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的話,讓衆人既是痛心,又是安心。
痛心的是,每多準備一個外接陣盤,就是浪費一個外接陣盤。
而一個陣盤,縱然單價不高,可加起來的總額也很貴了……
當然,其中最痛心的大概就是多克斯。作爲流浪巫師,經歷過才知道窮困是多麼的可怕。而卡艾爾雖然也算是流浪巫師,但他還沒有晉升正式巫師,學徒的開銷以他的一手空間技術,足有富餘了。
不過痛心之餘,安心卻是更多。
安格爾考慮的很全面,寧可多準備,也不會少準備。這樣,至少他們對接下來的路程,稍微有了一點信心。
重新上路後,衆人都默契的不再說話,就算真想交流,也是暗暗的用心靈繫帶單獨交流。
因爲這裡距離岔路已經不遠了,安格爾一直在觀察着周圍的魔能陣能量走向,他們說話很有可能打擾到他。
一路沉默,又走了約莫兩分鐘左右。
安格爾眉頭突然一皺,飛快的拿出陣盤,像是在甩飛盤一般,迅速的丟到既定位置。同時,安格爾在心靈繫帶裡也叫道:“來了,準備突圍。”
安格爾話畢的剎那,所有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準備起了加速之術,同時速靈也爲衆人增幅了風之力。
“怎麼會來的這麼快?這裡不是還沒看到岔道嗎?”還有空閒說話的毫無疑問是多克斯,不過多克斯驚訝歸驚訝,但雙腿的血脈已經開始激活,隱隱能看到血光四溢。
“說不定是少女心與慈母心一起來的。”安格爾回道。
如果是幽奴的兩個時身同時來,那就有可能一個在岔路口,一個在其他地方待狩。
也正因爲考慮到這種情況,安格爾纔會一路那麼謹慎,就算沒到岔路,也在心中不停的計算着周圍的能量節點。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對……嗯,不對的。
“不用那麼警惕,是我。”一個長着耳朵,雙手雙腳俱全的黑暗生物從地下鑽了出來。
毫無疑問,這位正是此前與他們簽訂了契約的耿鬼。
因爲有契約相系,所以耿鬼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不過,雖然眼前的是耿鬼,但衆人也沒有立刻鬆懈下來。
誰知道安格爾所說的兩個時身一前一後的夾擊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兩個時身出動,拉高警惕,隨時準備突圍,是他們接下來必須要做的。
“你怎麼來了?”安格爾也沒有收起陣盤,疑惑的看着耿鬼。
耿鬼:“我收到了一條情報,過來通知你們的。”
頓了頓,耿鬼看了看四周佈置的陣盤,微微感慨道:“看來你之前是對我和二寶放水了,掌控魔能陣的速度很快,壓制力也比之前要強很多,我居然連洞口都沒辦法展開……只能以精神體現身了。”
感慨雖感慨,但耿鬼還是很開心的,這意味着安格爾面對母親時,基本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了。
“一條情報?什麼情報?”安格爾疑惑道。
“就在之前,母親聯繫我們了。”一道略微冷淡的聲音從邊上響起,衆人回首一看,不知什麼時候,獨目二寶也現身了。此時,說話的就是二寶。
安格爾靜靜看向二寶,等待着它的下文。
二寶淡淡道:“母親讓我和耿鬼來攔截你們。”
耿鬼:“怎麼你也叫我耿鬼?”
二寶瞥了自己兄長一眼:“我看你挺喜歡這稱呼的,連外形都不願意換。”
耿鬼:“這不比我們原本的外形好看嗎?”
最重要的是,耿鬼覺得現在的外形,在獨目家族中,尤其像是一個兄長的樣子,氣派而且威武。所以,它願意維持這樣的外形。
二寶冷哼一聲,低聲嘀咕道:“被洗腦還不自知。”
沒再理會耿鬼,二寶轉頭看向安格爾:“單單這一個情報,並不值得我們特意來通知你。但這些情報裡有一些疑惑,我很想得到釋疑。”
多克斯皺着眉:“這情報有什麼疑惑?”
