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氣吞山河
一襲白衣勝雪的少年屹立於九天之上,一雙和身後暗金黑龍一模一樣的紫金豎瞳冰冷蒼茫,俯瞰腳下驚恐扭曲的面孔,好像在掃視一羣卑微的螻蟻。
“魯州逆臣,違抗天命,污國害民,今,【鎮國公】舜,順天承命,以浩浩天威之勢,除兇誅逆,蕩濁滌清。”
低沉肅穆的囈語彷彿是從九天之上的宇宙深處傳來,剎那間覆蓋瀾霽郡上百萬平方公里的疆域,無視時空與距離,在每一個生靈耳邊響起。
悠遠的耳語蘊含着不可抗拒的威嚴,彷彿在宣誓着什麼,冥冥中與整個世界共鳴振盪,代表着天道對卑微的凡物作出了審判。
遠在千里外的魯州府內,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好似末日審判的低語,長期緊繃的心絃終於崩斷了。
“豎子!!區區一介刁民,你有什麼資格審判我們!!”
“不!我乃天潢貴胄!我要見【皇帝】!我要見【皇帝】!”
…………
瘋癲的嘶吼響徹魯州府城,而在千里外的前線,六名神將看着徐徐降臨到面前的白衣少年,齊齊嚥了口唾沫。
明明就站在面前,但那蒼茫無情的紫金豎瞳根本沒有注視他們,而是穿透他們的身軀,投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當初我們受召而來時,也沒想到會有今天,本以爲只是守衛一方,庇佑百姓,未曾計劃與君上爲敵,況且……”
從沙盤上收回視線,趙胤舜饒有興致的揚起嘴角。
“…………”
不過,六人畢竟是戎馬一生的將軍,很快擺正了心態,平靜的等待死亡降臨。
這就是【氣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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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節?外戰不屈殉國叫殉節,被【鎮國公】殺只能叫忤逆上尊,死有餘辜!”
“【鎮國公】神威無敵,吾等心服口服,還望君上不要羞辱吾等,給個痛快。”
不過,相比起六人的不適,湯鴻達卻淡定得多。
不敢打斷他的思緒,六人小心翼翼的侍立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但他們很快就悲哀的發現,龐大到無邊無際的血煞海洋不僅沒有迴應他們的召喚,反而傳來嚴重的抗拒,無法駕馭的反震逆流而上,瞬間震傷了他們的神魂。
【本源·氣】:22.9(深淵)【+150%】(異種:59038)
當然,前提是拋開兩邊的敵對立場,還有就是……
另一邊,湯鴻達卻是興奮抱拳,龍行虎步的走出大帳,根本沒有注意到幾名俘虜臉上的尷尬。
前進!
看着自己面板上的最強屬性,趙胤舜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氣吞萬里如虎,什麼叫做威壓天下!
神性蛻變後的【本源之氣】覆蓋範圍擴大了數百倍,心念一動即可覆蓋方圓千里,範圍內的一草一木皆能有所感應,冥冥中好似將千里江山納入了掌中!
言出法隨,狂暴的神性威壓從天而降,戰慄的雙腿再也承受不住,無法抵抗的緩緩彎了下去。
“是的,吾等在聖人面前立下【契約】,要守衛魯州十年,阻止您的‘毒手’伸出【鎏陰封國】。”
鎮國公·趙胤舜!
帳外悠遠的喊殺聲越來越近,本就接近譁變邊緣的軍隊根本無心抵抗,再加上中軍首腦被一鍋端,看似龐大無敵的軍隊實則一盤散沙。
豬隊友害死人啊!
就在此時,面前的白衣少年終於將空洞深邃的目光從虛空中收回,邪異殘暴的紫金豎瞳幽幽看向身前的敵軍。
綿延近萬里的戰線上【神武軍】摧枯拉朽狂飆突進,所到之處敵人望風而降,偶爾一點零星的抵抗瞬間就被鋼鐵洪流碾成粉碎。
“嗯,不寒磣,不寒磣。”
諸葛範主動站出來,卑微解釋道。
一進帳內,他們就看到白衣少年屹立在偌大的瀾霽郡沙盤面前,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
太年輕了!
六人尷尬的抽抽嘴角,恨不得地上裂條縫讓他們鑽進去。
一人之威,竟讓千萬大軍聞之色變,築起這等誇張的防線,這是何等的威懾力?!
