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強而有力的聲音，四海不離的心也安定了許多。
“好的，大哥，我馬上就回來。”他轉身跑了出去。
幸好，夢蒼雲沒有一下子把衣裳拉開。
這水的溫度太高，燙得有一部分的皮膚都和衣服粘在一起了。
夢蒼雲知道，他支開四海不離，只是不想讓他擔心。
他現在很痛，是不是？
她小心翼翼地，一點點，一點點地把四海不歸的皮肉和他的衣服慢慢分開。
爲了做到最好，她找來一把剪刀，那他胸前的意料剪了一大塊出來。
現在的她，只想盡最大的可能，來減輕他的痛苦。
但，在沒有麻醉藥的時代，這一切都是徒勞。
人心肉作，不痛，也是不可能的。
但，四海不歸依舊一臉淡然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坐着。
只是不一會，他全身上下都已溼透了一片。
“是不是很疼？”夢蒼雲低聲問道。
她想跟他說說話，只想分散他的注意力，減輕他的痛苦。
卻，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不疼。”四海不歸淡淡道。
“爲什麼這麼急着過來？”
“擔心。”
“爲什麼要這樣關心我？”
聽了她的話，四海不歸斂了斂神：“不知。”
夢蒼雲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只是想把心裡的疑惑都說出來。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傷口，顫抖的小手還在把衣裳分離出來。
看着，這白皙的皮膚，都燙得不成人形，她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緩緩地流了下來。
她本知道身爲一個夢族的女子，更身爲殿下，她是不應該哭了。
但，看着這一切，她真的忍不住。
上天，請原諒她這一次的任性，好嗎？
“怕嗎？”
這時，四海不歸伸出大掌握着她的小手。
“怕，讓啞奴來。”
夢蒼雲擡頭看了他一眼：“不怕。”
她輕輕推開四海不歸的大掌，擦掉自己眼角的淚水，繼續手上的工作。
“這事情，我有經歷，不能等太久。”
“你也被燙傷過？”四海不歸立即緊張了起來。
但，他突然似乎也覺得沒可能。
她的身體，他看見過，沒有任何的疤痕。
如果真受過傷，再怎麼好的醫術，也不會做得完美無缺。
“你看到我身上有疤痕了嗎？”想起那一次，夢蒼雲紅了紅臉。
“沒有。”四海不歸輕咳了一聲。
“那，你還問？”
見他的氣息緩和了下來，夢蒼雲倒吸了一口氣。
“就剩最後一點點了，你要忍住。”
因爲夢蒼雲把衣裳割下了一大片，從四周慢慢往中間撕開，所以，最後的那一點纔是關鍵。
四海不歸點了點頭，臉色已經開始蒼白，但，神情還是依舊。
“啞奴是你喜歡的人嗎？”
突然，一把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使剛進廂房的啞奴都止了步。
夢蒼雲依舊在研究這最後一點不料，不知道應該從那個方向撕下來，才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傷害。
她並沒有擡頭看四海不歸，直接說道：“當然，我喜歡啞奴，就像啞奴喜歡我那般。”
“我總是覺得，他很像我的二哥，那種感覺，非常像。”
聽到夢蒼雲這話，啞奴心裡咯噔了下，但沒有人知道那面具之下，他神情的變化。
“不過，啞奴比我二哥還要疼我，很溺愛的那種。”
“這樣的一個哥哥，你說，我能不喜歡嗎？”
“他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沒了他，我想我這輩子都開心不起來。”
這個時候，夢蒼雲已經把那塊布完全撕了下來，跟四海不歸說話，只想引開他的注意力。
但，她沒想到這效果居然那麼好。
竟連她把整塊布撕了下來，他還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下，夢蒼雲感受到啞奴的氣息。
她低喚了聲：“啞奴，把藥膏拿進來，你們兩個都是男子，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啞奴才反應過來，邁開雙腿，走了進去。
看着眼啞奴進來，四海不歸也只是瞄了他一眼，便回頭看着夢蒼雲。
“啞奴公子，這麻煩你了。”
這是四海不歸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稱呼自己。
想必剛纔他是故意在自己進來之後，才問夢蒼雲這個問題的。
啞奴只是一斂神，點了點頭，向前邁了一步，來到四海不歸跟前。
“不用客氣，啞奴很熱心，只要是我讓他幫忙，他肯定會治好你的。”
“但，我不想幫的，啞奴也不會幫。”
“是不是？啞奴。”
夢蒼雲的臉上終於恢復了往常的光彩，這使在場的兩個男人的心都好受了許多。
啞奴看着夢蒼雲點了點頭，回頭扭開藥瓶開始幫四海不歸治療。
他首先取出一塊汗巾，在一個裝有藥水瓶子中，倒了一點在汗巾上。
在給四海不歸消毒之前，他先側頭看了夢蒼雲一眼。
夢蒼雲會意，柔聲道：“不歸，啞奴說了，這一下會很疼，你要挺住。”
四海不歸看着夢蒼雲頷首，沒有看啞奴一眼，更不再看自己的傷口。
看他這模樣，啞奴不再停留，直接將汗巾按在四海不歸的傷口上。
這一次真的很痛，比起剛纔的都要疼上好幾倍。
四海不歸整個臉都泛白一片，沒有了任何的血色。
但，他依舊還挺直胸膛，坐在椅子上。
看着他瞬間泛白的臉色，夢蒼雲的心也被狠狠揪了起來。
她立即向前，握住他的雙掌。
感受到夢蒼雲的溫暖，四海不歸的臉色才恢復了一點點潤色。
“啞奴說過，這消毒，爲了不讓你的傷口發炎，這一步是必須要做的。”
其實，只是啞奴知道，這樣的藥水，是他和夢蒼雲一起研究出來的。
就連“消毒”這個名字，都是夢蒼雲改的。
“不歸，是不是很痛？”
“不痛。”
許久，四海不歸終於擠出了兩個字。
夢蒼雲還沒幹透的雲眸再一次溼潤了起來，這一次，她不想放開四海不歸的手。
僅僅是一次就好，讓她像他的愛人那般，緊緊地握着他。
讓他覺得有那麼一個人，一直陪在他身邊，讓他的痛楚早點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