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孫宇
望着洶涌而來的烏嵌士兵，公孫宇心道：未探知我軍虛實，就敢妄自出兵攻城。及辛這一課，本統領算是免費教學，不用謝。
隨即，公孫宇大喝一聲：“潑油放火，關門打狗！”
收到公孫宇的指令，劍門關兩側劍鋒，瞬間各有六百金甲戰士突然出現，人手一隻油桶，將桶外的引線點燃，朝山下敵軍砸落。
“轟隆轟隆——”
伴隨着油桶爆炸聲，火星四濺，煙塵四起，飛沙走石，隨即大火燃起，飛濺在烏嵌將士身上的油火，給他們造成了相當的損失，且烏嵌將士的後路，被熊熊燃燒的火焰再次截斷。
烈焰在炎炎烈日之下，更添幾分威能，不僅成功制止了烏嵌後方大軍繼續翻越障礙，更使他們又退後數百米，首尾不能相顧。
“犯吾大陳天威者，雖遠必誅！”一千二百金甲戰士齊聲高喝，拽着繩子，從劍鋒上飄落。與此同時，劍門關下八百將士也發起了衝鋒。
“可惡！”及辛心中一寒，面露凝重之色，繼續引導士兵：“哼，他們不過兩千人，我們有三四千之衆，就算後路暫時被截斷，也沒什麼好可怕的，我烏嵌大好男兒單挑，從來都沒怕過誰，更何況兩個打一個還打不過嗎？”
兩軍廝殺，金甲戰士士氣十足，勇猛如虎，不斷屠戮烏嵌士兵。
大陳金甲禁軍都是經過層層選拔，千里挑一的魁梧壯漢，本就武藝高超，更是經過君塵的嚴酷訓練，且在北伐期間一直坐鎮京師，未動一兵一卒，早在心裡憋了一口氣，此刻終於可以在戰鬥中得以釋放。
雖說烏嵌將士人多勢衆，但被堵在這裡的最多就五千之數，這距離是公孫宇計算好的，儘可能以最小的代價，將眼前的這羣敵人一口吞掉。
廝殺了近半個時辰，火焰逐漸失去熾烈之勢，烏嵌將士趁機將火撲滅，再次翻越障礙。
“收兵！”公孫宇見好就收，下令鳴金收兵。
及辛環顧周側，五千將士僅只剩下不足千人，四周遍地是烏嵌將士的屍體，只有零零星星的金色戰甲，在陽光照耀下閃爍着奪目金光。
“噗——”及辛面色陰晴不定，由白變紅，由紅變紫，由紫變青，幾番變幻，最終急怒攻心，一口逆血噴出，身體搖搖欲墜。
“坐看天下風雲，談笑灰飛煙滅，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公孫宇再度安坐於劍門關上，神情悠閒怡然自得，手中茶杯送到嘴邊輕輕一抿，緩緩道出詩號。
“爲戰士們收屍，然後，撤……撤……”及辛帶着不甘和仇恨的目光望着公孫宇，十分虛弱地擺擺手。
劍門關上大陳將士，靜靜看着烏嵌士兵收屍，所有人心中都感覺到一陣窒息：戰場上也有自己兄弟的屍體，但此刻沒有公孫宇的命令，誰也不敢妄自下去。
公孫宇又何嘗不想下令，去給死去的弟兄們收屍，只是得來的輝煌戰果不易，此刻若是出去，兩千將士能有一半回來，就不錯了。
計謀到現在已然用全，佈置的後手也基本顯露，再戰就只能拼硬實力了。在懸殊的兵力對比前，這些戰果還不足以影響大局。
又一個時辰過去，太陽已貼近山頭，烏嵌將士終於收屍完畢，在戰場上躺着的只剩下金色戰甲。站在劍門關上的每一位金甲戰士，心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只有公孫宇依舊不動聲色，靜靜品茶。其實他纔是心內最煎熬的那一個，明明迫切想下去爲弟兄們收拾，卻還要裝作淡漠的樣子，忍受將士們的誤解。
“就是你們殺了我的兄弟。”一名烏嵌士兵忽然掀起一具金甲戰士屍體，欲將之碎屍萬段。這一幕可揪壞了公孫宇等人的心。
“住手！”及辛立刻喝止，“死者已矣，戰場敵對，各爲其主，無論陰謀陽謀，勝者爲王。死者已矣，皆是各國英雄好漢，不得褻瀆！全軍聽令，撤！”
“是！”烏嵌士兵雖不甘願，但將軍已經下令，只好收起兵器，隨着身體搖搖晃晃卻堅持自己走的及辛，有序退去。
等到天邊已看不到烏嵌士兵身影之時，終於有戰士忍不住請示公孫宇，要去給將士們收屍。
公孫宇輕聲道：“時已至夜幕，敵人身藏何處尚未可知，不可輕舉妄動。大家準備起燥做飯吧！”
“可是……”樑成看着城下屍骨未寒的兄弟。
公孫宇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轟然跌落：“沒有可是，你難道就這麼着急下去見他們嗎？等他們問你是否爲他們報仇，你還有什麼臉面回答？
