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長樂
犯了欺君之罪的殷樂正在一本正經地用欺君之罪威脅別人,仔細一品,秦王都覺得怪怪的。
那邊韓照人磕完了頭,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泰元帝雖然不明白殷樂做了什麼,但看這幅場景,只覺得心裡舒坦了許多。
他不由得好奇,問道:“殷樂,你是使了什麼法子,讓這個詭辯的小人乖乖下跪道歉?”
“陛下恕罪。”殷樂行禮,“小人使了些小手段,說出來怕污了陛下的耳。”
韓照人屏住呼吸,生怕泰元帝問殷樂做了些什麼。
泰元帝卻沒那麼多好奇心,反而讚賞地點點頭。隨即突然敲了敲腦袋:“我都忘了,我該好好賞上你這小子。”
殷樂詫異擡頭,這皇帝對她的好感度,似乎挺高的?
“你可還未及冠?”泰元帝問。
“是。”殷樂當即答道,“小人年方十三,還未到行冠禮的時候。”
“沒到時候。”泰元帝笑了笑,“你夫子也才十七,照樣能及冠爲官,你倒是古板。”
“陛下說笑了。”殷樂心裡對宋玉罵罵咧咧,心說都怪他,不然如今她那會被皇帝給纏着。
“你家住何方?父母可還康健?”
“回陛下,小人老家揚州,母親早逝,父親在他鄉長住。”殷樂老老實實回答。
“傳召。”聽到這些,泰元帝不再追問,轉頭對高銘道,“殷氏阿樂,少年聰慧,朕甚悅之,賞……白銀萬兩,錦緞五匹……”
“賜如承幹書院,爲秦王伴讀。”
前面一堆上次,把殷樂的錢眼都砸開了,聽到最後一句,她還是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氣。
果然,自從當時宋玉和她提及了這件事後,她便知道——該來的,躲不掉。
而當殷樂糾結了一番這件事的利弊後,她便乾脆利落地接受了設定:“謝主隆恩。”
等走到三法司外,周圍的氣氛已經變了。雖然衆人對殷樂的目光依然充滿了鄙夷,但對韓照人與花柔的風言風語也好不了多少。
“呸,都不是好東西。”有人狠狠罵了出來。
殷樂纔不去管這些人怎麼說她,當場一扭頭就想走。
正在這時,卻有人高高舉起了手。
“陛下!”皇帝的媽媽最疼愛的外孫女的貴重塑料姐妹花舉起了手,衝着還未遠去的泰元帝喊,“有人說您不是好東西!”
馬車忍不住顛簸了一下,隨後便有官差走來,二話不說擰了那個罵人者,押着他揚長而去。
白晚璞得意地一揚眉毛,環視一圈圍觀人:“罵?再罵?”
“我可告訴你們,論大周律,我懂得可比你們多。”她陰陽怪氣,“像這種人,竟然敢侮辱陛下?恐怕他一家子,都要爲他的言論陪葬了。”
殷樂停下腳步,忍不住看了神氣活現是白晚璞一眼,發現小丫頭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忍不住失笑。
此後的事,都是謝林翳給殷樂帶來了消息。
據說韓照人一刻也不敢耽擱,在案子結束後,火速回家收拾行囊,連夜出城,從小道上溜走了。
“他爲了塑造遺世獨立的高潔形象,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謝林翳笑,“眼下他被你捏住了把柄,又怕被仇家追殺,只能連夜跑路。”
“他可能還覺得自己棄車保帥,做得很明智。”殷樂對這個人不予評論,若不是她提前給他下好了套,恐怕韓照人真能大搖大擺地留下美名,從她眼前消失。
“若有人要殺他,他逃得再遠都沒用。”宋玉道,“只是阿樂對他沒興趣,我便不再管他。”
殷樂衝宋玉一吐舌頭:“夫子,您當初不過是提議我做伴讀,結果一眨眼,我真要進國子監進學了。”
她託着腮:“還好國子監離尚書府遠得很,不然我得每天防着撞見我父親。”
“等四月春闈後,學府便要開課。我作爲監丞,當與許祭酒一起授課。”宋玉擡手敲了敲她的額頭,“你所在的承幹書院,亦在我的範圍。”
殷樂捧着臉,歪了下腦袋,露出一口燦燦的白牙:“結果到了長安,我還是沒能順利出師。”
宋玉不禁搖頭:“要怪,就怪你在揚州學得太用力了,考試不合格。”
殷樂扭開臉,短暫失神一瞬後,便一本正經地扯東扯西,企圖矇混過關。
“公子。”攬翠的聲音從外傳來,“陸舉子請見。”
爲了掩人耳目,自從韓照人案結束後,殷樂便未再換上女裝。如今她一副公子打扮,倒也審得打理。
聽到聲音,殷樂答應一聲,從椅子上起身來到屋外。
“公子。”攬翠道,“陸公子在亭中等你。”
殷樂咦了一聲,快步朝目的地走去。
陸瓷安在湖心亭等着殷樂,他身着輕紗長袖,外衣上繡有仙鶴圖案,烏髮披於背後,指尖輕撫在木琴之上。
殷樂腳步聲靠近,陸瓷安指尖微動,沒等殷樂開口,琴音便自湖心亭傳出。
琴音嫋嫋,水霧騰騰,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一人一琴。
殷樂忍不住張望周圍,似是看到有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而舞。
伴隨着陸瓷安指尖的波動,殷樂心底名爲雀躍的那根弦,被挑得老高。
那一首曲子,自彈奏起,便無人打擾,直到最後一個琴音消散,殷樂才重新拔足走近。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我第一次聽你彈曲子。”殷樂笑彎了眉眼,“現在聽來,那羣百姓真是瞎了眼。”
“陸舉子的琴技,明明要比韓照人好上千倍、萬倍。”
“我不過是不屑他的作爲罷了。”陸瓷安輕笑,他第一次真心實意地笑着,殷樂看在眼裡,嘴角忍不住咧得更開,“若我有他幾分諂媚的本事,也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
“你今後打算怎麼做?”殷樂問。
“自然是考科舉,入朝爲官。”陸瓷安似乎不想與殷樂談論這個問題。
他垂眸看着琴,輕輕又勾勒了幾個音階,方對殷樂道:“樂娘子,剛剛那首曲子,名爲《長樂》。”
殷樂眨了眨眼,頗有些疑惑。
陸瓷安抱琴起身,向她行禮:“我已離開白府,此次來,是專門向樂娘子道別。”
“《長樂》一曲,乃是我未樂娘子所作。”他輕笑,“若非樂娘子,陸某此生,必不會再撫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