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你想清楚了?”破敗的道觀內,一位粉雕玉琢的小道童滿臉凝重的望着身前精瘦的男人,雙眸中流露出完全不符合年齡的深沉。
“我忽然不想等了……”精瘦的男人緊緊了手中的編制袋,掐滅了手指間的菸蒂。
“他真的是他?”小道童順着男人的目光,將視線移到了破舊的編織袋上。
“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他現在不能死……”男人將菸蒂扔進一個空瓶子,神色顯的有些焦灼。
“你想我去保他?”
“吳媽已經去了。”
“吳媽……你可想清楚,一旦動手,絕對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你籌備了近千年……”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所以我先來找了你。”
“擺了,我的命是你給的,說吧,要我做什麼。”小道童理了理前擺的衣襟,神情莊嚴的看着男人。
“我想讓去趟山裡。”
“山裡?你……你讓我去……”
“對,替我去看一眼那塊石頭……”男人說着,託着沉重的步伐邁向門口,留給了道童一個孤寂的背影。
……
“你是來找他的?”李懷北的出現似乎並沒有引起臃腫大媽的關注,吳媽只是淡淡的轉頭,隨意的挑了挑眉。
“不,我是來找您的。”李懷北深吸口氣,似有若無的瞟了眼雲裡霧裡的李一鳴,再次慎重其事的向吳媽行了一禮。
“找我?找我幹什麼?”吳媽撇了撇嘴,明顯對李懷北表示不屑。
“拜師!”沉重的話音落下,李懷北雙手前託,乾淨利落的跪在了地上。
我去……什麼情況?懵裡懵懂的李一鳴一步彈開,閃到了一側。李懷北拜師?這大媽什麼來頭?
“你小子怎麼一點沒變,好歹是個聖階,說跪就跪?我有說過收你爲徒?”
“您值得懷北一拜。”李懷北神情莊嚴,說着就向身前拜去。
“得了吧你。”吳媽卻是隨手一揮,原本向前拜去的李懷北竟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一個踉蹌重新站立起來。
“您……八年前,您對我說過,如果想明白了,可以來找你……”
“想明白了?”
“找到了……”李懷北認真的點了下頭。
“可惜,我有徒弟了。我的情況你應該清楚,不可能同時收兩個徒弟的。”吳媽拍了拍手,語氣平淡的說道。
“您已經收徒了?”李懷北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吳媽回答,只是無奈的聳了聳肩。
“懷北唐突了……”李懷北眼底劃過一抹失望,輕輕的嘆了口氣。“能冒昧的問一句,您的徒弟是誰嗎?我想……”
“諾,就他。”吳媽隨意的擡起肥膩的手臂,乾脆利落的指向一旁的李一鳴。
“恩?”看着那支肉嘟嘟的手指,李一鳴渾身一顫,下意識的轉頭向後看去。
“李一鳴?”李懷北的眼神一頓。
“恩。”吳媽眉頭再次挑起,鼻腔裡發出一聲肯定的答覆。
“我?”李一鳴大驚,什麼情況?這個李懷北跪着要拜師的大媽怎麼成自己師傅了?
“你什麼你?見到爲師還不跪下。”吳媽忽然發出一聲威嚴的爆喝,氣質和方纔完全判若兩人。
噗通!一股巨力如泰山壓頂般,毫無徵兆的從李一鳴頭頂壓來,李一鳴膝
蓋一軟,跪到了地上,用力之猛,在平整的地上跪出了兩個窟窿,一對膝蓋深陷泥中。
“我……”李一鳴大驚失色,渾身一震,運氣力量就要抵抗。
“拜師是要磕頭的!”吳媽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擡手輕輕一揮,又一股力量推擊李一鳴的背後。
“嘣!”李一鳴五官拍泥,五體投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完全弄懵了李一鳴,但忽然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下跪磕頭,而且還是被逼的……
短暫的錯愕後,李一鳴內心發出一聲咆哮,雙掌撐地,渾身力量爆發開來。
“拜師三叩!”可不等李一鳴發力,吳媽戲虐的聲音再次傳來,下壓的力量一緩,李一鳴從地上被吊起,懸浮半空。
“你……”
“拜!”只是一個字,李一鳴再次砸向地面,重新回到了那個人型的土坑中。
“轟!”無聲的波紋從李一鳴身上爆開,他徹底的怒了,眼底金光暗涌,頭頂煞氣升騰。
天都沒壓垮我,你想壓我?
