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蘇昀把梅半彤叫作媽媽,但是格林老先生還是稱爲伯父,對於爸父親這個稱呼,蘇昀這輩子只在秦遠山的墓前叫過,可能這一輩子也是沒有機會叫了。
老先生很幽默,那種老式的英國中年人氏,優雅大方,紳士幽默。
看到他們這對夫妻,不得不感嘆,女人人到中年依舊能保持容光煥發,和她的老公是分不開的,梅半彤就是很的例子。
高希凡在忙,沒有通知他岳父岳母的到來。
至於安心,他們更想給她來個突然襲擊。秦子琛和蘇昀只好儘儘地主之誼,把他們安排在錦江月裡。看到這寵偉的建築歸於秦子琛名下時,格林老先生豎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讚揚。
加比很臭屁的:“這算什麼,不過是秦哥的九牛一毛。”
好像那是他的親哥哥一樣。
格林老先生掃了他一眼,“還不好好學?”
加比:“哦……”
不該多嘴的。
……
天氣陰沉沉的,天氣預報說有雪,所以秦子琛把車開得極其的穩和慢,怕蘇昀有個什麼閃失。
蘇昀被梅半彤勒令不許給安心打招呼,說他們到景天。其實蘇昀也不敢說,怕高希凡和安心到現在還沒有和好……不過七八天的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蘇風在後座驀然冒出一句話來,“爸爸,我們去看看奶奶唄,一到下雨天奶奶的腿就疼,很可憐的。”
蘇昀愣了兩愣。
秦子琛對於這點很欣慰,淡道:“你看看路,我們是去哪兒。”
蘇風朝窗戶上一爬,正是去秦家老宅的路,他笑着:“爸,你也算聰明瞭一回嘛。”
“……我有哪回是不聰明的?”
“怎麼沒有,讓我媽和我去警局,證明我是我媽的兒子這事,你就不聰明啊。”
蘇昀聽道,斥責:“說什麼呢,這是個意外。”這麼說,好像有種逼婚的意味。
秦子琛沒說話,目光半斂,微側眸從後視鏡上看到女人細嫩的指上,那璀璨的鑽戒。
……
秦家的空調開得很暖和,夏鶯坐在沙發上,腿上依舊蓋着厚厚的羊毛毯,傭人們魚貫而出,都是穿短袖。難得的韓呈和秦子玉也在,韓小蕎看到他們回來,纏着秦子琛舅舅長舅舅短的,各種要禮物。
秦子琛真沒帶禮物,包裡只有蘇昀和蘇風在街頭看到的一個女人的雕塑,一代精英女強人的雕塑,栩栩如生,線條一點都不硬板,清晰而流暢。蘇昀一看,就很喜歡,很像夏鶯的翻版,蘇風也喜歡,便買了。
可這種硬板的東西,終於也是不適合送人的,目前爲止,她還沒有摸清夏鶯的喜愛。可夏鶯的喜好很奇特,就連秦子琛都分不清。並非是兒子對母親的不關心,而是夏鶯對什麼東西都表現得不那麼喜歡,也不厭惡。
這一生,太能隱忍,太自律,太過壓抑。
秦子琛安撫好韓小蕎,說改天帶她去買。韓呈在嬰兒房帶小女兒,秦子琛便帶着蘇風和韓小蕎一起去了。
蘇昀比先前胖了些,稍爲明顯。但還看不出來懷有身孕,她向夏鶯問完好,安靜的坐着,覺得有些發熱,太暖和了些。夏鶯當即命道:“把空調調小,合適溫度。”
傭人聽命。
蘇昀的臉微紅,真的,她不想因爲自己懷了孕就讓別人特殊對待,而這個人還是夏鶯,她的腿,蘇昀是愧疚的。如果當日不是爲了救,也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天涼就疼,肯定是傷到骨頭了。
“阿姨,真的不用顧慮我的。”
夏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然後指指她的肚子,“我不是在顧慮你,我是爲他着想,孕婦不宜這樣的溫度。”
縱是夏鶯這樣說,蘇昀還是笑了下,很素雅的,“謝謝阿姨。”
秦子玉一屁股從那一頭移過來,拍着她的肩膀,“怎麼還不改口?”
蘇昀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你都兩個孩子了,還叫阿姨?”秦子玉好笑的。
蘇昀看着她,又轉頭看向夏鶯,後者好像沒有聽到的樣子,拿着遙控,盯着電視看。
秦子玉擺擺手吩咐傭人倒杯水來……
蘇昀伸手把她的手一握,低聲的,“我去倒,怎麼能假替他人之手,我一會兒就來。”起身去了廚房。
秦子琛抿脣笑了下,長髮披背,簡簡單單的淡妝,明豔動人。挪屁股朝夏鶯那挪去,拿手胳膊撞了下夏鶯的手腕,“媽,你看態度好吧?你就別板着臉了,你會讓子琛很難做的。”
夏鶯放下遙控器,轉頭斜暱着她,“如果我讓子琛難做,我豈會這樣!行了,你也別給她說好話了,我心裡有打算。”
“好好,一會兒人家要給你敬茶的話,你給一個笑臉啊。”
夏鶯沒說話,放下了遙控器,臉上的冷厲少了好幾分,側頭看向落地窗外,好像飄起了雪花,“等她過段時間,我們三人去旅行吧,你、我、還有她。”
秦子玉好奇,“爲什麼?我們三個去旅行?”
