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漣漪（3）
太素天中，女媧聖人同樣在關注着碧遊宮內的動靜。
那聖人法眼可以看到的綿綿功德光雨，漸漸液化的景象。
叫聖人心驚！
與其他聖人不同，女媧聖人除了是妖教教主之外，還是人族聖母！
人族的始祖，就是從聖人手中誕生的。
這使得女媧聖人與人道之間，始終保持着極爲微妙的聯繫。
而就在方纔，女媧聖人清晰的感受到了，人道洪流之中的歡呼。
人道氣運，更是陡然間就變化出了一條極爲突兀的上升曲線！
人族壽元，竟在這剎那，向上攀升了半歲！
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
人族壽元，在經歷了持續三個會元的下跌後，竟開始反彈！
而且是在大劫之前反彈！
歷來大劫之前，人族壽元必定經歷一次暴跌！
如今，卻不跌反漲！
雖然只有半歲，但反應在整個人族氣運上，卻是一條陡然高漲的氣運長虹之線！
女媧聖人感受着這些，道心之中，回憶起之前與人道之間的感應。
人道氣運在鎬京被攻破後，就一直處在低點。
而且還在不斷向下。
這說明了，南瞻部洲的人族凡人生活，越發困苦，壽元不斷下降。
也導致因果蘊積，孽障難償。
然而最近十餘年，人道氣運卻止住了下跌的趨勢。
偶爾，還有些小幅上揚！
雖然大勢依舊是下跌，但，氣運的跌落卻沒有出現。
這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人道大勢趨於下跌。
這意味着人族文明的核心，依然處於大劫之前因果糾纏，孽障積累的爆發期。
大部分人族凡人，依舊承受着舊道統舊秩序帶來的痛苦。
然而，人道氣運卻並沒有和過去大劫之前一般迅速下跌。
反而出現偶爾的小幅上揚。
這說明，有另外一個力量，正在迅速昌盛、繁榮。
他的存在，平衡了整個南瞻部洲的因果。
人間就像一個房子，這個房子裡有一頭諸天仙佛看不見的大象！
仙佛們雖然看不見這頭大象。
但這頭大象確確實實存在！
那個房子的一切，都在受到這頭龐然大物的影響。
心中念頭翻滾，人族氣運再次昂揚着，向上攀登。
人族壽元，再漲半歲！
女媧聖人的美眸，閃爍着疑惑。
“師兄之道，竟至於斯了嗎？”聖人想着。
也是在這個時候，女媧聖人擡起頭。
頭頂的太素天中，坐鎮於這妖教道果所凝聚的太素天內的媧皇至尊，從無盡沉睡中甦醒過來。
巨大的蛇尾，從太素天的彩色雲團中搖擺。
下一瞬，天道功德，從涓涓細流，變成了潺潺流水，落入聖人腦後功德金輪。
“慈悲！慈悲！”女媧聖人也忍不住動容。
她的道心中，開始出現了來自人間的禱告。
“聖母娘娘在上，弟子大力，恭祝娘娘聖道永昌，福運綿綿！”
“聖母在上，弟子仇小，恭祝娘娘聖道永昌……“
“聖母娘娘在上，弟子……”
無數妖族子孫的聲音，清晰的在女媧聖人耳畔迴響。
冉冉香火，從人間升騰而起。
在聖人眼前，氤氳着、翻滾着。
“這是……”女媧聖人動容不已：“人族大祭！”
“差不多有數十萬年，未見如此聖典了！”
那些在聖人身前，氤氳、翻滾的香火，漸漸凝聚成一件件禮器。
九隻巨鼎，盛滿了雞、狗、豬、羊四牲，又有滷好的牛頭與馬脯，被堆放在這些巨鼎之旁。
此乃九俎之禮！
又有八個巨大的陶器，從香火中凝聚而出。
這些陶器裡，稻香、麥香、粟香，悠悠而起。
“八簋！”女媧聖人深吸一口氣，將這些香火所化的鼎、器及其上出現的四牲、牛馬等祭品，統統吸入腹中。
聖人道體，立刻染上一層流光。
那太素天中的媧皇至尊，更是陡然吐出一口滿足的氣息，身上所披着的羽衣，浮現出山河社稷的紋路。
九俎八簋！
人族祭祀的最高禮節！