“你以爲老子不想馬上下去給兄弟們收屍麼，他麼的，五年前我們一起參軍時有五千之衆，現在呢？你看看我們還剩多少，還嫌死得不夠多嗎？”公孫宇呵斥。
“統領，我錯了！”樑成低下頭。
“你沒錯，他沒錯，我們都沒有錯。”公孫宇道，“錯的是我們生逢亂世，雖然我們死了很多人，但更多的人在我們的身後安居樂業，當中就有我們的妻兒，以及我們兄弟們的妻兒。”
說到這裡公孫宇語氣一緩：“我大陳百年積貧積弱，百姓受盡欺凌。今日我們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就是爲了我們的妻兒，不再受他國欺凌，能夠好好地生活在腳下的土地上。所以，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出劍門關半步！”
“諾！”金甲戰士齊聲應諾！
夜色悄悄褪去，天邊出現一絲光亮，及辛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揮手下令：“讓將士們去休息吧！今夜發起突擊。”
“是。”在暗處埋伏了一整夜的烏嵌將士，終於可以休息了。
望着一個個疲憊的身影，及辛嘆了一口氣：“公孫宇吾不如也。”
及至日出，天色大亮，一夜未休的公孫宇，以及負責盯梢的將士們也都疲憊不已。
公孫宇揮揮手道：“給兄弟們收屍，換崗休息！”
……
天興鎮城主府。
經過一天一夜的密謀和部署，四大託孤重臣，終於將朝廷接下來的走向基本敲定。
本來還想找君塵一起商談，但君塵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武將不參與政事，本將軍只強調一點，太子陳天寶繼位。”
雖說武將不幹政，可眼下衆臣皆在將士們的保護之下，何況國家正值危難之際，誰敢怠慢。所以四位重臣商量好對策，立即草擬一份呈給之過目。
君塵閱過後，只有一句吩咐：“諸將士聽從四位重臣號令即可！”
於是數百殘兵、天興鎮部分守軍以及南陳文武大臣，開始返回朝都承天。除太子外，其他四位皇子暫時被士兵全天候貼身保護，實則就是軟禁。
雖然四位重臣都認爲陳天寶不是當皇帝的料，但聖旨擺在眼前，且禁軍將軍君塵帶着森然寒氣，放出一句簡潔明瞭的話，他們也沒有辦法，更沒有膽子在這件事上做手腳。
當然，四位託孤重臣不愧爲治世之能臣，不僅當晚想出對策，更是將羣臣的思想工作全部搞定。
君塵望着歸去京師的大部隊點點頭，心道：也確實是爲難四位前輩了。
可君塵哪裡曉得，四位重臣尤其是丞相，當他們達成一致意見後，對於羣臣壓根兒就不是商量，而是直接通知。
不服？不服請你去找禁軍將軍，只要你敢說不擁立太子，保證一個個腦袋搬家，於是衆文臣出奇的都不再做聲。
至於那些武將，都是陳武帝的忠實粉絲，在他們眼裡陳武帝說的都是對的，而禁軍將軍君塵極力擁護陳武帝的決定，那更是對的不能再對了。（就好像，孟子曰：孔子說的對。）連帶君塵在軍中的威望，再度攀升了一個高度。
如果說一代雄主陳天雄，在軍中是一個神話，那剛入軍隊就被許予面聖免跪權的君塵，就是活脫脫的一個傳奇。
雖然君塵年級尚青，從軍不滿五年，但他在軍中威望極高，是軍中所有年輕人的膜拜對象，甚至許多老將對之都是仰望的態度。
君塵從最普通的士兵做起，驍勇善戰，足智多謀，滅土匪，誅強盜，平叛亂，轉戰四方，更是在北蕭聯合周邊小國，大舉進攻中，異軍突起，解了國都承天之危，成爲這場戰爭的轉折點。
故此，君塵被陳武帝破格提拔爲禁軍將軍，手中重兵實權，這是深得皇帝信任才能給予的權柄，所以北伐時陳武帝纔將君塵留下坐鎮守國。
果然，後來大陳西南纖禹人發動叛亂，君塵前去平亂，以最快的速度將大陳後方安定，讓前線征戰北蕭的士兵安心。
如此，大陳的未來走向已經基本定下基調，君塵凝重的心也稍稍舒緩，這文臣們乾的事兒，真丫的是令人頭疼，嘰嘰歪歪，反反覆覆，瞻前顧後，一點都不痛快。
望着漸行漸遠的大部隊，君塵收回目光，準備前去劍門關與北城衛的弟兄們並肩作戰，一同守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