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二、轉進的蔣公
隨着金融貨幣系統的再次崩潰,蔣介石武漢政權的瓦解速度,開始變得大幅度地加快。
——8月19日,鍾祥和平解放,在區區兩個營的工農紅軍面前,一個師的國民黨軍隊不戰而降。然後師長拿到了一百萬美元的遣散費,當即興高采烈地丟下部隊,準備出國到南洋去當寓公了。
8月20日,襄樊地區的國民黨軍隊譁變,基層官兵殺死上司之後投降,殘餘的國民黨高官人人自危。
8月23日,鄱陽湖水戰爆發,中國紅色海軍的快速炮艇從下游水域溯流而上,依靠飛行隊的協助,在湖口、馬當水域大破以老船舊船爲主的國民黨“海軍”,長江水域的控制權就此易手。
8月29日,在艦隊炮擊的配合之下,項英率領的兩萬工農紅軍順利攻克九江,江西全省基本解放。
9月5日,依靠地下黨的串聯和煽動,國民黨海軍超過一半的艦艇易幟起義,駛往九江投誠。剩下的水兵也極度不穩,蔣介石不得不下令將他們驅逐出艦艇,押送到岸上的營房裡圈禁起來。
9月6日,蔣介石在武漢公然劫掠市面,拷掠富商,湊出十幾萬現大洋發餉,暫時穩住了一些軍隊。
9月7日,武漢工人組織武裝起義,奉命鎮壓的國民黨軍隊大多態度首鼠兩端,作戰極端消極。最後還是依靠漢口租界的日本駐軍,才勉強鎮壓下去,但也讓數千起義工人流竄郊外,不斷襲擊國民黨軍隊。
9月11日,田家鎮之戰。滯留在長江上的英國和日本炮艇並肩作戰,依靠噸位、火力和經驗上的絕對優勢,還有惡劣的天氣使得紅軍飛行隊未能出動,終於擊退了尚是菜鳥級別的紅軍炮艇編隊。
但陸地上的國民黨守軍卻早已被地下黨給滲透得好似篩子,剛一接戰便紛紛扯旗投降——田家鎮陷落。
9月15日。武漢以北的絕大多數國民黨軍隊宣佈倒戈,接受紅軍改編——眼下的局勢已經很明確了,布爾什維克的紅腦殼們有着威力巨大的“核子武器”,連東洋小日本都操翻了,掃蕩老蔣這個二鬼子更是不在話下……一邊是拿着廢紙去送死的買賣,一邊是大把的英美花花紙頭。就連傻子也知道應該怎麼選。
再接下來,就連蔣介石嫡系部隊重兵佈防的南線也出了問題——哪怕嫡系部隊的忠心,也不是無限的。
因此,就在日本名古屋慘遭核爆的同一天早晨,武漢國民政府的蔣介石也接到了來自南線的噩耗:
“……赤匪南路軍林.彪部,已經突破賀勝橋!前鋒距離武昌不足五十里!南線已無可戰之兵!”
“……娘希匹!老子這些天拆東牆補西牆。把最後一點家底都翻出來了,好不容易在賀勝橋、汀泗橋一線的防禦陣地堆了六個師的兵馬,怎麼才一天就被打垮了?胡宗南和湯恩伯都是幹什麼吃的?”
連續幾天通宵未眠的蔣介石,瞪着一雙血紅的兔子眼,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叫嚷着。
此時此刻,他的面孔上再不復昔日那副冷酷的表情,而是完全的一臉扭曲。配合上那顆鋥亮的大光頭,當真是猶如伏魔金剛一般可怖,“……都他娘地是些飯桶!全都是廢物!讓那兩個混蛋快點滾回來見我!”