“我沒有那麼長的時間和耐心去了解她,只有旅行,才能讓我對她有更深一層的瞭解。若是依着我心裡對她的芥蒂,我很怕她把孩子生下來,我連對孩子都會有想法。子玉,你知道的,你媽是個死心眼的人,證定了一個理,別人怎麼說都沒有用,只有我自己去推翻我自己。”
秦子玉想了想,“好,到時候我來安排,就在國內,這個城市,好在也懷了孕。”
“行。”她起身,“下雪了,你們就都不用走了,我上去躺一會。”
秦子玉也無法說什麼,媽媽明顯是在逃避蘇昀的茶水,她明白。可母親剛剛那番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在努力的去接受蘇昀,努力的去發現她的好。這一步,也很不容易。
畢竟秦子玉知道,夏鶯對於蘇青的討厭和厭惡已經根深蒂固,蘇昀在網絡上傳聞也不怎麼好。
有些事真的是需要時間的。
蘇昀聽廚師阿姨說,大夫人到了寒冷的時候,每天都會喝一碗熱熱的薑湯。於是她就在廚房裡洗姜,切,熬,依着夏鶯的習,薑湯盛到碗裡時,要看不到一塊姜而且千萬不要撒蔥花。
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來,卻只有秦子玉在。
蘇昀也沒氣餒,還是把薑湯拿了過來,放在茶几上。
秦子玉有些尷尬,“我媽說她有點……”
“你不用說,我知道。不舒服想躺着,沒關係,我可以送上去。”蘇昀吹了吹剛剛被灼燙到的手指,在茶几上拿了個托盤,把薑湯放在上面,起身。
秦子琛怕她吃閉門羹,攔着她:“蘇昀,你不……”
“子玉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我這杯薑湯不是敬婆婆,而是去給一個昔日不顧自己而替我擋去災難的長輩,否則我心裡會過意不去。而且若是要改口叫的話,肯定要子琛在場纔有意義,是不是?”蘇昀淺淺一笑,露出一個小白牙,明眸晧齒,經由燈光一照,也是美得清新脫俗。
秦子玉訥訥的,“那她要是……拒絕喝呢?”
蘇昀轉頭,臉上的笑容未散,“阿姨非常聰明,這薑湯對身體有好處,阿姨天天喝,若是斷了,起不到那麼好的作用。若是不喝,我去求蘇風,我讓蘇風去撒嬌。”最後狡黠一笑。
把秦子玉也逗笑,便給蘇昀指了樓下一間棕色的門,“我媽在冬天住樓下。”
樓下暖氣最足,腿腳不方便的時候,也不好爬樓梯。
秦子玉發現,蘇昀這丫頭還真是有可取之處……她現在也慶幸,當年的蘇青爲了自己,把她拋下。社會的殘酷,沒有把她磨練成尖酸刻薄,難以親近之人。 她依舊溫柔如水,善解人意,有時又恰到好處的宣明自己的態度。
十五分鐘後。
兩個大男人帶着三個孩子出來,正巧蘇昀從夏鶯的房間裡也出來,與秦子琛正面相碰。
韓呈是比較冷淡的人,對別人的事向來沒什麼興趣,與是帶着兩個孩子去找秦子玉。秦子琛看着蘇昀手裡的托盤,裡面空空如也的,隱隱能聞到一股薑汁味兒。
他挑了挑眉,笑着:“去幹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了?”
蘇昀鼓起腮幫子看着他,瞪:“兒子記着你爸的這句話,等他老了,你也這麼對你老婆說!”
蘇風揪着手指頭,“你們大人的事,我纔不管。”撒開腿一溜煙兒跑了。
秦子琛微側了下頭,神情俊朗的,眉目如畫,“下回這種事記得叫我一起,我負責吃力和不討好,你就負責站我旁邊就行。”秦子琛給蘇昀的態度一直都是,一切事情他來扛。
他從未要求蘇昀去討好他媽媽,縱是要討好,也是他這個兒子來做。因爲媳婦是他選的,是他選擇了蘇昀,而不是蘇昀選擇了他,有罪也是在他的身上。
蘇昀捂嘴輕笑着,眸中似乎有種春風佛過的春桃,絢亂的帶點嬌滴滴的,“我沒有吃力,也沒有不討好。和聰明人說話,真的能省很多事。我送去了薑湯,沒說什麼呢,阿姨就拿去喝了。”
“看你這高興的,小出息樣兒,那碗怎麼沒拿出來。”秦子琛摸着她的頭,寵溺的。
“阿姨是這樣說的:我們秦家的人,從來沒有收拾碗筷的。”
“……所以你就沒收?”
“我是個聰明人,我纔不收。”蘇昀傲嬌的一扭頭,長長的馬尾甩到了秦子琛的下巴,有些癢癢的。他看着蘇昀輕盈的腳步,嬌俏的小模樣,那幅好心情,比他親她一百下還要來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