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晚宴的人看着兩人針鋒相對的對峙,沒人言語,在C市,容謙一人獨大已經很久了,他們希望有一個人來制衡他,甚至是說來壓制容謙,這樣他們可以從中牟利。
容謙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的雙眼毫不避諱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眼中除了不加遮掩的愛戀,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東西。
“希望容總今晚盡興而歸,有什麼招待不週的地方儘管說,我必定竭盡全力。”尼泊桑操着一口及其流利的普通話,一點都沒有前兩天那種生硬的感覺,沐淺夏在一旁聽着,神色不明。
容謙要轉身走,沐淺夏遲疑了一下,走到尼泊桑身前,看着他水綠色的眼眸,像陷進了深海里的感覺隨之蔓延出來,“尼泊桑,人生這麼遼闊,不要生活在愛恨裡。”
尼泊桑肯定不是出於偶然認識她的,這一切如果沒出她意料的話,應該都是一場預謀,那麼他要是有這麼大的慾望要實現,困住他的,不是愛就是恨,無論是什麼,她都不願意看到,希望他們不會有兵刃相向的一日。
尼泊桑笑了,他在她身邊迷惑她的那些話一點都沒起作用,沐淺夏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計劃,這句話即使勸誡又是警告,可是,怕是沒有用了。
兩人就在一片觥籌交錯和繁盛燈景中,背對離開,像是最開始一樣沒有交錯。
容謙看着沐淺夏向自己走來,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跟他說什麼了?”沐淺夏看着他不自然的臉,有些好笑,“容總管我說什麼是什麼意思?怎麼,容家的媳婦連話都不能隨便說了嗎?”
話裡話外那種對峙和不滿的情緒越來越多,甚至帶着一點,嬌嗔。
容謙也注意了一點,心裡說不出的愉悅,只是開始拿着盤子給沐淺夏夾吃的放到手裡,兩人只是順口交流,可是落在不遠處觀察他們的富家公子小姐們的眼裡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我聽說容家夫妻的關係一直不和啊,今天這是怎麼了,秀恩愛嗎?”一個穿着旗袍的女生垂下眼睛嘲諷地說,一旁的仰慕者連忙追隨開口,“缺什麼炫什麼唄,誰不知道容謙和那個樊若水早就暗渡陳倉了。”身邊傳來一陣鬨笑聲。
“嘴巴放乾淨點。”旗袍女生突然壓低聲音開口,彷彿寒冰直逼人心,眼睛出奇的好看,像是盛放着世間可以灼燒一切的陽光與嚮往,可是卻又詭異的包容着一種冷漠,說完,她轉身離開了宴廳。
沐淺夏一直在回憶着當時與尼泊桑相處的種種異常,可是她卻驚詫的發現,沒有。
尼泊桑跟她們聊天的時候說的一切東西都沒有意義,然而根據自己當時的謹慎都沒有發現異常,差點與他深交,想到這裡,沐淺夏不禁後背一片冷汗涌出來,打了個冷顫。
容謙以爲她冷,關切的脫下身上的西裝給她披上,“要喝一點酒嗎,暖和一下。”沐淺夏想起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有些頭疼,這兩天一穿高跟鞋就難受,你自己應付一下,我去休息一下。”說着放下手裡的吃的,去了偏廳的休息室。
容謙看着離去的沐淺夏,眸子暗了暗,邁開腳步,站到正在應酬的尼泊桑身邊,靜靜地盯着他,甚至都沒向旁邊的人打招呼,“我想跟你談一談。”
不是疑問句而是命令的口氣,毋庸置疑的上位者壓迫,容家人自帶的氣勢。
尼泊桑有些無奈的跟正在說話的幾個人開口,“你看,容總的性子就是這麼急,我先失陪一下,你們隨意,我乾了這杯。”說罷,仰頭喝下了手裡的酒,帶着一股江湖人的豪氣。
尼泊桑和容謙不一樣,容謙像是九天嫡仙,清冷俊美不食人間煙火,不解釋亦不屑於解釋,言語之間滿是萬物芻狗的俯瞰感。
可尼泊桑更像遊戲人間的富貴少爺,讓你如沐春風舒適不已,可是溫柔鄉更是奪命冢,防不勝防。
這樣的兩人站在天台邊上聊天,很是養眼,但是說的話卻不是這麼柔和了,“你認識我的妻子?”容謙是篤定般的詢問。
“沒錯,她可能並不知道,但是我認識她很多年了,但是我不知道的是她嫁給了你!”尼泊桑眼裡突然迸發出一種迷茫的恨意。
如果容謙是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就不會糾結了,沐淺夏幸福的話就默默守護,不幸福就讓她離婚。
可是容謙這個人,他動的不輕鬆,更何況容謙幹盡了對不起沐淺夏的事。
容謙心中苦笑,自己的妻子真是搶手,眼裡卻是戲諷而驕傲的光,“你覺得,你可能從我這拿走一絲一毫的東西嗎?”