只有昌盛的道統，才能舉行！
因爲，如此高規格的祭典，要求極高！
它需要純度極高的香火！
而且，數量要求及其龐大！
此外，還需要數之不盡的四牲祭品！
更需要有着上百萬黎庶共同參與！
一般而言，如此規格的祭典，只會出現在一個時代——聖王治世的時代，也只會出現在一個地方——泰山，聖王封禪，向天地告祭！
哪怕聖人，能得到如此高規格的祭典的機會也是少之又少。
女媧聖人身爲人族聖母，在過去數百萬年，也僅僅得到過三次！
而且，多集中在三皇五帝的時代。
人皇時代，人族聖母的位置，就開始讓位於火雲洞諸聖了。
九俎八簋，開始成爲專屬三皇五帝的祭典。
不意今日，居然能再次享受一番九俎八簋之祭！
女媧聖人自然驚訝！
更何況，還有這功德細雨，居然如同潺潺河水一樣，綿綿流下！
這就意味着，妖族也參與了祭祀。
而且，人數極多！
“人間出了何事？”女媧聖人閉目感受了一番。
很快就發現，這次功德增多的源頭。
直接指向了一個妖族分支——牛妖！
這些從前不起眼的妖族，居然有了大筆功德！
而且，將這些功德分潤了部分過來。
看其數量，幾乎佔到了大半！
女媧聖人更加好奇！
於是掐指一算，可惜，一切都是模模糊糊。
只在冥冥中感應到，牛妖們爲人族立下大功。
故而，人道歡喜，降下功德！
因果感應，這些牛妖都集中於人間那東南一隅，截教道統所在！
“慈悲！慈悲！”女媧聖人忍不住嘆道：“又欠通天師兄一個大因果了！”
功德細雨，匯聚成河。
雖只持續數息，但落下的功德光雨，足足有三千寸之多！
足可讓扶桑木，再抽出一顆新芽！
“如此盛德，吾焉能不報？”這樣說着，女媧聖人便深處一條纖纖玉手，在太素天中一抓，抓起一件縈繞着無數功德的物件。
“師兄於人間傳道，教化衆生，想來是用得着此物的！”聖人說着便將此物放入那先天至寶金葫蘆之中，以聖人神通溫養起來。
只消溫養幾個時辰，此物就可再次甦醒！
看着金葫蘆中，漸漸顯化出身形的神物。
女媧聖人也是猶豫了片刻，但還是決定了下來。
此物，雖是人皇時代塗山一族費盡千辛萬苦才得來孝敬給她的。
然而，她拿着其實也沒用！
妖教道統，想要建立，何其難也？
不如做個人情，送與更有用的人！
帶着這樣的念頭，聖人與太素天中的媧皇至尊感應。
然後，媧皇至尊舉起雙手，向着聖人身前，那香火凝聚氤氳而成的祭壇虛影，投下無數光輝。
聖人尚饗，自有報償！
何況如此大祭，必須還賜，以全因果！
……
南瞻部洲，華國，柳城。
盛大的祭祀，已經達到頂峰。
數不清的雞、狗、豬、羊與牛、馬，被獻到祭壇上。
又有無數妖族，將數之不盡的靈米，盛入一個個器皿內。
一切都符合上古時代的記錄。
九俎、八簋，以祭聖人！
巫族們也在旁邊看着，嘖嘖稱奇。
幾位巫王心中的小算盤，開始撥着。
“這次祭典，妖族花費幾何？”有人問。
“大抵是幾千萬的香火券！”
“此外，還花費了數以十萬計的香銅，來搭建祭典法陣，以溝通太素天！”
“幾千萬香火劵？”有巫王眨眼，問着坐在自己肩頭上的一位阿修羅：“俺們部落，如今盈餘了多少香火券？”
“大王，三百萬左右！”那阿修羅拿起賬本，算了一下，立刻給出答案：“此外，還有幾萬錠天銀……”
“那……過兩個月，俺們也辦一次這樣的大祭如何？”
這巫王問着自己的同族們：“向偉大的后土娘娘獻祭！”
“讓娘娘保佑俺們，挖更多的石炭，鐵礦，煉更多的鐵器！”
“生更多娃，娶更多婆娘！”
此議一出，所有巫族都是歡呼不已。
而阿修羅們，則眨着眼睛，也在心中盤算，自己再積攢幾年，大約也可辦一次這樣的祭典了吧？
只是，到時候向誰獻祭呢？
老祖宗？
不大好吧？
要不問問？
也是這個時候，祭壇之上，風雲變幻。
雲層中，一尊神聖無比，聖潔無比的身影幻化出來。
