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譽邦縱然滿心的怒火,卻還是被方寒一番鑑定,給說的是心裡打鼓,臉帶驚疑。
他也不顧衆人那鄙夷的目光,緊皺眉頭,仔細的看起那幅,他都不知道看過多少回的珍寶。
不看不知道,他拿着放大鏡仔細看過之後,卻正如方寒所說,紙張的黑點雜質,比比皆是。
邵譽邦那壓抑的氣血,直接從心口竄到了腦門。
眼前的那幅讓他在北方古玩界驕傲數年的書法,此時此刻,都變得扭曲,模糊。
每一個字,彷彿都是對他的嘲笑與鄙視。
邵譽邦恍惚的身體,就好像是風中飄蕩的落葉。
韓金生跟常七古急忙扶住他的胳膊,纔沒讓他昏倒在衆人鄙夷的目光中。
即便如此,邵譽邦也緊緊的壓着嗓子裡的燥熱,沒讓那口血吐出來。
他臉上唯一殘留的那份精氣神,也宛如那昏黃的殘燭,儘管搖曳着一絲熾熱,也終究要然然的熄滅。
而方寒那極具扇動力的話語再次的響起。
“那只是其一,還有這幅字的筆墨,整體仿的還算不錯,只可惜,仿造這幅書法的人,只得趙孟頫書法的形,卻不得趙孟頫書法的意境!”
“趙孟頫雖爲元朝官員,而且深得當朝皇帝的賞識,但趙孟頫性格直率不阿,所以他的書法也帶着敞然的浩氣!”
“書法講究的是,眼,心,腕,趙孟頫的書法之中,腕力的體現尤爲突出,頓筆之間,猶如方圓天地,大令於美!”
“你的那幅書法,頓筆模糊,有氣無力,甚至還有錯別字,那個‘真’字裡,少一橫,都沒有發現嗎?”
話音落下,恍惚中的邵譽邦,再次顫抖的拿起放大鏡。
當他看到那個真字裡,的確少一橫的時候,內心的壓抑與羞憤再也無法抑制。
一股殷紅的血色,噴發於他那猙獰的五官之間,宛如秋蕭瑟雨一般,染紅那幅讓他驕傲在北方古玩界的贗品之上。
邵譽邦眼裡的色彩,完全的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那灰暗的死氣。
激動的人羣裡,忽然有人大聲的喊道:“草,拿一幅贗品來這裡裝樣,這就是北方邵家的伎倆?丟人現眼,死了算了!”
這話宛如那晴天驚雷,讓邵譽邦的頭皮都炸裂出一陣的酥麻,宛如不計其數的蟲子,爬動,撕咬。
緊跟着,邵譽邦的四肢猛然僵硬,一股股的白沫,順着嘴角吐出。
韓金生跟常七古,睚眥欲裂,緊張驚恐的喊着邵譽邦的名字。
可邵譽邦除了五官中扭曲的痛苦,與空洞的目光,沒有任何的反應。
陸金碩一看,邵譽邦這是中風啊。
他急忙大聲說道:“快點送醫院啊!”
沉寂的房間,瞬間吵嚷混亂而起。
堵在門口的衆人,急忙讓出條出路。
但他們卻沒有同情,反而卻是嘲笑而又輕蔑的,看着昏迷中的邵譽邦被人擡走。
彷彿他活該中風,根本就不值得可憐。
方寒卻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目光裡也閃過一絲不忍。
心說這邵老頭的心態也太脆弱了,古玩真假那是很正常的,自己都有走眼的時候,何必如此的動怒。
就算是因爲在這幅書法,而丟了北方邵家,甚至是北方古玩界的面子。
看開點不就可以了嗎?
陸金碩這時卻緊緊的握住方寒的手,眼眶裡也溼潤着對方寒的感激。
“你是我們陸家的恩人,如果沒有你幫着陸家,今天我們陸家也就成爲古玩界的笑柄了!”
方寒卻沒有覺得有啥了不起,只是淡然的說道:“我是看陸敏的面子,感謝的話不用多說,我還很忙,對了,那個菸袋我得拿走!”
這時,衆人才想起,邵譽邦的菸袋鍋還在桌上放着呢,紛紛疑惑的看向那個菸袋鍋。
可他們無論怎麼猜測,都看不出那菸袋鍋到底有什麼值錢的?
陸金碩也低頭看去,目光裡的疑惑也是越來越濃。
這菸袋鍋有一尺長,金鍋頭,翠玉嘴,花梨木的菸袋杆,還刻着一些象徵着福運的花紋。
即便有着很厚重的年月沉澱之上,但怎麼看也是個普通的菸袋鍋。
此時此刻,彷彿着菸袋也在主人的離去與拋棄下,顯得黯然失色。
陸金碩也不明白方寒爲啥要它,現在也不便詢問,便滿眼笑意,大方的說道:“這本來就是你贏那邵譽邦的物件,儘管拿去好了!”
方寒也不客氣,伸手把菸袋鍋拿起,看都沒有看,直接塞進揹包裡。
他心裡清楚的很,屋裡這些人,都想知道這菸袋鍋有啥值錢的?
若是當着面看,那就是鑑定,就是古玩。
拿回去自己看,那就是個漏,而且還是個大漏。
如果邵譽邦知道他把一個這麼大的漏,輸給了他,那就不是中風,而是直接氣死。
既然這個忙已經幫到這裡,方寒便告辭離去。
陸金碩腿腳不便,立刻讓陸敏親自送方寒,還特別的叮囑,千萬要好好的感謝方寒。
陸敏在看方寒的眼波里,流淌着絲絲的柔美與愛慕。
而方寒只是假裝什麼都看不到,故意錯開陸敏的眼神交錯,自顧自的走向門外。
還有那孫金旺,哭喪着臉,把那五彩碗,小心翼翼的拿在手裡。
那瓷器的冰涼,已經徹底的寒了他的心,只想嚎啕大哭一場。
衆人寧可去看方寒那瀟灑的背影,也不願意去看他手裡的瓷器。
即便是方寒給出五十萬的價格,他們也沒有收藏的意思。
錢得祥也是皺眉哀嘆了一聲,拉着孫金旺,低頭不語的離開了陸家。
出門一看,人家方寒跟陸敏早就離開了,錢得祥埋怨的瞪了孫金旺一眼,低聲說道:“下次你別在拿東西讓我幫你找人看了,丟人!”
孫金旺緊咬着牙,連腮幫子都一鼓一鼓的,可他還是緊緊的抱着公文包,或者在他想法裡,包裡的物件,還值七百萬。
陸敏把方寒送到清雅閣的門口,立刻從後座拿出裝着五十萬現金的袋子,感激而又略帶羞怯的望向方寒。
“今天謝謝你了,對了,你爲啥非要那個菸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