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前,爲了尋找孜然,黑豹跟隨哈米德手下的商人到了中亞地區的很多地方,整整一年多的時間,行程數千裡,一無所獲。
在路上,他無事可做,就幫着人家照顧駱駝,沒想到成了飼養駱駝的行家,還學會了中亞地區流行的阿爾泰語和阿拉伯語。
後來,黑豹聽人描述在敘利亞塔爾圖斯見過這種植物,就決定前去尋找,可是,當時那裡正在打仗,哈米德手下的商人不願意去那裡,黑豹只好自己去了那裡。
他在塔爾圖斯的鄉村真的找到了孜然,十分興奮,心想着終於可以回到長安了。
不料,他遇到了戰爭,他被當地人赫蘿卡人抓了幫助他們運送糧草,赫蘿卡後來被大馬士革貴族軍隊打敗了,他就成了俘虜,成了奴隸。
因爲他長相清秀,又會飼養駱駝,就被一位貴族小姐要到了身邊,後來,大馬士革被大食人征服,那位貴族小姐成了裴迪蘭的王妃,黑豹就跟着來到了裴迪蘭的身邊。
在很長的時間裡,黑豹想過逃走,可是此時到處是大食人的勢力,他身爲奴隸,長相又跟當地人有明顯的區別,因此根本就沒有機會。
黑豹的父親原本是隋朝的軍人,在他年幼的時候就戰死了,他的母親和妹妹也在旱災中餓死了,他從小就被賣進了齊王府服侍李佑,可以說李佑就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他日思夜想,盼望着自己能夠回到長安,回到李佑身邊。
沒想到在葛格木城遇見了李佑。
黑豹邊說邊哭,傾訴着對李佑的思念之情。
白虎是條硬漢,這麼多年了,只是在上次李佑遇刺的時候哭過一回,今天被黑豹弄得也哭溼了衣襟。
李佑很感動,眼睛也有些溼潤了。
黑豹終於說完了,他擦乾了眼淚,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撕開了自己的貼身的衣服,從裡面掏出了一個小布包,激動地說道:“王爺,小的替您找到孜然了。”
李佑握住那個帶着黑豹體溫的小布包,眼淚實在是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他一把抱住黑豹,哭着說道:“黑豹,好兄弟。”
這下子,把個剛剛止住眼淚的白虎,又弄得大哭了起來。
當晚,三人喝着小酒,訴說別後生活。
就在李佑的帳篷裡的一個隔間裡,裴迪蘭煩悶地聽着李佑等三人談話,他聽不懂,只是覺得這三人很煩,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沒了的。他索性用毯子蒙上腦袋,睡了過去。
明月當空,亂石崗上的情形清晰可見。
阿里奧很想趁夜救出裴迪蘭王子,可是看到亂石崗上爲數不少的唐朝人的哨兵,完全沒有偷襲的可能,他想想唐軍恐怖的戰鬥力,實在是無法保證能夠毫髮無傷地救出世子殿下,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第二天一早,阿里奧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人叫醒了。哨兵告訴他,說唐朝人出發了。
阿里奧很無奈,只好讓部隊跟着唐朝人行動。
黑豹這些年來,雖然精神上壓抑,可是畢竟生活在裴迪蘭的王府裡,生活上還是不錯的,因此,依舊保持了健康的身體。
此刻,他換上了白虎替換的軍服,看上去什麼精神。他對着鏡子美美地欣賞了一番,好奇地說道:“白虎,真有你的,短短几年時間,你竟然從一個從七品的典軍,變成了正五品的寧遠將軍了。”
白虎得意地說道:“這些年我跟着王……”他忽然想起了黑豹的經歷,改口說道:“你回來了就好,用不了多久,你也會升官的。”
他走出帳篷,正遇見了裴迪蘭,裴迪蘭看到眼前這個似曾相識的英俊的唐軍軍官,一時無法把他跟那個卑微的奴隸聯繫起來。
其實,這並不奇怪,裴迪蘭身爲高高在上的王子,對於一個奴隸,他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他,也沒有跟他交流過,再加上黑豹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都要低着頭,更要給他當上馬石,他就沒有仔細看到過黑豹的臉。
現在,黑豹換上了威武的唐軍的衣服,一臉豪邁的神色,裴迪蘭感到詫異是很自然的。
黑豹跟裴迪蘭沒有過什麼交流,也談不上什麼仇怨。何況李佑交代過,要善待裴迪蘭,因此,他只是看了看裴迪蘭,也沒有說什麼。
這時,李佑走過來了,他對裴迪蘭說道:“世子殿下,下面的路,你能不能騎馬?咱們可以聊聊天兒。”裴迪蘭騎在駱駝上,李佑騎着馬,兩人的確不好交流。
裴迪蘭很寂寞,這裡也就只有李佑能夠跟他交流,他也正想多瞭解唐朝人。他說道:“好啊,就騎馬吧。”
路上,李佑跟裴迪蘭並騎而行,白虎和黑豹在後面緊緊的盯着裴迪蘭。
裴迪蘭心裡一直有個疑問,他問道:“齊王殿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這個不能承認。
李佑一臉無辜的說道:“世子殿下,你還說這個呢?一說我心裡就不痛快。你說吧,我是一心一意的想跟你交朋友,可是誰想到,你竟然隱藏身份,欺騙我。”
裴迪蘭默然不語。
李佑接着說道:“我早就聽說過,世子殿下一表人才,文武兼修,是大食帝國出類拔萃的人物。可誰知道一見面……”
說到這裡李佑故意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套路,絕大多數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想知道答案。
裴迪蘭忍不住問道:“見面後如何?”
