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莉將休息間的大門關上，轉過身仔細打量亞瑟。
公爵頗爲自覺，展開雙臂讓妻子檢查。
“沒有受傷？”李艾莉繞到亞瑟的身後。
她見亞瑟的後背也沒有傷痕，才放下心。
“沒打。”亞瑟聲音很沉。
“到底怎麼回事？我被喬安娜叫醒的時候，還以爲自己睡糊塗了。”李艾莉雙手叉腰問道。
“安妮亞娜……”亞瑟坐在休息室的天鵝絨沙發上，“死了。”
“？？？”
“什麼？”有一瞬間，李艾莉懷疑這是不是什麼‘詭計’。
畢竟，安妮亞娜上次來找他們的時候，明顯是帶着什麼目的來的……但最後看起來並未如願。
“她的名字從聖龍的‘家族樹’上消失了……”亞瑟的聲音很低，很沉。
身體先大腦一步，等李艾莉反應過來，她已經坐在亞瑟身邊了。
才發現，當人真正在乎一個人的時候，一些合理的安慰之詞是說不出口的。
李艾莉才發現語言的匱乏。
她找不到任何安慰亞瑟的詞語，只能攬住亞瑟，“亞瑟，亞瑟……”
公爵的尖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並用沉悶的聲音道：“莉莉，你怎麼看阿爾伯特？”
李艾莉很難不將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難道安妮亞娜的死跟阿爾伯特有關？”
公爵用沉默無聲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李艾莉直接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瓶冷靜藥劑仰頭喝掉。
激烈的情緒被藥劑效果壓下，冷靜藥劑作用下，李艾莉的大腦開始高速運作。
過往的一幕幕浮現眼前，猶如倒放的電影。
阿爾伯特復活。
沒有聖龍記憶的她跟亞瑟處於‘散夥狀態’。
復活的吉爾曼諾亞找到她，將她送到一千年前的聖龍時代……
龐大的記憶在短時間內調動，就算是當時她穿的淡粉色長裙的蕾絲，又或者佩戴的粉紅色寶石項鍊，都清楚地浮現眼前。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衆神最後一次垂死掙扎，愛神拿抽走了她的‘愛’。
那天，亞瑟將她的‘愛’取回，並還給了她。
不對，不是這樣！
安妮亞娜跟阿爾伯特那天也在！
那個時間點很微妙。
她的‘感情’被找回來，安妮亞娜跟亞瑟破裂的親情有所緩和。所以，亞瑟用‘原諒’安妮亞娜的方式，迫使安妮亞娜從愛神那裡拿回了她的‘感情’。
那麼阿爾伯特呢？
那天，安妮亞娜也在，阿爾伯特也在……
記憶回放，復活的阿爾伯特溫和地對安妮亞娜笑着，然後說‘安妮亞娜，過來’。
李艾莉：“……”
記憶再次倒帶，一幅幅畫面浮現眼前。
宴會桌上，安妮亞娜在興致勃勃地說話。
亞瑟跟帝皇、帝后專注地看着她，而阿爾伯特則專注地對付自己面前盤子裡的食物。
畫面不斷切換，但無一例外，只要安妮亞娜跟阿爾伯特同框，阿爾伯特的目光就沒有一次落在安妮亞娜的身上。
聖龍紀元末，阿爾伯特甚至認真地考慮過不顧及帝后的感受，秘密處死安妮亞娜的可能……但最後被敏銳察覺到他心思的亞瑟攔阻。
所以……這樣的阿爾伯特會在壯烈戰死又復活後，無條件原諒安妮亞娜嗎？
甚至，他復活後對安妮亞娜的態度更加溫柔。
這合理嗎？
當然不。
但，如果說，阿爾伯特是爲了通過安妮亞娜達成某種目的，那麼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所以，他殺掉安妮亞娜，是因爲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李艾莉分析完這些，憂心忡忡地看向亞瑟：“所以，阿爾伯特有跟你說什麼嗎？”
