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偷地圖的事情孟酌言早已從孫青口中得知,但是目前這個情況怎麼也不能承認啊,於是,孟酌言立刻“大驚失色”的跪了下來,“誠惶誠恐”的說道:
“皇上,臣居然曾經犯下如此重罪,還請皇上恕罪。”
景文帝見狀急忙將孟酌言扶了起來,說道:
“言兒,你這是幹什麼?朕不是和你說過不用行禮嗎?況且這軍機圖,原本就是朕叫你來偷的啊。”
孟酌言聞言又是一愣,心中不由得苦笑道:小孟童鞋,你究竟還有多少小秘密……
孟酌言心想,這樣一驚一乍的跪來跪去,自己的腿痠不說,心臟也受不了這刺激,還不如索性問個痛快,於是,她咬了咬牙,對景文帝說道:
“啓奏聖上,臣確實不曾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懇請聖上明示。”
景文帝見狀,笑了一下,拉着孟酌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說道:
“言兒,坐下,你病體初愈,不宜久站。”
“微臣不敢。”孟酌言心想,您老杵這裡,誰敢坐啊。
“朕叫你坐就坐。”景文帝的話雖然強勢,但是語氣卻是極其溫柔的。“來,陪朕一起坐下,朕給你講講以前的事情。”
孟酌言見狀,只得坐在一旁的椅子之上,景文帝則坐在了另一側。
“言兒,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在你家後院裡見面的情景嗎?那年你才十三歲,穿了大紅的綢衣,朕隨父皇去孟府赴宴,偷跑到後院花園之中,看見一個風箏被風吹到樹枝上,你站在樹下面哭,朕聽見哭聲就走了過去,看見朕,你就拉着朕的袖子哭。”景文帝開口道。
孟酌言心裡這個囧啊,不用追溯到這麼往前吧……
“朕當時還在想:父皇不是說孟都護家中人人都是習武高手嗎?爲什麼這女孩連樹都不會爬?那是朕第一次爬樹,也是唯一的一次,朕永遠忘記不了你拿到風箏的時候眼角還掛着淚水的笑臉,朕當時就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把這張笑臉帶回宮裡。”景文帝的目光落在窗外,臉上帶着幾分笑意,自顧沉浸在對往事的美好追憶中。
孟酌言明白了,原來這兩位早在第一次見面那會就對上眼兒了,只不過小孟開始並不知道皇上的心思,所以纔有了暗戀六年的說法。
“後來,朕幾次叫人去打探你的下落,但是因爲當時並沒有問你的名字,所以找了幾次都沒找到,再後來孟都護離京去了北平,你們全家都離開了京城,都那會朕還是太子,雖然着急但是不能隨意出宮,只能作罷。一直到朕登基了,朕想着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接你進宮了,可是,孟都護卻向朕引薦了他的‘兒子’……”說到此,景文帝嘴角浮起了一絲苦笑,擡頭看了孟酌言一眼,目光中盡是酸楚。
“言兒,朕一眼就認出了你就是那女孩,但是朕不能說,雖然朕不想擴大孟都護的勢力,但是朕又想把你留在身邊,所以,朕力排衆異,將你封爲左丞相。爲的就是日日能見到你。”景文帝的視線轉到了孟酌言的臉上,溫柔的看着她。
孟酌言此刻心中則是如同打翻了五味雜瓶,想那孟懷山千算萬算,卻沒想到皇上竟然早已看穿了小孟的僞裝;想這景文帝對小孟如此癡情,卻沒想到此刻眼前之人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愛人,聽到如此,孟酌言心底已經明白了小孟的立場,女大不中留啊,看來孟懷山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小孟應該早已被景文帝策反了,果然,景文帝繼續說道:
“朕知道孟都護讓你入朝的目的,就是希望能鞏固孟家在朝中的地位,言兒,朕是君,他是臣,孟家勢力再大,這天下終究是朕的。你可明白?”景文帝的語氣突然嚴肅了起來。
孟酌言聞言點了點頭道:“微臣明白。”
“孟家是我大齊國的功臣,朕不想背上殘害忠良,兔死狗烹的罵名,但是,朕也不能任由先帝們苦苦打下的江山被人蠶食。所以朕希望你能助朕一臂之力,爲了朕,也爲了你們孟家。”景文帝看着孟酌言的眼睛意味深長的說道。
孟酌言明白了,這小皇帝看似年輕,卻不無知,她沉思了一下,開口道:
“微臣願替聖上分憂,請聖上下旨。”
景文帝微笑了下說道:“朕就知道言兒你一定不會拒絕朕,就算是失去了記憶,你仍然是朕最親近的人。那日你在這書房之中對朕說的話,朕這輩子都不會忘。”
