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幫兇的要挾下,在旁人無動於衷的目光下無可奈何地掏出了所有的家當一百二十五元六角。得到就是“你這小子還算識相”和一支“梅州”牌香菸,免去了一頓痛打,在所謂的“老大”的安排下坐在了一個漆黑的角落。
這次讓小華明白什麼是弱肉強食,並且感受到了作爲一個弱者的無助和悽惶。對剛纔抓自己進來的那幾個保安有了更切齒的恨,這種恨來得如此的單純和偏激,在和着尿騷味的空氣裡貪婪地吸着這支“恩賜”的梅州牌香菸,無助的眼神裡包含着憤怒的兇光。
深圳,我那裡做的不對呢?你以這種方式拒絕我。
深圳,我是多麼地喜歡你啊,我將拿出所有的青春來爲你的建設添上一份薄力啊。我多麼想上班啊;多喜歡那張“工作證”證,我總是把它當作幸運符放在貼身的內襯口袋裡,時刻在準備着它賦予給我那份神聖的職責,這份職責對於我來說又是多麼的踏實。而你卻這樣地對待一個帶着滿懷激情和一腔熱血的農村青年......
外面傳來叫吃晚飯的聲音打斷了他悲壯式的感慨,木然地跟着他們來到院子裡就餐的地方。吃飯是輪流進行的,每次大概有兩三個監倉,站了三列隊,也沒有點名。兩三個管教手裡拿着橡膠棒時不時會向一個他們認爲不聽話的人身上抽去,並且還伴着很粗的謾罵聲。沒有被輪流到的監倉鐵門上扒滿了帶有行行色色表情的臉龐,有笑的,有哭的,有憤怒的,有飢餓的,驚恐的等等很多各異的表情。偶爾一聲來自鐵門裡的尖叫聲劃破這死靜的空氣,可沒有改變任何一張神情各異的臉,沒有人會對這聲尖叫關心,甚至不會向着尖叫的方向望一望。
小華跟着前面的人在水泥地上的大篾框裡挑了一個沒有飯粒的紅色塑料飯盆,領來一碗半乾半稀的米飯就着幾條蘿蔔乾蹲在人少些地方痛苦地吃完了這頓比家裡的豬食還要差的晚飯。來不及呼吸一下這比裡面要好點的新鮮空氣,就被管教的吆喝聲趕進了監倉。進倉不久後的一幕又讓他心驚膽戰了一夜:有一個三十幾歲的人是在管教點完名才進來的,僅僅是晚了點進監倉,遭來的就是一頓暴打,被打人的求饒聲和哭泣聲是多麼的淒涼啊,卻依然沒有阻止管教手裡的橡膠棒。
“我叫你哭,叫你晚進來,你這個死佬,打死你這個死佬。”橡膠棒伴隨着管教的辱罵聲一下比一下重。
夜,死靜的夜,只有剛纔那個被打人的啜泣聲在迴盪了很久很久。
三天後的早上集合在院子裡,這是要送往更遠的地方了,排隊上了一輛窗戶用不鏽鋼管焊牢的大巴車上。路上每人發了一個麪包和一瓶礦泉水,還有一個食品袋子,這個袋子是用於在路上小便用的。
這次的“出行”因爲是在白天,讓小華看清了深圳,看清了深圳的樓是那麼的高,河是那麼的寬闊。此時,也意識到自己的渺小,如此的渺小,來時那份激情被三天的牢獄生活折磨得一干二靜,一臉的菜色佈滿着仇恨,眼裡眨巴着淚水離開了,離開了深圳;此時,出門時父母滿臉期待的面容再次地浮現在眼前;此時,已是淚流滿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