面對委員長的滔天怒火,一羣滑頭老油條們眼觀鼻,口觀心,最後一起用眼神逼迫既是胡宗南的密友,又負責黨國情報工作的戴笠。而戴笠也只得帶着一臉苦惱的神色,硬着頭皮上去答話:“……報告委座,在賀勝橋防線崩潰之後,兩位軍長都被亂軍衝散。目前已是下落不明,怕是沒法回來向您請罪了……”
“……這兩個廢物!算他們走運!”蔣委員長摸着自己的光頭,氣哼哼地答道。
然而,無論前線的情況如何糟糕,“清剿赤匪”的戰爭還是要繼續打下去——儘管眼下已經不知道是誰剿滅誰了——爲了躲避蔣委員長的怒火。轉移這位老頭子的注意力,諸位黨國大員紛紛對即將爆發的武漢保衛戰各抒己見。譬如唐生智將軍就表示要學習日本帝國“一億玉碎”的精神,在市區內修築街壘,逐街逐屋殊死抵抗;給武漢市民發放槍械彈藥,組織全民共抗赤匪……問題是,在這陣子被蔣介石給禍害慘了的武漢三鎮,有幾個傢伙願意給“蔣記”國民政府陪葬啊?只怕是剛拿到槍就要直奔蔣公宅邸造反了吧!
——在經歷了一番越來越不靠譜的討論之後,暴怒的蔣介石揮舞起掃帚,把所有人都趕出了會議室。
“……瞧瞧我在黃埔都教出了些什麼好學生!幾年前,我一個人就清理了幾十萬赤黨,帶領你們這幫廢物打垮了北洋軍閥!統一了中國!可是你們呢?就只知道吃喝嫖賭和抽鴉片!給我滾!”
然後,他便獨自站在一幅已經幾乎被紅色塗滿的作戰地圖上,絕望而又惶恐地不停揉着頭皮——工農紅軍“圍剿蔣匪”的新聞廣播,他也聽過了,“……毛主席同志在《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中就明確表示,圍剿與反圍剿的鬥爭將長期反覆進行,直到紅軍實力反超反動派,屆時就成了紅軍圍剿反動派,但是反動派不可能像紅軍那樣充滿韌性地組織反圍剿,只要組織一次圍剿,就會呼喇喇地大廈將傾了……”
——蔣介石不得不承認,他的這個武漢國民政府,確實已經註定是連紅軍的首次圍剿都撐不過了。
哎,想不到在短短一年之前,自己還能設法動員百萬大軍,對江西南部重重山嶺之中的赤匪根據地展開聲勢浩大的圍剿;沒想到如今雙方卻是攻守易位,變成了人家在叫囂着“圍剿將匪”……這些年裡,各種人生際遇之跌宕起伏,實在是讓壯志未酬的蔣委員長。深深感到了世事之無常,命運之詭異……
雖然蔣委員長在上午是全無體統地掄着掃帚,把一干令他暴怒的黨國大員們趕出了會議室,但等到當天下午,隨着在武漢街頭密集響起的槍聲。又迫使蔣介石不得不再次召開緊急軍事會議。
遺憾的是,這一次開會的場面,似乎比上午的光景還要更加慘淡,諸多將星璀璨的黨國大員們,此時幾乎一個不見——不僅是曾經信誓旦旦要打一場武漢保衛戰的唐生智早已化裝出逃,就連財政部長孔祥熙都跑了。同時消失的還有陳立夫、陳果夫、吳稚暉……以及從日本人那邊放回來的海軍司令陳紹寬,整個兒一副樹倒猢猻散的場面……只剩下倒黴的戴笠這個受氣包,用顫抖的嗓音向蔣委員長彙報最新戰況。
——在賀勝橋、汀泗橋一線的防禦陣地被突破之後,龜縮在武漢近郊的各路國民黨軍隊原本就惶惶不可終日,整排整連地開小差。全靠幾位將領組織督戰隊,一口氣殺了上千逃兵。這才勉強穩住戰線。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紅軍政工人員居然再次祭出銀彈戰術,公然派飛機撒傳單,上面明碼標價各項賞格:只要國民黨軍官願意收錢離職滾蛋,那麼每拉過來一個師,給三百萬美元,拉過來一個團。給二十萬美元,甚至拉過來一個連,都給五萬美元!唯一的要求就是限時十二小時,過期不候……
這個超豪華的價目表一拋出來,集結在武漢準備作最後決戰的數萬國民黨軍隊登時譁然。就算上層那些黃埔嫡系將領還想着“一死以報君恩”,下面那些領了幾個月廢紙的團長連長卻顧不得委員長的“恩德”,全都一窩蜂地丟了節操換鈔票,舉起紅旗或白旗就地倒戈了,弄得紅軍陣地前面一時間門庭若市……
接下來,當小股紅軍先遣隊潛入武漢市區的時候。相當一部分城防部隊非但沒有進行抵抗,反而主動綁了死硬派長官出來當投名狀,同時熱心地給他們帶路……除此之外,地下黨工作人員也在催促這座城市的警察局長,說:“這次你要打定主意。不可反悔!”警察局長則連聲表示:“決定了,決定了!”
