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又踏上了追尋歡樂的征程(2)

不久之後的一天深夜,昔裡鈐部領着這些人偷偷地將城門打開,讓蒙古大軍進城。

攻佔肅州之後,除了昔裡鈐部聯絡的這一百零六戶得到赦免之外,其餘的全被處死。

攻佔肅州之後,速不臺帶領大軍向甘州進發。因爲甘州的守城主將是蒙古大將察罕的父親曲也怯律,成吉思汗得知這一消息之後,立即派察罕前來招降。

出身西夏的察罕,離家到蒙古投奔成吉思汗,其中也有一段因由。

察罕之父曲也怯律,爲人耿直、忠厚,他前妻生下一子,即是察罕。後來前妻病死,又娶朝中大臣竇爾章的女兒竇天嬌,婚後七個月生下兒子留托兒,曲也怯律只得認了。

竇天嬌生得妖豔風流,出嫁前與家中管家有姦情,本是懷着有孕之身,嫁給曲也怯律。

由於她是水性楊花之人,見曲也怯律爲人古板,不善風流,便又故態復萌,爲解之渴,她竟厚顏無恥地勾引男傭,與之通姦。

一次,察罕去找留托兒,不料正撞見竇天嬌與一個男傭摟在一起,他慌忙走開。

這女人擔心察罕向他父親告發她,便惡人先告狀,立刻跑到曲也怯律處哭訴道:“你兒

子察罕人面獸心,竟然對我調戲,強迫我與他……”

曲也怯律一聽,氣得火冒三丈高,說道:“這小畜牲,我非殺他不可!”

察罕聽說這消息之後,覺得既不好向父親解釋,又不能呆在家裡了,便離家出走,跑到了蒙古,深得成吉思汗的信任,成爲大汗帳下的一名勇將。

有一次,察罕奉成吉思汗之命,帶二人去偵察敵情。途中,忽見前面不遠處有兩個敵兵,跟他來的士兵對察罕說:“我們三個人,去對付那兩個敵兵,這是必勝無疑的,幹吧!”

察罕不以爲然,忙對二人說道:“我們已看到他們兩個人了,難道他們沒有發現我們是三個人?別冒險吧!”

說罷,察罕帶着那兩個人,離開了那裡。

後來,他們才知道那兩個人是出來誘敵的,是爲了引誘蒙古人去上當的,因爲在那兩個人的身後,敵兵埋伏了一支人馬。

當時若是聽從他們的意見,前去捉拿那兩個敵人,準中敵人的計策,被敵人所擒。

成吉思汗得知這件事以後,多次向將士們講述,表揚察罕機智有謀,要將士們向他學習,特別是在倉促之中,更要心細如絲,不能草率粗心,以免吃虧。

這次攻打甘州,成吉思汗得知甘州主將是曲也怯律,他是察罕的父親,便讓察罕前來招撫曲也怯律,爭取免動干戈。

速不臺對他說道:“甘州城四門緊閉,只有用箭把招降信射進城去,別無他法了。”

察罕遂修書一封,要求父親曲也怯律、弟弟留托兒到城上與自己相見。

這書信射進城不久,曲也怯律與十三歲的留托兒果真來到城上,與察罕見面,察罕勸道:“西夏想對抗蒙古,正如以卵擊石。早日歸順,乃是大勢所趨,不可逆轉。”

後來,曲也怯律回去召集將領開會。

參加會議的將領們紛紛反對投降,決心與蒙古人對抗到底,竟有三十多名將領齊聲要求殺死曲也怯律。

就在這次會上,曲也怯律和他的十三歲的兒子留托兒一起被殺害了。

城內副將阿綽也兒派人把曲也怯律、留托兒父子的人頭,掛在城上,向蒙古人示威,察罕一見,哭得死去活來,向速不臺請求擔任攻城的主將。

第二天,蒙古大軍攻城,察罕親自冒着矢石,帶領軍隊從雲梯上爬到城頭,與城上守軍進行肉搏戰。

在察罕帶動下,蒙古士兵英勇頑強,前赴後繼,很快攻克了甘州城。

殺害曲也怯律的三十六人全被察罕捉住,他向成吉思汗報告道:“甘州城內的百姓無辜,有罪的共計三十六人,請求大汗賞罰分明吧!”

成吉思汗答應了察罕的要求,甘州才得以倖存下來,避免了屠城的厄運。

攻佔甘州以後,成吉思汗命令速不臺率領大軍直抵賀蘭山下,準備在東、西兩路兵馬會師後,與阿沙敢不決戰。

成吉思汗率東路大軍,直入西夏境內,兵抵黑水城。因爲此城位於北狼山脈西北哈喇木倫河之濱,正是從東北方向進入西夏的必經之地。

成吉思汗向來是先禮而後兵。攻城前總要先派出使者前去勸降,申明寬待降者,對抵抗者進行嚴懲。

這黑水城的守將名叫者桑列不,是一個剛直不阿的大漢,他對蒙古來勸降的使者說道:“我早就聽說成吉思汗已經死了,怎麼又出來一個假成吉思汗,真是怪事。”

蒙古使者聽了,十分驚訝,忙說道:“我們大汗活得好好的,怎麼說他早已死了?”

者桑列不又說道:“聽說成吉思汗打獵時,被野驢踢下馬,摔壞了內臟,早已死了。”

那使者雖然知道成吉思汗確曾在打獵時,戰馬受野驢驚嚇,將他摔下馬來,儘管摔傷了,卻不曾死呀!於是說道:“這全是不實之詞,我們大汗身體好着呢!這是有人在故意造謠吧!”

者桑列不又說道:“還有人說,成吉思汗正在帳中睡覺,忽然天降大火,把他活活燒死在帳中。”

使者聽了,覺得有些人真是捕風捉影,這事被傳得面目全非了!

原來早在西征開始時,大汗在夜裡休息時,因燭火燒着了檯布,以後又燒着了地毯,後被護衛發現,及時撲滅了。

想到這裡,使者冷笑道:“這是有些歹毒之人,故意在誇大事實,對我們的大汗進行詛咒呢!”

蒙古使者問道:“我們蒙古大軍已兵臨黑水城下,何去何從,不知主將是怎麼打算的?”

者桑列不鎮定地答道:“自古就有兵來將擋的說法,我絕不會不戰而降的,何況我對你們蒙古人從未有過好感。”

使者又一次提醒道:“戰敗而降,與不戰而降,根據我們大汗的政策,是有很大差別的!”

者桑列不感慨地說道:“沒有什麼了不起,對我來說,戰敗而死,戰勝而死,都是死了。人生在世,這條路誰能不走?你們的成吉思汗佔領的土地再大,兵馬再強壯,擁有的金銀財寶再多,到頭來還是兩手空空,赤條條地死去,什麼也帶不走。只有身上的毛髮,算是自己的,其他全是身外之物,屬於別人了,是爲他人作嫁衣裳!”

蒙古的使者回去向成吉思汗作了彙報,又把那些傳揚的各種說法,也學說一遍,成吉思汗氣得當場昏迷過去。

按照成吉思汗以前的要求,出使外國的使者,回來後要如實彙報,好的、壞的,全要說給這位大汗聽一遍。

可是,這次就大有不同了!

自從打獵摔傷以後,腰身疼痛難忍,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休息治療,也遂皇后又常常替他按摩,漸漸有些好轉。

過了好長時間,成吉思汗才甦醒過來,氣得大聲對部下說道:“把黑水城完全包圍起來,用火攻,將他們全部燒死在城裡,一個也不能放跑!”

