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沒有停留,很快,他們便來到了樂土附近。
這裡極爲偏僻,除了去樂土修行的人,幾乎看不到其他人,哪怕此時遭遇災難, 也沒人往這邊跑。
如今,夜色正濃,漆黑的密林裡,樂土所在閃爍着一層澹澹的光華。
遠遠看去,樂土就真的如世外樂土一般。
不過,靠近了才發現,那遠看代表淨土的光華,其實是一道能量罩, 它將樂土所在之地,無死角的密封着,不泄露一絲氣息。
彷佛能量罩內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安格爾原本想着,這種大範圍的能量罩可能會涉及到魔能陣的應用,但當他真的靠近樂土後才發現,這個能量罩和魔能陣完全沾不了邊。
說是能量罩,但也只是看着像,本質和能量罩其實相去甚遠,它更像是一個被封印的空間。
就類似曾經的潮汐界,它被一股特殊的力量隔離着,常人根本無法尋到。
但潮汐界的封鎖並不是無解,潮汐界是有“門”的,雖然門很小,但它終歸是門。這意味着,潮汐界和巫師界還是聯通着的。也就是說, 雖然無法尋到潮汐界,但只要知道潮汐界的座標,用位面夾道還是能穿梭進去。
可這片樂土所在之地, 卻和潮汐界不一樣,它每一處地方都被封鎖了。
而且,是用一種特殊的空間之力包覆着,這就意味着,只要你破除這層封印,哪怕你知道樂土的座標,都沒辦法直接傳送進去。
這樣一比較,潮汐界的封鎖好像不怎麼樣,但這也要考慮到潮汐界是一個世界,而樂土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的小小區域。
封鎖這片區域,可比封鎖一個龐大的世界要輕鬆許多。
而且樂土很小,封鎖起來也更加難以找到破綻。
起碼,安格爾在觀察了片刻後,還沒有找到什麼突破之處。
他目前只能確定,封印樂土的力量,屬於空間系的力量。
“這麼說來,限制樂土的人,很有可能是一個空間系的巫師?”多克斯低聲道, “或者是某種空間類封鎖道具?”
多克斯想了想, 目光看向了卡艾爾:“在場唯一的空間系大師, 你能看出什麼端倪嗎?”
卡艾爾已經習慣多克斯的調侃,默默的忽略了所謂的‘大師’稱呼,仔細的端詳起樂土的封印來。
半晌後,卡艾爾輕聲道:“個性很強的空間能量。”
“個性?空間能量還有個性?”多克斯疑惑的看向卡艾爾,個性一般指代的是擬人的性格,空間能量又沒有生命,如何來的個性?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卡艾爾解釋道:“也可以理解成特性,不過我更喜歡導師所說的個性。”
純粹的能量和不純粹的能量,都可以稱之爲特性。但個性,則更偏指不純粹的能量。
就像是“風”這種元素,它可以是微風可以是狂風,但這都是純粹的風,屬於特性,而非個性。
但如果風結合了沙塵,變成了沙漠龍捲風,這就是“不純粹的能量”,這可以說是特性,也可以說是個性。
特性能包容個性,但個性無法包容特性。
也因此,大衆其實更認可的是特性這種說法,不過,卡艾爾的導師‘虛界行者’尹索士卻比較喜歡使用個性這種說法,這純粹是個人偏好問題。
卡艾爾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個性”的意思,多克斯聽後若有所思:“按照你的意思,這裡面的空間能量其實是不純粹的?”
卡艾爾點點頭:“是的。”
不純粹,並不意味着弱。例如很多元素生物也有不純粹的,譬如說拔牙沙漠的君主“沙暴”山德斯托姆,野石荒原的君主“墮土”車尼爾,火之地域的君主“魔火”米狄爾……如果以“個性說”來分類,它們都不純粹,但它們能成爲元素君主,足以說明其強大之處。
卡艾爾頓了頓,繼續道:“根據我所知道的,一般來說,這種有個性的空間能量,基本是來源於某種超凡生物的空間能力。”
也即是說,這裡的封印,大概率是出自空間巫師,或者空間系生物的手筆。
至於說會不會是某種特殊的空間道具?有可能,但就算有空間道具參與其中,也肯定有空間系超凡生物作爲輔助。
多克斯嘆息一聲:“也對,這種強大的能力,估摸着也只有空間系巫師能使出來了。不過,對方做的也太絕了,連一點縫隙都不留,這怎麼辦?”
