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招待所也這麼幹哪
程子金再來土菜館時，三兒就把金勝改造的事跟程子金說了。程子金笑着說：“那天拉你吃飯我就想，什麼時候你做桐子路的房子，我想接下來。”三兒玩笑道：“我要做就做大飯店，你接得下來嗎？”程子金搖搖頭：“小三兒，口氣不小。菜籽湖的工程真還沒我接不下來的。我這工程隊是吳起留下的底子，市設計室、建安公司、城建局幾個業務尖子，都在我這兒掛名，有事他們就來，誰跟錢過不去？再說，一畝多地還能做多大？”
“先說金勝吧。”三兒說，“我這地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程子金點點頭：“做就儘快。百利小區我還有棟房，馬上就要完工，這批人出來就給你們做。”三兒算計着：“儘快是什麼時候？”程子金提醒道：“前期還有，光報備的東西就一大堆。”三兒爲難地撓撓頭：“那你還得跟我說說，我跟我師傅都不懂哪。”程子金說：“你要相信我，給我做，我叫人帶你們辦。你沒辦過，到時候找不到門在哪。質量你放心，我做的房子都包修五年。我也不吹，你打聽一下就行，清風小區和百利小區都有我做的房子。要不好，供電局也不會找我。”三兒亦真亦假地說：“老程，我真打聽去了。”
“打聽去。”程子金信心滿滿，“我就是太實在，賺不到錢。”
三兒把跟程子金商量的事跟老田說了一回，建議老田說：“哪天我去百利小區和清風小區看看，打聽打聽。”老田搖搖頭：“平房，打聽個什麼呀？人樓房都做了”三兒點頭笑笑。老田又說：“還有磚、水泥、木料，多了，還得你去跑。有事就不來了。”
“儘量上午跑，”三兒說，“這會兒正忙呢，多個人多雙手。”
程子金讓開陽根帶三兒跑了改建手續，大家叫開陽根開工。開工快四十了，省工大土建專業畢業，在市城建局下的質檢站工作，話不多，看上去有點書生氣。
程子金跟私下裡跟三兒說：“質檢站油水大，做房子都找他們，他們說不行，做好了也要拆。開工膽小，怕擔責任，較真，混得不好。吳起就看上他這點，把他拉來了。搞工程就怕出事，出事就是大事。後來吳起搞開發，開工就跟我了。人好，錢無所謂，看重他就行。”三兒問程子金：“我要不要給錢？”程子金說：“我每月給他錢，不用你開銷。”
開工把要辦的手續跟三兒作了介紹。三兒沒想到改建箇舊產房要辦那麼多手續，除了要把城建局各陪門跑個遍，還要跑土地局和房管局，連供電局和自來水廠都要跑。好在開工對這些程序瞭如指掌，人事也熟悉，而且開工還清閒，做事認真，省了三和大麻煩。也就一週的工夫，在開工的幫助下，三兒把《規劃許可證》和《建築許可證》拿到手。開工
說：“現在哪個部門都拖賴，承諾三個工作日，屁，沒關係半個月辦下來就不錯了。”
三兒有點洋洋自得。胡小月不滿地說：“還高興！你都成土菜館忠實客戶了。帶老田吃的，收成本價，沒兩三千打不下來。”三兒不在乎地說：“那我也學到經驗了。”
開車經過市委招待所的時候，三兒突然想起天和要參加高考了，就把車拐了進去，到前廳一問，人說房間早定光了，怎麼求也不給。三兒急得撓頭，後悔來遲了。這時候，三兒想到了陳會計，就移步來到會計室。見三兒進門，陳會計有些意外，扭問三兒：“賣魚呀？”三兒遞過煙：“這輩子也不想跟招待所做生意。”陳會計笑笑：“那你來幹嘛？”
“我弟弟去年沒考取，這不復讀了嗎？剛纔去定房，沒了。”
陳會計舉煙想了一下，起身跟三兒說：“走，我帶你去看看。”三兒鬆了口氣，跟陳會計來到客房部，順利地定到了一間房。往回走的時候，三兒搖頭感慨道：“中午吃飯，開工還說呢，熟人好辦事，這話真不假。我來開房，她就說沒有，求她都不行。”
“再過兩年我也不行了。”
“怎麼過兩年就不行了？”
“過兩年我就退休了唄。”
三兒又給陳會計遞上煙，不解地問：“叔離六十還早吧？”陳會計接過煙，無奈地說：“那個不給你錢的人，升了。”三兒不服地罵道：“操。”陳會計接着說：“副總經理，年初就升了，一上來就發瘋，說服務員年齡大了，要招小姑娘。都是正式職工，都三四十歲了，也不能都到後勤哪，光讓她們退也不行，怎麼辦？規定了，男的五十內退，女的四十五。我還有三年。他媽的，五十歲就回家抱孫子？兒子還沒對象呢。五十歲還打工去？”
“是早了點。”三兒咂嘴說，“招待生意不好哇？那還定不到房？”
陳會計冷笑一聲：“你到四樓看看，上樓沿走廊往裡走，以前是會議室，現在是茶座，後面是三合板隔的小房子，一人高點，就放得下一張牀，幾個女孩子打扮得跟鬼一樣，呆裡面不出來。這都什麼玩意？什麼世道！”三兒吃了一驚：“市委招待所也這麼幹哪？”陳會計搖搖頭：“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媽的讓閻王給你推磨也行。市委招待所怎麼了？市委招待所也承包了，能包的都包了。人辦不下去承包，招待所辦得下去也承包，不承包當官的怎麼撈錢哪？你以爲都是承包招標來的呢？你去投個標試試。菜籽湖算好的了。小黃山縣，天利大酒店，在外面包了個演出隊，關門在裡面表演，都開車去看，高陽人都去。去的都是什麼人？誰有車呀？掃黃打非天天喊，沒它事！聽人說比樓上黑哪去了。誰敢查呀？先把你查了。”三兒不服地說：“操，老子要開酒店就開個乾淨的。”
“你開酒店我去當會計。”
“行，到時候我來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