巨大的蛇尾，貫穿天地。
這神人張口一吸，整個祭壇上的無數祭品，便混合着香火、香銅，統統被神人吸入腹中。
然後，天空中就開始下雨。
綿綿光雨落下，滋潤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無論是妖族還是巫族、人族、阿修羅。
不管是男是女，還是老是少。
雨露均沾！
妖族們在這剎那，紛紛跪下來，磕頭拜道：“恭祝媧皇至尊，聖道永昌！”
在這光雨中，能明顯看到，妖族們的神魂，更加圓潤。
特別是那些妖族幼崽，明顯的變得更加靈動。
於是，無數人明白了，這光雨的來歷！
此乃帝流漿！
乃是遠古妖族天庭掌握的權柄！
自妖族天庭覆滅之後，三界之中，只有女媧聖人的妖族化身媧皇至尊能催動日月星辰，降下帝流漿福澤妖族。
然而，數個會元來，媧皇至尊一直沉睡於太素天。
帝流漿自然無從談起。
如今，妖族嚴格按照人族記錄，舉行最高的祭典。
以九俎、八簋爲祭。
終於喚醒沉睡於太素天深處的媧皇至尊，降下帝流漿！
所有在祭典現場的妖族，感受着那些流進自己神魂深處的帝流漿。
無數人都感覺到，似乎有遠古的先祖記憶，從神魂中甦醒。
而這，正是妖族們的追求！
……
“看來，記錄是真的！”
“九俎、八簋之禮，確實可行！”在祭壇另一端，觀摩着這次妖族大典的新任華國總管李十三說道：“那麼，待到明歲，吾等也舉行一次大祭，向天尊奉獻！”
其他人紛紛點頭稱是。
這九俎八簋之禮，乃是今年幾個孩子在柳城外嬉戲時，意外發現了一個地下溶洞。
於是孩子們好奇着下洞察看，然後在溶洞盡頭，發現了一個深埋地底的古代遺蹟。
這樣的事情，華國如今並不罕見。
所以，早有了完整的預案，遺蹟被上報後，總管府立刻着手安排發掘。
便從這遺蹟中得到了許多太古時代的寶物。
雖然大都已經靈性缺失，難堪使用。
卻也依舊有幾件寶物，靈性猶存，可以修復。
而遺蹟中最大的發現，莫過於其中找到的一個玉簡。
這玉簡中記錄了，人皇時代的人皇‘杼’封禪泰山時所使用的九俎、八簋之禮。
這震動了整個華國！
九俎、八簋，乃是祭祀天地、聖人的大禮。
只有聖王才懂得如何舉行，也只有聖王治下的道統，纔有那個資源舉行！
所以一開始，華國上下都是戰戰兢兢的研讀其中記錄。
然後……
大家就發現，好像似乎，這人皇時代，需要舉國之力，累積百年以上才能積累的財富、資源，對今日華國而言，不算什麼。
千萬香火？數十萬錠純度極高的香銅、天銀？數十萬牲畜祭品？
好像是很多。
但，對華國而言，卻不算太多。
甚至就連妖族、水族也可以靠着自己湊齊。
所以，這就讓人不得不懷疑，那玉簡記錄的上古禮儀是否真實了？
這個時候，妖族自己跳起來，要自己來舉辦一次大祭。
總管府方面，考慮了一下就同意了。
如今，華國衆人見着連聖母娘娘都接受了九俎、八簋之祭。
心中的疑慮盡消。
現在，華國衆生可以着手準備一場，前所未有的，盛大祭典！
向天尊表達衆生的感激之情！
……
“九俎、八簋之祭！”
無數神念，感受到了，盛大的祭典，從人間而起的漣漪。
很多古老存在，一下子就想起了，那遠古之時，人族聖皇、聖帝們封禪泰山，告祭天地的大典。
“如今人間不是因果氤氳，孽障橫行嗎？”
“誰還有餘力，舉行如此大祭？”
“太素天？媧皇娘娘！？”
“妖族？”
因果漣漪中，反饋的結果，讓人摸不着頭腦。
自逐鹿一役，人族底定天地主角之後，天道授人族聖皇，祭祀天地，封禪泰山之禮。
也只有人族可以舉行如此大祭，與天地對話，向聖人告祭。
妖族是個什麼情況？
什麼時候，妖族有資格有能力，舉辦如此大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