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大兵擋路,身後,紅玉帶着二十多個死士又在極速追趕,夢蒼雲這一等人一出來,立即就被圍在戰圈中,進退不能。
如果大家都沒有受傷,如今又知道離去的路,從這裡離開,哪怕艱難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他們現在一個比一個傷得重,要逃出去真的不容易。
紅玉已經追上來了,盯着被堵在一起的幾人,冷笑道:“今日你們插翅難飛,還不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興許等女皇陛下出來,還能饒你們一命。”
“不過是夢弒月的一條走狗,有什麼資格在我們面前說這種話?”郭飛掃了她一眼,冷哼道,對這個貪生怕死卻在夢弒月身邊活得最長久的女子,心裡全是不屑。
紅玉卻不以爲然,笑得更加肆意:“罵我走狗倒也無所謂,不過,現在你們卻是連一條狗都不如,那就睜開眼好好看看我這條所謂的狗,怎麼將你們一刀一刀凌遲。”
一揮手,士兵們迅速擺開陣型,將這一方團團圍住,至於那百餘個死士卻一涌而上,趕在士兵們跟前將夢蒼雲他們徹底困在戰圈之中。
“女皇陛下說了,給她殺,一個都不要留,所有人,全都殺得乾乾淨淨!”紅玉一聲令下,百餘個死士迅速持劍闖了過去。
戰圈裡的人雖然一個個面如土色,眼底卻沒有任何畏懼,等死士涌上來的時候,不管自己手中有沒有兵器,也都拼儘自己最後一口氣,與死士們激戰了起來。
看着他們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密集,血色慢慢渲染開來,紅玉眼底全是笑意,這種殘忍的殺戮方式簡直精彩到不行,讓人越看越興奮,只恨不得他們身上多幾個血窟窿,多幾道深重到永遠無法痊癒的傷痕。
只是可惜,這些人一直緊咬牙關,傷成這樣竟也無一人發出半聲慘叫。
她最喜歡聽敵人痛苦的慘叫聲,尤其還是從那些自詡正氣的僞君子口中聽到,那會讓她有絕對的自豪感。
眼見自己的人節節敗退,楚定北甚至爲了保護四海不歸,被死士的長劍從肩頭直刺而過,夢蒼雲眼底閃着怒火,忽然扯來夢一念,讓她將四海不歸扶住,她一躍而起,掠過衆人,一掌迅速便向紅玉拍去。
紅玉怎麼沒想到她已經傷成這樣,那掌力居然還能如此凌厲,直到那強悍的掌風逼到自己面前,她才猛地清醒,疾步要後退。
可夢蒼雲哪怕傷得再重,於紅玉來說也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紅玉已經用上自己最快的速度要退開,但始終還是被她的掌風所禁錮,再也退不了半分。
轉眼間夢弒月已來到她跟前,眼見她那一掌就要落在自己的心門上,紅玉驚得高呼了起來:“快攔住她,快!”
周圍的死士總算是聽她的,一個個撲了過來,卻始終還是來不及。
就在夢蒼雲那一掌快要擊中紅玉心門之際,忽然,只聽到轟的一聲,皇陵裡一道身影飛掠而出,她長臂一揚,一股陰森冰冷的氣息以閃電之勢,迅速向夢蒼雲襲去。
夢蒼雲瞳孔一收,分明感覺到那股氣息的厲害,這下再也顧不上紅玉,一掌推了出去,就要撤退。
可夢弒月那一掌實在太過強大,再加上她這時有傷在身,雙方掌力接觸到那一刻,夢蒼雲頓時氣弱不敵,被狠狠擊了回去。
夢弒月出來了!
看到她,周圍的死士立即退開,給女皇陛下讓出一條路。
戰圈裡的人渾身是血,此時好不容易激戰稍停,便都一個個大口喘着氣,冷眼看着夢弒月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
夢蒼雲好不容易調順了自己的氣息,微微錯步,將四海不歸擋在身後。
可她實在太嬌小,四海不歸的身形又是如此的高大,憑她一人的身子如何擋得住?
分明看到夢弒月的目光落在她身後,夢蒼雲臉色一沉,冷聲道:“今日你爲了傷我,引這份邪氣入體,將來,你一定會後悔。”
“後悔?”夢弒月冷冷一笑,不屑道:“朕最後悔的就是當年沒有親手殺了你,讓你這個時候回來,當着朕的面將朕的人搶走,在世人面前,對朕狠狠羞辱了一番!”
可現在她眼底的怨恨明顯少了,卻是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森寒。
目光越過她,落在她身後的四海不歸身上,夢弒月笑道:“爲了你這個男人,朕苦苦忍耐了這麼多年,可你竟完全不知感恩,這個女人一回來,你竟就要跟着她離朕而去,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傷了朕的心?”