窩闊臺等帶領兵馬,把黑水城圍得水泄不通,然後展開全面攻城。

小小的黑水城,兵少將寡,怎能經得起日夜不停地攻打,兩天後,蒙古大軍攻進城去。按照成吉思汗的命令,將城內軍民全部燒死,在熊熊大火之中,叫喊哭罵之聲連續不斷,一個月後仍然煙火瀰漫,氣味難聞,令人作嘔。

焚燬黑水城之後,已是夏季了,成吉思汗一邊養傷,一邊在渾垂山避暑。

一天,窩闊臺帶着昔裡鈐部來見大汗,說道:“這渾垂山南的谷水河畔,有個四代相傳、專治跌打損傷的醫生,名氣很大,請大汗前往診斷。”

成吉思汗答應之後,便由窩闊臺、昔裡鈐部陪着,在一支隊伍護衛下,到達谷水河畔。

見那醫生五十多歲年紀,中等個兒,身體壯實,一臉慈眉善目中蘊含着剛強的個性。那醫生首先申明道:“我家祖宗四代,行醫爲生,以救死扶傷、治病救人爲宗旨,堅持不給兩種人治病。”

昔裡鈐部問道:“先生請講,不給哪兩種人治病?”

那醫生不緊不慢,不卑不亢地說道:“第一,我不給死人看病;第二,我不給殺人的人看病。”

醫生說完之後,氣氛沉靜下來,未等成吉思汗說話,窩闊臺立即說道:“這殺人的事有多種多樣的因由,不能一概而論,有的因復仇而殺人,有的爲了自衛而殺人。”

那醫生卻說道:“我不管那麼多,凡是殺人的人,我不爲他治病,這不僅是我的信條,也是我們家四代行醫的傳統了。”

昔裡鈐部又問道:“爲什麼這樣做,你能說出理由麼?”

那醫生笑了笑,便說道:“殺人的人都是社會的禍害,我爲他們治病,等於治病害人,不是治病救人了。另外,殺人的人,也是快要死的人了。因爲這種人,不是被他人所殺,老天爺也要降罪給他,讓他速死。我不能違背天意,再爲他治病了。”

聽了這醫生的話,成吉思汗早就蹩得受不住了,只見他“呼隆”一下站了起來,圓睜二目,閃着灼人的光芒,逼視着那醫生,說道:

“你懂嗎?成吉思汗是奉長生天的旨意殺人,是殺那些本不該再活着的人!”

可是,那醫生並不畏懼,依然振振有詞:“自古以來,只有奉天愛人,天意是以愛民爲根本。所謂奉天殺人,那是嗜殺者的欺騙,老天爺會懲罰他的。”

成吉思汗更加惱怒,大聲說道:“成吉思汗殺人,全是得到長生天的佑助,是爲老百姓能過上和平幸福的日子,所以天下各國人民都將永遠記住成吉思汗這個名字!”

那醫生並不讓步,仍是堅持說道:“成吉思汗帶着他的將士,到處劫掠財物,殺人放火,屠城毀堡,天下人都會永遠記住:成吉思汗是一個嗜殺成性的人!”

這時候,成吉思汗盛怒地站着,把手中的箭插在地上,又惡狠狠地看了那醫生一會兒,然後轉身走去。

窩闊臺氣得大喝一聲:“混賬!我宰了你這個頑固不化之徒!”

遂把身後的佩刀“唰啦啦”一聲響,抽了出來,正舉刀向那醫生刺去時,忽然從裡屋走出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伸手拉過那醫生,攔住窩闊臺,大聲地說道:“爲什麼要殺人?我們家四代行醫,我已經活了一百零六歲,經歷了四朝三代,宋人,遼人,金人,西夏人,沒有人要殺我們,你們蒙古人就不怕遭天譴嗎?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奉天之意呢!”

窩闊臺正要說話,護衛走來說:“大汗叫王爺快去,別在這裡耽擱了!”

聽了這話,窩闊臺才悻悻地收刀入鞘,對昔裡鈐部等揮了揮手,大步走了出去。

從谷水河畔回到渾垂山大營,成吉思汗心情很不痛快,天天忍住身上的傷痛,負氣地不願治療,誰勸也不聽。

過不多久,天氣剛纔轉涼,他立即命令大軍前去攻打西涼府搠羅、河羅等縣,又領着大軍越過沙漠,進抵黃河九渡,攻佔應裡等縣。

到了十一月的冬季,大軍直逼靈州城下,不要幾日工夫,就攻破了這座人口衆多、物產豐富的城市。

成吉思汗的東路大軍,一年來的屠城行爲,使耶律楚材深爲不滿。攻佔靈州之後,有些將領向大汗建議說:“城裡的定居百姓,留下來毫無用處,最好將他們全部殺盡,一個也不留;城外的莊稼,要全部燒掉,就像焚燒城市一樣,使土地荒蕪,變成草地,成爲牧場。”

耶律楚材實在看不下去了,才說道:“報告大汗,保留土地上的莊稼,不要殺死那些無辜的百姓,對蒙古帝國大有裨益。”

耶律楚材又接着說道:“對農民,可以適當地徵收土地稅;對商人,可以徵收酒稅、鹽稅、醋稅、鐵稅等,還可以徵收水產稅和山林資源稅。”

經他這麼一說,不僅成吉思汗注意起來了,連那些主張燒殺搶掠的將士們也睜大了眼睛,都在聽着這建議。

見到衆人在傾聽他的意見,他又說道:“我粗略地計算一下,就是靈州這一座城,每年可以得到五十萬兩白銀,八萬匹綢緞,四十萬袋穀物糧食。僅僅一座城,一年就有這麼大的收益,有人竟說定居的百姓毫無用處?”

耶律楚材的這一段話,尤其是他算的那一筆賬,頓時使在座的將領們目瞪口呆,有人說:“能有這麼大的好處啊!過去殺得太可惜了!”

“過去的殺掠行爲,太野蠻了!”

在成吉思汗的身上,憑心而論,起主導作用的還是智慧和冷靜,是理智和謙遜。

對於當時的蒙古人來說,定居百姓的土地沒有別的用處,只能作爲劫掠的場所。

現在,聽到耶律楚材的建議,便欣然接受,立即制止了劫掠行爲的發生,並對他說道:“請你擬定一份管理定居民族地區的計劃,制定出固定稅收的細則。”

從此,屠城行爲基本上被制止了。

公元一二二六年的隆冬季節,成吉思汗的東、西兩路大軍,在賀蘭山下會師了。

此時,西夏大將阿沙敢不在賀蘭山下的駐軍有八萬人,遠遠看去,帳房遮天蔽日,駱駝成羣,戰馬如雲,旌旗招展,刀槍林立,在陽光照耀下閃着亮光。

成吉思汗忍着傷病,領着他的部下,細心地察看着地形,回到大營,向將士們說道:“我軍十萬人,與西夏八萬人馬交戰,這是一場大戰,惡戰,也是一場復仇之戰。”

說到這裡,他看一下將士們的表情,又說道:“我們的軍隊是久經戰鬥、敢拼敢殺的鐵軍,將士們有豐富的作戰經驗,有無堅不摧的意志,擊潰了這支西夏的軍隊,我們就可以勢如破竹地打進中興府,活捉西夏王。到那時,我們就可以同飲慶功酒了!”

