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拳行禮，湯鴻達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離去，很快下面近2400人就被分割成了十幾個隊列。
似乎明白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這些傢伙開始肆無忌憚的詛咒威脅，聽得周圍的百姓臉色發白。
“主犯龐覺，貪污軍餉，販賣軍資，擄掠民女，殘殺無辜……罪大惡極，天下昭然，所共聞見。”
用更加宏亮的聲音壓下咒罵，湯鴻達回頭對高臺上抱拳。
“今，連同從犯121人，驗明正身，請武安君行刑！”
鏘~
清冽宛如龍吟的劍鳴響徹天地，就在此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焦急怒吼。
“刀下留人！！”
趙胤舜：“…………”
你擱這兒演電視劇呢？
我密儀都完成了還給你留人？！
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白衣少年頭也不回的輕輕揮劍，悽美的劍芒宛如臨波湖上瀲灩的水光，悄然淹沒臺下的死囚陣列。
“旻律·禁私刑！”
低沉的嗓音化作雷霆，恢弘龐大的法則之力與天地共鳴，原本迅若流光的劍影肅然減速，在籠罩死囚頭上後徹底停滯，無論趙胤舜如何催動力量都斬不下去。
【高維視界】下，天地間的法則之力化作無形鎖鏈將白衣少年牢牢捆住，越來越緊的絞索反映到現實中，漫天的劍芒宛如倒放的電影畫面，徐徐收束迴歸到白帝劍中。
擡起頭，望着動用了整個天地的無窮偉力，趙胤舜緩緩垂下寶劍，目光幽暗的轉頭望向身後。
各家官吏，衙役，黑壓壓的足有近千人，一起怒氣衝衝的朝他威逼而來，領頭的正是身穿鬥牛服的史良才！
“史大人這是何意？”
“武安君爲何屠戮忠良？！”
“！！？？？？”
縱使以趙胤舜的厚臉皮，聽到史良才義正辭嚴的反問，都不禁陷入了深深地沉默。
你管這些玩意叫忠良？
你是不是對這個詞的定義有什麼誤解？
“龐覺等人觸犯國法，證據確鑿，罪不容誅，史大人有什麼異議嗎？”
“此事蹊蹺，龐將軍執掌大軍十幾年，兢兢業業守護一方安寧使倭寇不敢踏入臨波半步，如今武安君只憑一面之詞就擅動私刑，自毀長城，難道就不怕天下人寒心麼？！”
“…………”
中氣十足的洪亮嗓音帶着超自然等級的說服力，要不是所有腌臢事都是由趙胤舜親眼所見，他說不定就跟其他百姓一樣心生遲疑了。
“是嗎？那我從軍營裡救出來的幾十名女子也是假的囉？”
“哼！此事還需進一步調查，說不定只是一些下賤妓子憑空捏造，想要訛詐財物！”
“那他們自己承認的幾百人名單是怎麼回事？”
“大軍中難免有幾隻害羣之馬，龐將軍平日裡軍務繁忙，無法照顧到方方面面，也是情有可原。”
“…………”
沉默片刻，趙胤舜徹底垂下白帝劍，露出一抹笑意。
“史大人真是巧舌如簧，在下佩服！”
看到少年這反應，史良才微微鬆了口氣，可還沒等他們徹底放鬆下來，趙胤舜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們勃然變色。
“但這些人今天我殺定了，【皇帝】都留不住他們！”
輕挽劍花，趙胤舜緩緩轉過身去，再一次舉起了白帝劍。
大逆不道的話語讓史良纔等人大腦一片空白，他們不敢相信，也無法理解，在大旻朝的土地上，居然還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口出如此狂言！
“瘋了！瘋了！”
“大逆不道……”
“無法無天！”
“瘋子！”
一衆官僚毛骨悚然，感受到了一種發自骨髓裡的寒意。
他們的力量來自於秩序來自於法律，來自於權威……
但當人們對神聖秩序化身的皇帝都不屑一顧時，他們的力量基礎也在隨之崩塌。
一個這樣的狂徒不可怕，可怕的是……
餘光掃過湖邊，數以萬計的民衆目光宛如燒紅的鋼針，讓他們芒刺在背！
平日裡溫順卑賤的泥腿子，此時卻讓他們心生恐懼。