她身上那件衣袍到處都是血跡,連臉上也是血跡斑斑,髮絲被塵埃沾染,說不出的髒亂,再配上她現在那一身如同腐敗掉一樣的魔氣,站在人面前,便給人一種她整個人從裡到外徹底爛透的感覺。
就連站在她身後的紅玉也忍不住微微退了半步,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看到女皇陛下,她竟有幾種想要嘔吐的衝動,她身上那份氣息,讓人聞着實在有點難以忍受。
但此時,幾乎站都站不住的四海不歸卻輕輕推了楚定北一把,從夢蒼雲身後慢步走了出來。
迎上夢弒月冰冷的目光,他道:“你做了這麼多事,也不過是爲了得到我,好,我跟你回去,從此以後絕不會離開皇宮半步。你放他們走,只要今日你讓他們離開,這一生,我對你絕不會再有半點異心。”
“不歸!”身後的夢蒼雲臉色一沉,緊握的掌隱隱透着點點關節繃緊的聲音,“你讓我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男人用身體換回我的生命,哪怕我能僥倖活下去,以後我也絕不會有半日安穩日子能過得上。”
四海不歸知道,以她驕傲的性子,定容不得自己做這種事情,可眼前他卻別無選擇。
泛白的脣微啓,他低聲道:“你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命,可這裡還有幾個年輕的小傢伙,如何能眼睜睜看着他們也跟着我倆這般死去?”
“師父,我們不怕死,要是用這樣的方式才能活下去,那這條命,徒兒寧願不要!”楚定北大步向前,來到他身側,看着他誠懇道:“師父,既然我能喊你一聲師父,那今日不論生死,我也定要守在你身邊,咱們的師徒情分不能就這樣斷了。”
“丁點大的人,懂什麼是死活?師父說話,哪裡輪得到你插嘴,給師父退下去。”
“師父……”
“退下。”四海不歸側頭,淡淡掃了他一眼,那一眼不僅有責備,也有憐惜。
楚定北緊握雙掌,卻只能咬着牙,微微退了半步。
四海不歸不再理會他,依然看着夢弒月,可話卻是對夢蒼雲說的:“還記得我對你的承諾嗎?如果你記得,今日就讓我隨她回去。”
他又往前兩步,依然看着目光和過去完全不一樣的夢弒月,淡言道:“你若還想要我這條命,今日便放他們離開,你若繼續迫害他們,今日,你也只能得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你要威脅朕嗎?”夢弒月淺淺笑了笑,目光在他臉上掃過:“師兄,你威脅朕已經威脅了多少年?同樣的話你到底對朕說過多少次?每一次朕都低聲下氣哄着你,你卻從不領情,你猜朕今日還會不會如此?”
本來已經和四海不歸達成共識的夢蒼雲忽然心一緊,心頭掠過什麼,一絲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呼吸一亂,正要向前阻止,卻不想夢弒月出手比她想象得要快太多,只是一揚手,站在衆人前方的四海不歸已被她的掌風甩飛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本來就已傷重的人,此時再受創,更是連爬都爬不起來。
濁血從他脣邊不斷滑落,視線裡那個向自己奔來的人,他也幾乎要看不清了。
“不歸!”夢蒼雲驚喚了聲,心急如焚地要過去將他扶起,人卻被夢弒月忽然襲來的一掌逼得狠狠退了回去,就連她身後的人也一併遭殃,全被掌力逼得無法站穩,一個個倒落在地上,一時半會完全爬不起來。
夢弒月慢步走到四海不歸跟前,居高臨下看着他,冷笑道:“師兄,你讓朕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此時此刻,你猜朕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從你身上報回來?”
四海不歸擡眼看着她,已經清楚眼前的夢弒月再不是過去那個人,他咬着牙,冷聲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今日傷重,先不論能不能逃出去,就算僥倖能離開,他也活不長久了,帶上他只會拖累他們。
若他死在夢弒月掌下,也許蒼雲在悲憤之餘還有那麼一點機會能逃離,只要能離開,養好身子,他日回來,她和七七也許還會有勝算。
自己活着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一種拖累,如此,還不如讓這個妖女一掌將自己劈死,一了百了。
“不歸,不許說胡話!”夢蒼雲掙扎着爬了起來,一擡手阻止楚定北上前,她盯着夢弒月,就算眼底有痛,卻還是試圖冷靜道:“夢弒月,你好歹是一國之君,對一個傷重的男子下手,不覺得可恥麼?”
“可恥?”夢弒月揚起眉,忽然放聲大笑道:“比起被你罵可恥,我更想看看你傷痛欲絕時會是什麼表情。”
話音纔剛落下,她忽然五指成爪,隨意一抓,竟不知從哪個死士手中將長劍奪了過來。
長臂揚起,劍氣迅速劃了出去,在夢蒼雲那一掌到來之前,劍氣已落在四海不歸手腕上。
皮肉被劃開的聲音悶悶地響起,白皙的手腕頓時被劃開一道血口,鮮血涌現,那殷紅的色澤,不知刺痛了多少人的眼眸。