爲了對阿沙敢不進行試探,成吉思汗派大將速不臺、昔裡鈐部、忽都鐵穆兒等,帶領兩萬人馬,先對西夏的褐子營寨展開衝擊。

阿沙敢不雖然說了不少大話,但是,在戰場並無多少謀略。他帶領軍隊擺開陣勢,讓四百頭駱駝在隊前衝鋒,一聲號令響了,西夏軍中吶喊聲震天般地響起,四百頭駱駝被驅趕着衝向前去,直撲蒙古大軍。

速不臺早已瞧見了,那些駱駝狂奔着衝向前來,他向弓弩手們大聲命令道:“對準駱駝隊,要箭無虛發,放——箭!”

這一仗之後,西夏的駱駝死傷慘重,四百頭駱駝非死即傷,準備讓它衝鋒陷陣的駱駝隊,便消失了,阿沙敢不爲此懊恨得幾乎流下淚來。

速不臺的騎兵也死傷不少,多是被狂奔而來的駱駝撞死、踩傷的,但畢竟取得了重大勝利,因爲他們消滅了西夏的駱駝隊。

成吉思汗對速不臺鼓勵道:“你這一仗勝得好,打掉了阿沙敢不的威風!他仗着這支駱駝隊,來阻擋我們鐵騎的衝鋒,現在,他的希望落空了。”接着,成吉思汗向將士們又說道:“速不臺臨陣不慌,及時發揮他的聰明才智,靈活地指揮他的人馬,打敗敵人的進攻,真是一位智勇雙全的大將啊!”

速不臺立刻說道:“要說我在戰場上有些進步,主要是曏者別學來的,他纔是有勇有謀的一代名將!”

速不臺的一段話,勾起了廣大蒙古將士對者別的深深懷念與敬佩,當然,更引起成吉思汗對者別的思念與回憶。

當晚,成吉思汗坐臥不寧,腦海裡總是縈繞着者別的一樁樁、一件件難忘的往事,眼前,總是閃現出者別那熟悉的,不知疲倦的身影。

他索性不睡了,走出大帳,到外面散散步。此時,正是隆冬天氣,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子似的感到有些痛楚,不由得舉目向黑黢黢的賀蘭山上看去,就在這時,忽聽山上傳來一陣陣鳥兒飛動的聲音。

成吉思汗立即緊張起來,向身邊的三皇子窩闊臺問道:“聽到了麼?山上傳來的是什麼聲音?”

“是飛鳥的聲音,”窩闊臺接着向父汗問道,“這是隆冬季節,宿鳥怎能在夜晚驚飛呢?難道有什麼徵兆不成?”

成吉思汗說道:“問得好!這宿鳥驚飛,必有情況啊!”

說罷,成吉思汗忙俯身過去,在窩闊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這位三皇子立刻走了,他纔不緊不慢地對着西夏大營方向說道:“白天吃了虧,想在夜裡趁我們睡覺工夫,來大撈一把,可能又要失算了。”

原來,西夏收兵回營之後,阿沙敢不見駱駝隊遭到毀滅性打擊,心中悶悶不樂,正在營中思索着打敗蒙古人的計策。後來,在大將曲亦留多的建議下,決定去劫營,想一舉擊潰蒙古大軍。

西夏八萬人馬,一齊出動,迎着深夜的寒風,士兵個個縮肩龜腰,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蒙古大營,偷偷摸摸地前進。

擔任前鋒的曲亦留多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來到蒙古大營前一看,見營門口有兩個士兵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像是睡着了似的。他又向營裡一看,裡面黑洞洞的,一點聲息也沒有,心想準是晚上喝多了酒,睡着了,不由一陣興奮,差一點叫出聲來。只見他手舉大刀,向身後的士兵喊道:“衝啊!殺死蒙古人,活捉成吉思汗!”

一邊喊着,一邊揮刀把營門口的兩個守軍砍倒,縱馬衝進營裡。他身後的士兵也高聲吶喊着,尾隨着衝進去了。

就在這時,埋伏在周圍的蒙古人,齊聲吶喊着,包圍上來,兩軍頓時展開了一場混戰。

於是,八萬西夏人馬被十萬蒙古大軍截着,兵對兵,將對將地廝殺起來。雖是隆冬天氣,蒙古騎兵都脫去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皮砍肩,使勁地揮舞着大刀,在西夏兵馬中橫衝直撞,英勇地拼殺。

蒙古的戰馬都是經過良好的訓練,它們闊壯而有力,柔順而無性,能久御風寒,登山涉水,從不畏懼,爲蒙古騎兵變成一支強大的鐵騎提供了良好的條件。

在這場夜戰的開始階段,西夏兵馬尚能緊守陣腳,堅持與蒙古騎兵交鋒,廝殺一段時間之後,阿沙敢不求勝心切,忙令擔任前鋒的曲亦留多率先出擊。

誰知曲亦留多的兩萬前鋒衝出陣來不久,善於捕捉戰機的蒙古中軍,向後迅速退去,故意引誘他們深入陣中,然後兩翼騎兵猛然一合,如巨人的兩臂突然一攏,便把曲亦留多的兵馬團團包圍起來,經過一陣拼殺,很快地殲滅了。

阿沙敢不一見,忙命令兵馬撤退,此時天已大亮,蒙古騎兵見西夏軍隊撤退,他們乘勢向前追擊,如猛虎下山一樣衝入西夏兵馬之中。

蒙古騎兵在大將速不臺指揮下,萬馬齊發,隨後掩殺過來,對驚慌敗退的西夏人馬大肆砍殺。其勢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殺得人頭亂滾。

阿沙敢不本想讓兵馬退回營中,哪裡料到蒙古騎兵尾隨追來,步步緊逼,不給西夏人馬留下喘一口氣的工夫,他們窮追不捨,拼命砍殺。

在極度慌亂中,阿沙敢不一時亂了方寸,原來的褐子營已不能回去,蒙古人在後面緊緊追趕,自己的兵馬潰亂不堪,正在左右爲難之時,便隨自己的部下龍敦逃往山上,依山據守。

這一仗西夏軍隊損失慘重,八萬人馬被殲滅了六萬多,許多將領在潰逃中戰死,阿沙敢不再也提不起精神。在龍敦的勸慰下,他決定重整旗鼓,整頓軍隊,並派人回中興府搬救兵。

此時,蒙古人正在打掃戰場,集合隊伍,準備趁勝圍山,活捉阿沙敢不。

成吉思汗向將士們說道:“這一仗,阿沙敢不的本錢輸得差不多了,大話不敢再說,只有逃上山去,想當山大王了。”

聽了這一句話,衆將鬨笑起來,速不臺說:“阿沙敢不想當山大王,我們可不答應哩!依我說,不如將山圍住,逼他投降,防止他逃回中興府去。”

成吉思汗說道:“我贊成這個除惡務盡的建議,阿沙敢不在山上住不長的,只要圍住他,要不了幾天,他沒吃沒喝的,他的隊伍不打就亂了。”

大汗的話,衆將紛紛請戰,拖雷說道:“從這裡離中興府,不過一百餘里路程,夏王能不派兵來援嗎?”

