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夜晶蘭指點的山谷並不太遠,可是芒果這個路癡還是走了好半天才到,堪堪進入山谷,就見漫山遍野全是各色野花星星點點,無數蜂蝶忙碌碌紛飛其間,眼前這景,比起十里坡井底的那片馥郁花海來倒各有千秋。
道路盡頭,有三間草屋,屋前一溪不知從哪裡引來的活水,又有一小片菜地,想是主人太懶,地裡種的果菜都乾癟癟有些枯黃之色。芒果走到近前,才發現水裡還養着幾尾紅色的鯉魚,見了人也不躲不避,倒是活潑潑的惹人喜愛。
“有人在嗎?”太安靜,芒果懷疑草屋的主人並不在家,提高嗓子喊了一聲,等了會,也沒見有人答應,她便乾脆走進草屋裡四處探尋起來。
三間草屋,一間安着爐竈,是廚房。另一間裡擺着很多用來鑄造的器具,芒果心下略定,這想必就是那個叫司徒鐘的NPC煉製武器的所在吧?最後一間草屋,她猶豫了一下才走進去,見屋裡陳設簡單,只擺了一桌一牀一椅,窗前還有一張書案,案上磊着些趣房四寶,擺放零亂,芒果順手就抽了張寫滿字的紙箋看起來。
倒不能怪她沒有禮貌,進屋就亂翻別人的東西,以前RPG類的單機遊戲玩得多了,不知怎麼就養成了在遊戲裡逢屋就鑽,四處搜索的壞習慣,此時見了紙箋,只當是什麼任務的線索,當然要看一看。
芒果正一目十行,忽然聽見門外腳步聲響,便急急放下紙箋,掀了簾子迎出屋去。
來人年約二十五六,面容削瘦憔悴,胡茬拉碴,更兼着三分醉意,七分寥寞,他身上着一襲沾滿油漬的鴉青長衫,手裡還提着只酒葫蘆,腳步虛浮趔趄而來,待走到近屋子,看到芒果從屋內迎了出來,他面上神色頓時變得狐疑起來,酒意都消了幾分,斜目詰問道:“你是誰?進我的屋子幹什麼?”
睡在她乾坤袋上的狐九被這陌生的聲音驚醒了,目光迷茫地怔了怔,就聽見芒果向那個陌生人道:“司徒先生嗎?我是來請您幫忙修劍的。”
禮多人不怪,芒果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從乾坤袋裡取出斷成兩截的承影劍和那封玫夜晶蘭的書信恭謹地遞了過去道:“這裡還有封引薦的書信,麻煩司徒先生過目。”她剛纔翻了人家的紙箋,覷到了一點私密,這會有點小心虛,於是笑得分外甜蜜。狐九擡眼瞥見她的笑容,心裡嘀咕了一句,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司徒鐘沒說什麼,只是接過信看了看,隨後又用手撫了撫承影劍的斷痕,半晌方翻翻眼道:“即是有晶蘭的書信,我欠她一個人情,就幫你修修這劍也無妨,只是……”
“只是什麼?”芒果忙問。
“我這裡材料不全。”
“缺什麼材料?”幸好,不是找藉口不替她修劍,芒果鬆了口氣。
司徒鍾瞥了她一眼,打了個酒嗝道:“冰晶石,琉璃心,還需要一枚妖獸內丹。”
芒果聞見酒氣,暗暗皺眉,但心裡將所需材料記下,又問道:“這些東西哪裡能找見?需要什麼妖獸的內丹?”
“冰晶石在天寒地凍之處才能挖到,琉璃心則只在炎火之地才能挖到,至於妖獸內丹麼,自然是級別越高越好,這樣修復的劍上有可能帶有附加的屬性。”
嘎?附加屬性?芒果雙眼立刻就放光了,連聲答應道:“我就去找!”不過,聽司徒鍾說這些材料是需要挖的,難道她還要去學挖礦技能嗎?而且這些材料聽起來很高級的樣子,就算她會挖礦技能,恐怕在技能練高之前還是無法挖到的吧?看來只能回城填後去玩家交易市場瞧瞧,沒準能買到,可是沒有承影劍,又不知身在何處,想要憑着兩隻腳走回去,對她這個路癡來講,實在有些爲難。
芒果想着,探問道:“不知這山谷叫什麼名字,附近可有城填?”
司徒鍾提起手中的酒葫蘆飲了口酒,抹抹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道:“這地方叫衷情谷,離這最近的鎮叫鎮。”
名字真曖昧!不是蒙人的吧?芒果狐疑地擡頭瞧了他一眼,不知爲何,覺得他的笑容裡帶有點悲傷的味道,驀地想起剛纔自己看到的那張紙箋上寫的內容,沒經過大腦思考,問題立刻脫口而出,“那青奴現下在哪,你怎麼不去找她?”
司徒鍾聞言倏然擡起頭來,原本帶着點落漠和醉意的眼裡頓時有銳芒劃過,他瞪着芒果疾言厲色道:“你偷看了我書案上的東西?!”
芒果被他嚇得連退數步,這才醒悟過來自己莽撞了,偷看了別人的,悶在心裡不說也就罷了,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招罵是什麼?