孟酌言有些略微尷尬,看着景文帝神采奕奕的面龐,她真的不忍心問那會自己說的啥,不過想想大概也就是海枯石爛之類的山盟海誓。
看着景文帝那越來越溫柔的目光,孟酌言趕緊開口轉移了下話題:
“皇上,那……軍機圖,是怎麼一回事?能否告知微臣。”
景文帝點了點頭,說道:“那張軍機圖是父皇在世的時候命人繪製,當年爲了抵禦西北方敵國的入侵,父皇曾經派出幾路人馬駐紮在邊境各要塞,同時命令兵部根據這幾路人馬回報的消息在國內安排軍事防禦,那張圖就是當時的軍事分佈圖,放在當時有了這張地圖,就等於知曉了我大齊國的軍隊部屬,所以這是最高級別的機要。”
景文帝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其實早在朕登基之後不久,就已經將國內的軍隊部署做了變更,這張圖早已沒用了,但是孟懷山可能並不知道,所以他想要這張圖,所以他派你來朕的書房偷。雖然朕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但是朕不能讓他如此輕易的得手,而且這圖上還繪製了大齊境內詳細的地貌,如果孟懷山真的和北戎有所勾結,那麼這張圖更加不能落在他的手上。”
景文帝說道此,微笑了一下,看着孟酌言道:
“不過,沒想到就是這張地圖,才讓朕知道了你的心意。那日你摸進朕的書房中偷這地圖,被朕發現,也就是那時,朕和你終於明白了對方的心意,朕不想你爲難,所以將這圖交給了你。一張過時的軍機圖換來你對朕敞開心扉,朕賺大了?對不?”說罷,略微有些調皮的朝孟酌言眨了眨眼。
孟酌言心中的五味雜平再次打翻,上朝之前也想象了幾十種皇帝的類型,沉穩大氣型,陰險狡詐型,荒淫無度型,暴戾專政型……潛意識裡還針對每種類型做了應對之策,但是她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的景文帝,竟然如此的溫和,平易近人,若不是一口一個“朕”,孟酌言甚至感覺不到眼前之人是皇上。看着景文帝那溫柔的能滴的出水的目光,孟酌言有些尷尬的微側了下臉,問道:
“可是,微臣手中的軍機圖只有一部分。這又是爲何?”
景文帝繼續回答道:“這是你出的主意,你告訴朕,如果很順利的把地圖交給孟懷山,他接下來還會給你安排其他的任務,你不想繼續當他的細作,但是又覺得他是你父親,不能過於忤逆,所以就把軍機圖撕成了五份,將其中的兩份交給了孟懷山以作拖延。並且放出風去,說朕發現了地圖在被盜過程中損毀,將碎片交給大臣分別保管。這樣他就會暫時不會給你安排其他更加困難的任務。”
景文帝起身走到那個小抽屜的旁邊拉開抽屜,取出三張地圖碎片,交給孟酌言:
“這三張朕原本說一同交給你保管,你當時說擔心家中有孟懷山的人發現,於是就留在了朕這裡,待後面孟懷山逼得急了再給他。今日你就拿去吧,你現已上朝,孟懷山後面定會派人來催。”
孟酌言看着手中的三張地圖碎片,有些疑惑,她記得當日孫青說過小孟應該只給了孟懷山一份地圖,而景文帝的說法則是給了孟懷山兩份。多出來的那份自然是藏在書櫥之中的那片,看來小孟私自截留了一份,可是孟酌言着實有些想不透她爲何要如此,按照皇帝的說法這圖上所繪之部署早過時,這麼一片沒有多大用處的地圖,孟懷山爲何要偷?或者小孟知道這地圖對孟懷山重要的原因,所以她私下留了一片,以防日後的變故?這個小秘密,看來景文帝也不知道。
孟酌言此刻已經大概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於是,現在自己現在玩的是無間道,還是個雙重間諜。既要做孟懷山的探子,又要幫助景文帝制衡孟家的勢力。照目前的狀況看,明顯是偏向景文帝一方,在前任小孟的內心裡,愛情的重要程度已經遠遠高於了親情。孟酌言也能理解小孟的想法,一個庶出的女兒,想來她從小在孟家也沒有受到過多少重視,估計見到孟懷山的次數也不多,父女之間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原本心底有了喜歡的人,不料孟懷山又將她扮作男裝送上朝堂,如此一來,她和皇上之間更加不可能了,所以小孟的心中難免會對孟家有怨。後面又發現景文帝對自己的心意,原本還在心中搖擺的天平徹底傾塌了。如果那夜小情侶沒有鬧彆扭,這樣的情況應該會持續下去,但是景文帝應該沒有料到自己的幾句重話竟讓將小孟逼上了絕路,而一覺醒來的小孟的身體,已經換了主……
吵架需謹慎,後果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