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決戰山巔(上)
那一聲從天而降,氣勢如虹,嚇得林蘇青渾身一抖,卻正是他心虛害怕的一抖,金鵬頓時化作了一把空墨。
他伸手去抓,然而什麼也沒有抓住,金鵬大鳥瞬間化作墨痕,似煙雲消散開去,獨剩一把空拳在手。心中悵然,不曾去騎乘不曾去體會,立刻就沒了。
“林蘇青!”那聲音再次響起,於此同時,他聽到了來自背後,有金屬杵落在地的聲音,這種種聲響陌生又熟悉,他當即轉身回頭看去。
三隻眼?!
怎麼會是他?
他來做什麼?
二郎真君破開重雲手持長戟頓地,一臉莊肅地盯着林蘇青。盯得他心底發慌,不禁想起了先前在四田縣的經歷……這次該不會是把夏夫人的死也怪到他的頭上了吧?
“真君叫我所爲何事?”林蘇青心中悚然,心臟狂跳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但是面上沒有表現。
二郎真君嗤笑一聲,並不將林蘇青的問話放進耳朵,只道:“幾日不見,你這孽障居然修爲見長了。”
就在這時,哮天犬乍然從二郎真君的紅色披風之後竄頭冒了出來,它弓背垂首,目光兇狠的緊鎖着林蘇青,一步一步地逼近,像是在逼視埋伏已久的獵物,正蓄勢待發。
回想來,自從他通透領悟了易髓經裡的幾章經法,習得了其中一二層精髓,且體會了所謂清靜之後,他的性情便不再似從前那般一驚一乍輕易就變得慌亂。
二郎真君話音一落,就見哮天犬邁步上來立在他身前,兇惡的怒視着林蘇青。分明是一隻細犬,卻生得豹頭環眼,此間氣勢威武而狠戾。
懸崖因爲這劇烈的震盪,嘩啦啦地滾落下去無數的碎石。那些碎石像極了在強勢面前毫無還擊之力的脆弱生命。
聽起來並不是爲了打擊林蘇青才故意說出的這些話,而是真真切切的實打實的發自內心的瞧不起,二郎真君瞧不起畫仙,更瞧不起林蘇青。
承認自己的缺點,並不丟人,不論缺點還是優點,都是自己,所以他很坦然,承認就是了。
譬如眼下,他分明面臨着最大的威脅,是真正的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他卻一反常態出奇的平靜,是由內心深處而來的一種安定的靜。
“雖然丹穴山的那位很是善於因材施教,可你是塊朽木頭,朽木不可雕也。”二郎真君說着,竟將自己都逗笑了,出言盡是嘲諷,“別的畫仙是爛泥扶不上牆就罷了,你這孽障是膽小如鼠,風吹草動就能嚇個半死,恐怕有再高的修爲放在你身上,也起不了多大的用處。”
果然,林蘇青話音剛落,二郎真君即刻便是一臉盛怒。
林蘇秦忽然覺得胸口憋悶,彷彿身上的經脈遭受了限制,行不通氣血,連呼吸都感受到明顯的阻礙,提不上氣來。
若是還有活路可選,他倒是不介意爲了生存而折損顏面,可是眼下明顯沒得選擇。既是如此,何必再厚顏屈從。
死?!
二郎真君見林蘇青這般不迫,很是有底氣,輕蔑道:“怎麼?膽量也見長了?你方纔若是有此時的膽氣,那隻大鳥也不會化散。”
林蘇青感受到了二郎真君的憤怒,並且被二郎真君的怒氣攜帶而來的力量所壓迫,壓迫得他嗓子眼裡嚐到了一股鹹腥,那是被氣勢震傷了內臟所涌上來的一口濃血。他微微蹙了蹙眉頭,又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好一個巧舌如簧的孽障!”二郎真君瞋目切齒,“丹穴山那位不過是受了你一時的矇蔽,但本君的法眼容不得你這禍患造次,本君是要爲蒼生除害!”