窩闊臺說道:“中興府若來援兵,必從黃河上過來,只要守住渡口,把船隻控制起來,西夏的援軍插翅也難過來。”

成吉思汗說道:“眼下正是隆冬天氣,只要颳起東北風,或是西北風,黃河在一夜之間就可能封凍,一定要防止敵兵從冰上過來!因此,要抓緊殲滅山上的殘敵,把阿沙敢不活活捉住。”

此時,西夏都城中興府裡一片驚慌,君臣個個惶恐不安,人人束手無策。

在沙州、肅州、甘州、涼州,以及靈州被攻破之後,原指望阿沙敢不能在賀蘭山下擋住蒙古人,不料又被成吉思汗打敗。

太上皇李遵頊責怪獻宗李德旺說道:“我多次提醒你,不能得罪蒙古人,你就是不聽,現在怎麼辦啊?”

夏獻宗李德旺說道:“這能怪我麼?其實,全是阿沙敢不惹的禍,他還不是仗着崽名令公的勢力?”

這崽名令公乃是西夏炙手可熱的人物,是夏神宗李遵頊的當朝太師,有權有勢。

阿沙敢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之後,國都中興府宮廷中,一片埋怨之聲紛紛襲來。

朝中有的大臣竟把丟城失地,西夏軍隊被蒙古人打敗的責任,都推到李德旺身上。

在衆大臣的一片圍攻中,加上連日操勞招兵之事,這位身體本不太好的夏獻宗竟在朝堂上突然昏倒,不久也死了。

崽名令公遂召集老臣們商議,他首先說道:“國家不可一日無君啊!但是,皇帝膝下沒有一個兒子,怎麼辦?”

後來,有人建議說道:“南平王李-本是皇上的侄兒,此人雖然年輕,卻有遠見卓識,不如立他爲夏王吧!”

崽名令公與大臣們聽了,只好答應,便正式扶佐這位南平王李-當了西夏的皇帝,也就是西夏的末帝了。

李-當了皇帝,立即命令老將崽名令公帶領十萬人馬,前去援助阿沙敢不,希望在賀蘭山下與蒙古大軍決戰,阻止成吉思汗向國都中興府進軍,以紓國難。

成吉思汗得到消息之後,命令速不臺、昔裡鈐部等領兵圍山,捉拿阿沙敢不;自己帶領窩闊臺、拖雷等,親率大軍沿黃河北上,去迎擊崽名令公的援軍。

阿沙敢不帶領殘餘人馬住在山上,連續過了多日,眼看糧食快要吃完,又值隆冬季節,到處是枯樹敗草,又冷得滴水成冰,軍隊人心惶惶,紛紛逃跑下山。

速不臺從俘虜口中瞭解到山上的情況以後,便縮小包圍圈,向山上展開攻勢。

他把捉住的俘虜組成一隊,讓他們充當前鋒,走在隊伍的前面,向阿沙敢不喊話道:“中興府已被包圍,你們的援軍不會來了,還是趕快投降吧!”

阿沙敢不聽從龍敦的建議,在山上堆雪爲城,趁着天氣寒冷,雪塊堆積起來,竟變成一座堅固的雪城。遠遠看去,雪白耀眼,既能避風,又能擋箭,正是一座冰城。

速不臺與衆將商議,決計用火燒冰城。士兵們把撿來的幹樹枝等堆在那冰城邊上,燃着以後,熊熊的大火很快把冰燒化了。

速不臺一聲令下,人馬衝進去,經過一陣拼殺,敵兵立刻放下兵器投降了。

此時,阿沙敢不卻不知去向,速不臺向俘虜們再三詢問,都說不知道。

這時候,昔裡鈐部大聲命令道:“所有俘虜,一律取下帽子!”

原來阿沙敢不見冰城被融,又逃不出去,便與龍敦脫下將領衣服,換上士兵的服裝,混進士兵羣中,誰也不知他是這支軍隊的主將。不過,出身西夏的昔裡鈐部,知道西夏軍隊中對頭髮有規定:所有士兵不準留髮,一律剃光頭;將領的頭頂在左右兩側留下兩綹頭髮。

現在,帽子取下來了,阿沙敢不與龍敦再也瞞不住了,便舉起大刀向周圍的蒙古軍隊衝去。

速不臺見阿沙敢不衝上來,早把弓箭拿在手裡,一箭射在他面門上,倒地而死。

然後,速不臺讓昔裡鈐部與龍敦帶領這支七千多人的西夏俘虜兵,當作自己軍隊的前鋒,下山去與成吉思汗的大隊人馬會師。

公元一二二六年十二月,成吉思汗帶領大軍沿黃河北上,見河上已封凍,遂與西夏崽名令公的十萬大軍隔河對峙。

二十日開始,兩軍在黃河冰上展開激戰,先是雙方對射,後來爲了搶渡黃河,便遭遇在一起,進行肉搏,殺得屍積成堆,血流冰上,把河裡的冰塊都染紅了。

第二天戰鬥開始,西夏的士兵在鞋底綁上兩塊木板,登上河冰,靠滑行加快了速度,很快攻過了黃河,直抵河岸。

由於蒙古兵馬衆多,在北岸組成人牆,西夏士兵無法攻上岸上。成吉思汗親自前來督戰,下令弓弩手射擊敵兵的兩腿,以阻止他們從冰上過河。

速不臺向成吉思汗建議道:“我領一支人馬由上游悄悄從冰上過河,繞到敵兵背後,前後夾擊他們,定能取勝。”

成吉思汗立即答應,等速不臺領兵走後,他繼續加緊派兵進攻對面敵兵,過不多久,西夏軍隊後面混亂起來,成吉思汗知道速不臺已經從後面進攻敵軍了,便命令窩闊臺、拖雷帶領兵馬,從冰上衝過去,從正面襲擊敵人。

西夏兵馬儘管勇敢善戰,卻經不住蒙古大軍的前後夾擊,很快潰敗了。

崽名令公忙命軍隊後撤,想退回中興府固守,可是,成吉思汗抓住戰機,指揮兵馬緊緊追趕,他向將士們命令道:“要發揚除惡務盡,窮寇必追的精神,將西夏的兵馬完全徹底地殲滅,不能讓他們逃回中興府去!”

於是,蒙古騎兵隨後追殺,把崽名令公的軍隊分割成數段,然後包圍起來,逐個消滅,連崽名令公也被亂軍殺死。

經過三天零一夜的連續作戰,西夏這支十萬人的援軍被消滅了,蒙古大軍又馬不停蹄地跟蹤追擊,一直打到中興府,並將西夏的這座都城團團圍住。

這一仗之後,西夏的主力已傷亡殆盡,中興府又被包圍,再無能力抵抗蒙古大軍了。

公元一二二七年的正月,成吉思汗已經看得很清楚,山窮水盡的西夏君臣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或者戰敗而死,或者投降而亡,別無第三條路可走了。

在此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成吉思汗讓幼子拖雷帶領四萬人馬圍住中興府,自己與窩闊臺、速不臺等,率領六萬大軍,南下攻打金國。成吉思汗這次攻打金國,很快兵抵臨洮城下。駐帳之後,親自帶領窩闊臺、速不臺等,登上賀蘭山的餘脈小板山,察看地形。

原來,這臨洮城坐落在小板山下一塊平原之上,是金國西部邊陲上的一個重鎮,城內人口衆多,軍隊一萬人以上,守將名兀瑚嘎裡,爲金國皇室後裔。

回到大營之後,成吉思汗向窩闊臺問道:“你先說說,攻打這座臨洮城,怎麼打法?”

窩闊臺心知父汗要考察自己,只得說道:“臨洮地處平原地帶,若能將城中守軍引誘出城,就可充分發揮我們騎兵善於野戰的特長,一舉圍殲他們了。”

成吉思汗聽後,笑着又問道:“敵兵不出城,你們有什麼誘兵之計呢?”

