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公正需要合理的犧牲
林蘇青陷入了兩難，很難選，誰都應該救，誰都不應該死。可若是必須選出其中一方，真的很難。
“仁慈是心意，源自情感。但是世間有許許多多的時候、有許許多多的事情，不僅僅需要情感，還需要理智！”
狗子難得的一本正經。
“除外，還需要公平！可是，當你處於某種位置時，則另有許許多多的時候，不止是需要公平，更需要公正！”
“公正？”林蘇青問道。
狗子點點頭，眨巴着圓眼睛給林蘇青解釋道：“這時候你所需要考慮的就不能只有自己，而必須考慮到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的一切，你要秉持公正之心，進行合理的分配，使他們各得其所。”
林蘇青陷入沉思，這不太好懂。
二太子俯視着他，淡淡提道：“在於你看重的是過程，還是看重結果。”
林蘇青在心中權衡着，他明白，結果或是過程，它們之間的關係，有時候會達成統一，可是在有的時候，並不能統一。
他又擡頭望了望，不是聽錯，二太子的確在等待他作答，於是他連忙思考起來。
二太子目光清幽，淡漠道：“便讓你做一次最簡單的抉擇。”
林蘇青無法理解他們所認爲的道理究竟是什麼。
林蘇青欣喜，險些以爲自己學不成了！
林蘇青道：“可是……持善念者結局悲慘，這樣的話，不是很難令善意傳達下去嗎？”
狗子見他茫然，嘟囔道：“那個‘潁王’因爲自己得位不正，後來他的後代們也都想效仿他通過不正當手段爭搶皇位。所以呢，他一生統共有十四個兒子，卻是不孝子居多。並且有十二個都‘死於非命’呢！”
林蘇青不由得有些認同，但於此也仍舊有些存疑，於是問道：“虛幻之境只是套用了框架，但太子分明不是原先的太子，而潁王和太子的結局，卻與我原先世界的歷史結局一模一樣。這和我的選擇又有什麼關係呢？命數分明因爲我的參與，已經做了修改，可是命運，卻依然沒有改變，結局也仍然沒有改變。”
狗子瞟了林蘇青一眼，道：“你以爲你們原本的歷史人物裡的那個‘潁王’，有很好的結局嗎？你們的歷史裡沒有講嗎？”
俄而它極其認真的對林蘇青說道：“善惡有報那只是後話，無須太在意。反正，不能爲了有善報纔去做善事，要自己保持着自己的善心，凡事發自真心就行了。”
所以命數，真的在於自己的選擇嗎？
狗子突然的嚴肅令他有些意外，他點頭答它：“這我明白。”
如是這般，他回想着先前所經歷的一切……
他話音剛落，林蘇青旋即感到渾身一沉，緊接着就是一輕。眨眼之間，眼前又是那片熟悉的空白。
……倭瓜……
二太子先前說，所謂命數不過是一些選擇。
有關報應，是司命星君的事宜，狗子也不太確定，所以它便不再聊下去。
狗子撓了撓耳背，溼漉漉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扭頭臉望着二太子的側顏，問道：“主上，會不會給這蠢蛋出的題太多了？把他給繞懵了？還是說……實在太蠢了？”
……
一切的前因後果，如果有其中哪一步，他做的是另一種選擇，結局會不會全然不同？
“不，公正與善意並不衝突。”狗子肯定的回答了他，“只是在做出決定時，有些出自善意，有些出自惡意。”
它琢磨來琢磨去，小腦袋歪來扭去地打量着林蘇青，大惑不解道：“就連農地裡的倭瓜只要不被人摘了炒菜，就能修煉成精呢……你這點悟性該不會連個倭瓜都不如吧……”
狗子瞥着他道：“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真拿自己與倭瓜比啊？還說自己不蠢，哼～”
見林蘇青點頭，狗子心中嘆了一口氣，這蠢蛋終於明白些道理了。
“有被殺的，也有自殺的，有被逼死的，還有夭折的。氣得那個‘潁王’自己都還下過殺子詔呢。”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當這是司命星君鬧着玩胡亂定的規則嗎？”