心中忽然生懼,懼怕今夜會死在這裡。不過,他還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用貌似平靜的態度對二郎真君道:“你說得沒有錯,我膽子的確很小。”
隨即,二郎真君手呈劍訣衝林蘇青一指,令道:“死!”
假如二郎真君已經決定好了這次是來抓他或者是來除掉他。那麼,他將面臨的結果已經很顯然。
“二郎真君此言,莫不是在親口承認你在趁人之危?”
二郎真君死令一下,哮天犬睚眥怒目直衝林蘇青,撲將而來!
又是孽障……林蘇青真是恨死了這個稱呼。
“二郎真君特地下來,不是來看望我有無長進的吧?”
說得沒錯,弱者在強者面前,如何都談不了公平。因爲本身就沒有公平可言。
二郎真君揮舞長戟,直指林蘇青,光是那道直衝而來的氣勢,就將林蘇青衝得不受自身控制地連連倒退了四五步,衝得他不得不擡起胳膊,以阻擋衝面而來的颶風和無形的力量。
“但是有一點你說錯了,我需要更正。”林蘇青接了話說下去,“我膽子很小,以及修爲有長進,這兩點你都說對了。但我不是孽障,這一點你說錯了。”
林蘇青雖然很不喜歡二郎真君,很不喜歡他盛氣凌人的態度,也很不喜歡他一口一個“孽障”的稱呼自己。但他語氣很平和,他不敢得罪二郎真君,但他心裡也明白,當他說出這句話之後,二郎真君仍然會更加生氣。儘管如此,可他不後悔說出來。
林蘇青心中訝然,原來是因爲他下意識的心虛了,所以法術就散了?
或許此時此刻,他纔是真正的將“靜”,悟到了極致。
“弱者不配談公平。”二郎真君蔑視道。
也許在遭逢兇險或變故的起初,仍然會因爲突如其來的危險而感到驚恐,或是慌上一慌,但一當他定下心來,便比從前穩得住太多。
在二郎真君看來,林蘇青之所以解釋,說明有不服氣,不服氣即是不畏懼,這個孽障見了他居然不畏懼,那就是不尊敬他,不尊敬就是輕視,輕視就是在挑釁。
他知道,這是二郎真君對他出招了。如果這位真君一定要因爲上回沒能抓走他而記恨在心,因此這次的特地出現正是來對付他的話,那麼,他已經沒得活路可選。
出言十分刺耳,是諷刺,是嘲笑,也是羞辱。
“真君,二打一不公平。”
“你何來如此大顏面。”二郎真君目光如炬,疾言厲色道,“你以爲,丹穴山的那位能夠時時刻刻的護着你這孽障嗎?”
原來哮天犬一直跟在二郎真君身邊,只是不曾現身。
“你不是索要公平嗎?本君便賞你一個公平。”二郎真君收了長戟,於手中玩轉一圈,負手立於身後,對林蘇青道,“那就讓本君的神犬撕了你吧。”
這個孽障居然膽敢如此冒犯於他,他怒火中燒,就地將手裡的長戟用力一頓,霎時地動山搖,連山崖也跟着震了三震。
林蘇青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四下處境——二郎真君應該是獨身來的,沒有攜帶兵將。不過,即使是獨身而來,他也遠遠不是對手。
對於心高氣傲的二郎真君來說,挑釁就等同於是侮辱。何況是被林蘇青這樣一個孽障禍患所輕視、所挑釁,那便更是奇恥大辱。
似乎是因爲修過了經法的緣故,他居然很冷靜,眼下是真的冷靜,不再是先前那樣強裝。
果然,又是因爲未戰先懼。
畢竟這位真君實在太強,尚未出手便已然於無形之中壓制住了他。其威猛的氣勢更是逼得他不由自主地想後退一步,可是左腳剛是微微一動,便停頓住了,而後反倒是並上前來,擡頭挺胸的站得筆直。
二郎真君聞言,哂笑他道:“呵,今次倒是很老實。”
在塵骨裡所塑造的二郎真君,或許與大家以往所接觸到的二郎真君的形象不大一樣,希望大家不要代入過往的舊印象,且當他是一個全新的形象吧。
我們明天再見,bye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