速不臺搶着說道:“我的誘兵之計,全是跟隨大汗在戰爭中學來的,還是採取‘圍三缺一’的戰術。”

成吉思汗聽後,笑着說道:“你不妨說具體一些,讓大家聽聽呀!”

“好吧,”速不臺清了清嗓子,又說,“具體地說,就是三面圍城,故意留出一面,引誘守軍出城,以便在運動中將其殲滅。”

窩闊臺插話問道:“你留下哪一面城不圍呢?”

速不臺答道:“這臨洮城的西邊是吐蕃,南面是南宋,北面是西夏,已被我們大軍佔領了,只有東面是金國的內地,城裡的守軍要逃跑只有向東,我們就故意留這一面讓他們跑。”

窩闊臺又問道:“敵軍明知上當,還會從東面逃嗎?”

成吉思汗接過話茬,對兒子開導說:“這叫作明知上當,敵軍也想碰碰運氣呀!我想,速不臺一定還有防止敵兵逃脫的妙計,不信的話,請他說吧!”

速不臺被大汗如此一誇,那火紅的赤臉,竟紅得更加厲害,頭上又冒出了汗水,便說道:“這也算不得是什麼妙計,在臨洮以東有座六盤山,爲了防止城裡的守軍逃脫了,就在六盤山附近埋下一支人馬,迎頭堵住他們,與後面的追軍一呼應,便可以完全殲滅他們。”

成吉思汗聽完,讚許地說:“速不臺不是中原的諸葛亮,卻勝似諸葛亮!”

第二天,攻打臨洮城的戰鬥開始了,由於西、南、北三面城外的蒙古大軍猛烈攻打,城內的守將兀瑚嘎裡窮於應付,只得拼命防守。

這時候,其他將領紛紛向他建議道:“蒙古人兵馬衆多,城內守軍太少,又無援軍到來,再守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不如從東門撤退吧!”

兀瑚嘎裡爲難地說道:“成吉思汗用‘攻三留一’戰術對付我們,等於在東面放一口袋,讓我們去鑽,豈不是太冒險了?”

後來,兀瑚嘎裡決定夜裡出城,想借着夜色的掩護,幻想能僥倖逃出去。

當晚三更時候,兀瑚嘎裡果真帶領軍隊悄悄地從東門潛出,這一行動正中成吉思汗下懷,他立即命令窩闊臺領一支人馬緊緊追趕。當敵軍逃至六盤山西邊的一處山口時,忽然叫喊聲驟起,速不臺埋伏的人馬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兀瑚嘎裡的軍隊一個也沒有逃出去,全部被殲滅在那個山口下面。

攻佔臨洮之後,成吉思汗又領兵去打西寧州。

根據探馬報告的消息,西寧城守將莽力爾思足智多謀,城內有兵馬兩萬餘人,特別是有一支被稱作“神射手”的弓弩隊伍,厲害無比。那個哨探報告之後,又補了一句話:“這個莽力爾思狂妄得很,他還說了一句對大汗很不恭敬的話哩!”

成吉思汗問道:“有話就直說嘛!花剌子模的千軍萬馬我都不怕,莽力爾思的一句話我就受不了嗎?”

那哨探便把那句話學了一遍:“別看成吉思汗老奸巨滑,這次我要他死在我的亂箭之下!” шшш● TтkΛ n● c ○

成吉思汗聽後,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正要說話時,忽然覺得跌傷部位疼痛難忍,向後一仰,倒了下去,窩闊臺等急忙上前扶住,對那個哨探大罵道:“混賬東西!你明知是對大汗的不敬之辭,爲何要當面向大汗報告?豈不是故意要來激怒大汗?”

罵到此處,立刻對身邊護衛命令道:“把他拉出去,砍頭!”

兩個護衛正要上前去拉那哨探時,只見成吉思汗連連擺手制止,急切地說道:“不,不要——殺他!他沒有錯!”

放走那哨探之後,大汗對部下們命令道:“立刻攻打西寧城,務必活捉莽力爾思!”

於是,窩闊臺、速不臺遂集合兵馬,正要出發之時,探馬又來報告道:“西寧城四門大開,城上無兵把守,似乎是一座空城了!”

窩闊臺笑道:“大話既然說出口了,爲什麼又棄城逃跑了?”

衆人正在遲疑之時,成吉思汗說道:“未必是那麼簡單吧?走,我們去察看一下!”

窩闊臺知道父汗的脾氣,這時候想阻攔也不行了,只得上前扶住他往外走去。

大家簇擁着成吉思汗,來到城外一片高地上,果見城內鴉雀無聲,宛然是一座空城。

成吉思汗沉思良久,立即伏下身子,將臉貼到地上,仔仔細細地聽了一會兒,然後站起來,用手指着西寧城說道:“在戰場上拼殺了四十餘年,狡猾的對手見的太多了,你這雕蟲小技怎能瞞騙了我?”

說罷,他要窩闊臺等也把耳朵伏在地上,聽聽城內傳來了一種什麼聲音?

速不臺首先說道:“這是莽力爾思定下的空城計!城裡的兵馬踏地的聲音很清楚,不信你們再聽!”

成吉思汗冷笑道:“莽力爾思的兵馬已經集合好了,等着我們的軍隊一進城,他們的弓弩手們就可以萬箭齊發了!不過,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說完,轉身回營,向部下問道:“你們說說看,這空城計如何破法?”

沉默了一會兒,速不臺說道:“莽力爾思既然不仁,我們只得還他一個不義了!依我說,咱們可以先如此如此,過一天之後再這般這般——”

成吉思汗與衆將領聽了,無不拍手稱讚,說是這樣打法,準能攻破莽力爾思的空城計!

於是,成吉思汗命令大軍立即出發,將西寧城團團圍住,儘管城門大開,蒙古軍隊卻不急於攻進城去,只是圍而不打。

原來,城內守將莽力爾思預計成吉思汗會以爲他棄城逃跑,立即領兵進城的。那樣的話,他在城門裡邊埋伏的弓弩手們就可以萬箭齊發,把進城的蒙古兵全部殲滅。

可是,速不臺的圍而不打的計策,首先就對莽力爾思當頭潑了一盆涼水!圍了一天一夜,卻不聲不響,也不進城,這對莽力爾思埋伏在城裡的兵馬,打擊太大了!

因爲,蒙古人的隊伍就在城外,與他們只是隔了一座城牆,隨時就可以衝進城來。時間久了,不僅挫傷了埋伏兵馬的銳氣,也使他們無法休息,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更不能輕意撤兵,全軍處在極度緊張狀態中。

莽力爾思急躁了!因爲士兵們飢渴得受不住了,戰馬早已餓得嘶鳴不已,再埋伏下去,兵無鬥志,馬也無力跑動了,怎麼辦?怎麼辦?

這時候,莽力爾思固然急躁,他的將領比他更焦急萬分!因爲士兵們鬧起來了,甚至戰馬鬧得更兇,只見它們又是刨蹄,又是振鬣長鳴,搖頭擺尾,不斷地掙着繮繩想衝出去。

最後,莽力爾思迫於無奈,只得命令守軍把城門關上,讓兵馬抓緊時間吃喝、休息。

就在這時,忽聽城外吶喊聲起,蒙古人開始攻城了!