——眼見這一年的赤匪居然絕地大翻身,連小日本都能操翻打爆,英國佬也能輕易擊倒,即使是最反對的傢伙也不能不心頭忐忑。而偏偏這些赤匪又很識趣地大撒鈔票,害得諸多窮困潦倒的反動階級狗腿子,居然爭先恐後綁了身邊的上司投共,唯恐綁的晚了換不到美鈔,或者連上司也“投奔光明”了。
頃刻之間,位於長江以南的武昌已經淪陷大半,而漢陽的工人市民也再次發動武裝起義,佔據了好幾個街區,正在跟少數最忠心的“黨國義士”和趕來鎮壓的日本和法國駐軍展開激烈交火之中……
當戴笠結結巴巴地彙報完當前的武漢戰局之後,蔣介石的臉孔已是青黑如鍋底,隨即更是咆哮起來:
“……你們怎麼能讓赤匪大搖大擺地進入武漢三鎮!黨國的情報機關已經敗壞到了這種地步嗎?!所有的官員都試圖欺瞞我,甚至連復興社也是!每一個官僚和將軍都是些不忠不義的懦夫!我不惜喪權辱國,向帝國主義列強借了那麼多的外債來養你們這些懦夫,叛徒,飯桶……結果呢?幾箱鈔票就把這麼多的人給收買了?黃埔精神到哪裡去了?!這些人都是黨國的渣滓!沒有一點身爲軍人的榮譽感!”
蔣委員長用兇狠的目光掃過在座的大貓小貓兩三隻,嚇得他們一個個低下了頭顱……但問題是,怒吼咆哮代替不了子彈,黨國精神更是抵不上軍餉,無論委員長大人在會議室裡如何歇斯底里地發作,把手邊能抓到的花瓶、魚缸、茶杯統統砸爛,還是無法阻止武漢國民政府一步步跌落毀滅的深淵。
——直到一雙芊芊玉手放上他的肩膀,暫時驅散了他心頭淤積的怒氣。
“……達令,冷靜一下吧!眼下不管再怎麼生氣也是無濟於事,”
身穿海派旗袍的宋美齡,不知在什麼時候悄然站到了蔣介石的身後。一邊輕輕地幫他捶打着肩膀,一邊和顏悅色地柔聲說道,“……達令,這武漢看來是怎麼也守不住了,還是想想接下來的退路吧!”
“……退?我們還能往哪裡退?我們還有什麼地盤可以退?”蔣介石甕聲甕氣地嘟囔說。
“……乘船走長江航道。往西去四川!眼下,陳誠還在拼死守着岳陽,從武漢進川的水路還算通暢,漢口租界的日本、法國和英國炮艇,也表示願意給咱們護航——他們同樣在向重慶轉移僑民……
“……進川?進了四川又能怎麼樣?眼下我們已經不再代表中央政府,而是成了喪家之犬。劉湘和其他四川軍閥可不見得會歡迎咱們,倒是很有可能會把咱們當成肥羊來宰。而且,如今的赤匪已經勢大難擋,英法美日四國聯手出兵都鎮壓不住他們,就憑蜀地的那些四川耗子,更是不可能有什麼指望……”
蔣介石一臉沮喪地搖了搖頭。“……就憑黨國眼下的這副慘狀,已經不可能在四川紮根立足,繼續與赤匪正面對抗——別忘了,川北和貴州如今都是赤匪的地盤,兩面夾擊之下,川軍還能堅持幾天?”