多克斯看向卡艾爾:“你……有辦法嗎?”
多克斯其實也不認爲卡艾爾能破除這片空間封印,不過,卡艾爾的導師畢竟是南域赫赫有名的空間巫師,作爲其單傳弟子,就算破不了空間封印,理論知識應該有吧?
只要有理論知識打底,他們說不定可以配合卡艾爾來進行破封行動。
然而,不出多克斯的意料,卡艾爾搖搖頭:“我,我沒有辦法。”
這種空間封印的能力,已經堪比他導師了,他怎麼可能破除得了。不過,卡艾爾通過空間能量上殘留的個性,隱約感覺施放這個空間封印的巫師不太像是殺人狂。
如果對方真的有大殺四方的意思,空間封印上可作文章的地方太多了。隨便在空間封印附近搞一點難以察覺的空間縫隙,靠近這裡的人起碼要死個九成。
對方沒有這麼做,起碼在卡艾爾看來,還比較有良心。
要知道,卡艾爾自己留在沙蟲集市的那個小小實驗室外,都佈置滿了空間陷阱。這些空間陷阱對卡艾爾來說,佈置起來非常簡單,幾乎是心念一動即能生效。所以,連學徒都能做到這麼輕易的佈置陷阱,正式巫師更是簡單。可佈置空間封印的巫師,在外圍沒有佈置任何的陷阱,這在卡艾爾看來,就是一種“溫和善意有良心”的表現。
不過,卡艾爾也只是在心裡想想,並沒有說出來。畢竟,這只是一個猜測,而且,對方莫名其妙的將樂土給封印,這種行爲本身也和善良矛盾。所以,卡艾爾也不敢多說。
“要不,我嘗試強行破開?”多克斯低聲道。
“不一定能強行破開,而且,這也有可能造成空間能量的暴亂。不僅樂土裡的人會遭受襲擊,樂土外也有可能出現空間坍陷的情況。”卡艾爾道。
最重要的是,樂土裡的人就算因此而全滅,但那位空間系巫師大概率不會有事。很有可能在發現空間能量不對勁前,就直接遁入位面夾縫裡。而一旦對方遁入位面夾縫,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離開。
這就是空間系正式巫師的強大。
多克斯:“連強攻也不行,那這個空間封印,真的沒辦法破解了嗎?”
卡艾爾遲疑了片刻,道:“或許,超維大人有辦法?”
安格爾?多克斯沉思了片刻,便明白卡艾爾的意思,安格爾在空間學上的確有很強的知識底蘊,但知識是知識,想從知識化作實踐,還是很難的。就像多克斯也知道很多鍊金的方法,但他自己卻學不會鍊金,這就是典型的知識無法轉化成能力的體現。
安格爾畢竟是幻術系巫師,真的有辦法破解空間巫師所佈置的封印嗎?