早有準備的蒙古軍隊,先發射一批炮石,見城上守兵不多,立即擡着雲梯,登上城頭,攻進城去了。莽力爾思把剛纔撤退的兵馬又重新集合起來時,蒙古六萬大軍早已衝進城裡,

到處又燒又殺,滿城裡全是蒙古人了。

儘管莽力爾思喊破了嗓子,他的兩萬人馬再也集合不起來,不到兩個時辰的廝殺,被蒙古人徹底殲滅了,莽力爾思躲藏在城裡水道內,也被搜查出來了。

他心知成吉思汗不會饒恕他的,便自己咬斷舌頭,流血而死,成吉思汗得知信息後說道:“莽力爾思倒是一條漢子哩!他的空城計倒是加速了他自取滅亡的進程!”

說完之後,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再也不敢用力大笑了,因爲身上的跌傷愈來疼得愈劇烈!

窩闊臺見到父汗的表情不大正常,忙問道:“眼下天氣炎熱,請父汗先到六盤山那裡休息一段時間,這積石洲由我和速不臺去打吧!”

成吉思汗忍住身上的劇痛說道:“沒事,等打下積石洲之後再說。”

這積石洲位於洮河流入黃河的河口處。所謂洲,就是水中的陸地。洮河是賀蘭山上無數條山澗自山崖石縫間流下來,在山下會聚成這條洮河。因此河水清清亮亮,澄澈如碧,流到渾濁的黃河裡。在入河口處,原本是一個不大起眼的小山坡,經過不知多少年的日月輪迴,黃河從上游攜帶而來的泥沙,流到這裡,被那小山坡擋住,逐漸淤積起來,越積越多,終於形成了這個積石洲。

據說,唐朝時候,在積石洲上聚集了一幫土匪,他們在這裡攔劫來往貨船,成爲黃河上的一大公害。

當時擔任夏州節度使的李繼遷,奉唐太宗李世民之命,趕走了盤據在洲上的土匪,在上面建了一座城,派兵把守,保護來往船隻的安全,這便是積石洲了,成爲西夏的一座水上的重鎮。

後來,金國的勢力由東向西發展,從西夏人手中奪取了這塊水中的洲城。

城中的居民多以經商、捕魚爲業,生活富庶,經濟繁榮,商業發達,人口數萬人以上。

城中守將多雷吉,守軍約有七、八千人,不過城在水中,城牆又高又固,易守難攻。

成吉思汗領着窩闊臺等來到黃河邊上,只見奔騰澎湃的黃河水,咆哮着從積石洲城邊上洶涌而過,河水流得又急又快,翻滾起一個個漩渦,噴吐着黃色的浪花,一朵朵,一堆堆,真如千堆萬堆黃色的絨花垛在水上。

看着流勢湍急的河水,成吉思汗說道:“我們的牛皮筏子在這裡不易通過呀!”

窩闊臺說道:“若想通過,只要在岸上留根繩子牽着,河水流得再疾也不怕的。”

成吉思汗聽後,也不說話,過一會兒又問道:“從水面距離城上也不過一丈多高,至多不超過一丈八尺吧?”說完之後,不等衆人回答,便轉身往回走,來到帳中坐定,向大家說道:“多雷吉認爲我們既無渡船,又無橋樑,他仗着黃河天險,想與我們對抗哩!”速不臺說道:“單靠牛皮筏子過河,風險太大,不如砍伐大樹,做些木筏,從上游放下來。”

成吉思汗接着說道:“在木筏前面豎上擋板,人坐在板後面,可以擋住城上的箭矢,準可以打破這黃河天險了。”

窩闊臺也說道:“我們的牛皮筏子每隻可以坐上去三至五人,與大木筏相互配合起來,多雷吉就防不勝防了。”

成吉思汗笑道:“對,就這麼幹,你們二人去到林子裡砍樹造筏,越快越好,事不宜遲呀。”

速不臺又建議道:“這裡離西寧不遠,到那裡運一些門板來,就更方便了。”

成吉思汗又說道:“別看這積石洲城不大,裡面的商業發達,富商大賈多,城裡可富呢!”

這時候,耶律楚材插話道:“這小小的積石洲,每年貢獻的租稅,相當於金朝從全國各地所收稅額的五分之一呢!”

成吉思汗笑道:“好吧!攻佔這座城以後,我們也要派個得力的人管理它,這事全靠耶律先生籌劃了。”

說完,大汗向耶律楚材笑着,溫和的目光裡寄託着希望,意思是說:“我們佔領之後,建設、管理還要靠你呀!”

不久前的一天晚上,成吉思汗忽然心血來潮,讓人把窩闊臺、耶律楚材兩人同時喊來,他指着面前桌子上的酒菜說道:“平日,我很少飲酒,今晚難得有這輕閒的工夫,請耶律先生來喝一杯!”

窩闊臺遂拿起酒壺,斟滿酒杯,說道:“父汗飲酒不多,耶律先生既是海量,又是豪飲之人,請你隨意一些。”

成吉思汗伸手舉起酒杯,對耶律楚材說道:“爲了感謝長生天的英明決策,把你送到我身邊來,請喝下這杯酒。”

耶律楚材聽了,帶着歉意地說道:“感謝大汗的信任與器重,只是,只是——”

“有什麼話,請先生明說,我不會戒意的。”

“報告大汗,我是個讀書之人,總想仿效那長春真人一樣,歸隱山林,去過閒雲野鶴的自由散漫的日子。”

“你能向我說出心裡的話,我很高興。不過,你不能走,我也不捨得放你走。在我身邊少不了你,我們蒙古帝國不能沒有你這樣的人才。”成吉思汗說到這裡,轉臉對窩闊臺說道:“我前次已經告訴過你,這次再當着耶律先生的面,重述一遍我的囑咐:當你承繼我的汗位,君臨天下的時候,耶律楚材將是你的輔國重臣,切記切記,千萬不要忘記啊!”

窩闊臺立即說道:“父汗一生英才蓋世,天下無雙,長生天將佑助你老人家長壽無疆!”

成吉思汗笑道:“長生天佑助我完成帝業,建成偌大帝國,已屬不易。長春真人也已說過了:人世間只有養生之理,哪有長生之道,我還是確信的。”

說到這裡,成吉思汗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看着耶律楚材問道:“你曾經說過:‘治弓箭尚需用弓匠,治理天下豈可不用治天下匠嗎?’這是怎麼一回事?”

耶律楚材聽後,笑着回憶說:“那時,我剛來到大汗身邊,有個名叫常八斤的人,他見大汗對我十分信任,就向我說:‘當前的蒙古國,正是用武的時候,要這個書呆子耶律楚材什麼用?’我聽了之後,就對他講了上面那句話。”

成吉思汗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是啊,馬上得天下,怎能還指望馬上治天下呢?治理天下需要治理天下的人才!”

窩闊臺說道:“請父汗放心,將來我一定重用耶律楚材!”