決不能讓這些下賤的泥腿子得逞，不然以後誰還會尊重他們的權威，還怎麼管理這些牲口？
低層的泥腿子就該生生世世做牛做馬，爲奴爲婢，供養他們這些士大夫，而不是妄想翻身做主人！
短時間內就凝聚起共識，衆多官僚隱蔽的交換視線，惡狠狠的點頭。
感應到整個【臨波城】上層官僚的支持，史良纔信心大增，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龐覺將軍等人乃世家子弟，國之棟樑，縱使有些微過錯，賠償點銀錢也就是了，武安君大人何苦不依不饒？”
擡劍的動作微微一頓，趙胤舜重新轉過身來，幽暗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史良才的眼睛。
“你覺得擄掠近千民女侵犯至死是無關痛癢，賠點錢就能解決的‘些微過錯’？”
“哼！此事還未有定論，武安君莫要將個別害羣之馬的罪名全部歸結到龐將軍等人頭上！”
史良才冷哼一聲，目光兇戾的掃視周圍人羣，全力鼓動神魂將他們悲憤不甘的眼神壓下去。
“況且，古語有言，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世家子弟的性命何其珍貴，退一萬步說，就算此事是真的，爲了區區幾個民女就將這麼多國之棟樑折損，難道武安君就不怕天下世家寒心嗎？！”
呼~
深吸一口氣，趙胤舜緩緩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才垂下白帝劍，幽幽長嘆一聲。
“我知道了……”
聞言，史良纔等人長長鬆了口氣，一衆死囚將領面露狂喜，而圍觀的數萬羣衆面如死灰，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虛張聲勢，你不敢殺我，我們世家與皇帝共治天下，你得罪了我們，就是與天下爲敵！”
劇情峰迴路轉，在死亡線上反覆橫跳，龐覺的神志似乎已經被刺激得有些不清醒，又哭又笑的癲狂嘶吼。
而聽到他的囂張話語，圍觀羣衆眼中的光芒徹底泯滅，整個人的脊樑都似乎佝僂了一些。
果然，就連武安君也害怕整個天下的世家討伐……
可還沒等史良才他們高興多久，就聽到少年繼續幽幽嘆息。
“原本我是打算先吃完前菜再慢慢炮製你們，可你們總是能一再挑釁我的容忍底限。”
“果然，跟你們這些蟲豸待在一塊，每一秒都是一種折磨……”
“既然你們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上路，那我就成全你們。”
高臺上的少年睜眼俯瞰大地，幽暗蒼茫的眼神宛如神明在審視螻蟻，一股令人戰慄的殺意如寒風吹拂而過，剎那間令史良纔等人肝膽俱裂。
“趙胤舜卑侮王室，敗法亂紀，殘害忠良，【臨波城】督撫史良才……”
毫不猶豫，史良才掏出一枚官印，調動國家律法的力量，想要提前將趙胤舜鎮壓。
然而天地間的法則之力纔剛剛成型，高臺上的少年就掏出了一枚散發七彩神光的盤龍金印。
本能的察覺到了那是什麼，在一衆官員絕望的目光少年淡淡吐出兩個字。
“釋權。”
吼~
九天之上，一道悠遠的威嚴龍吟宛如迴應，天地間呼之欲出的磅礴偉力驟然消散，連同構成諸多官員的力量基礎也一同崩潰。
“革職！”
史良才官服上的鬥牛圖光華消散，徹底退化成凡物。
近千人就像是從雲端跌落到了爛泥裡，身形一陣踉蹌。
習慣了大半生的超凡之力被忽然間褫奪，那種剝離感就像是正常人突然失去了五感，痛苦得想要去死。
“跪下！”
淡淡的低語宛如雷霆在耳邊炸開，不可抗拒的偉力從天而降，瞬間將這近千人牢牢壓在地上。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劇烈的恥辱與暴怒在心頭激盪，一輩子都沒在大庭廣衆之下遭受如此屈辱，史良纔等一衆官僚仰望高臺，用怨毒陰狠的目光凝視着趙胤舜。
然而根本懶得在一羣屍體身上浪費注意力，白衣少年只是悠悠轉身，舉起寶劍，發出一聲帶着淡淡快意的呢喃。