“對,對不起啊,我一時好奇……”後面的話她說不下去了,好奇也不是偷看的藉口,錯了就是錯了,不過這司徒鍾也算是高等NPC吧,設計的實在擬真,芒果纔會感覺愧疚,若是面對一般的NPC,她就算偷看也理直氣壯,本來麼,遊戲這麼設計,就是爲了讓玩家看了以後解謎任務的。
“誰叫你不鎖門……”看到氣氛緊張,狐九居然嘟嚷了一句,雖然沒硬替芒果出頭,話裡的意思倒的確是偏着她了。
司徒鍾轉過頭去瞪狐九了,狐九不甘示弱,也反瞪着他,芒果在旁只見司徒鍾胸膛急促起伏了一陣,像是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怒氣,再不敢胡言亂語的打岔了,生怕說錯了什麼話,又引得他加倍震怒,到時要是動起手來還是小事,萬一他不幫自己修劍,那事情可就大了。
過了好一陣,見司徒鍾眼裡鋒銳的光芒略有收斂,臉色也不再那麼鐵青得嚇人了,芒果纔敢低聲道:“對不起啊,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了……”
話未說完,司徒鍾就擡手止住了她,冷聲道:“不用再說了,你們走吧。”
“啊,那我的劍……”芒果不知該怎麼措詞纔好。
“我既然答應幫你修劍,就不會反悔!”司徒鍾說着,提起酒葫蘆大大的灌了幾口酒下肚,再不看芒果一眼,直向草屋走去,最後拋下一句話道:“快走,沒找到材料前不要來找我,我不想看到你們!”
“脾氣好大啊!”狐九看着司徒鍾重重甩上他那草門,又回頭看看芒果,也不知他這話到底是在說誰。
“走吧。”芒果呆呆立了一會,嘆口氣,帶着狐九遁原路出谷。
“你到底偷看什麼了?”狐九好奇。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一紙相思言,滿箋淚。司徒鍾看去如此落漠寂寥,大抵也是爲情字所傷吧!
芒果沒理會狐九的追問,只斥他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趕緊尋路走出這裡纔是正經事!”
“走?方向都沒問清,這東南西北的,到底往哪裡走?”狐九呲呲牙,故意語帶牢騷,果然看到前一刻還情緒不佳的芒果,開始生龍活虎的瞪他,不覺哈哈大笑,也不辯方向,隨便尋了條看上去常有人踩踏的泥土小道,就搶在芒果身前奔跑起來。
也不知是狐九運氣好,還是他天生就是尋路天才,總之一人一狐遇上打得過的怪就殺,打不過的怪就跑,辛苦走了一個多時辰,竟被他們尋見了司徒鐘口裡提過的那個鎮,只是鎮上除了NPC之外還是NPC,根本沒有一個玩家,但也能夠讓芒果和狐九補給了,他們買了很多包子、燒雞、肉乾等物,又灌滿了水袋,這才跑去驛站,想要搭乘馬車回到玩家聚集的城填裡去。
“要去青州城?”馬車伕瞟了芒果一眼道:“抱歉啊,鎮裡的牲口不知怎麼都得了病,走不了長道,客官您還是另想法子自去吧。”
自去?不就是讓她走着去麼?芒果苦笑,這得走多長時間?即使她走得動,也沒那麼多時間來浪費!她只好問那馬車伕道:“什麼病?能治好嗎?”
“大夫說是一種疫病,需要在衷情谷邊上的林子裡採些金蘭,絞出汁子來再兌上別的藥材,混在食料裡讓牲口們吃下去,這病纔有得治。”馬車伕說着撓撓頭道:“可是那林子裡早先雖有些豺狼虎豹的猛獸在,獵戶們卻還去得,近來不知從哪裡跑出一個仙姬來,驅走了林裡的猛獸,但也不許人入林一步,這金蘭可就難得了。”
仙姬?說的就是玫夜晶蘭吧?芒果與狐九對視一眼,心裡一鬆,不覺笑道:“她不許你們去,你們不能偷偷去麼?”
“哎,瞧您這話說的!”馬伕車撇撇嘴道:“咱們凡人哪敢違抗仙姬的話?前兩天鎮裡的潑皮張原本想偷偷入林採些金蘭來賣錢,誰知被仙姬發現了,將他足足在樹上倒吊了一整天,放回來後,潑皮張連道都走不動了,這不,還在家裡臥着哪……”
芒果耐着心聽完他的絮絮叨叨,已經知道這是一個可接的任務了,而且還是替她量身定做的,換了別人來這裡,即便是修爲高上她一倍,也未必能敵得過玫夜晶蘭這個花妖吧?於是笑道:“若是我能採了金蘭來呢?治好了牲口,你能帶我去青州城吧?”
“客官別是說笑吧?”馬車伕吃了一驚道:“您要真能採了金蘭來,那可是咱們鎮上的大恩人!別說您要去青州城,就算是去天涯海角也沒得說,我還不收您錢,可是,我勸您還是別去得罪那仙姬,雖說她心慈手軟,但萬一有個好歹,豈不是我害了您?”
“不會有事的。”芒果微微一笑道:“我去去就回。”
說完,她帶着狐九轉身就走,也不顧那馬車伕在後頭的連聲勸阻。不過任務雖然容易,跑腿卻是免不了,芒果心裡多少有些怨怪遊戲地圖太大,這會沒了飛劍,真有點寸步難行呢!還是得趕緊找到材料,讓司徒鍾替她修好承影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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