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房間裡的溫度降低了好幾度。
沐棉覺得空氣裡壓抑的彷彿能將人逼瘋,她望着慕慎西那雙冰冰涼涼的桃花眸,心頓時緊張了起來,這個男人,該不會要打她吧?
可,慕慎西卻突然莫名一笑。
他本來就長得好看,這麼一笑,帶出了難以言喻的美麗,那雙桃花眼裡似乎瀰漫了一層妖氣,可惜他手指又是一微力,疼的沐棉差一點叫出聲來。
“慕慎西,你放開我!”沐棉感覺到了疼,氣急敗壞的吼了一句,可是男人卻紋絲不動,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冷意慢慢浮起,帶着一種莫名的妖異。
他開口,語調深不可測:“這兩年,我一定是給了你一個錯覺,才讓你在我面前這麼肆無忌憚,沐棉,你別忘了,兩年前,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慕慎西出奇的沒有動怒,只是冷靜的說出這個事情。
而聽到這句話,沐棉的臉色瞬間白到了極致,她望着面前俊美的男人,也跟着一笑,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涼薄:“你放心,我一刻都不敢忘,只是——”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認真的看着他。
一雙美麗的眼睛像是隔岸的煙火,明察秋豪,那一張並不怎麼美麗的小臉上,似乎透了某種難以言說的犀利,直接,認真:“我最後悔的就是兩年前嫁給你!”
“沐棉!”男人望着女人那張沒有血色的臉,突然忍無可忍的吼了出來,她憑什麼這麼說,兩年前不是他,她早就走入了絕境,還能現在跟他這麼甩臉色!
她害的團團哮喘病復發,在醫院裡呆了幾天,他還沒有好好跟她算賬,她竟然這種態度對他,簡直反了天了!
沐棉看着那雙眼睛裡升騰出來的怒氣,突然擡起手,豪無防備的推開了慕慎西的鉗制。
可能男人的心思不在她身上,這一下竟然被她給輕而易舉的掙脫了:“我放心,我馬上離開,不打擾你的生活。”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
明明一切都是對的,爲什麼他心裡會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呢?
夜,濃黑如墨,整個安城像是裹了一層淡淡的白霧。
霧氣繚繞之下,男人俊美的五字在薄霧之下顯得更加驚心動魄,他腳下不知道點了多少根菸,一根接着一根,從來沒有斷過。
在抽完最後一根菸之後,霧氣似乎散了不少,而男人一直保持的動作終於變了變,他目光深沉,醞釀出些許複雜的神色。
昨夜,自從時初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守在外面。
明知道她現在不想見到自己,可是他總是忍不住,忍不住守在她樓下,哪怕是一道影子他也想貪婪的看一看。
可惜,她不想見他。
哪怕是見了他,她都有一種淡淡的排斥,厲晟堯能感覺出來時初不喜歡他,甚至對他避之不及,可是他還是捨不得,就這麼放了她。
兩年前她死的時候,他可以騙自己她還活着,可是兩年後她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沒有辦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甚至沒有辦法看着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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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除非他死。
清晨,看着時初跟John兩人吃了早餐,開車去酒坊,拳頭重重一捏,想了想,他最終開車離開,重新回到別墅時,寧陌寒跟秦西城兩人都在。
看到厲晟堯回來的時候,同時從餐桌邊站了起來,還是寧陌寒嘴快,趕緊問了一句:“二哥,你昨晚去哪兒了?”
秦西城白了寧陌寒一眼,這不是明擺着嗎,當然是找陸時初了。
自從陸時初活過來之後這事他乾的還少嗎?
瞧見男人臉上的氣色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差勁,他突然幾不可察的的鬆了一口氣,語氣溫潤的開口:“二哥,你回來的正好,廚房裡剛準備好早餐。”
“沒胃口。”男人長身如玉,臉上的表情倒沒什麼變化,目光略略在秦西城身上停留一瞬時,最後轉開,那樣子,彷彿對那些食物沒什麼愛好一般。
但看着兩人眼裡流露出掩飾不住的關心時,,他最終還是走了過來,往椅子上隨便一坐,對廚房那邊說了一句:“一杯牛奶,一個雞蛋。”
廚房那邊很快就了一聲。
因爲離得近的關係,秦西城可以聞到男人身上還沒有完全散去的煙味兒,也不知道他昨晚到底抽了多少煙,從外面回來還能聞到刺鼻的煙味兒。
一雙涼薄的眼睛裡像是浮動了一些情緒,秦西城陰柔如月的面容上兩道如同墨一般的長眉微蹙:“二哥,你這身體還想不想要了?”