面對着容謙的自信,尼泊桑並沒有惱怒,也沒有笑意,面無表情,“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我就算做不到,我也能用資本市場的玩法把你困的寸步難行!這個代價也是你不願看到的吧。”
說完這些,兩人站立在涼風裡許久未言,身影都是長身玉立的瑟然,沐淺夏找過來的時候就是看到兩人的背影。
“容謙。”她喚了一聲,兩人同時回頭看到她露出笑意,容謙連忙走上前去攬住她,“怎麼了,要回去嗎?”
只剩下尼泊桑在身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們的動作,只剩下垂下的手因爲使勁而暴露的青筋泄漏了他的情緒。
“嗯,很晚了,你們還有事要聊嗎,我可以等着你們。”沐淺夏在外面與容謙真的很是恩愛。
“沒有了,我跟這位聊了聊C市的名勝古蹟,而尼泊桑很有興趣,哪天我們做東邀請他出來一起玩。”容謙面不改色的撒謊。
沐淺夏顯然不信,但並沒有反駁,只是笑了笑,對着後面的尼泊桑點頭示意,“我們先走了,謝謝你今天的招待,下次再聚。”說完,兩人攜手離開。
尼泊桑突然一下子把手裡的酒杯狠狠的砸到了樓下,樓層太高,本應有的清脆的碎裂聲都沒聽到,像是他的一片真心,陷入空谷而不自知。剛把沐淺夏送進車的容謙手機響了,一看是助理,順手點了一支薄荷煙夾緊手指間,接聽了電話。
“容總,您那天讓我查太太去醫院幹什麼,我已經查出來了,醫生說……”助理說到這裡停住了,沒再說下去。
容謙聽到這裡,停住了正往車裡走的腳,轉身去了遠一點的地方。
“說下去。”聲音帶着壓迫感,有種迫不及待的急促,“太太她早就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這幾天是因爲胎氣不穩才做的檢查,醫生要她小心一點。”助理說完就禁了聲,許久沒有迴音,只聽到聽筒那邊輕微的風聲。
容謙點的煙快要燒到指尖了,直到傳來輕微的灼痛感才低頭掐滅了。慢慢踱步到遠處的垃圾桶扔了進去纔回來打開車門慢條斯理的上了車。
沐淺夏看着他遲遲沒發動車子,有些奇怪,“你怎麼了,不走嗎?”
容謙突然轉頭灼灼的看着她,“淺夏,你,有,什麼,瞞着,我嗎?”一字一句的開口問。
沐淺夏心一顫,以爲他知道了什麼,低頭想了半天,擡頭乾笑,“我能有什麼事瞞着你啊,我的家底你不是都知道了嗎。”說完,還狀似不在意的催促他,“快回去吧,我想早一點睡。”
容謙心裡正翻涌着巨大的波浪,他現在是要當爸爸的人了,可是他的妻子卻不告訴他,連自己開口問都不會說實話。
想到她依然在想跟自己離婚,容謙心裡突然有種不得已的憤怒,都有孩子了,她是要帶着自己的孩子嫁給誰?
“沐淺夏,你一定要記住,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你走,你永遠都不能離開我,你休想!”說到最後,容謙基本要壓在沐淺夏身上了,可是他不敢,她現在身體不好,他不敢動她。
即便他現在只想把她狠狠揉到自己身體裡,狠狠的欺負她。
可是他不能。
容謙開場的手都是微微顫抖的,試了幾次都放棄了,打電話叫了代價,等代駕的時候,兩人相顧無言,只是各想各的心事。
沐淺夏剛纔在車裡看着他站在風裡不動,任憑深秋有些刺骨的風在身後揚起妖嬈的姿態,知道煙燃盡了他都沒動作在以前,出了樊若水沒有人能讓他露出那種表情。
可是若是樊若水的話,現在她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沐淺夏突然想到一個理由,讓人有些驚恐,他不會是,知道自己懷孕了吧?
想到這裡,她不禁看着他,容謙卻一直閉目不言,像是累的不願說話,直到代駕將兩人送回家,容謙也只是付完錢後帶着自己回了家。
看着沒什麼動作的容謙,沐淺夏也放下心來,若是他真的知道了,一定不會這麼平靜的。
其實容謙很想質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是他沒有臉開口問,他身邊還有一個沒有處理完的人情債,他不敢輕易許下承諾。
兩人對立許久,雙雙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