沒想到吾等戎馬一生,到頭來卻要死得如此憋屈,連痛快一戰都做不到……
但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無情嘲諷。
掏出一張古樸厚重的羊皮紙卷,諸葛範恭恭敬敬的雙手呈上。
“我們沒時間俘虜你們,伱們自己選幾個領導出來一邊待着,不要擋路,後面會有人來接收你們!”
聞言,衆將苦澀的抿抿嘴,無奈長嘆道:“因爲【契約】。”
上千萬大軍,幾百道彈性防線,但凡敵人不傻,誰能打穿?
旋即,許多前線將官都反應過來,這些防禦工事不僅僅是爲【神武軍】準備,更多的還是爲了防範一個宛若天神的名字。
“釋權。”
聽到少年的質問,六人皺起眉頭,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然而預料中的痛苦並沒有到來,趙胤舜悠然踱步,徑直穿過跪在地上的六人,走向不遠處的中軍大帳。
“啓稟君上,東部戰線已經完全突破。”
“君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求給我們留個名聲……”
聽着少年若有所指的喃喃自語,諸葛範頂着如山的壓力開口道。
趙胤舜眉頭一挑,恍然大悟。
更可怕的是,【本源之氣】產生了【質】的蛻變,無論多麼龐大的凡性能量,都無法消磨自己哪怕一絲一毫的【氣】。
此天亡我也,非戰之罪啊……
一仗未打瞬間成爲階下囚,這……
猩紅的血光代表着殺孽,但血光鮮紅純正,意味着僅有殺孽而無多少罪孽,少年原本緩緩擡起的劍指微微一頓,猶豫片刻,又徐徐放了下去。
渾身一震,習慣了一輩子的神性力量消散無蹤,六人從九天之上的雲端跌落凡塵,彷彿被戳瞎了眼睛,刺聾了耳朵,剝奪了一切感官,無窮的失落與痛苦在心頭瀰漫,讓他們難受得想要自殺。
見同僚們連連點頭,衆人終於放下了最後的心理負擔,釋然的走入中軍大帳。
目眥欲裂,六人死死咬住牙關也無法阻止身體屈服,當膝蓋觸地的瞬間,他們瞳孔一黯,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壞掉了,又好像是放下了千鈞重擔,痛苦的同時又有着解脫的釋然。
“嗯。”
“應該是了,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還是去聽聽他的條件吧,太過分的話,還不如以身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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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視線移到他們身上,趙胤舜旁若無人的坐到主帥大位上,摩挲着下巴,苦惱蹙眉。
一旦突破防線,東西對衝,幾天之內就能殺到魯州府!
長嘆一聲,諸葛範整理了一下衣着,重新恢復儒雅肅穆的模樣,帶頭走進中軍大帳。
“什麼意思?這是不準備殺我們了?”
感慨的搖搖頭,前線的官兵們看着密密麻麻投降的俘虜們,不耐煩的大聲低吼。
嘔心瀝血打造的堅固防線竟然連一天都沒守住!
“遵令!”
光是無意識的威壓就鎮得他們近乎窒息,難以想象少年的目光要是投注到他們身上會有多麼恐怖!
趁着少年的注意力沒有放到他們身上,六名神將隱蔽的交換視線,嘗試催動大軍血煞,凝聚起軍魂抵抗對方的威壓。
“助紂爲虐,我要怎麼懲罰你們纔好呢?”
“一鼓作氣,我要三天之內兵臨州府!”
沉默片刻,六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能露出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容。
瀾霽郡的疆域有點像個抽象的箭頭,南北較寬,東西卻很狹窄。
而在防禦最嚴密的中軍,激烈的喊殺聲早已平息,一名魁梧壯漢衝入大帳內,迎面就看到六個熟悉的臉龐。
拿起契約一看,入手的觸感溫潤如玉,蘊含着玄妙神性,明顯跟凡人簽訂的便宜貨不同。
環視一圈,不遠處的親兵近衛都被無形神威壓得趴在地上,偌大的中軍僅僅只有六名神將佝僂着身體,勉強站立,維持着最後的尊嚴。
是啊,理論上來說,【鎮國公】是他們的直屬上司,是除了【皇帝】以外的軍隊最高主宰,跪他好像是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啊……
要是沒有一千萬累贅,哪怕只有前期幾十萬精兵,他們都能背水一戰,至少死得有尊嚴一點,那會像現在這樣連反抗都做不到!