“對,你要重用耶律楚材,還要善於選拔天下的英才,讓那些有才有識的讀書人,都能像河水流向大海那樣,來到你身邊,爲蒙古帝國貢獻他們的聰敏才智。

窩闊臺忙表態道:“請父汗放心,我一定謹遵教誨,把天下英才都吸引到我們蒙古帝國來,把帝國治理得更加強盛。”

自此以後,耶律楚材逐漸取消回中原的念頭,爲蒙古帝國做出了傑出的貢獻。

不久之後,在耶律楚材的積極建議之下,蒙古帝國正式建立了國子學,他還親自拿出自己的錢糧,支持與資助辦學人員的生活。

公元一二二七年五月中旬,成吉思汗親自指揮了攻打積石洲城的戰鬥,由於利用大木筏與牛皮筏相互配合,加上炮石猛烈攻擊,終於佔領了這座水中的堅城。

接着,又乘勝攻佔了金國的洮州、河州、德順等地,把金朝西部地區的主要城鎮,絕大部分都佔領了。

這時候,木華黎之子孛魯率大軍前來會師,整個黃河以北地區,已全部收復回來,並對所佔領的主要城市都委派了得力的將領負責管理,基本糾正了蒙古軍隊初入中原時那種“佔領之後就屠城,劫掠之後便撤走”的“遊牧習氣”。

由於天氣酷熱,加上治療不及時,成吉思汗的病情愈來愈重起來,但是這位大汗仍然念念不忘攻打金朝的戰爭,他十分惋惜地說道:“再有半年時間,我就可以滅亡金國了。”

爲了儘快吞併金國,成吉思汗沿途進步實地考察了金國的形勢,他向將士們說道:“殺害我父祖的,正是這些可惡的金國人!等我們的大軍打敗金國之後,讓金國的男人都成爲你們的奴僕,把他們的妻女都擄來分給你們當女傭。”

這時的金國也像西夏一樣,無力抵抗蒙古大軍的進攻,金王一而再,再而三地派遣使者往見成吉思汗,請求接受他們的求和要求。

此時的成吉思汗傷勢已逐漸惡化,在接見金國使者時,他表現出了出人意料的和平與善良,也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大汗這次竟答應了求和的請求。

不過,金國送來的貢品也相當豐厚,那些碩大的珍珠竟有雞蛋黃那麼大。

四月份,成吉思汗駐夏於六盤山(今寧夏固原縣西),在這裡,他精心制定了滅亡金國的戰鬥計劃。而後,他下山,來到清水縣,站在山樑上,置身於巍然高聳的石壁,俯瞰着幽深的渭河河谷,心裡頓時感到若有所失。

自從去年從馬上摔傷以來,成吉思汗的身體一直沒有復原,經歷這一年來的鞍馬勞頓,他似乎已越來越感到體力不支了。憑直覺,成吉思汗對自己的健康狀況已不抱什麼幻想,他只要求他的將領們要趕快攻下西夏的都城中興府。

此時,留在中興府外圍的拖雷的隊伍,遵照成吉思汗的命令,採取長期包圍,圍而不打的方針,既可以減少自身的傷亡,又可以坐待西夏勢窮而降。

果然,經過半年來的圍困,中興府內糧盡援絕,軍民病餓而死者不計其數,完全喪失了守衛的能力。

得知這些情況之後,成吉思汗立即派遣出身於西夏的將領察罕到中興府裡勸降。

西夏王李-已是走投無路了,只得接受了投降,他要求給他一個月的時間,準備貢品,遷徙民戶,成吉思汗答應了他的請求。

六月初,李-帶着豐盛的禮物,張大排場地來到蒙古軍營地。朝見時,獻上光彩奪目的金佛像,以及九九金銀器皿,九九童男童女,九九騸馬駱駝等物。

所有這一切禮物,都按照蒙古的禮儀規定,以“九九”爲數奉獻。李-想以此奪得成吉思汗的好感,從而能赦免他的死罪。可是,儘管獻上這麼些豐厚的禮物,李-只被允許在門外行禮,他不得不說道:“我們夏朝多次反叛,實在是罪莫大焉!自今以後,我再也不叛亂了,永遠向成吉思汗表示奴隸般的順從!”

這時,成吉思汗感到心裡一陣陣噁心,對於迷信時代的人來說,這是很不吉利的,加上西夏屢服屢叛,令人不能放心,爲了防止西夏再生變故,成吉思汗這才下令將李-全家殺死,一個不能留下。

回顧已往,蒙古對西夏出征六次,歷時二十三年之久,終於在成吉思汗去世的前夕,將其滅亡了。

在這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成吉思汗一直是穩操勝券,處處主動,說打就打,說停就停。西夏國雖然盡力堅持着,但是終因內政,外交錯誤,加上蒙古勢力的強大,終於導致它的滅亡。

西夏從九百八十五年李繼遷叛宋自立以來,已有240多年的歷史,其文物典章之豐富,傑出人才之涌現,均不亞於中原。

近來,成吉思汗的身體越加衰弱,成吉思汗心知病情加重,已有壽命將終的預感,對於他來說,眼下是考慮繼承自己汗位的問題了。在他的四個嫡子中間,長子朮赤已於不久前病死,這件事他每次想起來,心裡總有一些負疚的感覺,不過,他已經死了,不得不強迫自己把他忘了。

在剩下的三個兒子中,察合臺當時不在西夏戰場,他率領後備軍駐守蒙古大營。

現在,只能讓三子窩闊臺與幼子拖雷來到自己的身邊,當時,將領滿帳,成吉思汗命將領們暫避,接着就叮囑他的這兩個兒子說:“我身後留下的孩兒們啊,你們可知道,我的死日已近,快要到地府去了!”

這位大汗說到這兒,喘了口氣,無限溫和地看着面前的兩個兒子,噙着淚,又說道:“我爲你們、我的兒子們,在主的威力和長生天的佑助下,征服和開拓了一個遼闊廣大的國家,從這個國家的中央向各方面走去,都需要用一年的時間。現在,我對你們立下如下遺言:你們要想過富足滿意的生活,享受掌大權的快樂,必須齊心協力抵禦敵人,尊崇朋友,一意爲他們增加富貴。”

說到此,大汗喝了兩口馬奶,喘息了一會兒,閉了雙眼,似乎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在你們之中,需有人保衛國威和帝位,支持這根基堅實的寶座。窩闊臺的弟兄們,包括非嫡家兄弟都遵照成吉思汗的聖訓,立下了文書,保證遵從新汗。”

成吉思汗遺命窩闊臺繼承汗位,後來,他的兒子們和衆大臣、將領們也確實執行了這一遺命。但是,正像成吉思汗生前所安排的,窩闊臺是繼承了汗位,幼子拖雷卻繼承了實權。

原來,當時蒙古遊牧社會中,還長期存在着“幼子守產”的習慣法。兒子長大成人,就離開父母獨立生活,他們有權帶走父母的一部分財產,但最小的兒子則不離開父母,他要繼承父母留下來的大部分財產。

成吉思汗實際上也是按照這種幼子守產的習慣法,在親族中劃分各人的屬民和份地的。

他把他的兄弟們分封在東面:哈撒兒分在蒙古東北部,合赤溫的兒子(合赤溫已早死)分在蒙古東部,鐵木格分在蒙古最東北,別勒古臺分在鄂嫩河、克魯倫河中游一帶,這四個弟弟後來稱爲“東道諸王”。

成吉思汗有妻妾無數,只有六人具有皇后地位,她們是孛兒帖、也速幹、也遂、忽蘭、古兒別速(已死)和合答安。

大皇后孛兒帖生的四個兒子:朮赤、察合臺、窩闊臺、拖雷,他們四人的地位最尊貴,被稱爲“四曲律”。

除拖雷以外,這幾個兒子也有自己的屬民和份地,他們被稱爲“西道諸王”。他們的份地從北向南,依次展開在從額爾齊斯河流域到維吾爾邊境的草原地帶,其中朮赤的封地最遠。

幼子拖雷沒有另外的份地,他繼承成吉思汗統領的大片地方。成吉思汗去世前夕,蒙古軍隊共有十二萬九千人,其中分給諸子、諸弟二萬八千人,剩下的十萬零一千人,都屬於成吉思汗本人,一旦他死後,這支軍隊則屬於幼子拖雷。

