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覺得最近很苦惱,因爲他已經不是和尚了。
在他自爆了舍利,意外的修成了怒目金剛法相的時候,心中的禪突然就參透了。
然後按照他和老和尚的約定,回到了廟中。
只是……
小和尚淚眼婆娑的望着廟門,眼前浮現出同老和尚最後的對話。
當時他不懂,現在他懂了,只是老和尚已經不在了。
當初那些囉嗦的對話,看似是老和尚同他對“佛”與“魔”的討論,可事實上,那是一場問道。
問道,問佛,問小和尚自己。
老和尚早已看出小和尚身體中,有一種十分難得的東西,用佛家的話說,那叫慧根。
擁有慧根的人不在少數,但小和尚卻是最特別的一個。
因爲他的慧根沒有受到一絲一毫污染,是最爲純淨的。
這種純淨極爲難得,難得到就算小和尚什麼都不做,只需要每天只閉門誦經,千年之後都能誦出一尊大佛。
這是老和尚道消之前,讓小和尚的師兄轉告給他的。
轉告小和尚這句話的同時,還有另外一句。
“覺得回廟時,便逐出師門,永世不爲僧。”
理由是,小和尚下山後,慧根會被世間所污。
讓小和尚下山參禪的是老和尚,說禪參透了便把廟給小和尚的是老和尚,可偏偏小和尚下了山,參透了禪,回來之後就被逐出了師門。
而且還是用這種理由。
可怎麼看,都是老和尚騙了小和尚,都是老和尚算計了小和尚。
小和尚對着廟門扣了幾扣,慢步下山了。耳邊,彷彿傳來了當時他和老和尚的對話。
“是不是我成了佛便沒了魔?”
“就算我們都成了佛,世上依然會有佛。”
“那我們爲何還要成佛?”
“我們不成佛,那些凡人去拜誰?”
“可我們成了佛還是會有魔,那拜我們有什麼用?”
“從寺門外便開始排隊的人,有幾個是因爲拜佛有用纔來拜佛的?”
……
覺得回想着這些對話,回望山門,最終嘆了口氣。
“原來,真的是拜佛沒用啊!”嘀咕一聲,小和尚又望向前方,堅定的說道:“師父啊,你的禪我參透了,接下來我要參自己的禪了。”
如果甩了甩馬尾辮,白了覺得一眼,眼角有些笑意。
“參什麼禪?你現在連和尚都不是了。”
“對,我已經不是小和尚了,現在只是覺得。”覺得微微一笑,沒有和如果爭論。
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以後只有我覺得,沒有別人覺得。
論說道,論佛法,一百個如果都說不過覺得,可論歪七扭八的道理,一千個覺得都說不過如果。
“道理,本就在這裡擺着呢,誰拿來用,道理就是誰的。”
覺得喃喃說着,從懷中掏出兩顆佛珠,微微一笑,將兩顆佛珠彈回了廟中。
這兩顆佛珠,是老和尚道消時,手中佛串散落在佛像四周的。
原本,佛珠有一百零八顆,但老和尚有過交代,要把其中兩顆送給覺得。
廟內,一位白白淨淨的和尚披着方丈的袈裟,接過佛珠,道了一聲佛號,對着廟外的覺得一拜。
“師弟大善。”
“與其外物做牽連,不如成全了師兄。”覺得回了一禮,微微一笑說:“師父他老人家的用意我猜出來了,這兩顆佛珠對我沒什麼用。”
說完,也不管師兄聽沒聽懂,帶着如果下山了。
師兄再次一拜,旁邊有位同老和尚一樣老的和尚沒頭沒腦的問道:“怎麼辦?”
師兄收起兩顆佛珠,沉穩開口:“路偏了,成不了佛。但他是我師弟,就算被師父趕出了師門,還是我師弟。就算最後成魔,也是我師弟。”
老和尚雙手合十,離開了。
小心翼翼的將兩顆佛珠串好,師兄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雖我法號爲捨得,但我不如你,你捨得,我捨不得。”
原來,覺得的師兄,法號爲捨得。
捨得串好佛珠後,已經多年沒有翻修過的佛像突然煥然一新,佛像周圍有佛韻流動。
隱約有一絲神佛消失前,佛界弘揚佛法時的氣象。
只是這一切,都和覺得無關了。
如果很開心,因爲她盼這一天盼了好久,以後兩人再也不需要被人稱爲“盜尚”了,因爲和尚已經不再是和尚。
“小和尚,以後我們倆就叫做雌雄雙盜怎麼樣?”如果蹦蹦跳跳的在前面,時不時扭頭,眉飛色舞的看向覺得。
覺得微微一笑,雙手合十,如果頓時皺起了眉頭,不滿的說道:“你都不是和尚了,幹嘛還要做這和尚的動作?”
覺得嘿嘿一笑,開始說起了一些毫不相關的事:“在廟裡的經書中,我看到過這樣一段話。”
“上面說,這世間曾有兩人,一人修成佛身,一人修成佛性。但是很遺憾,修成佛身的修不出佛性,修成佛性的修不出佛身。”
“修成佛身的人,最後爲了佛性,接受了佛界的試煉,帶着三位徒弟求取真經。”
“由於這三位徒弟一位是妖,一位是神,另一位卻是半神半妖。妖族和神族都認爲是佛族奴役了他們族人,所以不斷派人干擾。”
見覺得開始講故事,如果頓時忘了剛纔的不愉快,津津有味的問道:“後來呢?”
覺得咧咧嘴,接着說道:“後來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取了真經啊!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師徒四人受封以後卻沒了音訊,就連坐下小白龍都沒了音訊。”
如果大眼睛眨巴眨巴,等待下文。
覺得也不繞圈子,繼續說:“我在這本書上,見過師父留下的筆記。”
“師父在故事後面寫到:佛性,應是最純粹的東西,當對佛性的追求成爲別人的工具時,佛性就會變得不再純粹,而這樣修來的佛性,只能叫做僞佛性。”
“擁有僞佛性的人,除非放棄僞佛性,否則終生都無法領悟佛性。”
如果聽的迷迷糊糊的,呆萌的問道:“啥意思?”
覺得會心一笑,回頭望了一眼寺廟的方向,壓低聲音說:“我懷疑,師父就是那位修成佛性卻修不出佛身的人,否則他不可能去批判一位修出佛身的人。”
到這裡,覺得才說出自己的想法:“所以,師父是位大能!我現在經歷的這一切,雖然看似是遭遇不幸,但很可能是師父早就安排好的。”
“有點不明白。”如果一臉懵逼的迴應着。
對於這些彎彎繞繞的問題,她一向都理解不了。
覺得撓撓頭說:“總之,我還是小和尚。”
如果大怒道:“那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