多克斯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安格爾,沒有說話,但眼神中的詢問之意已經很明顯。
安格爾想了想,在多克斯與卡艾爾的注視下,開口道:“……我可以試試。”
最初時,安格爾看到這個空間封印還感覺一籌莫展,但隨着他深入觀察,他得出了一個和卡艾爾相同的結論。
釋放空間封印的巫師,還算友好。
沒有空間陷阱,也沒有隱藏的縫隙,直接擺出一個對外界沒有任何傷害的空間封印。這在安格爾看來,簡直就是一個難得的研究對象。
他從斑點狗那裡得到了很多空間學知識,這些知識大多虛浮,真正能沉澱下來的,少之又少。
不是說安格爾不願意沉澱,而是很多知識需要結合實踐來看的。
安格爾很少有直接實踐的機會。
而現在,確定這個空間封印沒有陷阱後,他卻是可以用來當做實踐對象,消化那些虛浮的知識。
縱然現在安格爾還不覺得自己有辦法破開空間封印,但只要隨着知識的消化,他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破開封印的辦法。
但這個消化的過程,卻需要時間。並且,這個時間可短可長,短的時候,或許幾分鐘就能從虛浮的知識裡找到關鍵;長的話,或許幾天、幾個月都有可能。
而現在的情況,別說幾個月,幾天可能都無法等。
但安格爾也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
所以,他現在只能說“他可以試試”。安格爾現在就只求運氣好點,短時間內就破開封印那自然最好,若最後還是不行,那也只能算速靈倒黴了……
……
在安格爾開始嘗試破除空間封印的時候,瓦尹與黑伯爵,跟着必洛斯家族來到了鬥技場。
當他們一行人接到線報,匆匆的趕過來時,看到的便是一片殘垣斷壁。
安格爾當時離開枯樹林時,鬥技場那邊已經沒有什麼動靜了,事實也的確如此……因爲,這裡幾乎就沒有一棟完好的建築了,九成的建築都被霍霍,就連天空機械城留在這裡的天空塔分部,都被破壞了大半。
留給必洛斯家族的,只有四起的硝煙,以及無數的碎石。
戴着慘白麪具,一頭紫發的男子,看到眼前這一幕時,差點沒有站穩。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是誰做的!”前面還是在低聲喃喃,到了最後一句話時,一陣強大的氣魄從他身周散開,甚至將周圍的碎石都震飛出去。
“蓋諾,冷靜一點。”說話的是一個帶着綠色面具的女子,面具並沒有全部遮住臉,只是像口罩一樣,將她的下巴和嘴巴遮住,露出了她那如靜默森林一般的碧綠眼眸。
如果對必洛斯家族熟悉的人,看到她的眼睛就能認出她的身份……“雨森”莎尹娜.赫靈。
莎尹娜來自夜語之森,是少見的,同時擁有水之力與自然之力的雙天賦元素巫師。百年前從夜語之森來到了比倫樹庭定居,其後沒多久,便與比倫樹庭的副族長結婚。
而這位比倫樹庭的副族長,正是那戴着慘白麪具的紫發男子:“紫火”蓋諾.必洛斯。
同時,蓋諾也是必洛斯家族負責對外交涉的巫師,商業區、生活區、鬥技場都是他搜管轄的範圍。
這也是爲何,蓋諾看到鬥技場變成廢墟,會如此的憤怒。
蓋諾聽到了妻子的聲音,雖然內心依舊一片憤怒,但還是強行按捺住了外放的氣勢。
不過,蓋諾剛剛收斂起氣息,一道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旁響起。
“莎尹娜說的沒錯,現在表現出憤怒給誰看呢?憤怒只是無能的表現。”
蓋諾勐地回頭,看向說話的男子,咬牙切齒的道:“德雷斯!”
“怎麼,現在你打算把我當成發火的對象?”被稱作德雷斯的男子,冷冷一笑,走到了一個身材魁梧的老人面前:“樹大人,要不你來評評理,我難道說錯了嗎?他現在的無能狂怒,只會給人看笑話。”
魁梧老人本來對於德雷斯在這時刺激蓋諾有些不悅,但聽到德雷斯特意加重語氣說的那句‘只會給人看笑話’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用餘光瞥了眼不遠處的瓦尹。
緊接着,魁梧老人澹澹道:“蓋諾,現在不是起內部衝突的時候,事已至此,最關鍵的是找到襲擊者。你的憤怒,我允許你發泄在襲擊者身上。”
蓋諾捏了捏拳頭,想要說些什麼,但看到魁梧老人的眼神後,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我明白了。”
魁梧老人訓了蓋諾一句後,又轉頭看向德雷斯:“德雷斯,你也少說幾句。在場之人不是傻子,你的目的是什麼,大家都清楚。我還是那句話,你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搞出內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