因此,成吉思汗的最貴重的財物,所統領的各個部落,全國的大部分軍隊,都留給了拖雷。之所以不把汗位也按幼子守產原則傳給拖雷,是因爲,成吉思汗並不認爲汗位是純粹屬於他私人、因而可以傳給幼子的私人財產。大汗是整個成吉思汗“黃金家族”的財產看管人,他不僅應對屬於自己的份地,而且必須對整個大帝國負責。所以汗位繼承的資格,應以能力爲原則,應以德才雙全作爲衡量的標準,而不能以幼子守產的傳統習俗來確定。

成吉思汗的病情越來越惡化,當此彌留之際,他仍不忘對金國的戰事,因爲西夏已經滅亡,但是蒙古世敵金王卻一直據守着河南,而河南開封又似乎是不可攻破的堅固堡壘。這樣一來,生命垂危的成吉思汗想到了他一生事業尚未完成的這一部分,便向他的兒子們秘授了攻取開封的戰略,這便是他的第二份遺囑:

金朝的精兵在潼關(潼關是河南陝西一側的門戶),南據險山,北限黃河,難以遽破。從此進兵,勢難取勝。應假道於宋。宋金世仇,必能許我。可由宋道下兵河南南部,由河南南部直取大梁——開封。屆時金急,必然徵調屯集於潼關之精兵。然以數萬之衆,千里赴援,爲時已晚。即使那些潼關的援兵趕到,必定人馬疲憊,而不能戰。如此,則破開封,就顯得十分容易了。

這就是成吉思汗彌留之際,在病牀上向他的兒子和將領們口授的最後的一份作戰計劃。

這一段話,雖然很簡短,文字也極通俗,但卻包含着對當時蒙、金、宋各方面形勢的精闢分析,蘊含着成吉思汗豐富的戰略戰術經驗,體現着高超的統一戰線謀略,是中外戰爭史上著名的成功謀略,是成吉思汗軍事理論的集中體現。

接着,成吉思汗又提出了他的第三條遺囑:“我不願死在家裡,我要爲名聲和榮譽走出去。我要……像雄鷹翱翔於天宇!”

這位頂天立地的草原巨人,臨死前還念念不忘克敵制勝,願意在戰場上結束其波瀾壯闊的一生。

他又對兒子和將領們說道:“我死後,你們不要爲我發喪、舉哀,好叫敵人不知我已死去。”

喘息了一陣之後,又向他的部下重申了他那條禁止殺掠的命令:“我自去冬五星聚會時(丙戌十一月丁丑,五星聚見於東南),已決定禁止殺掠……”

有人把這看作是成吉思汗晚年的懺悔,也無不可。其實,經過長春真人、耶律楚材的勸導之後,特別是不久前在那場惡夢中的經歷,使他終於認識到單靠武力,靠屠殺的政策,是征服不了人心的。

公元一二二七年八月二十五日(七月己丑),本是一個天氣燥熱的日子。

烈日像一團火在空中燃燒,大地上熱浪滾滾,一隻黑羽金眼的雄鷹在空中飛翔着,它那矯健輕捷的身影,時而穿過雲層,如箭一般向天的盡頭飛去;時而佇立雲層之上,向下俯視着人間萬物,想以那碩大無比的羽翼,擁抱整個大地。

突然之間,一陣熱風吹過,本來無雲的天空立刻烏雲四合,連續炸響了幾聲悶雷之後,暴雨傾盆而下,乾涸的渭河平原上空雨霧迷茫,隆隆的雷聲驅散着熱浪……

那雄鷹仍在空中翱翔,它不畏雷電的閃擊,不顧暴雨如注,它奮力撲擊着雙翅,穿過厚實的雲層,如流星一樣飛越一個地區又一個地區,漸漸隱沒在縹緲無際的天穹……

此時,彌留天際的成吉思汗,慢慢睜開他那雙一直是灼灼逼人的閃光的雙目,握緊拳頭,猛地舉起來,在胸前一揮,彷彿他又回到了廝殺的戰場,正在揮刀躍馬……

當這位大汗的巨手跌落在胸前時,他那雙閃着灼光的眼睛已經瞌上,他的呼吸已經停止。

這位蒙古族的英雄,一個叱吒風雲的帝王——成吉思汗,終於走完了他六十六年的不平凡的歲月,帶着征服世界的豐碩成果,永遠地離開了他深深愛戀着的蒙古草原。

成吉思汗病逝之後,根據他“死後不發喪”的遺言,人們把這位大汗的遺體放在一輛車上,準備把他送回蒙古草原。

靈車開始啓動了,全軍將士悲痛欲絕,齊聲哭泣,聲震渭河平原。

靈車被送到位於克魯倫河上游的大營時,成吉思汗去世的消息才得以公佈。

成吉思汗的遺體被陸續輪流放在各個斡兒朵裡,爲死者舉哀一天。

當訃告傳到遠近地區時,諸親王、公主和將領們立即從這個龐大的帝國之各地前來奔喪,他們連續奔馳多日,從四面八方來到老營哀悼死者,大聲啼哭着向遺體告別。

由於某些部落距離蒙古老營太遠,大約在路上走了三個多月以後,他們才陸續趕到。

根據蒙古幼子守竈的風俗,成吉思汗的結髮妻子、大皇后孛兒帖生的幼子拖雷主持了葬禮。這時候,全體蒙古人都來到這裡,在這位爲他們建立“世界帝國”的人物的靈柩前,排着長隊哀悼,他們啼哭的聲音如雷聲滾滾。

成吉思汗的棺木,是用兩片-木,把中間鑿空,按人身的大小尺度,製成人形。把遺體放進之後,加髹漆畢,再以黃金爲圈,連箍三道金圈,算是殯殮了。

下葬前,還要將最好的馬殺死,供給大汗在陰間騎乘。同時爲成吉思汗的在天之靈連續準備三天的祭品。又吩咐從那些容色可愛、性格溫和、美中帶甜、顧盼多姿、舉動優美、起坐文雅的月兒般處女中,挑選四十名出身於大汗的親信和貴族家族的女兒,用珠玉、首飾、美袍打扮,穿上貴重的衣服,與良馬一道,被打發去陪伴成吉思汗之靈。

那時候,蒙古人信奉宗教,他們認爲人死後也和在世時一樣,死去的大汗也要有大批奴隸,要有豐盛的飲食,要有穿有用,還要有最好的戰馬供其乘騎,更要有美麗的侍女陪伴他,侍候他,爲他消愁解悶。

葬禮開始以後,由拖雷首先向成吉思汗的遺體敬酒,然後大家隨着雄壯的樂曲,高唱《出征歌》和《蘇魯錠歌》。

歌聲逐漸蓋過了震天動地的哭泣聲,這時候在人們的眼前,涌現出成吉思汗身跨赤兔馬、手持黃杆紅纓長矛,縱橫馳騁,所向披靡的威武形象。

從此,成吉思汗的長矛——蘇魯錠就一直陳列在成吉思汗陵墓的正殿上,被奉爲蒙古族戰神的象徵。

因爲安葬的時間爲三月十七日,蒙古人便以這一天爲成吉思汗的祭日。每年的這一天所有的蒙古人都要舉行隆重的祭奠蘇魯錠的大會,來悼念他們的一代天之驕子——成吉思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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