“預先擬定？”二太子卻是一問。
狗子扒拉着小爪子，說着時數着爲數不多的小指頭。
隨即它斜着眼睛問道：“再說了，你真的以爲自己能完全分得清善惡嗎？神仙都不一定分得清楚呢。”
“爲了公正，就要閹割善意嗎？”林蘇青又問道。
林蘇青撓撓後腦勺，自問功課學得不算差，可的確不太記得課堂上是否有講過。
接着又道：“即使是虛幻之境，即使裡面所有的人物和關係都是假擬的，可是套用的是現有的歷史不是嗎？所以套用的也都是各個人物的命運，與歷史裡對應的‘潁王’，他在真實歷史裡謀逆成功稱了新帝，所以在虛擬之境中，即便沒有了原來那個敦厚的太子，換成了是我在做太子，他也還是造反成功了。”
“罷了。”
它上前蹲坐在林蘇青眼前，看着他問道：“你覺得那個‘潁王’弒殺兄弟的決定真的是完全出於惡意嗎？恐怕不見得。關於他的報應或許來自其他原因也不一定。反正報應這一說籠統得很，很難去界定的，所以或早或晚吧。”
林蘇青怔愕：“真的？”
他擡起頭望向沉默的二太子，二太子是逆光站在這寸方泉之前的，他迎着光望去時，看不清二太子的神色，只看得見在二太子身後的藍天，和灑下來的金燦燦的陽光，與那些鬱鬱蔥蔥的繁枝綠葉。
這比喻打得令林蘇青有些汗顏，抱怨道：“人和倭瓜哪能一樣，倭瓜在地裡長着不能動，人生有雙腳可以到處跑。你看人要修煉還得先洗滌靈魂，倭瓜它用不着吧？我們這是因爲接觸得太多了，讓靈魂和心地沒有倭瓜那樣純粹了，考慮的問題自然就多些了，這不是蠢，這叫謹慎細心。”
狗子實在感慨林蘇青的蠢，不禁連連嘆息：“你怎麼就這麼蠢呢，這點道理都想不通透，唉！”
林蘇青訝異，他在二太子的語氣中聽見了疑惑，二太子爲何會疑惑？這不是他親自在虛幻之境中所設定的嗎？
二太子忽然說話，隨即見他將手中摺扇一合，以扇尖指着林蘇青，扇尖輕輕地向上一提時，林蘇青的靈魂頓時浮了浮，便又與他自己的身體剝離開來。
二太子神色巋然不動，狗子卻一爪子蓋在臉上，失望透頂道：“蠢蛋啊，這哪裡是主上叫你去感悟的道理，你連這點覺悟都沒有，主上是不會讓你修行的。”
“這不就證明了，預先設定的命運，沒有得到改變嗎？”林蘇青認爲的確是這樣沒錯。
就好比當你做一件事情時，有時候過程很痛苦，但結果卻很美好。然而有的時候過程很美好，結果卻很悲慘。
這令他有些遲疑了，有些動搖道：“嗯……啊，羔羊哥哥，腹黑弟弟……不是嗎？”
“你自己世界裡的歷史，你問我？懶得理你。”狗子懶得再續着林蘇青的問題答下去。
林蘇青搖搖頭，的確分不清。
驀然想到，倘若那日在深林裡與受傷的潁王初次相遇時，他見死不救，會不會一切都將不同？會不會沒有了潁王他就能安心的穩坐太子之位？
甚至，那日的聽雨閣，如果他真的選擇殺了潁王……
公正，即意味着有犧牲。
林蘇青摸了摸耳朵，疑惑的想，除開善惡之心，主上還要他明白什麼？
從而他確定道：“所以，我還是覺得，凡人只要還處在五行之中，一生的命運則仍然由天註定。如果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還是要先成爲神仙，跳脫五行之外！”
單是忠與義就很難兩全，又如何去辨別其他呢？
或者，在平王多次表示要剷除潁王時，他不曾拒絕和制止，而是直接採納下來，真的去殺了潁王，是不是結局就會改寫？
光芒過分耀眼，看得林蘇青的眼睛有些疼，於是他垂下了眸子，一時間眼前竟不太適應，有些發黑，連二太子袍子上的顏色都有些看不出來，過了片刻，他終於緩過來能看清一些了，只聽二太子問他道：“還有嗎？”
這是再給了一次機會？！
這不就側面證明了，天定的命運，沒有辦法更改嗎？
有了上回的經驗，這回他輕車熟路，照着路子跑出幾步，便又看到了那扇閃耀着刺眼亮光的門。
“我說的有錯嗎？”
一回生二回熟，他徑直奔着那光亮而去。
我們明天再見，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