真實呢？”夏煙玉又哭又嗔，暗暗惱怒方知樂到底是哪裡聽來的故事，怎麼可以那麼感動人，“這世上可真的會有那麼知人性的狐仙？”
她腦海開始幻想起來，若是自己變作一隻狐仙，方知樂是那個癡呆的傻子，自己又會不會爲了報恩答應母親，和一個傻子在一起？
應該會吧。
不過……爲什麼自己想的是方知樂那惡賊當傻子？
哼！誰當傻子也比他當傻子強！
這傢伙簡直連傻子都比不上。
夏煙玉心裡如此想道，暗暗得意。
慶幸方知樂沒有看穿別人心思的慧眼，不然知道夏煙玉這妞心裡所想，肯定會鬱悶得噴出一口血。
他孃的，自己幻想也就罷了，居然把老子也扯進去？
扯進去也就算了，還將長得玉樹臨風的老子幻想成一個傻子？
這算什麼事情？
更可惡是老子居然連傻子也比不上，這不是在挑釁老子的底線是什麼！
青箏妙眸泛光，緊盯着方知樂，像是要把方知樂裡裡外外都看個透徹。
她緊咬下脣，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像大師姐那樣幻想，她腦海裡只有浮現出前些日子的一幕幕畫面。
一隻溫暖的手掌扳開自己的下脣，將‘大還丹’餵給自己服下……
還是那隻溫暖的手掌貼在自己柔軟的後背，輸送一股暖暖的內勁，在自己耳邊溫柔說道，“別怕，有我在……”
青箏深吸口氣，記憶閃現，臉上忽然露出一抹溫和笑容。
這惡賊，總是一次又一次救了自己，還每次笑得那麼沒心沒肺，完全是一副找揍的樣子！
如果……這世上真有懂得報恩的狐仙，那自己可不可以做第二隻呢？
這樣的話，就可以每天睜開眼的第一時間看到他，看着他笑，看着他開心。
不奢求和他天長地久，甚至不求自己變成人形，只希望自己能夠被他抱在懷裡，呵護一生一世。
如果真的可以這樣，自己願意立即變作一隻狐仙，陪伴他到海枯石爛，看盡人間繁華，不訴離殤。
可是，只怕這如果永遠都不會實現。
青箏雙眸淚霧朦朧，忽然有點羨慕此刻被方知樂抱在懷裡的那隻靈狐，其實它很幸福，也許它不知道它已經在幸福中，但它能被一隻手輕輕撫摸，的確已經很幸福。
想要幸福的何止她一個，蘇黛語看着方知樂，一臉欽佩，甚至目光中還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異彩。
她性子冰冷，笑容最少，卻和方知樂接觸最多，潛移默化中都不知道自己每次和方知樂說話的時候，總是可以笑得很開心。
甚至她和方知樂說話時露出的笑容，比她以前慧空師太在世時還要多，多很多。
儘管每次和方知樂說完話後，她都會忘了自己爲什麼而笑，又爲什麼而哭，但在腦海裡始終沒有忘記的，是那一道每次都能帶給自己寧靜安穩的身影，還有那一張露出溫和笑意的臉龐……
他的笑總是那麼燦爛，彷彿是世上最能溫暖人心的笑容。
不知不覺中，連她那顆冰冷的心都被融化，融化到最後只剩下了那一道身影的存在。
甚至她開始害怕起來。
如果那道身影有一天突然離開，自己會怎麼辦？會心痛？還是不捨？或者是惱怒？
不對，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對一個人如此眷戀，難道是因爲自己喜歡嗎？
這就是喜歡嗎？
可是喜歡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是什麼感覺，沒有親身經歷過的蘇黛語自然不知道，甚至此刻的她不想去知道，也永遠都不想知道，她只想每天都能看到那道身影，看到那張帶着溫暖笑意的臉龐，每天早上對着自己溫柔一笑，“嗨，小妞早啊……”
這也許就是她心裡最大的奢望。
“小翠……元豐……”
郭湘眸光閃爍，輕聲喃語，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永遠都不會覺得厭倦，“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真的女人，又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呆子……”
之前在聽方知樂開講故事時，她帶着將信將疑的態度聽下去，可沒想到自己這麼一聽，竟然完全淪陷。
甚至一想到那故事，那畫面，彷彿自己成了狐仙，和王元豐開展一段驚天動地的人妖相戀。
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感動人的故事？還有那位對愛情忠堅不二的小翠，爲什麼就會那麼傻呢？
還是說不止她一人這麼傻，自己這些年來不也一樣很傻？
想起自己以前做的事，走南闖北就爲了找到他，這不是傻是什麼傻？
這天下間又還會有誰和自己這般傻？
可是……人生若不傻上幾回，等年老了還有機會再傻嗎？若不趁着青春去傻去瘋狂，以後成熟了還有時間嗎？
不傻的人生，可還是人生？
郭湘想不透這些因果，她此刻已經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些，也不去論那個故事的真假，她的腦海裡就只有一道身影在不斷重複閃現。
神鵰俠。
單臂身影。
一想起心中那道無法忘記的身影，另一道白衣飄飄的身影隨之浮現。
“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他，自己終究只是一個過客……”
郭湘臉色複雜，變化數次，許久後長嘆一聲，又想起方知樂先前講的《小翠》故事，不禁低聲吟了起來，“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