不就是幽奴讓自己兩個孩子來攔截他們麼,這一點智者主宰都曾提到過。
二寶:“我先附贈一個情報給你們,母親這次會派慈母心來,其餘的時身都各有事情要做,不會出現。”
這一個情報倒是很有用,如果來的只有慈母心的話,那它只會在岔路口偷襲他們。也就是說,他們至少在抵達岔路口之前,可以不用那麼緊繃心絃了。
二寶在說完這個情報後,沉默了片刻,轉頭直視着安格爾:“你做了什麼?”
安格爾被問懵了:“啊?我做了什麼?”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向安格爾,安格爾一路上都和他們在一起,他能做什麼?
二寶:“我和耿鬼以前也被安排過,阻截前往遺留地的人。但母親從來都沒有讓我們下過死手,只是讓我們將來人丟進空鏡之海,洗去記憶,重新做人。”
“但你們不同,母親讓我們盡力攔截你們,並將你們丟入空鏡之海。”
多克斯:“這不還一樣嗎?”
二寶瞥了多克斯一眼,冷笑道:“但這一次,母親多說了兩句話。第一句話,如果實在無法抓活口,那就下死手。”
這就不是攔截,而是阻擊、截殺了!
“至於,第二句話。”二寶再次看向安格爾:“其他人如果沒有殺死也無妨,但你,必須死。”
二寶說的輕描淡寫,但氣勢裡透露出的氛圍,卻是殺意騰騰。
耿鬼適時道:“二寶,我們既然和他們簽訂契約,就不能對他們動手。”
二寶:“我不會動手,我只是需要他回答……他到底做了什麼?”
截殺所有人,其實都不是二寶所在意的。因爲這一次諾亞後裔的確做到了前人所無法達到的成就,不僅僅走到了這裡,甚至還說服了智者主宰幫助他們。
所以,這一批諾亞後裔很特殊,會招來冕下的殺心,是可以理解的。
但二寶不理解的是,爲何獨獨對安格爾如此看重?
其他人甚至殺不了都可以算了,但安格爾卻是必殺目標,這到底是爲什麼?安格爾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他成爲了母親的眼中釘、冕下的肉中刺?
衆人對於二寶的質問,其實也充滿着疑惑。
如果二寶所說之事是第一次發生,那也就罷了。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之前決鬥的時候,智者主宰就明確的表示過:安格爾必須出戰。
至於原因,智者主宰也不知道,只說這是“她”的意思。
而現在,安格爾第二次被針對了。
其他人雖然可殺,但也可放,但安格爾則是必死。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背後之人如此恨安格爾。
安格爾自己也很懵,搖搖頭:“我不知道。”
安格爾擺出的態勢是,你隨意用真言術,或者用誓約來約束詢問都可以。他就是不知道,他自己也被矇在鼓裡。
二寶在仔細觀察了片刻後,確定安格爾應該沒有說謊,它沉吟片刻:“那你這次來地下水道到底要做什麼?你不是諾亞後裔,你去遺留地有什麼目的?”
既然安格爾不知道原因,二寶索性決定自己來分析。或許可以通過分析安格爾的目的,來探察出他爲何不受神女冕下的待見。
“只是一場臨時起意的說走就走,至於說遺留地……我想去看看。”安格爾並沒有抗拒回答,依舊是開誠佈公的態度,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毫無疑問,這句話是真的。在場所有人,包括二寶都能分析出來。
只是,無論二寶、黑伯爵亦或者多克斯,其實心裡又都有一些些覺得不對勁。
或許安格爾的這句話是真的,但在這句話之下,或許還隱藏着其他的事情,而這些安格爾未盡之言,纔是最大的真相。
只是,這些未盡之言安格爾不說,衆人也不好意思深究。
不過,他們不好意思深究,但二寶卻沒有這種情緒,直接問道:“只是想去看看?我怎麼就不信呢?你確定沒有其他目的,那些暗藏在心中的,不願意表露的目的?”
安格爾笑了笑,第一次承認了:“有,肯定是有目的。但這些目的,都不會對遺留地,對地下水道造成絲毫損傷。甚至,我不會在這裡,不會在短時間內實施這個目的,對我而言,這是一個長期的、有預期的目的,而不是短期且必須達成的目的。”
“你們可以理解成,這是我的成長之路。”
“與誰都沒有關係,只與我自己有關係。也不會損害到地下水道的任何生物,包括你的母親幽奴,以及幽奴背後的那個‘她’。”
安格爾表達的很誠懇,但依舊沒有將秘密說出來。
不過,這些就足夠了。
二寶也不是一定要探索安格爾的秘密,它最擔心的還是安格爾會對母親造成危險——縱然已經簽訂契約,但這份契約更多的是約束直接危害,如果是間接的呢?