“他說‘命運瘋了，在掠奪諸神的神格’。”
亞瑟微微皺眉，“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李艾莉站起身，焦慮地在沙發跟前來回踱步。 “這種事也許可以問問潘蒂西林。”
於是，李艾莉真誠地向新上任的律法之神祈禱。
作爲一位新神的‘戰略合作伙伴’，她的祈禱很快得到了迴應。這速度之快，足夠令所有在神殿任職的神職人員當場心梗。
【不，我完全沒有收到類似的消息。】
【我的朋友，對於神界，我還只是一個‘小嫩芽’。】
迴應完李艾莉，潘蒂西林的聲音就從她的腦海中消失了。
李艾莉對亞瑟搖了搖頭，“或許，我可以試着用鍊金藥？”
李艾莉理性的分析可行性。
“可以有幫助翡翠龍逃避‘全知’的鍊金藥，那麼爲什麼不能有占卜涉及神明言行的鍊金藥？”她說着，湖畔般的雙眸越來越亮。
然後，徑自鑽打開了許久不曾使用的鍊金屋。
鍊金小屋一如往出。
不曾因爲被使用者冷落而變得破敗。
這反倒讓走進這裡的李艾莉有一點心虛。
但很快，展開鍊金藥配方設計工作的李艾莉，就忘掉了這點小小的不自然。
一張張紙張上寫滿了晦澀難懂的公式，複雜的思維導圖如同法師的高級魔法陣，最後一個個配方寫出又被劃掉……
“月見草是在迷霧中指引前路的草。”
“但它與象徵着對抗神明權柄的‘神隱菇’藥性衝突。”
“可，這兩種的特性都是我所需要的。”
“啊！爲什麼不把基底液換成調和藥性衝突的‘萬金油’呢？”
李艾莉想着，下筆如風，“這樣，我還可以加入提高占卜準確性的‘真實之花’。”
“完成了！”
月見草、神隱菇、真實之花……一共二十八種神奇植物。
其中最不值錢的都是極難獲得‘神隱菇’，可見，這份鍊金藥的珍貴性。
李艾莉看着大部分欠缺的神奇植物嘴角微微抽搐。
裡面不少神奇植物她的後花園從來沒長出來過。
但天無絕人之路，她可以曲折一點，慢慢‘置換’這些神奇植物。
比如，用中等品質的‘審判之花’，使用生物鍊金的辦法將它變成高品質的‘神之語’，再將‘神之語’用生物鍊金的辦法，將之轉化爲稀有傳說‘神墓守望者’。
在梅林書寫的《梅林的鍊金筆記》中最後章節提及過‘神墓守望者’。
這是一種只會生長在神之墓地的特殊神奇植物。
因爲其稀有性，一些高位面的‘遊獵者’會偷渡到‘小世界’，獵殺‘小世界’的土著神明，然後將祂們的神屍堆砌在一起，培養這種神奇植物。
李艾莉當時在看到這一段的時候，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世界很大，渺小的人類窮其一生都探索不完這個世界，但在世界之外，卻又是另一番更廣袤的天地……
而她本該歸於那裡。
那樣的想法只冒上來一瞬間，李艾莉後來深想這事，倒是背脊發寒，因爲，她覺得這不該是自己的想法，更像是她的那顆‘賢者之心’在蠱惑她。
蠱惑她前往更高層次的世界。
‘砰’地一聲，坩堝發出了世間最美妙的聲音。
李艾莉帶着裝有鉑金色鍊金藥劑的試劑瓶離開鍊金屋。
“好了，我給它取名，就叫‘神燈藥劑’。”
“神燈？”這個詞很陌生，帶着一種‘異域感’，亞瑟細細品味着這個詞。
彷彿希望從中探究到愛人的過往。
李艾莉將‘神燈藥劑’遞給他，亞瑟拿着神燈藥劑對着光一看。
那細細碎碎的金色光點，在鉑金色半透明的藥水中浮浮沉沉，就如同把整條銀河封在了小小的試劑瓶裡。
亞瑟拔掉瓶塞，慎重地問道：“怎麼用？”
“啊？”李艾莉反應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出聲，“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