醫生再三告誡他,不能抽菸,必須戒菸,結果他又犯了煙癮,他昨天晚上到底吸了多少煙,才把自己弄的這麼一身煙味兒。
昨天自從在醫院裡見了時初之後,厲晟堯已經不由分說讓人給他辦了出院手續。
“放心吧,我有分寸。”厲晟堯淡淡的開腔,男人給人一種無法企及的感覺,黑眸如玉,像是完美的兩顆黑水晶:“陌寒,去給我訂一張下午飛回四九城的機票。”
聽到這句話驚的寧陌寒瞪大眼睛,差點打翻了手中的咖啡杯,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二哥,你現在回去,不打算追陸時初了!”
此話一出,便被秦西城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領,低聲吩咐:“訂機票去,哪那麼多廢話。”
寧陌寒從秦西城手中掙脫,聳了聳肩,又理了理衣領,生怕破壞了寧家大少爺英挺如玉的形象:“得,小爺我這就去。”
秦西城又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寧陌寒一溜煙的跑了,他走後,厲晟堯的早餐剛好送過來,男人端着杯子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牛奶,大概是味道讓他有些不適應,微微蹙了蹙眉。
但是下一秒,又拿起杯子狠狠的灌了一大口,不知道是不是在跟自己賭氣,直到他喝了半杯牛奶之後,才蹙了蹙眉,放下了手中的牛奶杯。
秦西城的目光又掠過來,覺得那小半杯牛奶還是男人硬着頭皮喝下去的,看來陸時初的影響力真大,二哥以前從來不碰這些東西,她人一回來,二哥立馬把以前的壞毛病都改了。
嘴角勾了一絲淡淡的嘲諷,像是織了一道密密的網:“四九城出事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直波瀾不驚的厲晟堯眸色微微緊了緊,其實他這兩年不愛提厲家的事情,可是這個事情讓他不能不提:“那個人說我媽的案子有了眉目,讓我回去看看。”
其實哪怕他不說,秦西城也隱隱約約猜到了,畢竟四九城能讓厲晟堯費心的事情不多,聽他這麼說的時候,英俊的眉又蹙了蹙:“那你回去吧,安城這邊有我。”
一句話,就帶着某種承諾。
“嗯。”男人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伸手想去拿牛奶杯,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硬生生的收回了動作,看得出來,他確實對純牛奶沒什麼興趣。
最終手指按壓在桌子上面,目光裡彷彿勾出一道濃稠的光。
秦西城知道這兩年,厲晟堯跟家裡的關係不太好,最後想了想還是認真的說道:“二哥,其實當年的事情厲伯伯也是有苦衷的!”
“不必再說了!”顯然,對這件事情,厲晟堯連想提的願望都沒有,當年厲連城背叛了媽媽,後來又在媽媽慘死當天做出那般的事情,他不可能再原諒這個人。
如果當初他接了黎晚和的那通電話,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明明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年,如今再想起,厲晟堯還是覺得心瓣裡疼的一陣發麻:“我永遠不會原諒他。”
看着男人決絕的神色,秦西城在心底無聲的嘆了一口氣,這一對父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好好把話說清楚。
這兩年,厲連城沒少去找厲晟堯,可是厲晟堯要麼是避而不見,要麼就是冷嘲熱諷,他覺得作爲一個背叛者,沒有資格獲得他的原諒。
所以,這兩年厲家父子的關係還真是沒那麼好。
不過兩年前黎晚和死後,厲連城倒是沒有再提起讓慕慎西回厲家的事情,像是對這件事情徹底死了心。
氣氛徹底沉了下來,兩個男人慢條斯理的開始吃早餐,直到厲晟堯吃完了早餐,臨走之前,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突然說道:“想個辦法,把John弄走。”
他此番回四九城,絕對不允許John這麼危險的人物在時初身邊。
依着他的脾性,絕對不會允許一個窺竊自己女人的男人陪在她身邊,更何況,他要跟時初在一起,必須把這個John弄走。
“二哥,你考慮清楚了?”秦西城話說了一半,意味深長的看着他。
這男人醋勁到底有多大,就這樣把John弄走,就不怕陸時初知道真相了跟他急,秦西城可是瞭解到時初跟John有了合作。
John跟美人香酒坊的虞娘正在聯合研製,如何把美人香擴大生產量的事情,這個時候把人弄走,就不怕找不到合適的釀酒師了嗎?
