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不能怪蘇澤。他在擺攤前，左顧右看確認了周圍不會有熟人。哪怕有那麼一點熟悉的，他在口罩的掩護下依然可以安然無恙。
不過他忽略了一點，蘇澤的靈魂和思維記憶都來自2019，不少在2010年的記憶點早已經遺忘。
比如眼前這位賣飯糰的大叔，如果換做2010年的自己，可能一眼就認出，畢竟自己是他的老顧客了。
可此時此刻的自己，有點迷茫地望着對方，全然沒有一點印象。
“小夥子，前幾天早上你還來我這裡買飯糰呢。”
蘇澤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說：“大叔，我們暫時是同行了。”
他故意加重了“暫時”兩字的語氣。
不過這位大叔還是沒從驚訝當中回過神，經常來自己攤位買飯糰的年輕小夥子，竟然和自己成了競爭的同行。
對於蘇澤而言，這位大叔就是一個路人，認不認識都沒關係。
“大叔啊。”他手裡拿着幾串臭豆腐在油鍋裡翻滾着，“你看我以前經常照顧你生意，你也得照顧一下我是不？來，多買幾串。”
“行吧，給我兩串。”話都到了這個份上，這大叔多少也得意思下了。
“行吧，給。”
“小夥子，以後也要多來我這裡買飯糰啊。”
“好說。”
“你爲什麼想到來賣臭豆腐。”
“家裡缺錢。”
……
收錢的時候是一種享受，但吆喝着賣臭豆腐的過程是一種煎熬。
蘇澤默默地打定了主意，只要銷售額滿了5000元，以後就算餓死，也絕不幹這一行了。
他打着是打一炮，換個地方的想法。
早上是在一所初中附近，下午就去了一所小學附近。
因爲小學生放學比較早，離晚飯尚有一段時間，路上就會買點小吃當下午的點心。
一個小男孩從蘇澤手裡接過一串新鮮出爐，“香味”撲鼻的臭豆腐，邁着愉快的步伐高高興興地離開。
馬上又有一個小女孩咬着手指，拉着她媽媽過來：“媽媽，我要吃這個，好香。”
女孩母親卻皺了皺眉頭，有些嫌棄地說：“這麼臭，哪裡香了！這東西肯定不衛生。走，別買了。”
小姑娘哭喊着：“我要吃，我喜歡吃臭豆腐。”
女孩的母親生氣了：“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口味這麼重，跟我一點都不像，走了。”
或許不是親生的……
蘇澤默默地在心裡補了一句，聳了聳肩說：“大姐，不喜歡這個氣味可以說，沒事。但不可能說不衛生，我敢說我的攤位是這裡最衛生的。”
他孃的，這氣味他自己都不喜歡，但這賺錢的飯碗，必須得維護。
女子轉過頭瞪了他一眼：“聞着臭，就是不衛生，你年紀輕輕幹什麼不好，非要賣臭豆腐。”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拉着女兒離開。
蘇澤無言，攤開手，擡頭望向天空，輕嘆了一聲。
有偏見的人，你無論怎麼解釋都沒用。
如果有一天，他真變得很有錢，也一定會記住這段起早貪黑的日子。
剛纔的事情是一個小插曲，卻不是唯一發生的。後續的小學生，有家長帶着來買的，也有家長拉拉扯扯，死活不同意的。
愛吃的就是愛吃，有偏見的還是有偏見。你不是人民幣，不可能人人都喜歡。
到了晚上，蘇澤又換了一個擺攤的地點，是一處商業廣場側面的人行道上。這裡人流密集，有着各式小吃的攤位。
他爲了早日達到5000元的銷售額度，直到9點半纔打烊。
蘇澤細細數了下口袋裡的錢，今日營收總共612元，已經遠遠超出日均所需的500元。
明後天再接再厲，等過完週末就得去上班了，下一回擺攤就要下星期的週末了。
蘇澤到家後到家後，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繼續他的賣臭豆腐生涯。
週末兩天，來逛街，甚至來旅遊的外地人絡繹不絕，他的生意異常火爆，銷售額也是水漲船高。
這兩天的收入，竟然破了1500元。當然，這也因爲蘇澤實在太拼了，除了睡覺、吃飯，都在擺攤。
“三天收入2100多。”他數着錢，心裡美滋滋的。
此時，已經是週日晚上九點半，面前的太平洋廣場卻依然燈火通明。即使一旁的側門，行人進出依然絡繹不絕。
蘇澤擺了一天的攤，目標已經達成，感到有些疲憊，正準備收工走人。
“臭豆腐還有嗎？“
他的耳邊突然傳來有些清亮的女聲。
“當然有。”蘇澤連忙回道，能夠在收工前，再賺上一筆，他當然十分樂意。
”你是……“姑娘有些詫異地伸出手指指着他，”蘇澤？“
蘇澤的內心不禁“咯噔”了一下，難道遇到熟人了？
他擡起頭望向這個姑娘，拎着包，長得倒是挺漂亮的，也有點眼熟，但一時半會記不起對方的名字。
不過這並不重要，畢竟他覺得熟人才更好下手。
“是你呀。”蘇澤其實並沒有想起對方的名字，“來，正宗越州臭豆腐，味道一級棒，多賣點！要不來三串吧？”
這姑娘有點傻乎乎地看着蘇澤，似乎不敢相信見到的這一幕，更奇怪這傢伙竟然連一絲尷尬的感覺都沒有。
要知道在幾天前，他還……
蘇澤有些不滿了，因爲這姑娘一直站着發呆，你到底還買不買呢？
“曉薇，你臭豆腐買好了嗎？”又有一個姑娘走了過來，手裡還端着一杯奶茶。
蘇澤輕挑了一下眉頭，瞥了這個姑娘一眼。這個應該不認識，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等一下，那個有點眼熟的姑娘叫曉薇？
他轉頭又盯着先來的姑娘看了一會，有點模糊的記憶逐漸變得清晰。
胡曉薇？蘇澤終於有了點印象。
他記起了幾天前和老姐蘇以的那通電話，她曾經說起在幾天之前蘇澤被一個女生髮了好人卡。
這個女生似乎就叫胡曉薇……
蘇澤一時半會，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人品，這到底算好還是差呢。
“你到底還買不買啊？”雖然還帶着一絲尷尬，他還是硬着頭皮問道。
“不買了。”胡曉薇突然轉過身子，拉着身旁的閨蜜大步走開。
蘇澤望着胡曉薇的背影，發呆了一會兒，卻是面無表情地擡起手掌，輕拍了幾下自己的左胸口，一點難受的感覺都沒有。
無法否認，他曾經心儀過這姑娘，但時過境遷，這種好感早已經蕩然無存。
又重新清點了一下今天的收入，他露出了十分滿意的笑容：“打烊回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