安格爾若是對地下水道造成了危險,對那位神女冕下造成了危害,波及到了自己的母親呢?這也不違背契約,但還是會讓母親受傷。
所以,二寶才一定要問清楚。
安格爾似乎也看出了二寶最在意什麼,所以,他所提所及全部都會帶上幽奴,明確告訴二寶,無論是間接還是直接,他都不會主動對這裡任何生物產生危害。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二寶也知道繼續就這個話題問下去,肯定沒有所得。不過它也沒立刻放棄,而是換了一種問話的方式。
“我認可你的說辭,我也相信你並不知道神女冕下爲何如此恨你。”二寶直勾勾的盯着安格爾的雙眼:“但你就一點猜測都沒有嗎?”
安格爾沉思了片刻:“猜測肯定是有的,不過我的猜測與我來這裡的目的有些關係。就像我之前說的,我來這裡的目的也的確不單純。可我的目的,與當下甚至說未來的地下水道,都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真的和這裡沒有關係,那爲什麼會遭到特殊對待?”
沒等安格爾說話,多克斯先一步嘀咕道:“你這不又回到了原點嗎?”
“他說的沒錯,我們來這裡是臨時起意,他也的確沒有事先準備,進入這裡後他也和我們一直在一起,我們也很好奇爲何只有他被特殊對待。”
“但你也看到了,他說的是真話,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就我的看法,唯一的可能,不是其他什麼原因,就是因爲他這個人!”
多克斯的話,吸引了二寶的注意:“什麼意思?”
“或許‘她’就是看他不爽,又或者‘她’誤會他是誰,或者與誰有關係,就是要殺他。”
因爲多克斯的插話,將這單獨對談,變成了一個發言會。耿鬼之前沒說話,此時也開口道:“會不會是他之前得罪過神女冕下。”
多克斯指着安格爾的臉:“我要是告訴你,這傢伙連二十歲都沒到,你會信嗎?”
安格爾冷冷斜睨了多克斯一眼,後者手指慢慢彎曲,不敢再指着安格爾。
不過,多克斯的這番話,卻是讓獨目二寶與耿鬼都陷入了沉默。它們還真沒看出安格爾如此年輕,以它們的年紀來作對比,安格爾簡直就跟初生嬰兒的歲數一樣。
這樣一想,好像也有些太苛刻了?
這麼年輕的巫師,怎麼可能得罪神女冕下?
或許,就像多克斯所說的,這其實是一個誤會?
安格爾的解釋,二寶和耿鬼都抱持着懷疑,但多克斯一通大鬧,卻是讓他們從懷疑安格爾,變成自我懷疑。
安格爾大概也沒想到這一點。
不過,多克斯看上去是在瞎摻和,但他的說辭中,其實有一句話,恰好是安格爾不願說的猜測。
——或許“她”誤會了安格爾是誰,或者與誰有關係,所以要殺安格爾。
安格爾是真的對自己爲何被特殊對待,完全沒有概念,他唯一的想法,可能就是‘鏡之魔神’中的一男一女是對立的。
那男的,之前在決鬥時,通過虛空中的魔物,向他傳達過一些善意。或許就是因此,被那女的……也就是艾達尼絲髮現了,所以對他產生了惡意,有了如今的追殺。
不過,這也只是安格爾的猜測,而且,這個猜測安格爾自己也覺得邏輯不自洽。
因爲,那男的聯繫自己之前,艾達尼絲就已經對他有特殊對待了。
“決鬥時他必須上場”這就是一個特殊對待。
所以,這個猜測的先後順序並不對。是艾達尼絲先對他特殊對待,纔有後面那男的聯繫自己。
但除了這個猜測,安格爾沒有其他猜測了,他到現在還是懵的。他不過就是來“看看”遺留地,爲以後去魘界的“遺留地”做準備。
怎麼就變成全民公敵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