李佑笑道:“說實話,真的跟我想的一樣,世子殿下氣度高貴,談吐優雅,還有一副英雄氣概。令我真心的想和世子殿下結交。”
裴迪蘭聽到這話心裡舒坦,他仔細的觀察着李佑的表情,想知道他說的是否是真心話。
李佑神色坦然,表情看上去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是那種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的樣子。
裴迪蘭想起李佑一次次送給自己禮物,有點兒相信他了。
他問道:“你打算把我怎麼辦?”
李佑笑道:“把你當朋友,眼下的尷尬還請你理解。你放心,只要到了安全地方,世子殿下儘管離開。”
也不知爲什麼,裴迪蘭對李佑有種信任的感覺。這下,他放下心來,輕鬆地跟李佑交談了起來。
一路上,兩人無話不談,真有種很投緣的感覺。
這天中午,李佑跟裴迪蘭喝酒聊天,李佑跟裴迪蘭談起了世界局勢。
李佑讓白虎拿來了一幅世界地圖,放在行軍桌上,指着東方說道:“世子殿下,你看,從這裡向東,就是我們唐朝了,再向東就是大海了,你們大食人要繼續東擴,縱深太小了,何況還有我們強大的唐朝。因此,東方不是你們發展的方向。”
裴迪蘭沒有說話,眼睛盯着行軍桌上的地圖。
李佑說道:“現在的拜占庭十分虛弱,你們不如把主要精力發在西方,西方十分富有,國家也小,便於你們個個擊破。還有北非……”
李佑一個勁兒的煽動,鼓勵大食人去攻打西方。
“喂,世子殿下。”李佑看到裴迪蘭不吭氣,好像是在走神兒,他心道:“孃的,我白說了這麼多了,這傢伙竟然在走神兒。”
“啊,怎麼了?”裴迪蘭擡起頭來問道。
果然,李佑說了半天,裴迪蘭就沒有聽進去。
李佑正在鬱悶,就聽裴迪蘭說道:“齊王殿下,原來世界這麼大啊,唐朝的東面是大海,大海對面兒是什麼?
拜占庭的西邊是哪裡?
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地方你都去過嗎?”
原來,裴迪蘭是對這些事情感興趣。
李佑不能跟他說地球是圓的,他說道:“我也就知道這麼多,再遠的地方我也沒有去過。總之,與你們大食人來說,往西北方向去發展的空間大。”
李佑繼續忽悠裴迪蘭。
裴迪蘭不傻,他說道:“齊王殿下,你別再說了。你這意思我明白,就是不希望我們和你們唐朝人打仗。這個我會考慮的。
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行不?”
“世子殿下請講。”李佑說道。
裴迪蘭說道:“你能不能給我一幅這樣的輿圖?”
李佑說道:“沒有問題,這樣,我在上面給你標註一下。”
李佑給裴迪蘭在地圖上用大食文字標上伊朗、敘利亞、埃及、利比亞、拜占庭、法蘭克等國家,給他介紹了各國的領土面積、人口、政治、經濟和軍事等概況。
他特地給裴迪蘭介紹了唐朝的情況:
唐朝目前有4600萬人口,上百萬的常備軍,社會經濟文化都十分發達。還有吐谷渾、草原三大部族、南詔、交趾、林邑、新羅、扶余、九州等僕從國,實力雄厚,不是大食人可以對抗的國家。
裴迪蘭拿着筆記得很認真。
李佑不管裴迪蘭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只是努力去忽悠他,希望能夠影響到他的態度。
下午,繼續行軍。
到了下午四點,南面煙塵滾滾,唐軍的紅旗隨風飄揚。
“是飛虎軍的旗幟,啊,是張侯爺和薛仁貴!”白虎興奮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