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現在是放開了
朗公社問三兒:“菜籽湖賣地你買嗎?”三兒肯定地說:“不買。我的攤子夠多了,清水一直往裡投錢,生趣園馬上要開工。”朗公社又問:“聽和田說,生趣園你不急着賣。”
“我是這麼想的。”三兒說,“一線城市在炒房子。炒房風指不定哪天就漫延到三四線城市了,興林肯定是熱點地區,漲價潛力大。紀叔喜歡短頻快,不一定同意這麼做。”
“要我也不同意。”朗公計笑笑,“賣得掉拿現的不好嗎?沒風險哪。”
朗琳嘆了口氣:“膽小鬼。”這時朗公社才注意到,朗琳又挽上三兒胳膊。
車又回到營銷公司的院子裡。三兒和朗公社下了車。朗公社給三兒派了支菸,催坐駕駛室裡面的朗琳:“你也快點。上樓跟你媽她們說去,洗澡就快點了。有車你就活了。”
“沒車我也死不了。”朗琳關上車門,按下遙控鑰匙,“三哥我走了。”
三兒給朗公社點上煙。朗公社解釋道:“小馮她們平時在套間裡洗澡,你不來朗琳跟江斐也在套間裡住。男的都在洗澡間裡洗。”三兒說:“讓她們住唄,我住哪兒都行。”
“朗琳說,”朗公社抽了口煙,“三哥來了必須讓牀。要說呀,集體生活真不錯,吃完飯把碗筷一扔就行,肚子餓了就喊一聲。晚上分兩班,我們在套間裡,職工在會議室裡,哪天晚上都鬧到半夜,可熱鬧了。家裡都沒回去過了,估計都是灰,老紀江斐家也這樣。”
回到樓上,三兒跟朗公社打了聲招呼,之後就鑽進老林房間。鄭和田和老林一起住。三兒進門時,老林正跟陳會計和鄭和田聊天。鄭和田拖過椅子,讓三兒坐到桌子邊。
三兒問大家:“聊什麼呢?”老林給三兒遞了支菸:“沒事聊聊鼎盛局審計的事。”三兒續上煙,又問:“紀叔沒問題唄?”老林搖搖頭:“跟我們合作這一塊肯定沒問題。昨天中午我在鼎盛食堂吃飯,吳總我拉我到他辦公室坐了一下,跟我說,有人不服氣。鼎盛這幾年發展不錯,紀總頭擡得也高,不怎麼理建設廳那些人。紀總向你學習,說什麼正當經營,不搞歪門斜道。那些人不就想落點好處嗎?過年過節送點,買房子便宜點,紀總不幹。這麼做職工是支持他,上面的人、退休還想沾邊的人、想奪權的人就不行了,打小報告舉報唄,想把紀總擠出去吧?想把紀總擠出去沒那麼容易。吳總說,不行他帶人到建設廳鬧去,再不行就鬧到省裡去。他們明白得很,把姓甘的拉上去,鼎盛落不到好處,他們也沒好日子過。看樣子那兩個副總和書記跟紀總關係還行;職工就不用說了,都支持紀總。鼎盛的骨幹要麼是紀總提拔起來的,要麼跟紀總一路闖蕩過,就像你說幸福和成才那樣,一塊滾過稻草。”
“我們得做應變準備,”三兒說,“臨時抱佛腳就不好了。真不行就分開幹,把生趣園整體接下來也沒事。分開幹事就多了,老林先不回去吧,和田一個人應付不了,借貸就找童林幫忙。還要招人吧?尤其是銷售人員。建築工程隊問題不大,把合同換一下就行。”
老林不屑地擺擺頭:“分不開,那幫人膽更小。去年拍生趣園的地,開好幾天會,最後吳總還問我,要是地價高了,你們到底買不買。還問到底買不買,昌盛銷售那麼好,這不是明白擺的事嗎?我跟他說,這事不用請示陳老闆,我就可以定,肯定買,你們不買我們就單幹了。其實跟他們合作也就圖個熟門熟路,省點工夫,沒多大意思,辦點事蘑菇死了。紀總真要走的話,他們成不了事。”三兒指着老林跟鄭和田說:“學着點。”鄭和田點點頭。
“學我幹嘛?”老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吹牛,拉大旗當虎皮。”
三兒得意地地抽了口煙:“哎呀,老林現在是放開了。”陳會計接茬說:“還不是你給他的膽氣。”三兒搖搖頭:“他本來就有本事,就是放不開。”老林又笑:“跟你學的。”
“善良那天打電話,”陳會計說,“叫小欣把住店的錢記上。怎麼了?”
老林接過話茬:“也打電話給我了,說他就是吃飯沒事做,瞎琢磨,別人叫聲徐總他就輕飄飄的了,以爲自己有多大本事呢,其實就是當工人的料。三兒,你說他了吧?”三兒搖搖頭:“我說什麼?他跟子芹嫂子吵架了,晚上不歸家,我去勸他。住店的事跟我有關。我叫小月姐發了個通知。”老林笑了起來:“這事也跟我說了。他是有點輕飄飄的,這下又老實了,跟我說,還得好好幹,別那狗日的真把我開除了,那就沒臉見人了。”大家都笑。
“你們這些人哪,”陳會計嘆了口氣,“一定要團結,把公司搞好。說句良心話,沒公司哪有你們現在的好日子?拿這麼高工資,還有小車開着。沒公司我也沒好日子過。”
老林和鄭和田認真地點點頭。陳會計又嘆了口氣:“只可惜呀,我老了。”三兒不安地埋怨道:“叔你幹嘛?沒到六十呢,好好的老個什麼呀?”陳會計搖搖頭:“本來就老了,六十還差多少哇?我也想跟你多幹幾年,看着公司這麼發展,有勁。老了晚上不睡不着,睡不着就想以前的事,就想着,小三兒那年跟我說,我要是開飯店,請你去當公計。我還以爲三兒跟我玩笑呢,結果還當真了。跟我一塊內退的人運氣就沒我好了,有的六十多了,哎呀,房子買不起,孩子沒着落,可憐哪。我多好?拿高工資,老伴還有收入。託三兒的福。”
“叔你真是,”三兒覺得可笑,“我又不是送錢給你,你拿的是工資,自己掙的,你幹活了,幫我大忙了。沒你高品湘能獨擋一面哪?沒你公司帳誰做?你就是定海神針。”
陳會計笑了:“定海神針哪?”三兒說:“當初我就想着,叔這人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