厲晟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微沉,帶了一絲說不清的意味:“我記得法國那邊有你的人,你該清楚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他儘快回國。”
說完之後,男人起身,上了樓,似乎這件事情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看着男人冷峻的背影,秦西城一臉苦逼,他知道厲晟堯對時初的在乎,能容初John在國外呆這麼久,看來已經是二哥的極限了。
厲晟堯上樓之後簡單的洗了一個澡之後,換了一套家居服,深藍色的家居服襯的人眉眼冰涼,微微透着一層淡淡的霜,他撥了一個很久沒有打過的電話。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在寂靜的臥室裡顯得異樣尖銳,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的打落在心頭之上,很快電話被人接了起來,他輕啓薄脣,聲音淡淡:“沐小姐,好久不見。”
沐棉聽到他的聲音,一瞬之間明白了對方是誰:“厲先生,有什麼事嗎?”
“聽說安城最近的早茶還不錯,不知道沐小姐今天有沒有時間,我想請你喝個早茶?”厲晟堯語氣淡淡,但卻透着一股子讓人拒絕不得的威嚴。
男人的聲音彷彿響在耳邊,沐棉閉了閉眼睛:“幾點。”
“九點。”厲晟堯看了一眼外邊的天色,目光微沉:“需要我去接你嗎?”
沐棉拒絕:“不用了,我自己開車過去。”
“待會兒見。”等厲晟堯掛了電話之後,沐棉感覺壓在心底的石頭彷彿卸下了一樣,該來的,早晚要來,不是嗎?
她輕輕闔了闔眼目,第一次露出了某種意味不明的光,過了很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拿起自己的包包,朝大門外行去。
沐棉到的時候,差五分鐘九點,五分鐘之後,男人欣長如玉的身姿款款跨入包廂,登時之間,狹小的包廂裡,彷彿透着某種壓迫感。
她笑容精緻,從容不迫的站了起來;“厲少,好久不見。”
“坐吧。”比起她的長袖善舞,厲晟堯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很快侍者進來之後,厲晟堯說:“沐小姐看看,有沒有什麼喜歡吃的?”
沐棉耐着性子點了一些吃的,又叫了一壺桔花茶,加幾顆枸杞籽,清肝明目,叫完這些之後,目光才望向了男人。
這個男人彷彿跟兩年前沒什麼兩樣,她還記得兩年前,有一天,厲晟堯的人突然找上了她,問她一句話:“想不想嫁給慕慎西?”
當年她點了點頭,他用計讓她跟慕慎西攪和在一起,同樣她也給了他應得的東西。
只是時光若是迴轉,她寧願兩年前沒有認識這個人,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她喝了一口茶,目光隔着若有若無的茶霧望向了男人,輕笑:“不知道厲少今天找我有什麼事情,我還以爲這輩子都不會見到你了。”
“沐棉,昨天你似乎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厲晟堯波瀾不驚的開口,他手中漫不經心的勾住茶杯,一雙眼睛卻帶着某種探究,落在男人身上。
沐棉心底微微一驚,不過面上的笑意卻還是淡淡的:“厲少可能誤會了,我昨天只是在安城見了你比較吃驚而已,畢竟我可是擔心兩年前跟你密切謀的事情被他發現。”
女人的聲線不徐不緩,帶着某種說不出的清透之感,聽起來讓人很是舒服,並不會太有距離感,但是又保持着某種方寸。
沐棉,她一向是聰明的女人。
知道自己要什麼,甚至於知道做什麼對自己最爲有利,可是她昨天明明兩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厲晟堯有敏銳有直覺,他覺得沐棉的目光不簡單。
只是,他一時捉摸不透,這意味着什麼:“當真?”
