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洛天沉吟片刻,揚起了頭不讓任何人窺見他臉上的情緒,只有暗沉的聲音堅定的飄了出來,“傳朕旨意,太子荒淫無度,不諳朝政,以下犯上,目無法紀,朕今廢儲貶爲平王,賜平王府,此生不得出府半步!”
話一說完,夜洛天大跨步走出御書房,也不知去向了何處。
廢儲本是大事,夜洛天怒極之下心意已決,竟是不與朝臣商議便下了廢太子詔書,這番將夜璟濤貶爲一個有名無實的平王,那就是要將他一輩子軟禁在平王府裡,再也不能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老奴遵旨——”抖了抖身子,劉公公從地上站起來,低眉順眼的隨之離開御書房,着手擬旨去了。
一個晴天霹靂劈在夜璟濤頭頂,直劈得他緩不過神來,父皇廢了他的太子之位?不,不可以,“父皇,父皇你開恩啊,不要廢了兒臣,兒臣以後再也不敢了,父皇,父皇……”
一旦失去太子之位,那他就什麼都沒有了,什麼狗屁平王,他不要當!
他嘶吼着,掙扎着,雙手撐着地面努力挪到殿門的方向,右手伸在半空中似是想要抓住什麼,然而回應他的只有一室的冰冷與寂靜,空洞洞的連他的心也跟着發顫,他沒有想到,只是區區慕心芸和黑玄兩個人,他明明還什麼都沒做,就已經從天堂跌到了地獄。
夜璟瀾冷眼看着事情的發展,只覺得父皇還是心軟了些,只廢了他的太子之位,看似把他終生軟禁在了平王府,卻是用另一種方式保護着他一生平安,終究還是太便宜他了。
“璟,我想吃明月樓的水晶蝦餃。”戲看完了,慕清黎纔想起早膳還沒吃,外面的天色已近正午,她的肚子好像開始抗議了。伸手扯扯夜璟瀾的衣襟,慕清黎雙眼中難得的露出了渴求的神情,嗚嗚,一想到明月樓香氣四溢的水晶蝦餃,她就忍不住口水直流三千尺了。
“好,我們現在就去。”無奈的輕彈了彈她光潔的額頭,夜璟瀾瞅着她一手揉肚子的嬌憨模樣失笑起來。本就對她不用早膳就進宮的行爲極爲不滿,這下子一聽她說餓了,頓時不再糾結於對夜璟濤的懲罰輕重問題,攬着她就往外走。
不屬於自己的聲響喚回了他的神智,夜璟濤慢動作般的徐徐轉過頭,在望向兩人時瞳孔驟然縮緊,嘴脣哆嗦着滿含恨意的風暴在眼底凝聚,是他們,都是他們害了他!沒有他們兩個的攪局,他何以會到這種地步。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不會放過你們的……”反反覆覆着一句話,夜璟濤雙眼染上模糊的血色,竟是不堪刺激的顯出瘋狂之色來,忘卻了身體的疼痛,他跌跌撞撞的朝慕清黎走去,眼中一片朦朧,“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要得到她,她是我的,是我的……”
慕清黎皺眉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任由他身子不穩的重重摔到地上,明擺着找死的行爲,他瘋了嗎?
“咎由自取,與我們何關?”眼看着他撲向懷裡的人兒,夜璟瀾臉色倏地暗沉的可怕,鬆開攬着她的手,他緩緩地走上前去,每一步都暗含千鈞,似是能將地面踏穿,“本王倒是不知道,你想要得到誰?誰是你的?嗯?”