趴伏在地上的李一鳴渾身顫抖,身後的虛空一陣抖動,顯然在對抗極大的壓力,撐起的雙掌深陷泥中,埋在土裡的頭顱一點點的擡起。
“哦?有點意思……”吳媽呵呵一笑,右手再次擡起,向着虛空一壓。
“額……”李一鳴身上的壓力再次加重,身下的地面出現一輪龜裂,額頭青筋暴起,脖下的血管突出,彷彿隨時要爆裂一般。
“還差一拜。”吳媽嘴角彎起一個古怪的弧度,右掌忽然一鬆,向上一提。
對抗的力量忽然消失,轉而身下傳來一股推力,原本奮力彈起的李一鳴心力一錯,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再次從地上飛起,懸在了半空。
“拜!”吳媽手腕一翻,再次壓下。
“休想!”李一鳴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垂落一旁的雙拳忽然一緊,上身外衣爆碎,化爲一股塵埃散去,露出修長健美的身軀。
“嗯……條\子不錯,不過光長的好看可不夠。”吳媽冷冷一笑,注視着李一鳴嗜血的目光,手掌虛空再按。
“啊……”感受到身後巨力襲來,李一鳴仰天長嘯,眼底的金光幾乎轉爲實質,眉心處一顆灰白的金屬球脫落,在虛空中緩緩拉伸。
“哦?”吳媽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詫異,眼眸內燃起旁人難以理解的興奮。
“啊……”李一鳴的長嘯還在持續,被巨力壓的微微躬起的腰桿一點點的拉直,僵直的頭顱也一點點臺起,散發金芒的實現帶着瘋狂射向吳媽。
“咔嚓!”晴天一道霹靂,晴朗的天空忽然一陣扭曲,一隻紫色的獨眼在虛空緩緩撐起。
“天劫?”吳媽眉頭一皺,若有所思的瞄了眼天空,李一鳴現在爆發的力量早已經超出限制,引動天劫是必然的。
“即便引來天劫,你這一拜也躲不過去。”吳媽雙眼眯起,左手虛掌拂肩,右手掐了個劍訣。
“封!”一聲爆喝出口,吳媽虛空一指,隨着手臂抖動的贅肉,兩道劍光飛起,一道射向天空緩緩睜開的獨眼,一道射向懸空掙扎的李一鳴。
流光略影,一抹劍光在天空閃過,竟然將緩緩撐開的獨眼劈成了兩半……另一抹劍光飛掠到李一鳴身前,卻如千絲柔繡,緊緊的將李一鳴捆綁。
劍影臨身,李一鳴渾身一震,彷彿一瞬間與外界失去了所有聯繫,渾身蓄積的力量頓時一空,眼底的金芒散去,露出詫異的
眼眸。
“跪!”吳媽的臉上再次浮現慈祥的笑容,手掌輕輕一帶,懸浮的李一鳴再次落下,噗通,結實的跪在了吳媽面前。
“你……”李一鳴神情驚懼的看着吳媽,一身怒火無處發泄。
“三叩禮成,乖徒兒,快起來吧。”吳媽背起雙掌,注視着殺氣瀰漫的李一鳴親切的笑着。
隨着吳媽三春暖陽般的笑容,李一鳴感覺周身壓力一輕,消失的力量重新回到了身體。
“殺!”力量恢復,李一鳴一瞬間從地上彈起,掌心白光一閃,一柄古樸的灰白長劍出現在手中,對着吳媽的咽喉就刺去。
“握劍過緊,擡腕過高,左腳發力早了,腰力也沒用在一點上……”眼見長劍襲來,吳媽臉色不變,一連串點評卻是絲毫不帶停歇,右手擡起兩指,擦着劍尖一推一送,李一鳴的長劍竟詭異的離手,出現在了她的手中,而李一鳴自己,卻是直挺挺的站在了原地。
“不過總的來說,這一劍還是有點火候的,聽說是你教的?”吳媽低頭認真的看了眼剛剛入手的長劍,轉頭看向了李懷北。
李懷北見到如此情形,哪裡還有不懂的道理,無奈的輕輕一笑,後退半步,不在言語。
“你到底是誰?”長劍被奪,李一鳴恢復了一絲理智,李懷北跪求拜師……一劍劈開天劫……隨手搶去自己的長劍……這看似平庸的大媽絕不簡單,關鍵是,李一鳴從始至終都沒從她身上感受到敵意。
“我是誰不重要,關鍵是,我知道你是誰。”
僅僅一句話,讓李一鳴內心所有的憤怒煙消雲散,李一鳴詫異的盯着眼前慈祥和藹的大媽。
“叮咚!”在李一鳴遲疑之際,一聲清脆的電話鈴聲從吳媽的購物袋內傳來。
“啊呀!耽擱了,孫子放學了,你們先聊着,我回頭找你。”吳媽掃了眼購物袋內的手機,忽然發出一聲驚呼,隨手將長劍扔給遞給李一鳴,轉身急匆匆的向公園外走去。
“等等。”李一鳴接過長劍,見吳媽要走,趕緊開口阻攔,可轉身離去的吳媽看似腳步不大,兩步邁出,卻已不見人影。
“我……你……”李一鳴抓着手中的長劍,一頭霧水。
“恭喜!”李懷北苦笑的搖了搖頭,見李一鳴望來,真誠的拱了拱手。
“恭喜什麼?她誰啊?什麼情況?”李一鳴苦惱的甩了甩頭,快步向李懷北衝去,走了一個,好在還有一個。
“她是吳媽。”
“這個我知道,吳媽是誰?”
“九步劍。”李懷北莊重的開口。
“九步劍?”
“恩,她就是九步劍,吳媽。”
“可她到底什麼人?”
“你沒聽說過九步劍?”
“你認爲呢?”
“呼……”李懷北深吸一口氣,鬧了半天,這傢伙連吳媽是誰都不知道,鬧心的是吳媽還是強行收徒的。
“這麼和你說吧,空先生你是知道的。”李懷北穩定了下心神,慢慢開口。
“恩。”李一鳴點了點頭,腦海中思索着吳媽和空先生的關係。
“傳聞之中空先生一生未嘗一敗,但曾經與人戰成平手。”
“你別告訴我那個人就是吳媽……”
“對,就是她,吳媽九步劍,三十年前,南海天涯戰。”
(無顏多語,努力恢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