萬萬沒想到啊,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和對方的主將見面……
擡頭仰望少年稚嫩英俊的臉龐,六人心頭一陣恍惚。
氣吞山河,橫壓八荒……
“跪下。”
“很好,敵人軍心已潰,不用管俘虜了,按照計劃繼續前進,讓後面的預備役來接收他們。”
當他穿過六人之時,籠罩在他們身上的威壓驟然消失,一片死寂的軍營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劇烈喘息聲,幾近窒息的兵官們貪婪呼吸着空氣,從未有一刻感覺到空氣如此香甜。
“無論【鎮國公】還是【魯州牧】,理論上都是咱們的上司,好像……不寒磣……”
“嗯,你們幾個……”
“…………”
盤龍金印凌空蓋下,代表國家意志的權柄悄然釋放,瞬間褫奪六人的超凡之力。
察覺到他們糾結的情緒,趙胤舜勾勾嘴角,伸手虛抓,神性權柄凝結具現,化作一方威嚴渾厚的盤龍金印。
前進!
瞬間,所有人都不想死了。
看着他們無言的反抗,趙胤舜戲謔失笑。
俯視着跪在腳邊的六名神祇,趙胤舜眯起眼睛,【高維視界】穿透表象,看到其內部的真實。
“…………”
“唔……違約的代價呢?”
外界的一切血煞鏈接被切斷,自身的血煞被鎖入丹田。
然而如此“目中無人”的態度不僅沒有讓六名神將憤怒,相反,還讓他們心中充滿慶幸。
“這些年,你們應該已經看清魯州世家的嘴臉,明白到底誰纔是殘害百姓的一方了吧?”
“本尊佐天子理陰陽、平邦國,執掌天下兵馬,爾等皆爲吾之臣屬,臣跪君,很屈辱嗎?”
早就習慣了君上一言不合斬將奪旗的風格,他對現在這種場面已經相當熟悉了。
“嗯?怎麼?跪我感覺很屈辱嗎?”
“那又是什麼讓你們直到現在也堅持與我鬥爭呢?”
【鎮國金印】
“一切。”
而在中軍大帳外,六名神將交換視線,試探性的站起身來,隱秘的回頭看向黝黑的帳門。
“況且我那個時候還沒晉升【鎮國公】,你們又聽聞我殘忍暴虐,屠戮忠良,所以覺得還是在行正義之事,對吧?”
碾碎一切向前進!
給這麼一個足以當他們孫子的小孩下跪,還是太羞恥了!
你聽我狡辯,其實我們沒那麼菜,都怪魯州府那羣豬隊友!
有心辯解,但張口難言,最後六人只能苦澀的砸吧砸吧嘴,認命的長嘆一聲。
聽到趙胤舜不當人的話,六名神將臉上的尷尬都快溢出來了。
“算了,還是先擺正心態,去覲見君上吧……”
越過俘虜的“阻攔”,狂飆突進的【神武軍】目光堅毅望向瀾霽郡首府的方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話音一頓,趙胤舜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嗤笑咧咧嘴。
在他身後,剩餘幾人面面相覷,自我催眠似的喃喃道。
“聖金聯的契約?”
前線數百道嚴密的防禦工事宛如千層餅一層疊一層,帶隊衝殺的【神武軍】將官們殺穿防線後都覺得頭皮發麻,無比慶幸守軍鬥志爲零,不然縱使以【神武軍】的實力,啃下這麼一層層的“鐵甲”也得崩碎一嘴牙!
感受着一人鎮壓幾十萬人的輕鬆寫意,趙胤舜若有所思的抿起嘴角,幽暗瞳眸看向顫顫巍巍的六名神將。
兩邊都是微微一愣,幾人雖然沒有直接見過面,但互相的資料都已經爛熟於心,如今驟然相遇,心中莫名涌起一股荒唐的不真實感。
“君上威武啊……”
渾身一顫,六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無盡的悲涼苦澀。
權利義務大體相等,不過代價卻大同小異,只是說法更加文雅而已。
稍微嘗試了一下,發現這道契約指向了某個可怕的源頭,趙胤舜權衡片刻,還是放棄了。
可以,但沒必要。
“你們的契約正本在誰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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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