“……達令,我的本意就不是在四川安家。也沒對那些川耗子抱有多大指望,而是建議你先進四川,然後借道雲南出國,去緬甸、印度或馬來亞組織流亡政府……”
宋美齡微微一笑,眯縫着眼睛說道,“……赤匪雖然仗着他們的那個什麼核子武器,一時間勢大難擋,但如此胡作非爲,早已結怨於天下友邦。所以,只要我們能夠逃出國境。英國、美國和法國就都會支持我們,提供給我們足夠的資金和軍火援助。接下來,我們只要耐心地休養生息、積聚力量,同時積極地尋找機會,那麼在全世界文明國家的幫助之下。黨國遲早總會有捲土重來的一天……”
聽了宋美齡的這番話之後,蔣介石原本猶如朽木般絕望枯槁的眼神中,總算是漸漸有了些光彩……
——9月21日,在相對輕易地攻佔了漢陽和武昌之後,經過一番凌亂而激烈的巷戰,付出上千人傷亡的代價,工農紅軍最終殲滅了漢口租界區的日本與法國駐軍,完全佔領了武漢三鎮。
但問題是,蔣介石和武漢國民政府的諸多要員,卻已經在一天前登上輪船,在兩艘日本炮艇的護送之下,走水路逃往上游,並且於9月30日抵達重慶,在重慶的英國領事館發表“戡亂救國宣言”,發誓要跟紅軍死戰到底,從而贏得帝國主義列強的一片誇讚之聲,稱其爲“對抗布爾什維克惡龍的屠龍勇士”!
接下來,蔣介石等人又繼續向西轉進,最終於昆明機場搭上英國飛機,成功飛抵印度的新德里,宣佈成立“中華民國流亡政府”,隔着喜馬拉雅山發電報“遙控”指揮國內戰爭——可惜似乎已經沒有哪一路實力派還肯把他當根蔥了。只有兩湖戰場的一干紅軍將領,因爲沒逮着這個老冤家,而紛紛扼腕嘆息不已。
而另一方面,在千里之外的上海,紅五方面軍的諸位領導人對於蔣委員長的“成功轉進”,並沒有太多的在意——反正這位“花生米”已經被打成了死狗,地盤、軍隊丟得一乾二淨,即使逃了出去,頂多也就是在宣傳輿論上給黨中央添一些噁心……估計也就是跟日後西藏那位大和尚差不多一個等級的麻煩而已。
倒是廣州黨中央的一些“左傾盲動主義錯誤”,正讓他們感到頗爲囧囧有神,乃至於頭大如鬥……
——雖然在本時空的紅軍同志們看來,這些建議和計劃都是異常合理,並且極爲迫切的。
“……什麼什麼?要我們提供技術支持,打撈和修復沉在香港的二十多萬噸英國海軍艦艇,尤其是那幾艘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讓新生的紅色中國立刻擁有一支世界級海軍?!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上海紅五方面軍司令部的會議室裡,王秋幾乎是哭笑不得地把一封電報拍到桌子上,“……黨中央到底以爲遠洋海軍是怎麼搞的啊?就算是撈出來了幾艘鉅艦,眼下的中國有配套的港口輔助設施嗎?有能夠維護保養戰列艦的大型船塢和造船廠嗎?有合格的造船專家和航海人才嗎?特別是戰列艦……一艘數萬噸級的戰列艦,通常需要一千到兩千名海員來維持運轉,即使是帝國主義列強的優秀水兵,也要上艦一年左右的時間才能熟練操作——而中國工農紅軍眼下就連一所稍微像樣的海軍學校都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