上翹的尾音響起,聽上去好像情人間的耳語般低柔萬分,伴隨着骨骼碎裂的“咯吱”聲,他一腳踏在夜璟濤之前伸向她的手背上,一點一點的力道將他的手背指骨碾碎,看着他痛苦的哀嚎着蜷成一團,用力的想要把手從他的腳下抽回來,卻是越掙扎踩得越緊。偏偏夜璟瀾力道控制的很好,在讓他清楚地感受到痛徹心扉的錐心之痛的同時,又保證他不會忍受不住暈過去。
“啊——你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夜璟濤的中衣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不住地用完好的左手使勁推搡着夜璟瀾的腳,奈何猶如蚍蜉撼樹,絲毫動彈不得。
“如你所願。”感覺到腳下已經沒有任何硬度,夜璟瀾大發慈悲的收回腳,睨着地上滾來滾去想要藉此消減疼痛的人。
夜璟濤右手已經沒有了知覺,軟趴趴的吊在手腕上,噁心的像一團爛泥,他似乎是清醒了意識,又像是豁出去了般,揮舞着殘敗的身軀撞向夜璟瀾,“我要殺了你——”
“不自量力。”連出手都不需要,夜璟瀾只是稍稍側開了一步,就輕而易舉的化解了他的攻勢,轉身面向慕清黎時又是溫柔寵溺的眼神,“慕慕,我們去明月樓。”
沒有異議的點頭,慕清黎斜了一眼真的只剩下一口氣的夜璟濤,頗爲同情的揚起眉,“真可憐啊……”臨出御書房的那一刻,一手隨意的往後一揮,很快便消失在了皇宮中。
沒有人看見,就在慕清黎揮手的下一秒,夜璟濤臉上呈現詭異的青色,然後一歪頭暈了過去。若有內家高手在此,必定能清楚的發現一道勁氣飛快地從她指尖射向他的腹下,剛剛好消失在男人的要害之處,如此一來夜璟濤以後想要再行人事,恐怕是不可能了。
“慕慕,你剛剛是在同情那個廢人?”明月樓雅閣內,夜璟瀾一手將水晶蝦餃喂進慕清黎嘴裡,另一手支着下巴滿臉的鬱悶神色。
夜璟濤如今的情形,實在是比廢人還慘。
“是啊。”一口嚥下汁多肉嫩的蝦餃,慕清黎有一下沒一下地用白玉箸子敲着酒杯,睥着他疑似委屈的樣子,搖頭道,“璟,你下手太重了。”
嘖嘖,在人家清醒的時候將他的手骨一寸一寸的碾碎,那得多疼啊。
“哪有,我明明有注意力道的。”撇撇嘴,夜璟瀾手中的筷子轉向水晶蝦餃旁邊的翡翠菜心,他記得慕慕喜歡吃這道菜,“是他太不經用了。”
唔,好像是這樣沒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慕清黎看也沒看就將他遞到嘴邊的東西吞下,嚼了嚼皺起眉,淡淡的吐出幾個字,“不好吃。”
“試試這個。”非常順手的把那盤精緻的翡翠菜心移到最遠的地方,他又夾起珍味烤鴨上的一塊嫩肉,光滑潤澤香氣四溢,單是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他的臉色莫名的有些奇怪,“慕慕,說起來你下手也不見得有輕吧?”一招就廢了那人的命根子,他怎麼覺得自己下面有些危險呢……
“有嗎?”不解的反問一句,她努努嘴,一臉無辜,“大概是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夜璟瀾大汗,手抖?鬼才信!不過他該死的覺得慕慕做得好極了,要不是覺得會髒了手,他還真想把那人的命根子剁爛了喂狗,居然敢三番兩次的覬覦他的女人,饒他一命已是天大的恩賜。
吃飽喝足之後,兩人出了明月樓,慕清黎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略一思索,擡步往慕雲莊在皇城別院的方向走去,“我去一趟爹孃那裡,璟,你先回府吧。”
“我和你一起去。”想到那裡還有個麻煩的女人,夜璟瀾不滿的冷哼一聲,“慕慕,你又何必爲那個女人花費心思。”雖說不太樂意,但是對她想做的事,他不會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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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來了……”看到慕清黎走進來,正在院子裡舞劍的慕心芸驀地收了劍勢,蹦躂到她跟前親密的挽着她的手,美豔的臉上蕩着甜美至極的笑容。
被不着痕跡的擠開,夜璟瀾黑着臉伸手把幾乎掛在慕清黎身上的人拎起,一甩手丟開,然後霸道的攬上她的腰際,眯眼打量着堪堪站穩的慕心芸,警告道,“以後不許靠近慕慕三尺之內!”
無語的睈大了臉,慕心芸好不容易穩住被丟開的去勢,瞪着那個是她姐夫的男人說不出話來,這這這,這也太霸道了吧?她是女人啊……
“姐姐……”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表情,慕心芸委屈的瞅着嘴角抽搐狀的慕清黎眨巴了下水亮的大眼,希望她能爲她說話。
夜璟瀾顯然看不過去,一閃身擋住慕心芸的視線,黑眸危險的眯起。剛剛纔收拾掉了一個居心叵測的男人,現在又冒出一個心懷不軌的女人,他們一個個還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慕清黎滿頭黑線的瞧着眼前互相對視的兩人,兩個人中間似是有火花噼裡啪啦的迸濺開來,互不相讓。
誰能告訴她這是什麼情況?慕心芸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那姿態……是想要黏上她嗎?神啊,請原諒她的小心肝一時接受不能……
“黎兒,王爺,你們來了。”聽到下人的稟報,凌宛如從屋裡走出來,一眼就發現了院子裡氣氛異常的三人。
她走到近前,正要將人迎進廳裡,轉眼就看見慕心芸臉色不豫的瞪着夜璟瀾,頓時眉頭皺了皺,輕斥道,“芸兒,不得對你姐姐和王爺無禮!”這孩子,昨天人家才救了她,今日裡就故態復萌了嗎?
“娘,我沒有!”慕心芸委屈的一跺腳,明明是夜璟瀾欺負她,爲什麼是她的錯?
在凌宛如的目光逼視之下,慕心芸吸吸鼻子,不甘不願的福下身子,“芸兒見過王爺,王妃。”聲音裡竟是女子嬌氣十足,一點也沒有以前蠻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