“不然呢。”她笑,優雅如水。
其實沐棉雖然臉蛋兒不驚豔,卻別有一種韻味,女人很聰明,眼底帶着某種剔透的光暈,厲晟堯聞言,笑意在脣角泛開:“沐小姐,這是不想說。”
“我覺得你叫我慕太太可能會更好一點。”她依舊波瀾不驚的回道。
“噢?慕太太?”這話有點兒意味深長了,厲晟堯一針見血的目光落在沐棉臉上,嘴角慢慢揚起一絲細小的弧度:“據我所知,慕太太跟慕先生感情並不好吧。”
沐棉臉色一僵。
終於明白這個男人有備而來,結婚兩年,她跟慕慎西的關係形同虛設,當年若不是因爲沐家出了變故,她又怎麼可能嫁給慕慎西。
她跟他,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她賠上自己第一次,不過是想要報仇罷了,只是兩年過去,她一無所得。
看着女人微變的神色,厲晟堯沒有點透:“而且,我聽說慕太太最近好象有離婚的意向。”
“你調查我?”女人的語調終於微微變了變。
厲晟堯似乎並沒有否認的意思,男人的眸色如同裹了一層濃稠的顏料,幽墨在眼底翻滾,將眼底的東西一一擊碎:“沒有,只是適當的瞭解一下慕太太,才能對慕太太有所幫助,畢竟當初,我們也是合夥人。”
“你到底想做什麼?”沐棉自認爲自己身上沒有厲晟堯想要的東西,而他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爲了報復慕慎西?
一想到某個事情被厲晟堯發現,她心頭重重一緊。
“你放心,我是來跟沐小姐談合作,只是看沐小姐怎麼選擇了。”厲晟堯語氣依舊漫不經心的,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聽不出一點兒刀鋒,可是字裡行間卻透着一股子讓人窒息的壓力,他在給沐棉施壓。
“我手裡並沒有任何可取之處,厲先生恐怕是找錯人了。”沐棉知道自從自己決定赴約那一刻開始,有些東西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空內的氣氛,冷厲到了極點。
男人一雙墨玉一般的眸色緊緊的鎖住女人透了一點兒蒼白的小臉:“可是,若是我說,這件事情非你不可呢。”
沐棉身子又是一僵,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沐氏被他人收入囊中,沐小姐就沒有想過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嗎?”厲晟堯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不着痕跡的落在她身上,仔細的打量着沐棉臉上的反應。
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起伏的表情,可是她握在掌心的手卻不斷的收緊,再收緊一寸,直到感覺到了疼,她才鬆開了手。
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掠向男人俊美的面容上,她語氣低低的開口,聲音帶着一股子飄渺之感:“我有一個條件,幫我離婚。”
看了沐棉半晌,厲晟堯最終點了點頭:“好。”
兩人在包廂裡談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才一前一後的離開,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當天下午,厲晟堯直飛四九城。
他到的時候,厲家派了車子來接,可惜,厲晟堯卻直接無視了,坐上了另外一輛車子,此舉,讓厲家的司機好生尷尬,跟厲連城彙報情況。
厲連城聽到了這句話,淡淡的一句:“知道了,你也回來吧。”
時光彷彿未變,厲家還是那個樣子,只是風光再也不像從前,這兩年誰不知道厲家的大公子跟厲家關係並不好,厲家當年元氣大傷之後,誰都沒有想過厲寧會撐起了這個家。
厲晟堯到別墅外面的時候,當年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已經先一步的迎了出來,看着男人挺拔俊秀的身影,眼睛瞬間亮了一下:“大哥!”
而他身後跟着厲笙歌,也跟着喊了一聲:“哥!”
女孩子如同一隻小飛鳥一般撲進了他懷裡,這樣的動作讓厲晟堯微微一僵,想伸手推開她,最終還是放了手。
懷裡的女孩子嗚嗚哭了起來:“大哥,我以爲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厲晟堯的心,莫名一痛,伸手拍了拍女孩兒的背,他聲音沙啞的說道:“好了,笙歌,不哭了,哥哥已經回來了。”
“哥,你是不是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厲笙歌擡起哭得通紅的眼睛,幽幽的望着他。
第一次,面對這麼簡單的問題讓厲晟堯手足無措,男人揚了下眉,正準備開口的時候,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威嚴的聲音:“既然回來了,怎麼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