“看好了，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唰~
如夢似幻的劍光傾瀉而下，龐覺瘋狂的長大嘴巴想要喊出什麼，但驚恐不敢置信的頭顱已經飛上了天空，猙獰的表情永遠定格在了那一瞬間。
譁！
上百具人體噴泉釋放出數米高的血柱，壯觀的血雨足足兩三秒後才逐漸消散。
細微的血霧隨風而動，吹拂到了圍觀羣衆的臉上，濃郁的血腥味刺激着他們的神經，一雙雙黯淡呆滯的眼眸深處，某種難以言喻的神光悄然點亮！
“下一批！”
一羣羣死囚被拖到高臺下，由湯鴻達麻利的宣佈罪狀，然後由武安君親自將他們處決。
宛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無論是臨死前的求饒還是咒罵，白衣少年的目光都沒有絲毫波動。
堆積如山的屍體在湖邊逐漸壘成十幾座小山，濃稠的鮮血流入湖中，將小半個湖面都染上了一層殷紅。
而隨着一批一批的隊列如同豬狗一般被屠戮，圍觀羣衆的眼中的神光越來越亮，看向高臺上那個雪白清冷的背影，如同在仰望心中的太陽。
又或者……正是那顆太陽的光芒倒影在了他們眼中，於是纔有了那熠熠生輝的璀璨光芒。
斬殺了最後一批犯人，讓【蒼蛟營】的士兵們給屍山澆上火油，點起十幾堆巨大的“篝火”，蛋白質烤熟的焦香味開始在湖邊蔓延。
忽然間，趙胤舜感應到了什麼，回身一望，看到了無數狂熱如火的視線。
“武安君大人萬歲！”
“萬歲！”
“萬歲！”
“萬歲！”
…………
雜亂癲狂的嘶吼逐漸匯聚成了統一的聲音，數萬人的吼聲振盪百里，裂空穿雲。
更爲可怕的是，彷彿某種意念在他們心底點燃，熊熊烈火將他們融爲一體，化作了某種恢弘龐大的集合。
感受到了這股可怕的信念，史良纔等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莫名涌現出發自骨髓中的恐懼。
這羣泥腿子想幹什麼？
造反嗎？！
而在高臺上，趙胤舜俯視着這些狂熱激動的人民，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隱隱似乎抓住了什麼，可仔細一想，又一無所得。
壓下心中的雜念，白衣少年藉着民心可用，輕柔開口道。
“鄉親們，讓你們受苦了。”
溫柔磁性的嗓音傳遍大地，彷彿說話之人就在耳邊。
真摯平淡的話語明明沒有煽情，卻瞬間讓無數人熱淚盈眶。
恍惚間，過去受到的壓榨、盤剝、欺辱如跑馬燈在腦海中閃過，莫名的委屈涌上心頭，讓某些情緒激動的羣衆嚎啕大哭。
“放心吧我既然降到了地上，就不會再讓你們受苦了！”
平靜卻飽含力量的話語宛如一記強心針刺入無數人的胸膛，讓數以萬計的羣衆激動難耐。
見情緒積累到極致，趙胤舜俯下身子，認真嚴肅的問道。
“但扭轉這個世道需要力量，你們願意借給我力量嗎？”
吼！
“願爲武安君效死！”
“願意！”
“願意！”
“武安君萬歲！”
…………
狂熱的嘶吼宛如火山爆發，震耳欲聾的嗡鳴讓整個【臨波城】方圓幾十裡範圍內所有生物都不約而同擡頭望向同一個方向。
“那就來參軍吧，我需要你們的力量！”
吼！吼！吼！
俯視着興奮激動的人羣，趙胤舜心中涌起玄妙感悟，舉起【白帝】在高臺上輕柔舞動。
“十年磨一劍”
“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君示”
“可有不平事？”
縹緲優雅的劍舞如同謫仙下凡，如夢似幻的劍影閃爍不定，與遠處瀲灩的湖光融爲一體，構築成一幅唯美聖潔的畫面。
呆滯仰望着超凡脫俗的白衣少年，感受着他詩句中的無盡豪情，無數人眼中的狂熱固化成了烙印刻入心底，成爲靈魂中難以磨滅的鋼印。
而在高臺上，肉眼看不見的氤氳粒子乳燕投林般匯聚到趙胤舜掌中，凝結成一枚虛幻華美的晶體。
與此同時，旁人無法觀測的屬性面板上，一抹七彩神光悄然綻放。
“唯一性天賦覺醒。”
【心勝於物】
你的意志，就是世界運轉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